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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师-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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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心中暗喜——好重的“人气”,正合我意!假如旁边有人知道,游方来坐火车,希望人越挤、人“味”越重、大家的情绪越躁动越好,恐怕连鼻子都要给气歪了。游方看了一下列车运行时刻表,济南是首发站的列车他不选,售票窗口显示还有空座的列车他也不选,最后选定了由烟台发往西安,经停济南的1130次普快列车,22点41分发车,目前连无座票都已售完。他在接站处询问了一下,这趟列车没有晚点。
    售票窗口前排的队很长,游方四下扫了一眼,基本分辨出混在人丛中的各种混混,哪些是职业乞丐、哪些是职业小偷、哪些是职业票贩子?他钻入人群,没过一会儿已经加价淘来了一张票,由于时间太紧,只弄到最贵的软卧票,票价四百九十八,再加上给票贩子的钱,都快赶上淡季的打折机票了。
    其实坐飞机走也是一种选择,刘黎本事再大也不可能飞天追机,但游方无法保证自己在两个小时内一直能隐藏气息,还能及时走脱。老头虽说在一个时辰内收敛神识不刻意追踪他,但这句话是否可信游方心里也没底,因为这个赌本身就有问题。
    老头的意思是,假如在明天午饭之前追到了游方,就会放过他不再收他为徒,这句话本身就留了门槛——如果老头就是不想放过游方,可以故意放水,假装明天没追上,然后再现身,游方是一点脾气都没有,主动权都掌握在刘黎手中。
    至于另一种情况,如果游方能顺利脱身,才有资格拜他为师。这句话的问题就更大了,且不说游方想不想拜师,假如他真的逃脱了刘黎的“神爪”,就如鱼入江湖,天下这么大刘黎再上哪里去找?
    退一步说,假如刘黎守信用而游方想耍懒,可以选择故意留在原地不逃,让刘黎找到就是了!但游方不会这么做,一方面他一直想甩脱刘黎的纠缠,另一方面,这个奇怪的赌约也激起了他好胜与好奇之心。刘黎有一句话说的很有道理,假如是一位高人真想对他不利,又该怎么逃走呢?游方也想试试,能否凭自己的“本事“办到。
    拿着票来到大厅里相应的检票口,座椅上的人早就满了,不少人站在那里候车。游方顺着过道从人堆里向前钻,在接近检票口的地方听见了几个有点耳熟的声音在说话。真是巧了,居然是在沧州铁狮子前遇到的那一伙学生,比当时又多了两个人,包括曾拍了游方肩膀一下的女孩在内。
    “我们九个人,我二叔只订到了八张卧铺,还有一张是硬座,到西安有十七个多小时呢!”、“明天可以想办法从餐车溜进卧铺车厢呆着,今晚睡觉怎么办?”、“要不,你们男生中选一个,今晚就在硬座车厢呆一夜?”
    几个男生都在皱眉,不知该选谁去受罪,那位曾“救”过游方一次的女孩,把唯一一张硬座票拿了过去,弱弱的说道:“不用麻烦了,我去吧,反正有座位,前年从北京到广州我大姨家,坐的也是硬座,一天一夜呢。”
    旁边一位带着沧州口音的圆脸女生劝阻道:“屠苏,你可不行,天气这么热,今天又这么累,下午都快中暑了,晚上正该好好休息。再说了,车上那么乱,你一个女生,长的还这么靓……”
    他们是趁着假期出来旅游的学生,走的地方不少,前两天还在沧州,今晚已经到了济南火车站,看样子要坐火车去西安。十七、八岁的年纪,大城市中刚刚收到大学录取通知书的高中毕业生,不论家境如何,在家中大多是娇生惯养的独生子女。让这帮孩子独自去挤十七个小时的硬座车厢,感觉简直能用可怕来形容。
    他们可真走运,恰在此时“救星”出现了,一旁有人插话问道:“同学,你们有一张硬座票?我用一张卧铺票换,行不?与我一伙的几十个人都在硬座车厢,就我买了一张卧铺票,我想和他们聚在一起,路上既方便又热闹。”
    圆脸女孩眼睛一亮,兴奋的说道:“好呀好呀,我们换,差多少钱补给你!”
    游方已经把那张硬座票拿了过去,将自己的票塞给那位叫“屠苏”的女孩。屠苏看了一眼,有些惊讶的抬头道:“是软卧票啊?我就算了,你们谁去吧。……嗯,这位同学,我在沧州见过你!”她认出了游方,前几天游方刚给她照过相。
    游方笑着一摆手:“一票换一票,你我都方便,钱就不用找了,我还得谢谢你!看你的气色很疲倦,正应该好好休息一晚,就算我为美女献一次殷勤。你叫屠苏?很特别的名字,有缘再见!”说完话他转身就消失在人群中,这么挤的地方竟然也能溜的这么快。
    一群少男少女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围住屠苏叽叽喳喳道:“美女到哪里都有便宜占啊,坐火车都能遇到护花使者!……那男生挺帅的,你们认识?……怎么也不留个联系方式,就这么走了?……不对,我好像在沧州也见过他,老实交代,你们是什么关系?”
    游方远远的听见,只在心中暗笑:“这帮小孩,一点防人的经验都没有,也不怕别人拿假票行骗?还好遇到的是我。”同时心中暗暗纳闷,那位叫屠苏的女孩愿意去坐硬座,看反应却不太想要软卧,难道是为了——省钱?
    听她自己说前年从北京去广州,做了一天一夜的火车硬座,怎么不买飞机票呢,连卧铺都没坐?看来家境确实不富裕。既然想省钱,为何又花钱到这么多地方旅游,是因为同学力邀,面子上抹不开吗?不论怎样,出来玩当然是好事,少年人哪有不喜欢的。
    这趟车从济南到西安,硬座票价一百三十二,硬卧二百五左右,而软卧票价近五百,确实相差不少钱。游方原本就没想睡软卧,打算一上车就挤进硬座车厢里,何不送个顺水人情呢,更何况屠苏曾在无意中帮过他。
    ……
    过道里随处可见站着的人,行李架与座位下面堆满了大小箱包,虽然开着冷气但还是感到莫名的燥热,车厢中散发着汗、酒精、臭袜子、女人的护肤品混合在一起淡淡的气味,耳边传来列车运行所发出的单调噪音,伴随着嗑瓜子、打扑克、喝酒聊天、小孩哭闹等声音。
    这不是适合行功习练内养心法的好环境,但阳气与生气绝对极旺——带着浮躁与喧嚣的旺盛,简直能扰人神魂。火车车厢就似被钢铁包裹的庞然巨兽,飞驰中能隔绝内外很多气息,游方对这种环境很满意,比他预期还要好。
    他的座位在窗户旁边,此刻正襟危坐,并没有习练内养心法,而是收敛形神调息入定境,试试能否像昨夜一样发动所谓的“灵觉”。奇异的感觉就像点开了一层窗户纸,一旦通透便能明澈,甫一入境很自然的就听见座位下的背包里发出的声音,如一女子轻吟低泣。
    游方果然拥有了一样以前所不具备的能力,或者说是麻烦,就是刘黎所说的“灵觉”,虽不知所以然,却已经能够随时进入“状态”,目前只是用来听那柄剑发出的“声音”,尚不知有什么其他的用处。
    灵觉所感可不仅仅是声音,随着细若游丝的轻吟低泣钻入脑海,一种难以形容的阴煞之气也侵入全身,并不是那种冬天里的冰冷,而是一股发自内心的寒意。与此同时,定坐中困扰神魂的种种幻境再度侵袭而来。灵觉发动之时,也触动了他的元神之伤,游方心念一转,默诵起刘黎所授的小雷音咒。
    脑海中回音滚滚,很快驱散种种魔境幻象的干扰,而那把剑发出的异声犹在耳边,但随着内劲在腑臓筋骨中沛然流转,侵入全身的阴煞之气也渐渐化去。昨夜他已经历过类似的一幕,此刻在火车上却有两点颇为意外的感受。
二十八章、疗伤之法
    '''CP|W:309|H:317|A:L'''
    首先是他的元神之伤竟在不知不觉中减轻了许多,虽没有完全消失,但相比昨夜已大为缓解,运用小雷音咒很轻松的就能驱散魔境幻像。这一天他并没有刻意去疗伤啊,只是回忆了自己的出身来历、对刘黎讲述了吴屏东老先生的故事。——从疲门“唤魂术”来看,这也是一种疗伤之法!
    将潜意识中留下的刺激烙印从那个单纯的杀人放火之夜发散开,回顾这一切的前因后果,在此过程中得到舒缓的宣泄,安抚灵台重归平定。其实游方的元神受了伤,也不仅仅是因为那个杀人放火之夜过度的紧张刺激,一系列因素很复杂。
    如今心理医生收的诊疗费,经常被人们戏称为谈话费或聊天费,在赵本山的小品中还以“话疗”为调侃的包袱。但这种“谈话”可不是随便乱来的,“医生”在整个过程中都要很好的引导与控制“患者”的情绪,既不能激化患者所受的刺激,又要让他在无意之间得到真正的安抚。
    “治疗”的过程并不随着“谈话”的结束而结束,还要留下继续安抚与治疗的引导方式。这个过程很专业,不是人人都能办到的,也不是表面上的聊天回忆那么简单,弄不好还会适得其反。
    怪老头刘黎显然精通此道,从下午到晚上特意订了两顿饭,以一种“权威”的身份,在舒缓的环境中让游方“交待问题”,不知不觉之间让他自我调治元神之伤,引导的非常巧妙。临走之前还打了那个奇怪的赌,将游方从伤感的回忆中重新拉回到眼前的现实。不论他是有意还是无意,总之应该是好意。
    游方第二点意外是对那柄剑的感应,或者说是对“灵觉”的体会。虽然他还不能完全明澈灵觉的概念,达不到刘黎所说“化灵觉为神识”的地步,可一旦拥有便自然能掌握某些玄妙,至于怎么去运用则要看悟性了。
    他对阴气与煞气有了一种切身的体会,直观而清晰。随着魔境幻像被小雷音咒震散驱离,侵入身心的阴气与煞气也被化去,那柄剑所具有的奇特“物性”,在这阳气与生气旺盛而浮躁的车厢里被“镇”住了,散发不出去——游方的灵觉感应的很清楚。
    只要不像游方那样主动以灵觉去“招惹”那柄剑,车厢中的其他人也不会受到它的影响。而游方意识到自己的做法很类似于乡下巫婆的“请神上身”,看来以灵觉去感应物性是运用某些特殊器物的基础,区别就在于主动还是被动。在沧州铁狮子面前,游方的心神被镇,当时是完全被动的。什么时候能够主动控制与运用那种威压之气呢?那浑然的精神力量,此刻的游方还不敢想象。
    但他至少能确定一件事,除非刘黎就坐在自己身边,否则是感应不到这柄剑的。而刘黎显然不在这节车厢中,如此看来,自己第一步的逃脱计划应该是成功了。
    游方这种正襟危坐的姿势,既不像站桩又不像打坐,却有异曲同工之妙。看似一动不动,却静中有动气机流转,正而不僵松而不散,在这种长途旅行中是一种恢复体力保持精力的方式。到了后半夜,除了偶尔靠站时人们上车下车的短暂喧闹,车厢中大部分旅客都已昏昏睡去,感觉有些冷,车窗外的“夜气”也越来越重。
    车厢里的阳气与生气有些减弱,剑上发出的阴气与煞气渐渐重趋“活跃”,但游方对小雷音咒的运用以及对灵觉的掌控已然纯熟许多,脑海中的诵经之声如滚滚雷音,随着灵觉的感应主动延伸,继续镇住那柄剑的气息使其不得发散——没人教过他这些,是游方自己领悟的。
    一夜无话,第二日天亮之后,车厢里又恢复了喧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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