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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大帝-第8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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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时,云南的吴三桂和北京的吴应熊先后写了信来,催促皇甫保柱和郑春友。两封信,一个意思;都是说如果伍次友还是不肯服从,就立即处置了他。皇甫保柱也要在事完之后火速北上赴京听从吴应熊的派遣。
皇甫保柱把信看了看,心中拿不定主意。如果在几个月之前,他接到这命令,是会毫无顾忌地下手的。可是现在,他无论如何也不愿亲手杀害伍次友。他觉得,如果那样办了,自己的良心一辈子将不得安宁。
可是,郑春友的心境却和他大不一样。他是出身,靠着真本事于康熙三年考中了进士。他自从投靠吴三桂以后,一直梦想着跟吴三桂干一番事业。他把吴三桂的信看完,就着灯火点燃了,笑着说:“好啊!这真是一大快事。我们把他在府里提心吊胆地养了半年多,也该有个发落了。一切全听将军调度。将军,您打算何时动手啊?”
皇甫保柱抬头看着昏黄的灯光,又瞧瞧躺在椅子上满面轻松的郑春友,咬了咬牙说道:“我倒想先听听你老郑的。”“嘿……王爷的意思很明白。我们再审问他一次,若还是问不出来,只好杀掉。现在朝廷已委任莫洛为兵部尚书,仍节制平凉。看来,快要动手了。额驸跟前没人是不成的。”
“啊,我也着急啊!世子在北京来信催我几次了,这次王爷又催。哎,郑太守记得你曾经说过,书生杀人不露痕迹,这事就委托给你如何?我想明天就上路。”保柱心想,不管伍次友是死是活,只要自己双手不沾上他的鲜血,便可聊以自慰。
“哟,看不出你这位猛将,倒有些像楚霸王,存有妇人之仁啊。你急着要走,我也不能强留,不过我倒想先处置了他,再给你饯行!”
“要是伍次友肯听劝呢?”
“那也不能留他!让他从我的府里走出去就是祸害。不要忘了世子信中说的,皇上已派人出来查访伍次友,说不定探子就潜藏在衮州附近哩!”
郑春友说的是实情,此时此刻,李云娘和青猴儿正在窗外窃听。原来,自那日分手之后,云娘心里挂念着伍次友,并不肯远去,只是又换了一家客店住了进去,隔不几天,便要来打探一下消息。开始,她听说,伍次友受到大守的隆重接待,后来又听说,太守派人用官轿把伍次友送到了省城。她的心放下了,便带着青猴儿一路游山玩水,跟到了济南。可是到巡抚衙门一打听,可把她吓坏了,原来这儿根本就没见到过伍次友!再到别的衙门去问吧,人家不说没见着,还要反问她一下:“这位小哥,你是伍先生的什么人,你们在哪几和先生分手的?”闹得她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她心知伍次友必然又遭了难,便急急忙忙赶回衮州,又接连几天夜探府衙,终于弄清了事情的真相。如果不是皇甫保柱寸步不离伍次友身旁,几十个武功高手又日夜轮班看守,李云娘早就要动手搭救了。
这天晚上,她又带着青猴儿来到府衙,却正赶上郑春友他们在商量着杀掉伍次友的事。这一惊非同小可,云娘暗下决心,今晚,哪怕是粉身碎骨,也要把先生救出来!她刚要闪进屋去,却听郑春友一声高呼:“来呀,请伍先生到这里来说话。”云娘心想:嗯,先生能来,救起来倒是更方便一些,便拉了青猴,藏在暗处,静观房内动静。
不一会儿伍次友在八名差役的押解下,来到了这里,依然是一副从容不迫的神气:
“啊,太守和将军都在这里,想必为伍某备下了屠刀,请吧!”
“先生误会了!”郑春友满面堆笑:“昨天接到王爷的手谕,说已决意自请撤藩。恭喜先生,明日就可出府了!”
伍次友舒地坐在椅子上,半闭着眼睛笑而不答。保柱想到他顷刻之间就要身遭大祸,干笑一声,几乎带着恳求的声气向伍次友说道:“伍先生,平西王要自请撤藩,您的那个方略已经没用了。咱们俩下棋时,您还肯让我几个子儿呢——此时您将那方略透一点底儿给我,也不至于就坏了您那个龙儿的大事呀!”
“哼,将军,这和下棋可不一样。再说,我对你倒没有什么,可是对你背后那个吴三桂却难以放心!我瞧着你这个人气质甚好,走正路也不失为国家良将,真不知你为何要贪恋吴三桂那点小恩小惠。唉!天地之大无奇不有啊!今夜若是叙交情,讲学问,下棋饮酒呢?不妨坐一坐。听保柱先生这一说,似乎王爷的信里不只是说放我伍次友,而且还想看那个撤藩方略。那就不必多谈了。”说完,便站起身来。
郑春友连忙把他拦住:“哪里哪里!当然要放先生走——不过有一条先生必须答应。”“噢?请讲。“把先生扣在这里,实非郑某本意。先生出去之后,与我的这段交往,万万不可向外人提起。先生如肯答应,请满饮此杯。”说着递过一杯酒来。
伍次友沉吟了一下,从容说道:“好吧,这也是情理中的事,不算苛刻。你从前的事,以后的事,将来自有公断——与我这段事可看作私交,一笔勾销也罢。”说完,将酒一饮而尽。
哪知,郑春友听了,不但不说谢字,却忽然变了脸:
“伍先生,我可是个小人哪!君子可欺,小人不可欺,这个道理你当明白,所以我不能相信你。要知道,你一句话可断送我一门九族啊!”说完,狞笑一声坐了下来,一撩袍子翘起二郎腿,不再言语了。
“那就请把你的手段说出来吧,我伍某在此——”伍次友说到这里,忽然觉得嗓子里火辣辣地疼痛,而且愈痛愈烈,他猛然醒悟,自己已经上了郑春友的当。他浑身颤抖着,一手扶着椅背,一手哆嗦着指向郑春友,脸涨得血红,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哈哈哈哈,伍先生,你在读了那么多的书!却连这点小小的把戏都不懂。告诉你吧,你刚才吃下去的是哑药。这药虽然只有五天的效力,但是我只要两天就够了!你不要生气,这次我不让你多受罪。明天府里要处决一批人犯,请你也来凑个热闹!为了避免你在归西天时胡言乱语,下官略施小计,怠慢不恭之处,还请先生多多包涵!”
皇甫保柱从心中升起一团怒火。他这一生身经百战,杀人无数,但是从没有见过像郑春友这样凶残狠毒的!他转过脸去,不忍再看这幕惨剧。
郑春友恶狠狠地向外边叫了一声:“来人!”
一位少年应声而入挺剑立在门口,问道:“大人有何差遣?”
“嗯,你们是谁?”郑春友听着声音不对,忙转身问道。
“李雨良!”
“还有你青猴爷爷!”
随着这报名的声音,两柄长剑挥舞着直扑皇哺保柱。云娘知道,不先把他打倒,是救不了伍次友的。变起仓促,皇甫保柱还没回过神来,两柄寒光闪闪的宝剑,一左一右来到了面前。他急忙仰身一倒,顺势在地上打了一个滚,抄起一个挂衣服的生铁衣架,挥舞着反扑了过来。直到这时,他才想起,面前这个对手不是别人,正是名震江湖的云娘道长。他不敢怠慢,一边打斗,一边向外喊一声:“侍卫们快过来,护住伍先生和郑太守。”
魂飞魄散的郑春友,见保柱勇猛,也来了精神,几步窜到门口,高声喊道:“把府衙前后门都封死。都来呀,拿住一个,赏银三百两!”
李云娘杀得兴起,一口宝剑,龙飞蛇舞,不离皇甫保柱的要害,招招出手狠毒。皇甫保柱步步后退,来到院里。云娘和青猴儿也跟着杀了出来,却被侍卫们分割包围了起来。云娘虽不畏俱,可青猴却渐渐地开始手忙脚乱,难以应付了。酣斗中,云娘瞥见青猴处在困境,大喊一声:“猴儿,赶快脱身,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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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惊风密雨 22 肌肤亲何敢欺暗室 血肉连却要隐真言
云娘道长带着青猴儿来救伍次友,与皇甫保柱的人打到了一处。酣斗中,云娘突然发现青猴儿已经招架不住了。忙喊了一声:“猴儿,我来救你,快脱身走吧。”
说着一扬手,四枚金镖同时飞出,围战青猴儿的四个侍卫被打到了两人,另两人只顾躲闪,不妨青猴儿拧身一纵,上了房顶:“师父,徒儿走了,你也脱身吧。”说着,也打过两支金镖,飞了过来,打翻了云娘身后的敌人。
李云娘趁着众人惊慌混乱之际,一闪身又回到了屋内,疾如闪电般地刺死了两个差役,扶起伍次友便翻出了后窗。皇甫保柱见云娘身法如此轻捷,不由得暗暗心惊,连忙举弓搭箭,一箭射来,刚要跃上墙头的云娘身上背着伍次友,躲闪不及,扑通一声,中箭落地。众人喊叫着,转过去捉拿时,却只见地上一滩血迹,两个人却不知去向了。
“传各班衙役一齐出动,全城大搜索!”郑春友热汗冷汗一齐流,气急败坏地大声叫道。
站在他身后的孔令培一把攥住郑春友的手臂:“慢,太尊,偷来的锣鼓打不得!”保柱也擦了一把脸上的汗,冷冷说道:“算了吧!我今晚立刻就走。老郑,你也赶快安排一下后事,走吧!”
却说有青猴儿飞身逃出府衙,站在西墙外的黑影里,等候着接应师父。过了一会,只听里面大声呼喊:“射倒了,快,抓活的!”他心里一急,便要再杀进府去,可是里面却突然没了动静。他左等右等,不见师父出来,心想,师父那么大的本事,肯定不会让他们抓注,闹不好,走另外一条路回客店了。带着这一线希望,他脚不沾地,飞身跑回客店,推开房门一看,竟是空无一人,料想师父一定是遭了毒手,便靠在墙边,失声痛哭起来。一边哭,一边还在埋怨:“师父啊,你在哪里?那个伍次友有什么好,你这佯拼死拼活地去救他,把自己的命也搭进去了,撇下徒儿,可往哪里去呀……”
他正哭的动情,却不妨突然被人抓住了胳膊:“你说什么,伍次友,伍次友现在哪里?”青猴儿心中一惊,知道自己在悲痛中说漏了嘴,连忙止住哭声:“爷爱哭就哭,你管得着吗?”话刚出口,又听身后有个女人说道:“嗬!好大的脾气呀!你是谁家的孩子,这么撒野?”青猴儿头也不回:“谁让你们管爷的事了。”一边说着,一边就要拔剑。先前拉着他的那个人,却突然向那女子打千回道:“主子,这孩子刚才在这儿哭什么伍次友。”
“啊,好孩子,你别怕,你认识伍次友吗?”
青猴儿转身一看,原来是一位身穿宫装,仪容高贵的女子,她的身后站着四个手执宫灯的侍女,还有一位戎装佩剑的将军。他不敢耍楞了,瞪着大眼机警地问:“你们是干什么的。”
“孩子,你看,我不像坏人吧,告诉你,我是伍次友的表妹,是前来找他的。你要知道他的下落,告诉我,咱们一同去救他,好吗?”
青猴儿仔细打量着这个女人,见她神情慈善,面目温和,又听她说的亲切,那话音,那眼神,竞和云娘差不了多少。一肚子的委屈,涌上心头:“伍先生,他,他被这里的知府捉住了,还有我姑姑,不,我的师父,因为去救伍先生,也被人家捉拿了……。”
“孩子,别难过,你姑姑被人捉拿了,我不也是你的姑姑吗?走,这店里人太杂,你跟我到船上去,有话咱们慢慢说。”
却说李云娘带着箭伤,背着伍次友逃出了府衙,她急如星火,快似流云,越过城墙头来到了郊外。伍次友吞下了郑春友的哑药,又被差役们捆得结结实实,此刻,听着云娘沉重的喘息,他又说不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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