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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摄进行到了尾声，烽烟四起，襄阳兵乱，蒙古大军攻城。

“……自对方的大刀一砍过来……对、对，他这么砍……一砍到你身上，你就……哎呀，错啦！”杜琪峰饿着肚子，耐着性子给那个龙套演员讲解道：“不对！不是象你那样假模假式的往后倒，观众又不是傻瓜，一眼就能看出来。我再强调一次，这个战争场面要真实……真实懂不懂？就是逼真，就是象！他砍过来……你看，这样……要僵住，好象真的被砍中了……你想想一把菜刀剁在排骨上，卡在骨头上的时候，那块肉是不是顿一下？对了……就是这样，对……顿、顿一下，脸上要有痛苦的表情……对、对！对了对了……很好，就这样……”

杜琪峰连说带比画，终于把最后一个动作也说完了，武行们和演员们齐声鼓掌。这是剧组的习惯，表示感谢。杜琪峰挥了挥手，淡淡的道：“耽误大家吃饭了，别鼓掌了，等会儿一起努力拍好比什么都强。”

说着他就又走到正在比量距离设置机器的录音组收音师道：“等一会儿你注意把收音杆降低一点儿……就是最后那个镜头，砍人那个……没事，那是个近景，不会入画的……就是要录刀砍在骨头上的那种感觉，蓬蓬响，很空洞又很渗人的那种……”

“烟雾呢，道具师！你们放烟雾要大一些……我拍摄的可是襄阳城最后的战争场面……不要搞得像在烧烤一样。”

“穿着蒙古军袍，大宋军袍的士兵各就位！扛起你们的旌旗来！想象一下你们现在就是两军战士。不是跑龙套的……等一会儿我会用远镜头，还有长镜头记录你们……你们一定要做到最好，一遍过，OK；千万不要让我发火！”

杜琪峰口干舌燥地嘱咐着众人，眼看近三个月的辛苦就快要结束了，决不能在最后一刻出错。

就在杜琪峰心情略带紧张的时候，他的恩师王天林竟然也赶到了拍摄现场。

“天林叔，你怎么来了？”杜琪峰问道。

“呵呵，我是这部戏的监制，怎么不能来？”王天林胖大的脸上随和地笑道。“怎么样，戏可以杀青了吗？”

“嗯，快了，一切已经准备就绪！”杜琪峰笃定地说。

“听说之前你把欧阳克死亡的戏份改了……”王天林漫不经心地问道。

杜琪峰却是心里一惊，虽然作为王天林最器重的徒弟，他杜琪峰可以一个人执导这部《射雕》大戏，大不要忘了，王天林才是监制！

什么是监制！

就是一部戏真正的主宰，真正的上帝！

杜琪峰额头冒出一丝冷汗，之前他根本就没有向王天林汇报这件事情，不是因为要赶时间，也不是因为别的缘由，只因为杜琪峰觉得自己翅膀已经够硬了……有才华的人，都是一些不甘寂寞，不甘被人约束的人！

他们像野马，不喜欢缰绳和枷锁，喜欢的是广阔的天地，跑出一片天！

眼看眼前沉默不语的爱徒，王天林叹了一口气说：“阿峰，你是我一手培养出来的，是什么性格，我都知道，可你就为什么不能说些谎话，骗骗我这个老头子呢？！”

杜琪峰依旧不语。

“哎，你就是这种性格，太直了！”王天林说完，眸子闪烁一丝精光，“这一场的杀青戏，我来拍，你可以歇歇了！”

咯噔一声！

杜琪峰像是被当头泼了一盆冷水，整个人都凉了！

什么意思？你来执导最后的杀青戏，那自己刚才所做的一切……岂不……

杜琪峰只觉得胸口堵得慌。

这就像两军打仗一样，眼看鏖战了三个月，最后决定胜负收获成果，却被上级告之，你可以一边凉快去了，我来带队！

不等杜琪峰答复，王天林径直走到剧组前面，拿起喇叭喊道：“从现在开始，我来执导杀青戏－－－－－－各就位，快点！”

一声令下，整个剧组立马开动起来。

呼啦，所有人都整装待发。

杜琪峰有些脚步虚浮地走到一旁，旁边几个人正在小声议论他。

“还以为他能执导完整部戏呢，谁知道到了最后还是被人抢了功劳！”

“就是啊，拍戏的时候虎着脸，现在不嚣张了吧？”

“有才华又有什么用？上面说整你就整你！”

“师徒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啊！”

……

各种不堪入耳的话传到杜琪峰的耳朵中，让他眉头皱得似刀！

难道自己要一辈子活在师傅的指挥下？！

杜琪峰不能理解。

感谢书友印度阿三→黑，doraemon1234。ぷ弑╰∴愛※几位书友的打赏，谢谢哈！

第一百零二章。情深意重

《射雕》杀青戏终于开拍。

此时的王天林早没了弥勒佛般祥和模样，而是表情严肃，犹如坐镇大军的大将。他把摄影机架高，喊道：“《射雕英雄传》最后一场，全体准备－－－－－爱克什！”

负责拍板的场记，啪地声把板子拍下！

镜头开始聚焦，摄影机开始运转－－－－

几百小兵拿着兵器从地平面出现，开始往前冲。这次的镜头里果然场面大了许多。双方的兵开始撕杀，为了体现méng古士兵的骁勇善战，程小东为每个出现在近镜头的士兵都设计了不同的武打动作，因为是北方兵，所以动作大开大合，招招夺命的。

在拍摄过程中，老辣的王天林要求他们把藏在身上的猪血弄破，在打动中弄在身上和兵器上，顿时满天血腥的。在镜头中尽显血色的战场。

这时，王天林发现一个士兵既然满口鲜血，还不断在吐啊吐的。王天林的胃阵阵恶心，但却对摄影师说：“给那个小兵来个特写。”

摄影师看向那个小兵，嘴角动了动，要知道，这些龙套的价钱很低，根本不会敬业演戏，如果镜头不在他们那了，他们就会站着不动，更别说把那臭臭的血放嘴里了，看起来这个演员得到了导演的赏识，于是就照着王天林的意思，给那人来了特写。

在场外观看拍摄的陈笑棠看得清楚，那个吐血不止死跑龙套的不是别人，正是自己的好友周星驰！想不到今天杀青了，也有他这跑龙套的戏份，更有导演给他镜头特写。于是陈笑棠就悄悄竖起大拇指，冲着“死翘翘”的周星驰一笑。

那扮演死尸的周星驰在镜头移动过去以后，鬼马地朝他眨了眨眼睛。

这是拍摄中的一个小插曲，除了陈笑棠和周星驰两人外，没人知道他们这些小动作。

……

拍摄继续。

由于是拍摄战争戏，其中必有箭雨纷飞的场面。虽然五十米箭不会掉下来，一般是八十米左右，但是也会有例外的。为了安全期间，王天林做好防护后，把摄影机对天，自己则半蹲着。看着镜头中的箭雨场面，他lù出了笑颜。

镜头内，méng古骑兵突遇箭雨，死伤一片。有演员立刻掉下马装死尸。秦沛饰演的铁木真则大叫放箭。在镜头里秦沛表现异常，把成吉思汗的威严和气度演的非常好，看他指挥若定的，不像演的一个有勇无谋的匹夫。能平定天下之人又岂是无谋之辈？！

秦沛的演技没的说，在无线的家族剧中，他不是好爸爸就是大商人，演的都是老板级的人物，如今饰演“盖世枭雄”铁木真更是形神具备！

……

很快就到了拍摄的关键时刻，最后一个镜头，méng古士兵力攻襄阳城！

黄日华和翁美玲饰演的大侠郭靖和美女黄蓉，并肩站在城头上威风凛凛，看着城下黑压压的méng古兵，誓死要与襄阳城共存亡！

在监制和导演王天林的要求下，道具部门弄来了大批的假石和假木堆在城头。在méng古兵攻城时，大把大把的石头被砸下，一时间百石齐飞，千木滚滚。底下的méng古兵也还以颜色，用投石机把石头砸上去。你来我往的，好不热烈。

在城墙上的金兵被砸后就抱着石头睡在一边，用梯子往上爬的méng古兵在被砍后要把梯子和人一起跳下，当然只有几米高的，在下面搭了个台，跳到台上就可以了，然后在地上做几个跳的动作再摔倒就行了，经过剪接，就好象真的摔下来一样。

眼看恩师王天林手法纯熟，利用有限的空间和资源，将这种战争场面拍摄的出神入化，杜琪峰心中佩服之余，更有一些说不出的滋味……那是敬佩还是……

“CUT！”就在杜琪峰思忖之际，忽然听见一声爆喝，只见王天林扬起喇叭，大声喝道：“我宣布，《射雕》全面－－－－－杀青！”

在短暂的停顿后，轰地一声，整个剧组爆发出热烈的欢呼声。

三个月的辛苦，三个月的期盼！

辛苦与劳累！

汗水与心血！

大家并肩携手打造出的无线巨片，终于在此刻完成了！

这是一种怎样的感觉？

像是毕业考试完毕，像是第一次面试成功，那种喜悦，振奋，难以名状！

………………

按照无线电视台拍戏的规矩，大戏杀青需要大家凑在一起吃一顿“杀青宴”，以求未来收视飘红，也可以借最后的机会联络感情。

“杀青宴”设立在一家规模并不太大，也不怎么上档次的酒楼。

众所周知，无线公司是出了名的刻薄吝啬，除了开给艺人的薪水很低外，像这种白吃白喝的“杀青宴”更不舍得掏钱，只是意思地点了几个菜，没鲍鱼没鱼翅，几道凉菜，几道热菜，几箱廉价啤酒……管吃管饱。

事实上，要不是监制王天林面子够大，恐怕只能有得吃，却不能保证有得饱。

酒楼生意兴隆，因为是圣诞节前的平安夜，包桌基本上都坐满了人。大家觥筹交错，好不热闹。

宴会中，大家频频举杯朝王天林敬酒，王天林肚子大，酒量更大，几乎是来者不拒。

旁边，他的爱徒杜琪峰却是在狠狠地喝着闷酒，别人跟他搭讪，他也爱理不理的。

另一张桌子上，黄日华，翁美玲，苗侨伟还有杨盼盼等人坐在一起。

陈笑棠拉着周星驰也坐了过来。那周星驰原本还很不好意思，因为像这种宴会，根本就没有他这种小龙套的份儿。不过一看有自己认识的黄日华和翁美玲两人在场，就放开了。

会餐中间，周星驰厚着脸皮充当斟茶倒酒的小厮，忙得不亦乐乎。陈笑棠劝他少忙一会儿，他却说不碍事儿，今天能与这么多大明星坐在一起，高兴呵！

酒过三巡，虽是廉价的啤酒，大家也都喝得面红耳赤了。

席间，陈笑棠去洗手间，却见王天林正扶着洗手间的面盆在拼命的咳嗽。

陈笑棠原本想退出去的，那王天林却早已看见了他，就道：“是你啊。”

“天林叔，您老没事儿吧？”陈笑棠从墙壁上取下一张面纸递了过去。

王天林接过面纸，擦了一下脸颊，然后随手将面纸丢进纸篓，苦笑道：“年纪大了，喝酒不能再像年轻时候那么拼命！”

陈笑棠笑笑，“您老那是老当益壮，又怎么会老呢？”

王天林哈哈一笑，“你这话我爱听。”

陈笑棠犹豫了一下又道：“刚才……峰哥似乎也喝了不少酒……”

“哦，是吗？”王天林脸上lù出一种奇怪的表情，然后说：“他那是在恨我－－－”

陈笑棠愣住了。

王天林继续道：“他恨我抢了他的功劳，恨我不给他最后表现的机会，恨我太自sī，太专制！咳咳咳！”剧烈咳嗽。

陈笑棠忙伸手拍了拍他的后背。

须臾，王天林摆摆手，示意好了一些。

“但是他不懂啊，电视台为什么会有监制和导演之分？监制就是为了制约导演而存在的！”王天林目光深沉道，“他杜琪峰是我王某人最得意的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