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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谷子的局-第2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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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禀主公,”名叫阿娇的黑衣女子道,“除奴婢之外,再无他人知道。奴婢依照主公吩咐,拿走此玉后,在一家客栈躲藏一日,见天色黑定,方才悄悄回来向主公复命。”
“你做得很好!”陈轸不无赞赏地冲她微微一笑,拿出两只酒爵,斟满酒,递予她一爵,“来,主公为你贺喜!”言讫,自己首先端起一爵。
“奴婢谢主公赐酒。”阿娇端起酒爵,一饮而尽。
见她饮完,陈轸缓缓放下酒爵,目不转睛地望着她。
阿娇略显惊讶,轻声问道:“主公,您怎么不喝?”
“唉,”陈轸复叹一声,“阿娇啊,你走之后,不要恨我。”
“走?”阿娇惊道,“走哪儿?奴婢哪儿也不去,只跟主——”话未说完,陡然手捂腹部,不一会儿,疼得在地上打滚,大叫,“主——主公——”
陈轸不忍看她来回翻滚,背过脸去,送她一句:“唉,阿娇呀,不是主公心狠,是这一条路,你必须得走!”
阿娇两手捂住肚子,疼得顾不上说话,在地上翻滚一阵,嘴角流出污血,再也不动了。
陈轸扭过头,收起宝玉,将阿娇穿过的紫衣丢在火盆里烧了,又召来两个男仆,将她用草席匆匆卷了,抬至后花园早已挖好的土坑里,掩土埋过。
陈轸刚刚送走阿娇,家宰进来禀道:“主公,柱国大人到!”
陈轸拍拍手道:“走,迎接柱国大人。”
家宰趋前一步,小声禀道:“柱国大人似是有事,不待迎接,自行进府,这阵儿已在客厅候着主公呢。”
陈轸与家宰走出密室,急步来到前厅,见昭阳果然候在那儿,正在厅中焦急地踱步。听到脚步,昭阳迎出,揖道:“上卿大人,你总算来了!”
陈轸回一揖道:“在下正在忙于琐事,不知大人光临,迎迟一步,还望大人海量。”
昭阳如同在自己府中一样,上前携住他手,走回客厅,呵呵一笑:“不说这些了。来来来,坐坐坐!”自己坐在主位,倒让陈轸去坐客位。
陈轸笑道:“柱国大人,您这是反客为主了。”
昭阳一看,赶忙起身,尴尬地笑笑:“嗨,在下心里一急,竟是失礼了!”
陈轸亦笑一声,在主位坐下,拱手道:“大人请坐!”见昭阳亦坐下,再次拱手,“看大人这样子,似有急事,可否说与在下?”
昭阳看一眼陈轸的家宰。陈轸努下嘴,家宰退出。
昭阳见无他人,急不可待地问:“上卿大人,那物什呢?”
“敢问大人,是何物什?”
昭阳怔了下,压低声音:“玉呀!”
陈轸释然一笑:“哦,是那玩意呀,丢了。”
“丢了?”昭阳大惊,“你……丢哪儿了?”
“云梦泽里。”
昭阳脸色灰白,手指陈轸,气结:“你……你……你怎能将它扔进泽里?”
陈轸拱拱手,压低声音:“柱国大人,依你之见,在下该当如何处置此物?”
昭阳急道:“此为在下之物,当然要交还在下!”
“柱国大人,”陈轸不急不缓,“为了这块玉,莫说是令尹之位,难道大人连命也不顾惜?”
昭阳不解地望着陈轸:“此话何解?”
“唉,”陈轸轻叹一声,“大人真是财迷心窍,竟然连这个弯儿也转不过来。大人试想,大人为得令尹之位,以此物设陷,上欺陛下、宗庙、老夫人,下害友人张子,于忠于孝于友皆是大逆。此事若是为人所知,大人何存于世?敢问大人,此物还敢藏于府中吗?”
昭阳怔了下,急急应道:“在下藏之密室,永不为人所知,岂不成了?”
“唉,”陈轸复叹一声,“大人真是固执!在这世上,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大人藏宝于室,就等于藏瘤于腹。这么说吧,大人眼下或可不讲,难保日后永远不讲;醒时或可不讲,难保梦中永远不讲;酒前可以不讲,难保酒后永远不讲。纵使大人什么也不讲,张子一案,也经不住盘腾。他日陛下若是醒悟,万一再问此事,大人心中有鬼,口中难免吞吐。万一露出马脚,岂不是前功尽弃?”
陈轸一番话说完,昭阳冷汗直出,拿袖子抹了把额头,小声说道:“即使这样,如此宝物,被上卿扔进大泽之中,也是可惜!”
“唉,”陈轸吁出一声富有乐感的长叹,“在下也是爱财之人,如何不知可惜?在下这么做,委实不得已之举。在下左思右想,唯有这么做,才是各得其所!”
“何为各得其所?”
“在玉,本为天地灵物,复归于天地,得其所;在大人,因无此物,心中无鬼,假也是真,真也是假,大人只能义无反顾,再无退路,只将此物视为张仪偷了;在张仪,永远是无头案,纵使他变为厉鬼,也查无实证;在陛下,此物永不复返,永远不会认为是他自己失去明断,错怪好人;之于在下,自也坦坦荡荡,不会为此物受到牵累。”
陈轸讲得头头是道,句句是理,昭阳由不得不服,亦叹一声:“唉,扔也扔了,再说何益?”思忖有顷,“那……抛物之人呢?”
“抛物之人,也即取宝之人,在下方才已经打发她上路了。大人尽可放心,此事了了,永远了了。自今日始,天下至宝和氏璧将如那柄轩辕剑一样,成为史话!”
“好了,”昭阳转过话头,“不说这个了。在下此来,还有一事与上卿相商。”
“可是张仪?”
“是的。”昭阳点头,“此人一日活着,在下一日不得安宁。在下在想,趁此当口,结果了他,彻底断绝后患。”
陈轸连连摇头。
“哦?”昭阳大惑不解,“此又为何?”
“柱国大人,”陈轸缓缓说道,“张仪盗走和氏璧,楚国上下,尤其是殿下,多有疑心。大人若是不明不白地处死张仪,就叫欲盖弥彰,非但无益,反添疑心,殿下必以为大人是杀人灭口。陛下已近暮年,一旦山陵崩,殿下承继大统,君臣生疑,柱国大人何以自处?”
“可——张仪活着,一定会反咬在下!”
“和氏璧是传至张仪手中失踪的。依张仪为人,必一口咬定自己没拿,将玉交与一个紫衣女子,而此世上,那个紫衣女子已不复存在。张仪越坚持,众人越认定他在说谎,纵使他长了一百张口,也难解释清楚。和氏璧名满天下,张仪盗宝一事,必也传扬列国。一个窃贼,无论走到哪儿,都是过街之鼠,此人活着,也就等于死了。再说,柱国大人一旦登上令尹之位,大权在握,难道还惧怕一个流离失所、失魂落魄的过街之鼠不成?”
昭阳连连点头,拱手道:“听上卿之言,如开茅塞,在下受教了!”缓缓起身,“上卿安歇,在下告辞!”
送走昭阳,陈轸复回密室,重新拿出和氏璧,越看越爱,抚摸有顷,喃喃说道:“好宝贝,好宝贝,好一个宝贝啊,此生得你,陈轸也是值了!”小心翼翼地捧至唇边,轻轻亲吻。
(第六部)
第一章苏秦用计激张仪赴秦
楚宫东宫的正殿里,太子槐不无焦躁地来回踱步。
靳尚站在一边,哈腰低头,两只漂亮的眼珠儿紧紧盯住太子槐的脚后跟,随着他踱步的幅度滴溜溜地来回转动。
太子槐的脚步放缓下来,渐渐顿住,转向靳尚:“陛下正在气头上,你叫本宫如何为他说话?”
“回禀殿下,”靳尚仍旧低垂着头,嘴唇却在微微启动,“无论如何说话,殿下都必须说话,眼下也或许只有殿下能够说话了。”
“本宫为何必须说话?”
“因为昭阳这么陷害张子,只能有两个解释,要么是出于无知,要么是别有用心。”
昭阳显然不是无知之辈,太子槐不假思索,直盯靳尚:“说吧,他是何用心?”
“明里是为令尹之位,暗里是在挑衅殿下。”靳尚直入死穴。
“挑衅本宫?”太子槐走前一步,逼视靳尚。
“正是。”靳尚稍稍抬头,语气肯定,“张子是殿下请回来的,昭阳心知肚明,仍要设套,臣以为,这就是目无殿下,公然挑衅。”
“他为何要挑衅本宫?”
“为昭氏一门。张子之才高出昭阳不止十倍,这一点不消微臣评说。殿下向与屈氏、景氏族人过往甚密,独与昭氏有隙。昭阳心知肚明,是以怂恿陛下,远遣张子治理越国。景舍过世,令尹之位空缺,昭阳正自得意,却闻张子回来,奉的又是殿下旨意,当作何想?”
太子槐长吸一口气。
“殿下,”靳尚侃侃言道,“于昭阳而言,景舍之位志在必得,张子横插于前,又是殿下举荐,叫昭阳如何不惊惧?昭阳深知,此时不动手除去张子,待殿下承继大统,昭门更无出头之日了,这才背水一战,作亡命之搏。”
“爱卿所言在理,只是——”太子槐又踱几步,眉头凝起,“本宫看过诉讼,几乎无懈可击。”
“是啊,前后观之,这个圈套极是周密,依昭阳之才,断也想不出的。”
“对,对,”太子槐连连点头,“如此周密机算,确非昭阳才力所能为也。爱卿可知是何人所谋?”
“秦国上卿陈轸。”
太子槐大是惊愕,情不自禁地“哦”出一声,两眼紧盯靳尚。
“微臣探知,”靳尚不急不缓,“此人自前年由秦赴郢,就住在昭阳府宅斜对面。臣还探知,昭阳晋献陛下的那个白姬,就是陈轸从秦国带来的。陈轸在府中密养两年,突然于此时献美,其心可疑。”
太子槐再次踱步,有顷,顿住步子:“陈轸与张子素不相识,无冤无仇,为何要害张子?”
靳尚略略一怔,垂首应道:“臣也不知。不过,以臣推测,张子既是大才,若是见用于楚,必对秦国不利。陈轸既与昭阳相善,理自应为昭阳谋划。可惜如此大才,千里迢迢奔楚,为楚立下盖世奇功,却不明不白地死于暗算,当是楚国之悲。再说,有朝一日山陵崩,殿下执掌大柄,身边若无张子筹策,岂不是个缺憾?”
靳尚利舌如矢,句句中在太子槐心扉。
太子槐再无迟疑,凝眉有顷,抬头问道:“依爱卿之见,本宫该当如何行事?”
“陛下所失,不过是一块宝玉。张子以一人之力,得越地数千里,此功当可抵过。殿下可恳请陛下,求他看在张子灭越这桩功劳上,赦免张子死罪。只要张子留得一命,就有戏文可唱。若是张子死于非命,一切全都没了。”
太子槐又踱几步,眉头一动:“有了!起驾章华台!”
“臣遵旨!”
靳尚备好车驾,扬鞭催马,载太子槐驰向章华台,叩见威王。
威王仍在震怒,但气头已过,态度较昨日明显缓和。
太子槐趋前叩道:“儿臣叩见父王!”
“你是为张仪求情来的吧?”威王开门见山,冷冷问道。
“儿臣不敢,”太子槐再拜,应道,“儿臣以为,和氏璧是我镇宫之宝,张仪竟敢在众目睽睽下将其窃走,其心可诛,罪在不赦!鉴于此案重大,且又涉及上柱国昭阳及数十位嘉宾,儿臣甚想亲审此案,叩请父王恩准!”
威王思索一时,点头道:“也好。你可代寡人问问张仪,寡人待他不薄,还打算委他以重任,他为何恩将仇报,做此苟且之事?”
“儿臣遵旨!”
太子槐领完御旨,匆匆赶至司败府,闻知项雷正在刑室里审问张仪。
项雷是昭阳生母江君夫人的娘家亲侄,也即昭阳表弟。鉴于此案通天,且又涉及昭氏,项雷甚是用心,严刑拷问,一心欲逼张仪认罪,供出和氏璧下落。项雷施出种种酷刑,张仪却是生就的倔脾气,且又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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