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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帘花影-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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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谁与我传一句!恨云鸿个个高飞,我为你怕待理琴书,我为你百事的无心绪。想当初,似水如鱼。你无情负却了海神盟,俺有眼错认做荆山玉。终日里短叹长吁。大睁着两眼跳黄河,强支持弱体捱白日。可罢了我了,实实的着迷痴心肠,泪点儿流不祝干元帅大喜,连连斟上酪酥、蒙古老酒,不觉一饮而荆唱到浓处,搂到怀中,和宝姐一递一口儿吃酒。用手摸他胸前,只见香滑如玉。这太太看见,先已下炕去了。乔倩女、乔菊姐不消说,是久帮衬知趣的,也去了。夜至二更,留陈宝姐陪宿。
  那一夜把个干将军帅字旗,连败了二阵。陈宝姐是风月中老手,弄得个元帅喜欢不尽,说:“我将你进奉与四太子,做我的个帮手罢。你万万休忘了我的恩情。”那陈宝儿又做出百般的娇态,把个将军弄得酥麻了。早晨起来,就赏了两套锦缎,叫裁缝做彻底衣妆,都照金人妇女打扮。弄了三日,用一顶花藤大轿,自己骑马,进与兀去了。这陈芳押轿而行,岂不是忽然富贵自天而降?
  干将军到了宫中,见了兀,因说:“有个会弹唱的妇人,送来答应王爷。”兀传令叫进来。陈宝儿打扮得更是齐整,兀甚喜,又赏了两匹缎子,留下陈芳随营吃钱粮,和干离不踢气毬,至晚方散。
  原来兀随营妇女有三四百人,俱是河北、燕京、临清、济宁掳的良家、名妓。这陈宝儿一时间那得就到得兀身边。
  到了夜晏,那须常常在前的美人们,人人妒忌,个个争妍,休说一个陈宝儿,就是王昭君,也叫你不得见面。因此陈宝儿只见得一面,就派在闲房里,管缝衣服去了。过了一月,再不得兀一见。也是他有幸,该出头享这一场富贵。忽一日,金兀?X传刘豫入宫赐宴。饮到乐处,要赏齐王名马一百匹、美女十人。这须众妓们怕陈宝儿进来得宠,就将他为首,添上九个平常的,凑了十人之数。兀每人赏了两匹缎子,俱用红织锦搭着头,骑上马往齐王府里去了。
  这陈宝儿也只说道和在兀宫里一样,那知道刘豫奉兀太子之命,赐的美人,那敢轻待,就和公主招了驸马一般。又怕是四太子疑他二心,使女子来监守的一样,因此不敢不尊。
  将为首的陈宝儿,立为宫妃,锦袍珠带,金屋银床,和皇后相似。又因没了嫡夫人,就以充正寝。那陈宝儿立时尊奉起来,满府中俱称为娘娘。也是陈宝儿一生心肠极好,虽在烟花,有此善报。
  谁知又有一等小人,受福不起,往往侥幸得来,肆无忌惮,自家寻起死路来。譬如宋小江老婆苗六儿,弄死了南宫吉,又骗了他家的本钱,走上东京,投女儿宋秀姐藏躲。又骗了高云峰五百两银子,走回临清,遇着南宫吉女婿梁才,包了女儿,明当起?w院来。后来金兵大乱,母子们掳在干离不营里,喜他妖淫,得了宠。遇着兄弟宋二狗腿,认了父母,富贵起来,岂不是侥幸。若是有福的,能享富贵,便当愈加谨慎,谁知小人福过灾生,因这金将干离不领兵去取江南,在淮上养马,就是半年。那宋秀姐、乔菊姐一群积年窠娼,如何捱得一夜没有子弟的?那干离不又不在家中,内外男女不甚防闲,这太太又不晓得这妓女们淫邪,随着家丁兵将们一处顽耍,彼此弹唱,或是斗牌赌钱,时常顽到二三更。昼夜男女混杂,这须娼妇们有甚廉耻,把这须家丁们一个个都勾搭上了。
  那一日合当有事,太太不在家中,这乔菊姐与宋秀姐,即拣了两个平日知心会干的番将,叫上楼来,白日里一场好干。
  就有两个小厮,因叫他不着,心中吃醋怀恨,在楼下不住的探望,恰遇着太太回来,慌忙走去禀知。太太不信,自己上得楼来。四人正干在一处,还没歇手,见了太太领着四个番将带刀上来,没处躲闪,赤条条穿中衣不迭。太太才知道两个娼妇把家法淫乱,怕干将军回来说他乱了家法,即时一条绳子把四人拴了,解往问刑衙门。每人四十板一夹棍,娼妇一拶一百鞭子,遂即绑上天汉桥市口杀了,抬在万人坑里,唬得乔美一条绳缢死。只走了苗六儿、宋二狗腿,丢了家事,穿上两件破衣裳,妆作夫妻两口,搭了个临清客船,一路养汉挣着盘缠,还顶补了个乌龟的旧缺。直到了武城县牛皮巷,找寻那旧房,俱已拆毁,只得进了蝴蝶巷外河巢里。每日坐房过夜,只挣得三五百钱。二狗腿见了人,依旧溜房檐,不敢拱手,明当起那个买卖来了。只是:坚牢瓦罐,终难免损伤之祸;惯战将军,也莫逃阵上之亡。
  且听下回分解。
  第二十五回皮员外冤恨诉从头


  李师师风流不到底
  诗曰:
  节当寒食半阴晴,花与蜉蝣共死生。
  白日急随流水去,青鞋空作踏莎行。
  收灯院落双飞燕,细雨楼台独啭莺。
  休向东风诉恩怨,从来春梦不分明。
  按下乔美、陈芳一时侥幸不题。且说皮员外被沈子金骗拐银瓶去后,李师师实不知情。这皮员外人财两空,又是疼钱,又是惶愧,不肯干休,使刘寡嘴、周斜眼子两个帮闲来和李师师家说话,道收了他一千五百两财礼,外有金珠绣缎、插戴钗束、羊红表里,上下使过三千多金。“指银瓶为名,白骗了我做个没老婆的乌龟,抬不起头来。如不退还原物,要在开封府尹去告状,揭他私通金朝、暗打朝报、窝隐奸细的款,有四十余条,各处印刻遍贴。”李师师先也着忙,使人央皮员外且休张扬,情愿把侍女湘烟赔他,还送过些钗束来,把财礼退回一半。先着刘寡嘴去说了,次后使湘烟打扮的娇滴滴花朵一般,坐着轿子过去。
  正值皮员外生日,备了一担盒子,使人挑着来看皮员外。
  湘烟进门来,使银红汗巾侮着口儿,笑嘻嘻的进来,望着员外磕下头去,道:“这些时连影也不见你一面。俺太太道,就是银瓶着人骗去走了,拐的俺家金珠古董也值二三千两银子,是谁藏了他,不着他出来不成?知道员外着恼,许多日子不肯上门走走,俺太太为这件事,气了一场大病,一个多月全不下床,着我来看看员外。一来是贺寿,二来是解恼。俺们就比不过银瓶,也来和员外做几日伴儿。好歹请过去看看,俺太太也不肯叫员外惹气。”一面说着,一面撒娇撒痴,做出许多情态。直引得皮员外笑了,同到后书房里坐下,连忙自己收下礼物,打发盒担和轿子回去。他却脱了衣服,拿起镜子来,梳头匀脸,打扮得别样风流。见书房墙上挂着一担牙轴头紫檀弦子,就抱在怀里弹起。皮员外见他来得知趣,又是旧日表子,只得留他吃饭。待不多时,刘寡嘴、范三官、周斜眼子一班儿进来帮衬,俱满口夸赞:“湘烟姐出落的越发典雅风流,不似门户人家,到底是内家妆束,就是银瓶姐,也不过这样。这是银瓶没有造化,这沈子金一个毛头娃子,领着一个年小妇人,从来没出京门,到了路上,定然有祸——不是逢着盗贼劫个罄尽,连命去了;就要被做公的盘诘送官、拿讹头,将来还有解回东京的事。
  ”几句话说得皮员外不恼了,又见湘烟殷勤,众人夸奖,把那些恼,不知走往那里去了。
  正是员外过了生日一日,叫做添寿,即忙放开桌子,摆上酒来。说着话,天色晚了,东方月出,照着院子里花竹如画,那紫薇花开的喷香。即叫家人:“把桌儿抬在院子里来坐罢。”
  刘寡嘴年高,坐了首席,范三官、周斜眼子对坐,湘烟姐和皮员外横头。打开麻姑酒,添换了十二大殽,吃了点心蒸饭,把大殽撤下赏人,就是围碟小酌。细果海错摆了一桌,换上大杯。
  刘寡嘴道:“空说湘烟姐弹得好弦索,我们再不曾听见,今日员外补寿,就没一声儿,怪得员外不恼?这时银瓶姐在席上,不知唱勾多时了。”湘烟瞅了一眼道:“怪汗邪的,叫人唱就说唱罢,偏他这些寡嘴!”众人都笑成一块。湘烟取过紫檀三弦来,定了弦,斟酒——都换上大杯,顿开喉咙,唱了一套《一半儿》词曲:锦重重春满楼台,经一度花开,又一度花开。彩云深梦断阳台,盼一纸书来,没一纸书来。染霜毫,题恨词,浓一行墨色,淡一行墨色。攒锦字,砌回文,思一段离怀,织一段离怀。倩东风寄语多才:留一股金钗,寄一股金钗。
  唱到此处,湘烟姐才待接手,刘寡嘴道:“你家只为留下一股金钗,沈子金才连人都拐得去了。正是碗里可吃的,还看着盘里的。”湘烟急了,道:“怪汗邪行货子!你见俺家是吃一半留一半来?只怕你们全吃不下去!”周斜眼子道:“你着烟姐唱个《西厢·一半儿》罢。百忙里唱到好处,你只鬼混!”
  烟姐取过弦子来,又唱道:
  冷清清人在西厢,唤一声张郎,怨一声张郎。乱纷纷花落东墙,问一会红娘,调一会红娘。枕儿馀,衾儿剩,温一半绣床,闲一半绣床。月儿斜,风儿细,掩一半纱窗,开一半纱窗。荡悠悠梦绕高唐,曲一半柔肠,断一半柔肠。
  刘寡嘴又道:“你家把莺莺走的那里去了,今日拿着红娘顶缸填陷?”这一半柔肠,还不知是那一个知心的,才和他续上哩。
  ”烟姐急了,赶着刘寡嘴,使扇子打了一下。这席上范三官和皮员外,豁拳掷骰子行令,闹个不了。吃到三更天气,才众人散去。皮员外和湘烟枕设鲛鱼肖,被翻红浪,再叙旧情,曲尽奉承,直到日上三竿,二人方才下床。
  这皮员外原是个脓包东西,李师师怕他气愤不过,打起官司来,今日使湘烟先来试路,还要骗他个为政第二。果然一见湘烟,连连睡了几宿,窝盘的一句话也没有了。湘烟枕边言说着皮员外留下他:“情愿借这个名色赎身,出了苦海,和你一心一计,服事你到老。我一片真心,只在你身上,从今后一个客也不见了。替你理家上灶,死也不辞。”说得皮员外十分欢喜,说湘烟不曾坏心,虽在李师师家,比门户里粉头还高一等儿,也就同心应允了。
  到了次日,叫刘寡嘴去和李师师说:“既然送过湘烟来,还做亲戚,两下走着,把我那财礼只退出五百两来罢。”李师师又不肯退,皮员外又不肯依。正调停不来。
  世间没巧不成话,恰好有一个茶客叫江引之,汴梁久住开茶店,平日认的沈子金,那一日在扬州钞关上,望见子金在船上拜客。到了东京,闻知皮员外贴招子,为拐带人口、许多财物,报信者许谢银五十两,就来李师师家说信。李师师急急传将皮员外来细问。“是八月中秋在扬州遇见,今已半年,那里找去?”汪(江)蛮子说:“我管去过江跟寻。”这李师师家也许了个谢礼三十两。因此,银瓶有信。皮员外又得了湘烟,且顶着缸儿。李师师使刘寡嘴来说:“日后银瓶回来,我也不要湘烟了,就做了银瓶的陪嫁罢。”因这一个瞎信,皮员外不好来追讨财礼,只得大家听信,再讲不迟。
  到了一年终,江蛮子又来传信,说沈子金在扬州和盐商卖盐,有人见他在胡员外船上。皮员外听得此信,不由得不恼,又是想人,又是想钱,去开封府递了失盗奸拐呈词,领了两个做公的,要同江蛮子亲上扬州,必定要拿回沈子金来消这口气。
  看个出行日子,雇了一个长行骡子,同两个家人,和江蛮子起身去了。
  这湘烟在家,悄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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