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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朝公务员-第1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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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成来了兴趣,不过却没打断他的话,饮了一口酒后凝神静听。
“大人既然想到要问这个问题,于其中地利益想是早已深知,无需我再多言;而今要说地就是风险”,冯海洲放下手中的筷子,端坐道:“这风险来自两条,每年万中五十地损耗,吏部主司对这一损耗的态度就是可以用不完,但却绝对不能超,损耗少未必有奖,但若超出一点,则必严苛穷追”。
“金州有汉江贯境而过,所谓天有不测之风云,若是都像这两年般江流平稳自然是好,但一旦涨起水来,全境范围内冲毁的官地数量必将远超万中五十的损耗,介时又将如何?”,冯海洲摇了摇头,“跟户部主司报增加的新淤官地容易,但要想报灾毁,却是锱铢必较千难万难,遇到这时候,司田曹就只能用历年积攒下的损耗来填这个窟窿”。
“嗯,有道理”,唐成深以为然的点点头,“你接着说”。
“第二点,大人只知户部主司给咱们的有损耗,想必还不知道本曹同样有官地增添的任务。这任务五年一汇总,不管是有新淤官地,籍没犯员家产,还是放火垦荒,甚或有的地方衙门组织民壮占用徭役的用度来平整新田等等,不拘地方上用什么手段,总之每五年一次合总儿上报时,新增官地的数量却是一亩都不能少,这也是衡量咱们司田曹政绩的最主要标准。”
“新增官地说来容易,但要做起来可就难了!新淤官地纯属望天收,即便是有,新淤出的田亩也远没有被水冲毁的多;至于籍没犯员家产,这也是不可指靠;除此两途,其它若想增加官地就必须调动大量人员,但征发民壮谈何容易?一年之中百姓需服徭役的天数是有定规的,经朝廷,道衙调用之后,能留给州衙支配的已是寥寥无几,这么点子的额度衙门其它事都不够用,还能轮到司田曹?即便是有又能有几天?而平整新地却不是一两天就能完成的事儿啊。到这个时候……”。
“到这个时候新增官地地缺口依旧还要靠前面积攒下的损耗来补”。不等冯海洲再说,唐成已先把这话给说了出来,“如此说来。那万中五十的损耗就是一个补漏石,虽说每年多多少少能剩下些,却需预备着天灾和五年一次地新增官地汇总!我说呢,吏部主司怎么会这么慷慨,原来是在这儿等着!”。
“大人说的对”,冯海洲端起面前的酒觞一饮而尽,“这道理虽然每一任判司都明白。可惜能忍住不伸手的却是少。侥幸之心人皆有之,多少人都是自诩运气好。想着自己任上该碰不上什么大事,因就忍不住吃了损耗,其结果却是好吃难咽,最终把自己都折进去了。人人都说衙门里司田曹是肥差,其实啊。这地方就是个火堆窝子。将遍天下的州府衙门一起算进来,我敢保吏员们出事儿最多,获罪最多的一定是司田曹”。
“利令智昏!”,想到下午在公事房里的挣扎,唐成倍感唏嘘,“海洲说地精辟”。
刚才还是侃侃而言地冯海洲有些不好意思了,“大人谬赞了”。
“你见事明白,怎么是谬赞”,唐成笑着举盏邀饮。“对了。王家庄你可熟悉?”。
“按曹里的差事安排,凡涉及州城方圆百里范围内地田亩变动都由我管着。自然清楚”,冯海洲没想太多,放下手中的酒觞叹道:“在所有份属官地的坡地里面,王家庄是最好的一块了,取水方便,田地也齐整。不过说到这个,当年我入曹时的第一任判司大人就是栽在这块地上面”。
“噢?”。
“这块地好,是以价格就高,那任地田判司就动了它的心思,本来他那几年运气确实不错,若以手中积攒下的损耗来看,吃个几百亩原也兜得住。只没想到的是这片地虽然是归司田曹管辖的官地,但其中的佃户却多是镇军家属”,说到这里,冯海洲的声音越发的低沉了,“镇军的粮米和咸菜钱本就不多,这些佃田对于他们来说就显得尤为重要,田判司动上了这块地地心思可是捅了马蜂窝,镇军串联鼓噪,险些没闹出兵变,也正是因为此事,田判司以贪渎公产,丧心病狂被斩于镇军营门之外,暴尸三天,不仅家产籍没入官,连家人都充了官奴婢,好好地一家人就此万劫不复了”。
当年这个田判司对刚刚入衙的冯海洲确实不错,是以他说到这旧事时,难免有些伤怀。将面前盏中地残酒一饮而尽后,冯海洲才注意到对面坐着的唐成脸色有些不对,看着阴沉的可怕。
“大人,你怎么了?”。
“啊,没怎么!来,海洲,咱们接着喝”,唐成若无其事的举起了酒盏。
看着脸色什么的都一样,但冯海洲却总有一种感觉,眼前这个年轻的判司大人突然之间有些不同了,具体不同在那里他一时也说不上来,还是吃完酒走出万福楼时才猛然醒悟过来,对了,就是冷,唐判司突然变化之后的那种感觉就像这迎面吹来的寒风一样,透着一股子冷劲儿。
唐成回到家里时,天色已经全黑了,若是往常时候他一回来,兰草儿必定是要迎出内院儿的,但今天直到他走到西厢房门口时,依旧还没有动静儿。
原还想着她是不是出去了没回来,但等唐成推开门进去点亮烛台时,发现兰草竟然就躺在屋里的榻上。
“在屋里怎么不点灯?”,因是心里有事儿,唐成的语气就算不得好,不过兰草也没答他。
“怎么哪?”,走到榻边时唐成才察觉出不对来,躺在榻上的兰草竟然在默默的流泪。
这样的景象自打认识以来还是第一次见,唐成心里一揪,手上已把兰草拉了起来,“出了什么事,快说”。
被拉起的兰草猛地钻进了唐成的怀里,无声的流泪也变成了啜泣之声,“阿成,你救救小桃吧”。
“小桃?”。
“恩,下午快到天黑的时候,有个人……”
第一百三十八章 比挖坑,谁怕谁?
“阿成,这么早就起?再睡会儿吧”。
“睡不着了”,唐成在兰草的服侍下穿着小衣,“你什么时候醒的?翻来翻去不安生”。
“是我闹醒你了?”。
“是有一点”,唐成打了个呵欠,“一睁眼就瞅见你盯着我,那儿还睡得着”。
“阿成,我……”。
“行了,知道你是心里有事”,唐成又打了个呵欠后用手搓了搓脸,“没想到你心思这么浅,一遇事连觉都没法睡了”。
“我一闭上眼睛就看见小桃在挨打,还冲我喊救命”,兰草的身子抖了抖,“我们两家是邻居,她娘还认了我做干闺女,我跟小桃打小就是姐妹相处的”。
“行了,这话你都说过三遍不止了”,穿好衣裳的唐成下地后把灯树上其它的灯盏也给点燃了,一时间屋里光明大放,“吃过早饭之后,你就按我昨晚说的去办,先去找个房伢子在左近租个房下来,房子不必大,但一定要是独门独户的”。
梳洗过后,唐成接过兰草递来的手巾帕子擦拭着继续道:“租好房后去西市买丫头婆子的时候也要注意,能干不能干的还在其次,一个婆子两个丫头照顾一个人,就是手脚慢些也尽够了,关键是嘴要少,若有那天生聋哑的最好”。
“恩”,兰草点点头。
“最后一个”,唐成转过身来看着兰草道:“这个你一定要记好了,今个下午那个来……”。
“来福”。
“对,来福。今天下午那个来福再过来时,你跟他交代清楚,你这边儿是没法去接的,小桃要自己去那租房里,人怎么逃?逃出来之后怎么到租房你一概别问,也别管”。唐成伸手过去抓住了兰草的肩膀,看着她的眼睛道:“记住喽,你只是帮落难的亲戚。不是在收容逃奴。十天,那小桃到了租房后,至少十天之后看清楚没动静了你才能去看她”。
“恩”。
“傻丫头。这是最好的办法了,收容逃奴可是重罪,若被抓住或是有人举告的话。最少也是杖八十,就你这身子骨受得了?”。见兰草有些情绪不高,唐成继续道:“小桃是可怜,但这事儿要是漏了,你得比她更可怜。按我说的做,好歹还能留个退步的余地。她这逃出来容易。收尾可麻烦地很”。
这道理都是昨晚说过的,兰草也明白,“阿成,我代小桃妹妹谢谢你了”。
“我要她谢我什么”,唐成拍了拍兰草的脸蛋儿,“要不是冲着你,这样地大风险的事儿我碰都不会碰”。
兰草闻言,顺势钻进了唐成怀里,“阿成你对我真好”。
“人心都是肉长的。那也是你先对我好!说起来自打认识。你就没跟我张过口,这还是第一次。又说她是你唯一地亲人了,我还能硬板着脸拒绝了不成”,唐成伸手把兰草搂住了,“要说你那小桃妹妹命也真够苦的,摊上这么家主子,想吃还没个担待,那男人真他妈是个活王八”。
“那老东西连王八都不如,王八好歹还有个硬壳壳”,兰草咬牙切齿的跟着骂,“还有那个马夫人也不是个东西,心比蛇蝎还毒,她也是女人,怎么就下得去手儿”。
“马夫人?”,唐成听到这个愣了一下,昨晚上兰草说地是不知道小桃是从那家逃出来,“那个马夫人?”。
“我也不晓得”,兰草有些不好意思,昨天见来福时,因是时间短,两人又都激动,许多话都没说清楚,最该问的反倒没问,“只是昨天傍晚地时候听来福提过一嘴”。
马夫人?这城里要论姓马的大户好像就只有马别驾一家儿,想到这里,唐成脸色愈发的郑重了,“今天他再来的时候你一定要问清楚小桃的主子到底是那家?还有那个来福在那家操地是什么职司也要问个明白”。
“嗯,记下了”。吃过早饭去州衙,唐成刚到公事房坐下没多久,老梁就捧着文卷走了进来。
“大人,你看这个?”,老梁把早已翻开好的文卷摊在了唐成面前,看他眼神儿里的急迫,真是恨不得把笔都塞唐成手里。
唐成瞄了文卷一眼后,颇堪玩味的看着老梁。
唐成既不说话,又是这样诡异的眼神,老梁被他看的全身发毛,心里的小鼓敲的叮铃乱响,不过一会儿的功夫,他就觉额头上热热地,眼瞅着白毛细汗都要出来了,“大人,你这是……”。
细细把玩着老梁眼神儿里地慌乱,唐成眼瞅着他嘴角都开始哆嗦起来的时候,才开口道:“老梁,你少拿了一份文卷吧?”。
“啊?”。
唐成手指“叩叩”地敲击着面前的文卷,听到这熟悉的敲击声,老梁猛然想起了昨天下午在录事参军事陈亮公事房里的情景。
同样的声音,但老梁的心情……
“我说的是那本专门记载历年损耗的文卷”,唐成的声音很轻很淡,但这很轻很淡的声音听在老梁耳朵里却是如晴天霹雳一般“喀喇”巨响,心里先是猛然一个空白,脑子里随即蹦出的念头就是“完了”。
完了!老梁没想到,他真是没想到唐成竟然会拿这事去问人,即便要问也该是问他呀!其他的多一个人知道不就得多分一份钱?这样的一份得是多少?他个穷棒子出身怎么会舍得?
更何况既然是已经动了心想要吃损耗,就该是越秘密越好,他冒然问了别人就不怕招人疑?再说他来州衙才几天,这么私密的事情就是想问,又能找谁?
陈亮的这些说法一一浮上心头,老梁对此也是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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