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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念狼-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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猫哀悼吗,还是最后离开的时候要瞧瞧这些专家的可怜样呢?专家们听到我的话,
都转过脸来,似乎要说什么,但终于什么也没有说,施德主任就突然急暴暴地叫了
一声:”狼,狼!“说龟就来蛇,山地里常常就这么神乎其神,果然就在数百米长
的院墙拐弯处,一个人弯腰背着一块木板,而木板上是伏着一只狼的。我第一回真
真切切看见活着的狼了,它一身的灰麻点,两只前爪从木板的两个窟窿中伸出来被
木板下的人紧紧抓住,两只后腿就搭拉下来竟随着人前行而行,仍还有一头猪,胖
墩墩的小猪,跟在后边碎步儿紧跑。
舅舅见我说出那话,故意不搭理,弯下腰去系鞋带,猛地听见施德叫喊了一声
狼,他是一下子将蹲着的身子凭空弹起,跃出了五步之远,我看见他突然拉细拉长,
几乎是他平时的一倍,落到地上了,又收缩一团,而枪已经端起来了。我尖叫了一
声,几乎同时双手捂了耳朵,舅舅却没有放响,嗨地叫道:“是背了狼?!海根,
海根,你这短腿,在哪儿捉住的?”
木板下的脑袋就努力挺起来,这是一个长着一副大鼻子却是一双短腿的男人,
他一直腰,狼的下半个身子几乎就要坐在了地上:“这不是队长吗!我在下湾林那
儿挖了陷阱原本要捉那只野狗的,没想到来的是狼,你瞧瞧,你们猎人能背狼,我
也能背了狼哩!”舅舅说:“能行!你把它放下来,让我瞧瞧它是谁?”
海根真地就把木板同狼跨地一声撂在了地上,撒了脚往我们这边跑,他一时竟
忘记了小猪,返身再去抱小猪,又觉得来不及,而狼在地上从木板窟窿里退出了前
爪,立即后腿蹬起,头抵在地上一声嘶叫,眼睛就全然变成了白色。可怜的小猪在
嘶叫中立定了四蹄,一时方向迷失,竟向狼一步步挪去,狼只一掌,小猪炭球一般
滚动了。海根失了声地叫:“队长,队长!”叭地一下把枪勾响了。
子弹在狼面前的一片叶子上爆起,叶子分为四块飘在空中。狼掉头就要逃,又
是一枪,子弹落在它的身后,地上腾起一股尘烟。接着一阵连发,子弹就围着狼的
身子响了一圈。这瞬间的一连串的枪响,像是电影中发生的场面,我站在那里一动
不敢动,狼也就在起着烟尘的圆圈里一步挪不开了。海根大了胆子走近了舅舅,要
说话,鼻子却发噎,他说:“我这鼻子不通气了。”舅舅说:“别人鼻子不通气我
信的,你这么大个鼻子能不通气?”海根就对了狼招手,食指一勾一勾地,说:
“这可得要你的一张皮了,冬天里炕上总得有铺的呀。施主任,肉就全送了你们吧!”
舅舅从口袋里掏出一颗子弹,在衣服上蹭着弹头,开始悠然地往枪膛里按。
“舅舅,”舅舅的神态让我也觉得他太油了,他将子弹装进了枪膛,我从突如
其来的惊恐中冷静下来了,走过去抓住了舅舅的枪,我说,“舅舅,你要杀它吗,
州里颁布了禁猎的条例呀!”舅舅怔了一下,动作僵住了,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狼。
狼的一对白眼也看着舅舅,狼的嘴很大,嘴角似乎有一圈细白的茸毛,一耸一耸露
着牙齿,而嘴唇上是一排像和尚头顶上的香疤一样的白点,尾巴垂着,脖子呼哧呼
哧在鼓动。这样的对视颇有赌气的味道,我想起了拳击台上的拳击手,但狼的目光
终于移开了,浑身开始哆嗦起来,发出低低的哀鸣。
“你这个杂种!”舅舅骂了一句,把枪膛里的子弹退下来。
“杂种?”我说,狼还有杂种?“它是野狗和母狼生的,你没见它长得漂亮却
是个没劲儿的家伙吗?”
舅舅转过了头,对海根说:“我是吃硬不吃软的,放了吧,这是我普查过的狼,
编号十五,半夜里我遇见过它都没有杀。这位就是专员派来专门落实禁猎狼条例的
高同志!”舅舅竟然指的是我,我一时还没有醒悟过来,向前走了几步,就拿捏了
派头,我说:“狼是不能捕杀的,咱们地区现在只有十五只狼了,狼是要受到保护
的。”“保护狼?”海根一脸的疑惑,“什么不能保护了,保护狼?狼是政府养的?!”
舅舅掉过头从狼的面前走开,狼突然撒腿就跑,海根急追了数步,狼一回头,他却
一个趔趄倒在地上,但狼并没有扑向他,只是站在那里往我们这边看。我清清楚楚
地看见它的眼里放射了一种蓝光,样子极像一位站在婆婆面前做错了事的小媳妇,
然后转身走去,先是慢走,再是快走,越走越快,后来猛地一个跃子,拐过墙角不
见了。
不管海根如何地叫喊和埋怨,我们都没有理睬他,抬着黄专家离开了老城池的
山顶。舅舅再没有说话,默默地只是走,他的枪倒背着,枪头蹭着了土坎,枪口上
满是泥。富贵围着海根汪汪叫,后来叉开后腿银亮亮地撒了一泡尿,撵上了我们。
“舅舅,”我知道舅舅的心情并不好,想寻些话使他忘掉刚才的事情。“午饭
前能赶到山下的公路吗?”
“难吧,”他说,“十二里路的。”“黄专家是大胖子,抬着够沉的。”“世
上最沉的是腿沉。”“那是十五号狼吗?”
“十五号。”“它见了你浑身筛糠一样地哆嗦哩!”“……”“我后悔竟忘了
拍照了。”施德他们也慢慢地活泛开来,开始嘲笑起那个海根了。海根蛮单薄的,
又是那么短的腿,但海根却能背了狼,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于是就争论怎么个背狼,
如何在山林里挖一个坑,坑上搭一个木板,木板上掏两个小洞,坑里藏上人和一个
小猪或鸡,狼经过那里听见猪嚎鸡叫,就把前爪从木洞里伸进去要抓,藏在坑里的
人就势便抓住它的前爪,直接就把野物背走了。专家们这么说的时候,舅舅一声不
吭,我小声地问他背过几只狼,舅舅说,真正的猎人才不背狼哩。我问猎人为什么
不背?舅舅说:用得着背吗?担着黄专员的一个山民笑着说:“你舅舅他背新娘子
哩!”背新娘子是商州深山里的风俗,我以前来商州见过迎亲的队伍,因为山路窄
陡,新娘子坐不成车也坐不成滑杆,全是由人背着进婆家的,山里就有了职业的人
驮子。这人驮子一般身体好,又没结过婚,脊背上就缚着一个铺了红毡的竹皮坐椅,
新娘子便红帕子盖了头坐在上边。我见过的一个人驮子已经是四十岁了,仍是童子
身,他对我说他们村的媳妇差不多都是他背回来的,谁家的媳妇胖谁家的媳妇瘦,
谁家的媳妇身上放香谁家的媳妇一股子汗臭,他都知道。回到村里拜堂入洞房的时
候那是人家的事,他只坐在门外台阶上吸旱烟,前世里是造了孽了,他恨自己给自
己背不回来一个媳妇!听了山民说舅舅背新娘子的话,我就问舅舅:“舅舅也当过
人驮子?”舅舅的脸涨红了一下,立即骂了一句很粗的话,便不理我,过去拍了拍
木板床上黄专家的脸。黄专家还是昏迷不醒着。覆盖在黄专家身上的是舅舅的那张
狼皮,狼皮的四条腿扑拉在木板床的两边,毛绒没有,平顺柔和,而狼头却随着
木板床的晃动不住地磕打起他的脸面,我恍惚地觉得狼皮在活着,像是在亲昵着黄
专家。但这样的感觉我没有敢说出口。我们是在午后的饭辰赶到了山下的公路,又
搭乘了一辆车到的州城,专家们被安置在另一个地方,我和舅舅却由专员介绍住进
了豪华的州城宾馆,而满城则风传着我们抬进了一只狼。
舅舅明显地不习惯州城的生活,我因忙着去医院安排治疗黄专家,又要向专员
汇报在基地的所见所闻,舅舅就留在宾馆,闲得只是睡觉。宾馆的服务员是不让富
贵也住进房间的,但富贵拴在宾馆的门口,每见到生人来就汪汪地叫,做出凶恶的
扑抓动作,吓得要进来的人都大呼小叫,舅舅就把富贵再次抱进房间,并保证富贵
绝不会随便把粪尿撒在地毯上,也不会吠叫了。服务员说,富贵?狗就是狗么,还
起这么个名字!?我厉声地警告了服务员:这是专员特意请来的客人,打狗要看主
人,你可以不把我的舅舅放在眼里,但你得为了考虑你的饭碗而尊重专员吧。服务
员才允许了富贵进房间,却一定要用洁净剂给富贵洗身子。
舅舅在为富贵清洗时,表情是那么痛苦,一颗泪珠一直在眼眶里打转。我劝也
不是,不劝也不是,半天不敢多说一句话。后来,我每出门,都叮咛他到州城的动
物园去看看,如果怀念狼,那里是饲养着三只狼的。
舅舅是去了,他看到了那三只关在笼子里的狼,但他很快就回来了,他不认作
那是狼,狼是让人害怕的野兽,而笼子里的狼变成了连小孩都用手中的食物去逗引
的玩物,那狼见了他也没有生出一丝惊恐,他感到了羞耻。他牵着他的富贵从街上
走过,街上的车辆很多,竟然在一条街上连续看见了三次车祸,一次是一辆呼啸着
撞倒一位骑自行车的妇女,妇女当场头颅破碎死掉了,另两次是一辆车将一个挑着
鸡蛋筐子的老头挂倒在地上,人没受伤,鸡蛋破了一地的蛋清蛋黄,还有是一辆车
和另一辆车头尾相碰。舅舅就认定街上的车都是狼变的,商州的狼越来越少了,是
狼变幻了车的形态上的世,那撞死人的是狼在吃人,那相互碰上的是狼与狼的骚情
和戏谑。富贵就一路汪汪汪个不已,而尾随他们的孩子是那么多,他们一哇声地起
哄,嘲笑着他的一身打扮,嘲笑着他的富贵腿长腰瘦,没有尾巴而丑,甚至叫嚷:
耍狗的来了,耍狗的来了!把他当作耍猴的一类艺人。舅舅便不再上街,呆在房间
里睡觉,睡得头痛。
对于大熊猫基地的撤销与不撤销,对于那几十个科技人员如何安排工作,行署
召开了几个专门会议,问题迟迟定不下来。施德主任仍要求我继续留下来帮他们,
所以我和舅舅还暂时不能离开。这一天,州城的报纸上刊登了天上要出现流星雨的
消息,广播电视上更是把千年不遇的天文奇观宣传得老幼皆知。我听后立即从行署
返回宾馆,希望舅舅晚上能同我一块到城北的鸡冠山上观看流星雨,并帮我扛上摄
像机去拍摄,但是,宾馆里没有了舅舅和富贵。我毫不怀疑舅舅会悄然离我而去,
因为那张狼皮还铺在床上。宾馆的服务员告诉说,那个山里人呢,会不会去寻公共
厕所了,他说他坐在马桶上拉不出屎来。
第八章
第八章
(……宾馆的服务员告诉说,那个山里人呢,会不会去寻公共厕所了,他说他
坐在马桶上拉不出屎来。)
天近傍晚,舅舅回来了,我进房间的时候他正在洗手间小解,还低头看着自己
的东西,听见门响,忙双手捂了下身转过身去,惊慌失措的样子犹如一个害羞的女
人。我问他到哪儿去了,他说他是去了沙河子。
沙河子在州城东十五里地,一条沟川,盛产花生,捕狼队两个队员的家就住在
那里。“噢,”我说,“老朋友相见肯定愉快了!”可舅舅的神情并不好,还挽起
衣袖,左手握握右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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