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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世权臣-第16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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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实毓答应了,并说愿意卖自己这张老脸,帮他在豫王面前尽量化解。
  苏晏连连说不用,只要把世子送回豫王手上就行。
  陈实毓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当即关了医庐,带着阿骛坐车来到豫王府,通报后进了门。
  奶妈们听说世子回来,一涌而上抱起阿骛,又是亲又是哭,心疼他在外面受了委屈,甚至还有人小声骂了声:“这爹是怎么当的!”
  长史崔醍匆匆迎上来,拱手:“应虚先生真是及时雨啊!在下正想命人去请先生呐。”
  陈实毓怔道:“怎么了崔长史,可是你家王爷出了什么事?”
  崔醍说:“王爷这几日抱恙在身,夜里睡不好,噩梦不断,性情也变得暴躁许多。府内的医官开了宁神败火的药,不见效果,还望应虚先生前去看一看。”
  陈实毓为难道:“老朽是外科大夫,不是内科,怕不对症……先看看什么情况吧,不行再找其他大夫。”
  崔醍大喜,领着他前往后殿。
  豫王坐在圆桌旁,抱着头,双肘撑在桌沿,一动不动。听见通报方才抬头,疲惫地看了陈实毓一眼,道:“毓翁来了。”
  “四殿下。”陈实毓上前,在旁边的圆凳坐下,观颜察色。见豫王精神有些萎靡,印堂无光,眼眶底下透着乌青,眼白布满血丝,像是邪火犯心的失寐之证。又切了脉搏,躁乱不安。
  “殿下哪里感觉不适?”
  “……胸闷欲呕、头昏耳鸣、焦躁难宁,心里总憋着一股火气,恨不得暴起发难。有时分不清醒耶非耶,犹如庄周梦蝶。”
  “长史说殿下噩梦不断,梦见什么了?”
  “毓翁难道不知?”豫王用一双困兽般的眼睛看他;于重重束缚的绝望下闪着狂暴而锋锐的凶光:“此心不改,此志难夺,遇风为虎,乘云化龙——这不正是你亲口劝本王的么!”
  陈实毓吸了口凉气,似乎发现了症结所在。
  如果说豫王面上表现出的是一片泥泞沼泽,内心是一条沉郁而奔流的大江,如今这条江已泥沙浑浊、水位暴涨,滚滚洪峰即将冲垮理智的堤岸。
  若无连日暴雨,江水不会忽然变成这样。
  但他望闻问切后,尚未找到这异常状态的激发点。
  陈实毓皱眉捋须思索良久,最后才道:“老朽先为殿下施针,降一降犯心邪火,再开些助眠药物。但这些都只能治标不能治本。除了己身,殿下可有感觉到外界有任何异常?譬如听见什么、看见什么,受了什么刺激。”
  “笛声……”豫王按捺着胸口窜动的恶气,闭上双眼,“仿佛在梦境里,又仿佛在现实中;近在耳畔,又远在天际。醒后再去倾听,杳然无踪。”
  “幻听?什么样的笛声?”
  “诡异尖锐的颤音,令人心神也跟着震颤。”
  陈实毓颔首:“老朽回去琢磨琢磨,查找医书,看有没有相关的记载。这下先给殿下用针。对了,殿下要不要暂时去别院安顿几日?换个环境,或许心境也就不同了。”
  …
  苏晏从医庐回到家,就忙着开购物单,指示小北小京去买送人的节礼。
  又写了封家书,告诉远在福州的父母,自己如今正在京城过年,三两个月后或许还要再去趟陕西,让他们不必牵挂,自己一切安好。
  带来家书的几名仆役已在客栈住了个把月,这次刚好把回信和年货、礼物一并捎上返回福州。
  别的都好说,就是母亲林氏在家书中,提到他已满十七,也到成家立业的年龄了。问他有没有心仪的对象,父母可以前去提亲。若是没有,就由家里做主,给他定一门亲事。
  苏晏在回信中态度坚决地告诉父母,大丈夫建功立业是首要,不能被女色消磨了心志,至少二十岁前不考虑婚事。
  他半点也不想接受包办婚姻,打算先拖延几年再说。
  而且朝内朝外,操心的事多得去了,北漠厉兵秣马,卫氏蠢蠢欲动,暗中还有刺客对东宫虎视眈眈,哪有空想什么娶妻生子?
  再说,成亲这事要是被沈柒、阿追,甚至是太子知道,会是什么反应?
  他不由得浮想了一下——
  阿追委屈:大人这就要给属下找个主母,难道是嫌属下照顾不周?
  太子愤怒:好哇!本来待在东宫的时间就少,这下娶了妻,可不得日日温柔乡里躺,眼里更是没有小爷了!
  沈柒冷笑:娘子对女人竟还硬得起来,看来为夫调教得还不够……
  打住,什么鬼东西!苏晏挥散了脑中乱七八糟的画面,心虚地喘口气,暗暗道,看来哪天得空了,最好去胭脂胡同走一趟,弄清楚自己现在究竟是个什么状态……直的?弯的?还是橡胶棒,被外力压着才不得已弯曲,那股力道一撤,就能笔直如初地弹回去?
  苏晏把老家仆役打发走后,一面低着头在廊下行走,一面还在纠结自己如今扑朔迷离的性取向,魂不守舍地撞在了荆红追身上。
  他回神抬眼,见贴身侍卫一张臭脸。
  “大人整整两日不着家,去哪里了?”侍卫以下犯上地盘问,语气虽平淡,脸色却冷硬。
  苏晏干咳一声,后退站稳,把手抄进袖口,端起当家老爷的架子:“大人去哪里,还要向你汇报?”
  荆红追逼近一步:“家里人都担心得很。大人不顾念家里,也不顾念自身安危?京城街头龙蛇混杂,万一有人对大人不利,怎么办?”
  “我去……访友,并不在街头闲逛。”
  “人心隔肚皮,大人若是误访了一条披着人皮的豺狼,又该怎么办?”
  这么明显的敌意,莫非他知道我去沈柒那儿了?苏晏扯动嘴角笑了笑,“我这不是安全回家了么,又没少块肉。好啦阿追,别闹脾气了,你和沈柒不能总这么针锋相对下去,这样我夹在中间很为难。你也不想让我难做,对吧?
  “我知道当初他追捕你时砍了三刀,你到现在身上还留着疤,但那时他也是奉命行事,身不由己么。再说,前几日。你在温泉不是给了他一剑,刺得挺深,他也没说要报复回来。冤家宜解不宜结,就算看在我的份上,你们之间扯平了,今后别再见面就打,好伐?”
  苏晏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希望贴身侍卫能给他这个主上一点面子。
  结果荆红追的脸更黑了,咬牙问:“我那一剑刺在他大腿内侧——本来是想废他的子孙根,可惜被他错开了些许。大人又是如何知道伤口深不深,亲眼看过了,还是亲手摸过了?”
  苏晏无言以对,最后把周之道周知府的千古名句借用了过来:“唔……嗯……哎。”
  荆红追气得心肝都要裂了。
  满腹恼恨与杀意,对着苏大人却发作不出来——苏大人有什么错呢,招人的模样是父母给的,对别人的付出容易心软和受感动是因为他天性善良。他把大部分时间和精力都投注上政务上,为国为民办事,从未揣着风花雪月的心思去接近谁、勾引谁,反倒是那些强取豪夺的权贵总来招惹他、纠缠他。
  既要清除那些垂涎大人的豺狼虎豹,又不能陷大人于左右为难的困境,更不能伤及大人的仕途前程。做不到的话,那是自己能力不足,空奉珍宝而无力守护,又怎么能怪大人在情之一字上耳软心活呢?
  退一万步说,自己有什么资格管大人的床事,真当自己是小妾了?
  荆红追嘴角抿成一条锋利的线,一声不吭转身走了。
  刺儿头醋缸子侍卫突然偃旗息鼓,不追究了,苏晏心底反倒有些不安起来,犹豫一下,追上去。
  荆红追快步走到自己的厢房,进门,反手关门。
  苏晏把手抵在门上,讪讪地问:“你生气啦。真生气啦?”
  荆红追不说话,推了推门板边沿,示意自己要独处。
  苏大人从未在贴身侍卫这里吃过闭门羹,这下反常得令他有些不安。他从门缝里挤了半条腿进来,颇有诚意地解释:“我和沈柒之间……关系有点复杂。他曾为我险些丧命——”
  “我也曾。”
  “唔,我是说,他是真把我当成世上最重要的人——”
  “我也是。”
  “那不一样,我和他毕竟,呃,做过那事——”
  “难道大人和属下就没做过那事?”荆红追反问,想起当时的情景,耳根又没出息地烧热起来。
  苏晏老脸一红:“意外的不算。你当时走火入魔,我不怪你。”
  “这会儿属下没入魔,把大人拽上……”荆红追打了个磕巴,但仍顽强地说下去,“拽上床,大人怪不怪我?”
  苏晏忙转移话题:“别老提你自己,我们在说沈柒。我的意思是,兄弟也罢,其他什么也罢,反正如今这种关系,他乐意,我也能接受,就这么先处着。阿追你就别阻拦了,好不好?”
  一双冰河寒星似的眼睛盯着苏晏看了许久,看得他头皮有些发麻,荆红追方才手上微使劲,把苏晏拽进了房,砰一声扣上门。
  “侍卫也罢,其他什么也罢,反正如今这种关系,我乐意,也请大人接受,就别介意属下的冒犯了,好不好?”
  苏晏被噎了口气:“不是,你这人怎么听不懂——”
  “大人,属下得罪了。”荆红追先行谢罪,然后仗着自己内息绵长,把苏大人抵在门板上亲到差点断气。
  苏晏满面潮红,又是呛咳,又是大口喘气,眼里蓄满险些窒息导致的泪水。
  荆红追脸颊比他还红,但不是憋红的,是羞红的。他愧疚道:“属下又忘了,中途要让大人换气,都怪我技艺生疏。不过,这回绝不会忘了,请大人再给属下一次机会。”
  “还来?你太得寸进唔——”
  妈的,能不能让本大人说句完整话?!苏晏在心底咆哮,去他妈的冷面忠犬,去他妈的乖僻木讷,都是装的!得了便宜还卖乖,比鬼还精,这侍卫不能留了!


第152章 火锅以和为贵
  陈实毓施完针后告辞,临走还留下医嘱,让豫王千万放松心情,尽量不要回忆往事,以免郁结伤神加重失寐之症。能换个环境,出去散散心更好。
  散心?去哪里散,京畿的界碑么?豫王自嘲地冷笑了一下,起身吩咐崔长史:“着人打扫梧桐水榭,本王要过去小住。”
  崔长史劝:“水榭四面透风,夏日凉爽。可如今是严冬,湖面结冰、朔风灌宇不堪居住,王爷要不还是去红梅暖阁?”
  豫王挥挥手,让他退下。
  崔长史只好派专门负责水榭的仆役前去打扫,再让婢女整理好需要带去的衣食用具,搬上马车。
  豫王只带了个车夫,没让侍卫同行。
  一干府臣、侍卫在王府门口,目送豫王的马车离开时,殷福小声问韩奔:“统领,真不要我们跟随护卫么?”
  韩奔答:“你新来,不知道梧桐水榭是禁地,没有王爷的允准,谁也不许接近。”
  “可王爷的安危……”
  “放心,王爷的身手你还不清楚?且水榭在大湖中央,周围淼淼烟波、平岸草野一览无余,就算有歹人欲行不轨,也难以潜伏接近。”
  “……这我就放心了。”殷福答。
  韩奔斜眼看他:“你才刚来没多久,就对王爷忠心耿耿,很好嘛。不过忠心可以,其他心思就免了。”
  “什么其他心思?”殷福撩起眼皮,自下往上看他,勾着嘴角浅笑,左颊上那个甜美的靥涡又现了出来。
  韩奔忍着作痒的手指,板着脸道:“我听见你和仆役聊天时,问起王府为何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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