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喧哗与骚动-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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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后来,1910年6月2日以后的某一天,班吉溜出大门去追逐女学生。下面写这件事发生后康普生先生与杰生的对话。杰克逊是密西西比州的首府,该处没有州立精神病院。柏吉斯太太是该女学生的母亲。

怎么会呢,杰生说。我怎么会这么马虎呢。您以为我愿意出这样的事吗。咱们家的名声已经够糟糕的了,老天爷呀。这话我早就该跟您说了。我看这一来您该把他送到杰克逊去了吧。要不柏吉斯太太真要开枪打死他了。

别说了,父亲说。

这话我早就该跟您说了,杰生说。

我手碰上大铁门,它是开着的,我就在暮色里拽住了门。②

②他回想到当初追逐大学生的情景,时序上先于上一段文字所叙述的内容。

我没有喊,我使劲不让自己哭,看着小姑娘们在暮色里走过来。我没有喊。

“他在那儿呢。”

她们停住了脚步。

“他走不出来。反正他是不会伤害人的。走过去吧。”

“我不敢走过去。我不敢。我想到马路对面去。”

“他出不来的。”

我没有喊。

“别象一只胆小的猫儿似的。走过去呀。”

她们在暮色里朝前走。我没有喊人我拽紧了门。她们走得很慢。

“我害怕。”

“他不会伤害你的。我每天都打这儿走。他光是顺着栅栏跟着走。”

她们走过来了。我拉开铁门,她们停了步,把身子转过来。我想说话,我一把抓住了她,想说话,可是她尖声大叫起来,我一个劲儿地想说话想说话,①这时明亮的形影开始看不清了,我想爬出来。我想把它从面前拂走,可是那些明亮的形影又看不清了。他们朝山上走去,朝山坡往下落的地方走去,我想喊他们。可是我吸进了气,却吐不出气,发不出声音,我一心想不让自己掉到山下去,却偏偏从山上摔下来,落进明亮的、打着旋的形影中去。

①接着班吉被女学生的父亲柏吉斯先生用栅栏柱子打昏。后来又被送进医院进行去势手术。下面一段便是写班吉在手术台上的印象。

喂,傻子,勒斯特说。②来了几个人了。快别嘟嘟哝哝、哼哼唧唧的了,听见没有。//②回到“当前”。

他们来到小旗旁边。有一个把小旗拔出来,他们打了球,接着他又把小旗插回去。

“先生。”勒斯特说。

他回过头来。“什么事。”他说。

“您要买高尔夫球不。”勒斯特说。

“给我看看。”他说。他走到栅栏前,勒斯特的手穿过栅栏把球递了过去。

“你从哪儿得来的。”他说。

“捡到的。”勒斯特说。

“我可知道是怎么来的。”他说。“从哪儿来的。从别人的高尔夫球袋里。”

“我是在这儿院子里找到的。”勒斯特说。“给我两角五分就让给你。”

“你凭什么说这球是你的。”他说。

“是我捡到的嘛。”勒斯特说。

“那你再去捡一个吧。”他说。他把球放进自己的口袋里,就走开了。

“我今天晚上一定要去看演出呀。”勒斯特说。

“是吗。”他说。他走到台地上。“让开,开弟①。”他说。他打了一下球。

①打球人这样一说,又使班吉想起他姐姐凯蒂。

“你这人真是。”勒斯特说。“你役看见他们的时候瞎吵吵,等到看见了,你又瞎吵吵。你就不能住嘴吗。你不明白别人老听到你瞎吵吵会讨厌的吗。拿去。你的吉姆生草丢了。”他把草捡起来,还给了我。“得再给你摘一支了。这一支已经快给你弄蔫儿了。”我们站在栅栏前看着他们。

“那个白人可不好对付啊。”勒斯特说。“你看见他把我的球抢去了吧。”他们朝前走。我们也顺着栅栏朝前走。我们来到花园里,再也走不过去了。我拽住了栅栏,从花枝间看过去。他们不见了。

“现在你没什么可哼哼唧唧的了吧。”勒斯特说。“快别吱声了。该唉声叹气的是我,而不是你。拿去。你干吗不拿好你的草呢。一会儿又要固为没了它大哭大闹了。”他把一支花给我。“你又往哪儿跑。”

我们的影子落在草地上。影子比我们先碰到树。我的影子第一个到。然后我们两个人都到了,然后影子又离开了树。瓶子里有一支花。我把另外一支也插进去。

“你早就是个大人了。”勒斯特说。“还玩这种往瓶子插两支草的游戏。你知道卡罗琳小姐一死他们会把你怎么样吗。他们要把你送到杰克逊去,那儿本来就是你该待的地方。杰生先生这样说的。到了那边,你就能跟一大帮傻子白痴待在一起,整天拽着铁栅栏不放,爱怎么哼哼就怎么哼哼了。怎么样,你喜欢过这种日子吗。”

勒斯特一挥手把花儿打飞了。“在杰克逊,只要你一叫唤,他们就这样对付你。”

我想把花儿捡起来。勒斯特先捡走了,花儿不知到哪儿去了。我哭了起来。

“哭呀。”勒斯特说。“你倒是哭呀。你得有个因头哭。好吧,给你个因头。凯蒂。”他悄声说。“凯蒂。你哭呀。凯蒂。”

“勒斯特。”迪尔西在厨房里喊道。

花儿又回来了。

“快别哭。”勒斯特说。“哪,这不是吗。瞧。这不是跟方才一样,好好的在瓶子里吗。行了,别哭了。”

“嗨,勒斯特。”迪尔西说。

“嗳,您哪。”勒斯特说。“我们来了。你太捣乱了。起来。”他扯了扯我的胳膊,我爬了起来。我们走出树丛。我们的影子不见。

“别哭了。”勒斯特说。“瞧,大家都在看你了。别哭了。”

“你把他带过来。”迪尔西说。她走下台阶。

“哼,你又把他怎么的啦。”她说。

“一点也没招惹他呀。”勒斯特说。“他无缘无故就哭喊起来了。

“你就是招惹他了。”迪尔西说。“你准是欺侮他了。你们刚才在哪儿。”

“就在那边的那些雪松下面。”勒斯特说。

“你把小昆丁都惹火了。”迪尔西说。“你就不能把他带开去,离她远点儿吗。你不知道她不喜欢班吉在她左近吗。”

“我为他花了多少时间。”勒斯特说。“他又不是我的舅舅。”

“你敢跟我顶嘴,臭小子。”迪尔西说。

“我根本没惹他。”勒斯特说。“他在那儿玩得好好的,忽然之间就又哭又喊的了。”

“你碰他的‘坟地’①了没有。”迪尔西说。

①指班吉的玩具:放在后院树丛下的地里的一只瓶子,内插两支草。

“我没碰他的‘坟地’呀。”勒斯特说。

“别跟我撒谎,小子。”迪尔西说。我们走上台阶,走进厨房。

迪尔西打开炉门,拉过一把椅子放在炉火前,让我坐下来。我不哭了。

你干吗要惹她①生气呢,迪尔西说。你就不能把他带开去吗。

①回想到1900年11月康普生太太把小儿子的名字从毛莱改为班吉明那一天的事。这儿的”她”指康普生太太。

他不过是在那儿瞧火,凯蒂说。母亲正在告诉他,他的新名儿是什么。我们根本没想惹她生气呀。

我知道你是没有这样的意思,迪尔西说。他在屋子里的这一头,她在另外一头。好,我的东西你们一点也不要动。我走开的时候你们可什么都别动啊。

“你不害臊吗。”迪尔西说。②“这样作弄他。”她把那只蛋糕放在桌子上。

②“当前”。

“我没作弄他。”勒斯特说。“他前一分钟还在玩那只装满了狗尾巴草的瓶子,马上就突然又是哭又是叫的了。这您也是听见的。”

“你没有动他的花儿吗。”迪尔西说。

“我没碰他的‘坟地’啊。”勒斯特说。“我要他的破烂干什么。我只不过是在找我的镚子儿。”

“你丢了,是吗。”迪尔西说。她点亮了蛋糕上插着的蜡烛。有些是小蜡烛。有些是大蜡烛,给切成了一小段一小段的。“我早就跟你说过要把它藏好。这会儿我看你又得让我跟弗洛尼去要了吧。”

“反正我要去看演出,不管有没有班吉。”勒斯特说。“我不能白天黑夜没完没了地跟在他屁股后面。”

“他要干什么,你就得顺着他,你这黑小子。”迪尔西说。“你听见我的活没有。”

“我不是一直在这么干吗。”勒斯特说。“他要什么,我不老是顺着他的吗。是不是这样,班吉。”

“那你就照样子下去。”迪尔西说。“他大吵大闹,你还把他带到屋里来,惹得小昆丁也生了气。现在你们趁杰生还没回来,快把蛋糕吃了吧。我不想让他为了一只蛋糕对着我又是跳又是叫,这蛋糕还是我自个儿掏腰包买的呢。我要是在这厨房里烘一只蛋糕,他还要一只一只的点着数鸡蛋呢。你现在可得留点神,别再惹他了,不然你今儿晚上休想去看演出。”

迪尔西走了。

“你不会吹蜡烛。”勒斯特说,“瞧我来把它们吹灭。”他身子往前靠,胀鼓了脸颊。蜡烛都灭了。我哭了。“别哭。”勒斯特说。“来。你瞧这炉火,我来切蛋糕。”

我能听见时钟的嘀嗒声,我能听见站在我背后的凯蒂的出气声,我能听见屋顶上的声音。①凯蒂说,还在下雨。我讨厌下雨。我讨厌这一切。接着她把头垂在我的膝盖上,哭了起来,她搂住我,我也哭了起来。接着我又看着炉火,那些明亮、滑溜的形体都不见了。我能听见时钟、屋顶和凯蒂的声音。

①班吉改名那天。

我吃了几口蛋糕。②勒斯特的手伸过来又拿走了一块。我能听见他吃东西的声音。我看着炉火。

②当前”。

一根长长的铁丝掠过我的肩头。它一直伸到炉门口,接着炉火就看不见了。我哭了起来。

“你又叫个什么劲儿。”勒斯特说。“你瞧呀。”那炉火又出现了。我也就不哭了。“你就不能象姥姥关照的那样,老老实实坐着,看着炉火,安静一些吗。”勒斯特说。“你真该为自己感到害臊。哪。再拿点蛋糕去。”

“你又把他怎么啦?”迪尔西说。“你就不能让他安生一会儿吗?”

“我正是在让他别哭,不让他吵醒卡罗琳小姐呢。”勒斯特说。“不知怎么的他又觉得不自在了。”

“我可知道谁让他不自在。”迪尔西说,“等威尔许回家,我要让他拿棍子来抽你。你这是在讨打,你一整天都不老实。你是不是带他到小河沟去了。”

“没有啊。”勒斯特说。“我们就照您吩咐的那样,整天都在这儿院子里玩。”

他的手伸过来,还想拿一块蛋糕。迪尔西打他的手。“还拿,瞧我用这菜刀把你爪子剁掉。”迪尔西说。“他肯定连一块也没吃着。”

“他吃了。”勒斯特说。“他已经比我多吃一倍了。您问他是不是吃了。”

“你再伸手试试看。”迪尔西说。“你倒试试看。”

一点不错,迪尔西说。①我看下一个就该轮到我哭了。我看毛莱也准愿意让我为他哭一会儿的。

①改名那一天。

现在他的名字是班吉了,凯蒂说。

这算是哪档子事呢,迫尔西说。他生下来时候起的名儿还没有用坏,是不是啊。

班吉明是《圣经》里的名字①,凯蒂说。对他来说,这个名字要比毛莱好。

①据《圣经·创世记》,班吉明(旧译“便雅悯”)是雅各的小儿子。西俗常将最受宠的小儿子称为“班吉明”。

这算是哪档子事呢,迪尔西说。

母亲是这样说的,凯蒂说。

哼,迪尔西说。换个名儿可帮不了他的忙。但也不会让他更倒柜。有些人运气一不好,就赶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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