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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河英雄志-第2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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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汝愚见邵海棠避开他的目光,望向宜观远,问道:“寇先生约定今秋赴清江,至今未来,可知何故?”
宜观远料到他有此一问,说道:“今秋平阳、北唐等地屡屡暴发民乱,荀烛武又在平阳征募流民,子蟾可能被汾北不得南下。海棠已向约定路线加派人手。”
徐汝愚微微一叹:“寇先生与父亲最相得,四十五年,父亲携我在梁邑时,曾与寇先生见过一面。寇先生随后赴北漠,刺呼兰诸族情状,十年著成《呼兰秘史》,却在书成之时,人迹消杳。呼兰南侵在即,有寇先生在,中原则能多保住几分生机。特别是正当呼和浩特的几家势力,若能得到《呼兰秘史》,就能针对呼兰用兵保境安土。”
宜观远说道:“谷、荀、霍、蔡在北方的势力非我能比,或许从我北路的布置上看出蛛丝马迹也是说不定的事。”
“谁家都想独得寇先生所著的《呼兰秘史》。”徐汝愚冷哼一声,目光徐徐扫过众人,说道:“传我令,北路司闻有人先与寇先生接触者,立即将《呼兰秘史》抄录广传天下,莫要等到江宁再作处置。”
邵海棠抬起头,见徐汝愚目光坚定,知道难移其志,遂点头应承,只是与梅铁蕊相视的目光中含有可惜之意。
徐汝愚在奏案前坐下,从身侧的束口高瓶中取出十五郡图展开,说道:“以秦岭、淮水为界,天下分为南北,在兵家眼中,北方比南方重要;以太行山、中条山、衡山再至湘水为界,天下分为东西,西方要比东方重要。故而天下四方,以西北为尊,东南最末。宜先生的《均势策》所论四角之地,也以秦州首要,幽冀次之,其后成渝,越郡最末。秦州以汉中、洛川为两翼,幽冀以燕山、平阳为两翼,成渝以汉中、荆州为两翼,越郡以雍扬、荆北为两翼。现在南平已攻下成渝的一翼:荆州、江陵两城,此时整顿兵马欲北侵汉水,此外,又有六万大军在越郡的边翼荆北与霍家四万精兵相持。容雁门用兵残毒,他夺翼地以扼角地,乃兵家大忌。特别在目前的形势下,南平旧族不可能直接北上复辟。因为复辟军在西京受阻,南平旧族就会陷入万劫不复的地步。容雁门深识兵法之要,不会识不得其中的害处。我以为,南平的战略因我部崛起而发生更变,极可能由‘直接复辟’转为‘分割天下’,然而再‘徐图统一’。”
宜观远与邵海棠早有天下分归四霸的猜测,但是“分割天下”与徐汝愚的理想相违背,加上那时徐汝愚在东阳主持南闽会战的事务,后来一直忙于组建青凤将军府,倒没有将这样的猜测说出来。现在见徐汝愚亲口说出,心中掩不住诧异。
徐汝愚没有看到邵梅两人眼中的惊诧,眉头轻锁,自言自语似的说道:“分割天下,哪有不占据角地的道理。我清江有南闽可依,又据武陵山,容雁门大概不会来此讨霉头。那他眼中的角地只有成渝了,成渝与秦川共翼汉中,夺成渝可望肃川、汉中,据荆州则可窥越郡。秦州大乱,又有谷家数万暴兵陈在成渝的北门户汉中府。无论是防备谷家暴兵还是想从秦川分一杯羹,成渝的骆家、巫家都会在成渝的北部集结重兵。现在容雁门作势欲攻汉水,则会进一步懈怠成渝世家对东线的防备。如果容雁门的目标一开始就在成渝,那么荀烛武出略秦川河东府,谷家出兵汉中,推溯到去年东林会图谋雍扬之事,乃至北方四郡粮荒,这一切似乎都是容雁门计算之中的事情。如果真是这样,那容雁门就是以天下为局,其中又有呼兰一族的身影,荀烛武能顺利沿汾水南下,呼兰兵逼马邑功不可没。各方势力若无自己的利益怕不会轻易让容雁门调动,呼兰势力却是最强,在这个布局中他的预期利益不会低于南平旧族。呼兰的目标是哪里?”
“幽翼。若是汝愚分割天下的推论站得住脚的话,呼兰人的目标当在幽冀。”
成渝与幽冀对角而居,南平与呼兰短时间之内不会有利益冲突,所以才可能合力布此局。
幽冀有燕山之险,呼兰铁骑虽然天下无双,但是也无法轻易越过燕山天险。
荀烛武、荀家、谷家又在其中扮演怎样的角色?
徐汝愚眉头紧结,神情近乎痛苦。
邵海棠不忍睹之,看向宜观远、梅铁蕊俩人,知道他俩与自己的心思一般无二。
北方发生大乱,力不能及,便不会放在心上,但是徐汝愚却无法像他们那样轻松做这点。邵海棠以为:只要解决祝樊两族,若真与诸雄分割天下,己方亦能四居其一,四霸争雄,又是许多年之后的事情了。
但是这样的话劝不出口,邵海棠只得与诸将静立一侧,默默看着徐汝愚毫无头绪的翻看北方四郡的军情。
见惯从容淡定的徐汝愚,屠文雍却是首次见徐汝愚心焦如此,枯坐到清晨,双眼在十五郡图之上游离不定,一脸憔悴,颓容尽现。只觉酸楚梗在胸臆难以发泄,转过身去,微仰着头,不让眼中湿意加重,却听见徐汝愚在身后用显得异常嘶哑的声音说道:“从今日起,我将闭关悟道。”
第七章 闭关脱身
徐汝愚的声音有些嘶哑:“从今日起,我将闭关修武。”
众人面面相觑,张仲道却大声叫好:“我也随你闭关。”
邵海棠望了梅铁蕊、宜观远一眼,他们与自己同是一筹莫展。
云清虚捋须颔首,避开邵海棠征询的目光。
肖乌野、魏禺、尉潦、屠文雍、赵景云等人表情不一,但也有与张仲道一样跃跃欲试的兴奋。
徐汝愚说道:“越郡的事,有诸公在,不会出什么乱子。幼黎暂慑青凤之位,有司无法决议的事悉由幼黎与众参议商议吧。”又说道:“幼黎已有身孕,不宜劳顿,明昔不日就能抵达江宁,就由他署理司马衙。”
邵海棠听他口中说出幼黎已有身孕,不知是应该上前道贺还是劝谏他不要脱身北上。
幼黎身孕之事,邵海棠等人早看出眉头,但是也不愿太违拧徐汝愚的意愿,内宅不宣布,他们无法说什么。
云清虚说道:“江宁行辕行营院由谁督之?”话声未落却见张仲道怒目望来,笑而不理,只是望着徐汝愚。
张仲道见徐汝愚望过来,急道:“我常喝酒误事,当不得大事。”
“那就任命翠儿为江宁行辕督酒。”
徐汝愚笑了笑,又说,“军屯司兵从即日改为兵马屯备司,肖乌野为司屯将军,归长史府辖。另在司闻曹下设北五郡司,总辖肃川、秦州、汾郡、幽冀、青州五郡以及北域刺军之务,赵景云署理,加司闻校尉。”
赵景云淡然应诺,但是眼角还是掩不住兴奋的。
徐汝愚对北地军情事务殊为不满,特设北五郡司也不出邵海棠的意外。
徐汝愚既然决意北上,那么北上人员无论是否与徐汝愚同行,都得由北五郡司的辖制。
邵海棠说道:“北五郡司所需人手可从南闽郑、周、何、丁、洛、李、彭、马八家调动,曹散混迹世俗,知悉各志风物,可为北五郡司佐。”
雍扬、清江的人手都各居其职,一时抽调不得。并且两地好手难以瞒过中原各势力的眼线,南闽与中原不通往许久,中原各方势力对南闽陌生得很,从南闽抽调却无这方面的担忧。不过尽从南闽抽调人手,北五郡司成了南闽势力在江宁城中的代表,赵景云署理北五郡司,昔时名声不闻达于诸侯之耳的赵族却是赢来最好的时机。
徐汝愚想了想,点头应允了邵海棠的建议,说道:“北上之前,我去一次宛陵,呼兰南侵之势若不能扭转,我与东海则是唇齿相依之势,与其日后迫于形势,不如现在积极求变,占据主动。”商议过其他细节,徐汝愚只身返回内宅,留下邵海棠等人在前衙继续商议事务。
廖廖星辰,淡淡清辉如水,院墙外的高树上残叶犹挂,横斜的枝桠浮影落在梨香院的中庭上。
徐汝愚推开门,见幼黎、珏儿并坐在锦榻上,脸色讪然的走过去,坐在俩人的中间。
珏儿冷着脸,斜依着汝愚的肩膀,一声不吭。
幼黎说道:“世间能留难你的人已然不多,但是你北上的消息传出去,其他势力有什么尚且不知,南平定会派出高手殂击的,南平若请出天机雪秋,如何是好?”
徐汝愚笑道:“只有褚师端、傅师这样的人物才能让天机雪秋亲自出马。”
“我看未必,我听邵先生说,江水之南,只有我部才是南平旧族的劲敌。即使南平现在的战略方向不在东面,但是也不会对我们松懈的。”
徐汝愚看着珏儿,说道:“傅师在挑明月楼传我大道泽生之后,就隐踪世俗,我想他一定也关注着世间风云的变幻。静湖历来以承续汉统为立门宗旨,静湖大宗嵇思勰客居南平多年,然而嵇思勰为何能容忍容雁门以天下为棋布下如此危局?世人皆知《奇功绝艺榜》,其背后的瑶光殿却是神秘莫测,宜先生、邵先生俱说李思训是奇逸俊伟的人物,那他在秦洛之乱中又扮演怎样的角色呢。”忽的幽幽一叹,继续说道:“天下乱局已成,偏安一隅也持久不了。从乱局跳将出来已是不可能了,那只有去最混乱的地方,或许有所悟。”
“你想去秦州?”珏儿问道。
幼黎没有出声,秦川刀兵已出,藏不住太多的玄机。汝愚或许会去秦州,但不会是其行的目的地。看着徐汝愚眼中还有犹豫,柔声说道:“舅舅又让君家随船送来几件珠饰,今日刚到,我还想与珏儿明日戴上呢。”
徐汝愚默然片刻,说道:“容雁门与呼兰布局直指幽冀,但是幽冀的险处在于外部,内部的可能性极微,我临机决断吧。”
若无必要,仍不会踏上幽冀故郡。
幼黎见他仍然解不开心结,情知再劝也无益,撇下这个话题,说道:“你何时启程,我与珏儿为你准备行装。”
徐汝愚笑笑,说道:“我哪有什么行装可以准备的,碧落戈自然无法带,一袭青衫,挂柄剑也嫌惹人注目呢,你誊写的几篇策文给我带上,我路上会读。再过几日,许亭易将入宛陵,与陈预议两家和守之事,我将随行。与干爹见过面后,我将沿汴水前往河洛一带。洛川居天下之中,那里应该比较热闹吧。”
珏儿说道:“荀阶在商南一事上受阻于你,你去那里,还不让他生吞活剥了?”
“荀阶自从商南之事以后,渐渐失势,洛川已划出豫南府治辖了,荀开泰亲自在那里坐镇。”语气一转,徐徐说道:“荀家本有异志,但无佳法,荀家初得《置县策》,就在洛川周遭择险处八,增设城镇全力经营洛川。”话语间对自己故意泄露《置县策》给荀家一事心中还有一分动摇。
珏儿丝毫未觉,接过他的话题说道:“洛川为河洛之冲,又居天下之中,若让荀烛武谋得秦川,荀家就可背倚八百里秦川,从洛川出兵谋天下了。”
幼黎柔声说道:“荀烛武与荀家之间的关系微妙得很,外人不得而知。荀开泰就是有八百里秦关可倚,他也未必放得下心去向别处开拓疆土。我倒以为内廷失衡,今日之局是迟早的事,与置县策有何干系。”
徐汝愚哪能听不出她劝慰之意,轻揉她的手掌,笑道:“起初抛出置县策就是想将世间的危机一下子引发出来,我们措手不及,南平与呼兰也未必准备周全了。不过,珏儿这几日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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