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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饭后——
　　　　我蹲在菜园子里除草，照看蔬菜。青衣则坐在一米开外的地方，洗刷碗筷。
　　　　偶尔，默契地一个眼神交汇，他总是羞涩地转过脸，却在下一秒又偷偷投过视线。
　　　　我在心里偷笑。
　　　　“咳咳，莫青衣同学，你技术犯规了哦！”我抬起手背，抹了一把汗。
　　　　“呵呵。”
　　　　傻笑！看那一副呆样儿，就跟看着自己的胖媳妇外加大胖小子似的！怎地一个满足二字了得？
　　　　“老板娘，没想到你还会农活儿！可真是一个贤妻良母胚子呢。呵呵，成玉……可真有福气！”
　　　　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
　　　　那两个字，刚刚被连血带皮地剜出胸口，现在冷不丁一碰，自然是疼得厉害！
　　　　“怎么又提他？”我冷着脸，笑容迅速消失。
　　　　“青衣羡慕他啊！”
　　　　“有什么可羡慕的？我和你在一起，不也一样开心？我信你，依赖你，可不比他少！”
　　　　“嗯，对！成玉也说，这个世界，他最放心把你交给我。因为，他知道。青衣对老板娘，绝无二心！呵呵，没想到，这个世间，还有他这么个懂我的人。老板娘，其实，青衣对你，真的是——”
　　　　“莫青衣！”我怒了，霍地一下起身，丢掉手里的小铲子。
　　　　青衣愣住，茫然地仰着头，一双刚刚还沉浸在幸福中的眼，闪着怯意，望着我。
　　　　“你干嘛又要提起他？难道，你是巴不得我忘不掉他？巴不得我回到他身边？怎么，你想看我和他在一起？嫁给他，跟他过一辈子？”
　　　　“老板娘……”
　　　　“你千里迢迢来找我，到底是要干什么？你辛辛苦苦为我准备了这一切，又是为了什么？莫青衣，你好好想想，好好听听你的心。你对我……是不是只有主仆之情？是不是只有这么简单？”
　　　　“老板娘……”他呆呆地直起身，傻傻地看着我，那样诧异的表情，就像在看怪物史瑞克真人版一样。“老板娘……你怎么和青衣说这些？青衣这样的人……怎么配想其他的？怎么配呢？”
　　　　“难道那个家伙就配？变心如变脸，还整天玩阴谋，我看他心都是黑的！”
　　　　“可是起码……他身子是干净的呀！”
　　　　“青衣？！”我僵住。
　　　　原来——
　　　　他至始至终都是在乎自己的曾经的。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即便也有他的强颜欢笑，却终究还是在这个堂堂七尺男儿身上，留下了不可磨灭的伤疤！任凭时间如何洗刷，都改变不了，那层羞耻所带给他的卑微。
　　　　那种自我的轻贱，似乎已经融进骨血。经年累月，他只会将自己埋在尘埃淤泥中，越来越深……
　　　　“莫青衣，你为什么要这样想？时间过去这样久了，你一个大男人受到点儿挫折就受了，有什么那么难以释怀的？我不管你心里喜欢谁，也不管你的背后到底隐藏了多少秘密。总之，我要你记得。你莫青衣，从一年前起，就不再是那个青楼里卖身的小倌儿，也不再是我龙宝宝签了卖身契的奴仆了！你自由了！这个世界，没人再会对你另眼相看。你可以有你喜欢的，也可以有你厌恶的。对于自己心爱的事物，你可以大胆地去追求。对于自己不喜欢的，你可以勇敢地说不！这些……你到底听明白没有？！”
　　　　一口气说完，我掐着腰，大口地喘着粗气。而对面的青衣，却还是瞪大着眼，呆呆地望着我。依旧是那一副看外星人的表情，半晌无言。
　　　　真是愁人！这一个大老爷们，居然比女人还看重自己的贞洁。
　　　　“喂！你倒是说话呀！干嘛一副贞洁烈女的样子？不就是被几个男人……有什么了不起？怎么，你还要讲究什么贞洁牌坊？再说了……你一个男人，有贞洁之说可言吗？”
　　　　这一回，他终于有所反应了。
　　　　先是眨眨眼，随后垂下眼皮。许久，他沙哑的嗓音才慢慢响起——
　　　　“你话是这样说。可是，老板娘——”他霍然抬头，直视我。“你扪心自问。如果我喜欢的那个人是你，你就不会介意吗？不会介意我曾经被男人……不会介意我的青楼出身？不会介意我这一副肮脏的身体，不会介意，不会介意我到底还是不是一个真正的男人？”
　　　　“……”
　　　　鬼使神差地，那一刻，我居然无言了！
　　　　很多年后，当我已经历尽人世繁华。看遍了林林总总，看淡了是是非非，心中早已平静如水。然而每每午夜梦回，却总是不经意想起那一刻，面对青衣时的沉默。
　　　　如果当时，少一点自私。面对他的质问，我可以毫不犹豫地将那个“不”字说出口。他的结局，会不会好一些？
　　　　只可惜，人终究不是神。虚伪的言辞，从来都是只能在事不关己的情形下滔滔不绝。一旦涉及自身，又有几个人能做到真正的问心无愧，坦然以对？
　　　　还是不够爱吧，在当时，还是不够爱。
　　　　可是他那时的神情，面对我沉默时的神情居然可以出奇得平静。没有一丝怨恨，没有一点失望。仅仅是很轻松一笑，他便抬起手，很自然地揉揉我头顶的发，带着一丝释然和宠溺。
　　　　“青衣说笑的，老板娘。”
　　　　“我可不觉得好笑。”我撇撇嘴，很勉强地冲他挤出一抹笑。
　　　　“嗯。”他忽然扬起头，深深地呼出一口气。“段成玉跟我说，他在很久之前，做过一件十分对不起我的事。”
　　　　“他干的对不起别人的事情多了去了。”
　　　　“但是那一件事，真的很可恶！”
　　　　“他那个人，天生就是个遭人膈应的人！”
　　　　“所以，我决定占他一点便宜作为补偿。”
　　　　“谁能从他手里捞到一丝好处？！青衣……我劝你还不如去修仙来得容易！”那个阴损的大尾巴狼……
　　　　“嗯，没关系。这一辈子，青衣就自私这么一次。你们……都不会怪我吧……”
　　　　“是啊，不怪不怪！”我笑着，拍着他的肩头。“如果你可以更自私一些，那我就更高兴了！上帝也会更高兴！”
第四十四章　山中不知心底事
　　　　　　　　　　　第四十四章山中不知心底事
　　　　夜半，冷风钻进被子。我迷迷糊糊地起身，瞅着门窗。
　　　　奇怪呀，我明明已经关好了。怎么会——
　　　　咻咻——两道诡异的声音忽然划破午夜静谧。
　　　　我一怔，心里一阵紧张。
　　　　咻咻——哐——嚓——
　　　　声音更大，除了高手飞过带来的劲风声，又加入了刀剑相碰的声音！
　　　　心跳如鼓，我却不敢有所声张。蹑手蹑脚地来到青衣床边，轻轻摇晃他醒来。
　　　　“青衣啊——青衣——你听屋外是什么声音啊——青衣——”
　　　　却在这时——
　　　　“啊——”屋外的一声惨叫，吓得我一个哆嗦，跌坐在地。
　　　　床榻上，青衣悠悠转醒。
　　　　“老板娘，怎么坐在地上？”他的嗓音是刚睡醒时的沙哑，揉着眼看着我。许久，才有所警觉。“你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苍白？”
　　　　冰冷的手被青衣握住。他仅着单薄的中衣，下床蹲在我身边。
　　　　“青衣啊——你听没听见——”我舔舔干巴巴的嘴唇，“你听没听见，什么，什么奇怪的声音？”
　　　　一个闪神，他若有所思。片刻却又回过头，冲我坚定地摇了摇头。“没有！什么也没听见！”
　　　　“青衣，你睡死了？刚才，刚才有人在咱们屋子外面大开杀戒啊！”
　　　　“扑哧——”他无可奈何地拍拍我的头，“老板娘，我看你是胡思乱想的吧！咱们又不是什么江湖高手，哪来的江湖恩怨？”
　　　　“可是，明明有刀剑——”
　　　　“即便真的有，那也许只是人家为了解决私人恩怨，借用一下咱们的宝地。毕竟，山中深幽，他们不必担心被打扰！呵呵，你就慷慨一些吧。”
　　　　“可是出人命啦啊！明天一大早出去，尸横遍野，血肉横流。那咱们，那咱们还怎么呆下去啊？你不怕闹鬼吗？”
　　　　谁知，青衣居然一脸的无所谓。
　　　　“不会的，不会那样的。你放心吧！明天起来，一切都不会变。老板娘，相信我，也许真的是你听错了。或许……那不过是你的梦……”
　　　　“我的梦？”睡前，我喃喃地念叨。合上眼的那一刻，却听见青衣幽幽的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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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晨，温暖的阳光射进窗棂。我微微眯起眼，醒来后却见一向早起的青衣，居然还在睡着。笑笑，起身。
　　　　推开木门，熟悉的院子。绿油油的青菜，开得正艳的桃花。
　　　　猛然，我想起了什么。
　　　　提着裙子，茫然地在屋前屋后转悠，却真的没有发现一只残臂，半只人手。甚至是……连一点血腥的痕迹都不见！
　　　　我茫然了。难道是我感情受挫，生活压力太大，都产生幻觉了？正郁闷地垂下头，却见前几日我亲手照料过的菜地，明显有被人翻耕过的痕迹！
　　　　原来栽种下的白菜已经不见踪影。却有人好像刻意担心被我察觉，居然不知又从何处找来相似大小的白菜又栽了回去。类似的情形也同样发生在窗根儿下的花圃，屋子后头的垂柳。甚至是小溪边的石头，也好似被人连夜用水清洗过似的！
　　　　傻傻地站在那里，我的心，忽然一阵莫名的抽痛。
　　　　是谁，在这么小心翼翼地替我营造这份看似美好自在的生活？怕我被惊动，居然可以在一夜之间，悄无声息地收拾了血腥的战场，还不忘给我这方小天地恢复原貌！
　　　　我鲁班班，是不是真的只能做个每日傻吃蔫喝的傻子？笑嘻嘻地生活在假象中，心安理得地承受那人给予的一切，不忘心满意足！
　　　　嘎吱——身后的木门被推开，青衣清浅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怎么样？我就说你昨晚是做梦。看现在，不是一切都好好的吗？”
　　　　“嗯！还真是我在做梦呢！”
　　　　泪水，狠狠地砸落。不敢回头，我却只能背对着他呆呆地站着。
　　　　悲伤啊，请你快点来。也请你，快点离去。如果美好的生活注定了要离我远去，那么这一刻，我要尽情享受关心我的人为我苦心营造的美梦。如果，这当真是你所希冀的，那么我愿越晚醒来，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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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一日。青衣在伺弄花卉，我在小溪边洗衣服。正累得慌，微微直起腰。却见这许久不曾有人踏足的山中，居然远远地来了一顶小轿。
　　　　小轿越来越近，不偏不倚正向着我们这间小茅屋而来。
　　　　我咋起，也忘记了水中的衣衫，边慌忙奔回院子。
　　　　“青衣，青衣，有人来了！”
　　　　当——
　　　　话音未落，那修枝的小铁剪便从他手中滑落。在我错愕的目光中，青衣慢慢地站起身，回身看着我。
　　　　“怎么啦？”我问。
　　　　半晌，他才开口道——
　　　　“老板娘啊，我们……”一抹苦涩的笑容慢慢爬上他的脸，看得出，他在极力掩饰自己心中的苦闷，最终却只能徒劳地放弃。
　　　　“是坏人吗？”我小心翼翼地问道。
　　　　“不！”他摇头，看着我，忽然就绽开一脸的温柔。“正相反！那是我们的贵人，老板娘，我们的贵客……到了！”
第四十五章　命中注定我爱你
　　　　　　　　　　　第四十五章命中注定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