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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歌星-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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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假装出勉强的赞叹。总之,那些可爱的女孩子便成了这种惯用方法的牺牲品。只要采用这种方式,人人都能成功。四十多岁的记者和冲动的少女面对面地交谈,就像狼和羊羔的对峙……不过这些狼是已退化了的肉食动物,有营业执照,并受条件限制,他们被他们的电视台或广播电台养得肥肥的。这全是些假冒的狼。而少女们则保持着警惕,既害怕又满怀希望。她们的无知和激情最终会以更大的魅力胜过那些职业惯用的狡猾手段。每年都会推出一个新人,一个新的活泼欢快、任人宰割的牺牲品。她站在舞台上,周围是同样的麦克风、电视机;各种电子器材和聚光灯。她们在一家又一家唱片公司、广告公司和众多的制作人之间轮转。总之,方法就是捉住这些新手,压榨吸吮她们的魅力,直到枯竭。而令人兴奋的也正是设计者们的这种吞噬。女主角们总是怀有惊人的梦想,从不会因为前车之鉴、因为自己精力的消耗。日益衰老和必然被取代的结局而放弃自己的梦想。后起者一头扎入这陷阱,要么成名,要么一无所获。她们碰运气,仅仅是为了体验生活,避免平庸和空虚。但她们却恰好是在绚烂之中奔向空虚。这种壮观的自殉总比被置于生活的一隅烦闷而死好得多。大家等着新人出现,没有庆贺也没有屠戮。人们看着她们出现,看着她们蹦蹦跳跳,然后有一天,站在离去的队伍里,头顶环绕着光环,单纯而赤裸,纵身跃入火坑。一个个麦克风、一间间录音室、一座座舞台、一面面荧屏都张开它们的大口,将她们美妙的身躯吞噬。
因此我对C小姐格外和蔼,既不显得高傲,也不强装热情。让她在我面前能自然一些,能感到轻松。我既不逼迫,也不评判她。我不间她是否对未来、对成功后的巨大转变有所恐惧。我此时脑子里还想着别的问题:那个正坐在收音机前的玛阿会有何反应?我怎样才能让她走上一条坦途,避免那致命的结局?另外我该如何使她摆脱死亡母亲的阴影,让她忘却最初的恐惧?我又如何忘却自己的逃避与堕落,忘却我已从伊甸园中被驱赶出来?我该如何把她塑成一个金子般坚不可摧的形象?只有跟她一块儿才能使我的灵魂得到拯救。但我对她一无所知。而整个演艺界按其规则注定要战胜我们,要将我们割裂。玛阿会像其他少女一样走向那既定的结局。她最多辉煌一个季节。我注视着女歌手,节目结束了,她感到解脱了,站起身。她很漂亮,此时她就是她自己,一个花季行将结束的少女。她坦诚地望着我,目光中带着疑问。一种怀疑,她渴望信任、宽容与理解。
马兰,她的经纪人,走进播音室。他是个话匣子,善于交际。我很了解他。某些共同的利益和关于钱及性的秘密使我们平素关系不错。我盯着他们俩,制作人和他的猎物。她突然转移了目光。他吃了一惊,接着笑了一声,以免丢面子。
这夜我失眠了,一直想着玛阿。我害怕,几乎不想再回那小公园去,想就此罢手,再次逃避。我觉得她必须有某种回应,如此才能激励我开始那宏伟的计划。在我们第一次见面时,只有一件事是重要的,就是进行交谈,建立联系。现在,我得仔细审视一下玛阿,衡量她,等待她。但愿有某种新的发现能再次推动我们。我本应满足于对她的渴望、诱惑和遥控。这样也许更实在。但不管她有多美,也不管我内心有多贪婪,我想要的都是另外的东西,我想让我们俩都从这一切中解脱出来……然而玛阿会像我一样渴望与过去决裂,渴望通过一个计划,一个我目前还不清楚:需要我们共同设想的计划来改变现状吗?
我后来又两次去那个小公园,都没遇见她。我想这下没指望了。她准是考虑之后害怕了,或是她不喜欢我的节目?我第三次去坐在那张长凳上。周围是融融乐乐的母亲和孩子,悠闲散步的老人。黑乎乎的树枝上已绽出了嫩绿的新叶芽。栗子树的陈枝上却粘着密密的虫茧,仿佛罩着一层灰蒙蒙的套子,只能隐约从中看到新叶的点点绿色。我等得很不自在。
她来了,从公园的另一侧。高高的个子,动作很灵活,穿着黑色短裙裤,短上衣。我猜她立刻就看见了我。真怕她转身离去。但她径直穿过花园向我走来。我凝视着她,心在狂跳。她轻盈、矫健,像个运动员。我还不知道那身躯扭摆起来会更美。我的注视并没使她步伐紊乱。她不但没有加快脚步,反而放慢了一点,显得更加沉稳。有些人会因羞怯而慌张,而另一些人则会因此而更镇定。这后一类总是令我着迷,因为他们的激情不是迸发、泛滥或扩散出来,而是充溢在他们心里,潜沉在肌体中。恐惧会对他们产生一种神奇的内化作用,一种凝聚和滑动作用,使他们的潜能厚积起来,一旦释放,就决不会转瞬枯竭。这正是我在注视玛阿时所发现的。她对自己的力量和激情的这种审慎、合理的掩饰使我能从容地打量她的全身。那健硕的步伐,颀长的躯干,丰满的胸脯,肌肉发达的修长的大腿,纤细的小腿和窄瘦的踝骨……她虽然体格高大,却很灵巧,线条又格外优美。至于那姣好的容颜,我早就审视多遍了。这是个将东方的细腻耐看、西方的雕塑般轮廓线与南美荒蛮之地的野性美集于一身的精灵!她冲我微笑着,坐在我的身边,一切都将取决于今天,今晚。要讲明一切,不管结果如何。我以为她会热心于评论我的节目,但她什么也没说。而我也不好首先谈起这个话题。我不曾料到我们见面时会是这么一种沉默状态。不过这并没使我太恐慌。她转过头来面向我,静静地说:
“您对我有什么期望?”
我感到时机成熟了,她不会半途而废的。成败在此一举。我们两个联手,但目标是什么?我必须斩钉截铁地作出回答,必须找到一个方法,一个明显的事实来推动她。
“我并不想以上床为条件,这点我必须立即说清楚。尽管我很喜欢您。但我不想,也不能这样做,这太过分了。”
她眼睛一眨不眨,但她的面容却愈发莹润,并泛出琥珀的光泽。饱满的前额,高高的颧骨和忽闪忽闪的双眼都沐浴在阳光里。她对我这番浅薄而又直又露的表白会怎么想呢?
“首先,我不想您去办公室工作。我想替您找个别的工作。”
“像C小姐一样去唱歌吗?”
从她的语气中听不出她的态度,但却听得出一丝嘲弄的意思。她这样问只是想试试……
“您觉得采访C小姐的节目怎么样?”
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这问题太尖锐,而且并不是今天的主要问题和目的。她有些犹豫,丰润的双唇带着疑虑,她微微撅起嘴唇说:
“我不知道。”
然后她耸耸肩,既不表示自信,也不表示轻蔑。对C小姐,她不发表任何意见,因为这关系到我。也许她不愿当我的面说些令我失望的看法。我要当心,不能把她纳入当代的音乐,于是我转身直面着她,面对着阳光下她那双一动不动的玉色眼睛。我以前从未这样凝眸于一个陌生女孩的眼睛,那是她生命的闪光点,那是她精神的天空。她近在眼前,有血有肉,甚至可以摸得着,但她却不真实。唯一真实的只有她那微敞而发亮的厚厚皮夹克。我感到一阵眩晕。她的脸呆滞无神,就像一张唱盘,亦或是她那双闪着宝石光芒的双眼占据了她的整个面孔?于是我对她说:
“我坦率告诉您吧,将自己完完全全交给您是我的心愿,我有这样做的勇气,也有清醒的头脑。特别是我为此而快乐。我决定由咱们俩一起去创造点什么……不是一首歌,也不是一次演出,而是一种轰动的场面。这就是您,一张尚未拉开的幕布。目前我只想到这些。”
她对那个“我决定”的说法有点惊愕。我是故意说得这样肯定的。尽管我已感到我这种专断的态度可能会降低我在她眼里的地位。她肯定遇到过不少痴迷于她的人,不少为秀色可餐而对她俯首贴耳的男人。所以我必须占上风,让她明白我的决心,了解我的态度。我不是曾说过“我会比一个父亲更好些”吗?这正是进攻的好角度,应该由此出发更进一步加强它,这是通向玛阿的心之桥的桥头。然而我发觉这桥只是我的想入非非。我跟玛阿之间隔着一道鸿沟。她在沟那边倚石柱而立,满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神色。不行,我得跨过鸿沟去与她相聚,并在那石柱上刻下她的故事和我自己。玛阿的石柱,这形象深深攫住了我,就像雅典娜神殿的一根支柱。
于是我说:
“咱们将是一座神殿、一个空前的大剧院里的石柱,有一条无形的纽带将咱们连接起来。”
我感到她眼里闪过一阵短暂却富有生机的震颤。她被迷住了。尽管我的话使她觉得离奇,难以想象。她的目光陷入了一种幻想。我看见她沉思了片刻,看见她玉色的眼里跳动的火焰,以及黑色瞳孔中的一阵挛缩。我幻想在天地间的某个地方捉住了玛阿。我的话深深扎入她心里。她被迷住了。纽带起作用了,我不会再失去她。
“咱们不从歌曲入手,而是从一种歌唱技巧或说一种唱腔,某种更新、更简单、更原始、更美的东西入手。”
她沉默不语,出于本能,她不想多间,而是让我继续说。她在等待,不想打断。也许她已经喜欢这个能让她体现自身价值、完全为她设想的计划。我准备为她开辟如花似锦的前程,对此,她不会无动于衷。她一定满怀希望。一个人只要有希望,就能得到一切。但我仍不清楚她到底希望些什么,她的希望有多大。她心底在幻想什么?而我该采取什么措施,做出什么反应呢?在她那平静而流金似的目光里,在她那光洁的前额下潜伏着一个生命,也许这生命又空虚又躁动不安。我试探着说下去:
“我的建议是进行一种旅行,咱们俩一起……”
她对这建议的反应没有我预料的大,但我得安抚她,稳住她,控制住局面。
我们将一起进行这次旅行。这将是一次有轨的、有点类似恒星运转的旅行。一个19岁少女应该喜欢旅行。这会是一次漫长、美妙的穿越。我将是运载鸽子的方舟,而这个混血姑娘就是我的鸽子。我要用双手将她托起。
这天夜里,我一个人躺在床上,有些沉迷于巴比妥药剂的作用。我对着玛阿的影子喋喋不休。但这很快变成了一种祈祷,仿佛一种歌唱。我兴奋地对她说:“是的,你将是我长了翅膀的船,而我是为你划船的奴隶,你的汗水淋沥的黑奴……我将找到你的肉体,你的庄重,你的沉默,还有你展开的翅膀的轴线。你将顺水向前漂流,而我是那将你的皮肤吹黑的风,是那缠绕着你、引导着你的水流,是调节和给你灵感的海洋,你的完美的摇摆要借助我的思想,你将在我的轻抚下像花朵般盛开……我梦见一座塑像,这就是你,笔直地挺立在你母亲的死亡中。”
第03章
就是他,现在我知道就是他。第一次在公园里,我什么也没看出来,什么也不知道。但冥冥中我似乎一直在等他。第二次会面时,他建议我们联盟。这天晚上我无法入睡。我等待着。我知道有某种东西,但又不很清楚。我爱抚自己想以此忘掉这一切,但无济于事。这对我来说太困难了,就像在一条永无尽头的路上不停地走啊走啊,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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