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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潘见他面色红润，衣冠整洁，却不像半天被囚禁之人。当着外人面，也不好相问，只道：“三叔，我们进去说吧。”



两人关了房门，陆潘自己斟了一杯茶，面色有些不悦。淡淡道：“三叔过的可好？”



陆可为岂会不知他心中的怨念，摆了摆手：“没有好，也没有不好，但是一直在思考一些东西。”



“哼三叔……潘儿觉得三叔在这里是乐不思蜀了”他面色有些涨红，接着道：“真是恭喜三叔了，还从未见过你笑的这么开怀过。”



陆可为面色一沉，起身踱了几步，负手而立道：“潘儿，你说我们陆家造反为了什么？”



“当然是成大事”



陆可为淡淡一笑，绿着胡子摇头道：“不对，我们陆家从未有人想过要称霸，我们只是想让陆家过上好日子，过上安定的富裕的日子而已。”



“有什么区别？”



“当然有区别，一个必须站在苏誉的对立面，而另一个，则可以选择，依附与他而存在。”



陆潘的脸登时黑了下来，一拍桌子怒道：“三叔这可不像你说的话。如果你觉得我们陆家一点希望没有的话，这是不可能的。我手上如今有精兵三万，福建尚有精兵两万，五万大军，想必苏誉也不敢轻举妄动。”



陆可为良久不语，深深的看着陆潘。



“潘儿，兵法的最高境界是什么，你知道么？”



“百战百胜”



“错应该是不战而屈人之兵”陆可为眼放精光道，“潘儿，无论在人员配置方面，还是在民心上面，杭州离锦江城还差的远。苏誉本是已经拿下了杭州，后来又还给了你，这说明了什么？”



“什么？”



“自信他觉得这种攻城夺寨对他来说，是低级的。唯有不战而得杭州，他方才满意。而他如此干脆的放下了杭州，说明他有足够的信心去完成这件事。”顿了顿，接着道：“他前一段时间给我说了一句话，我觉得受益匪浅：得民心者得天下。或许我们陆家得到了很多财富，有很多士兵在我们手下，但是我们唯一缺乏的，却是最重要的民心”



陆潘反驳道：“民心这种东西，虚的很，谁有力量，谁就有民心”



陆可为笑着摇了摇头道：“潘儿，你现在还没有领会到苏誉领会到的东西，如果和锦江城做对，完全就是自寻死路三叔在此断言：苏誉将是最终得到天下的人。”



对陆可为的推断和计策，陆潘从未怀疑过，只不过今天，他有些动摇了，然而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只淡淡的道：“三叔给我些时间想想。”



这小房子中说是陆可为被监禁的地方，倒不如说是他的专属度假屋。从桌椅的摆设来看。似乎经常有人前来拜访。书案后面有一个三尺宽的匾额，上书：“宁静而致远”。这房中的各种摆设器具，刚才陆潘还没有仔细观察，此刻看了几眼方才觉得清幽淡雅，宛如隐居之士一般。正所谓：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



“去吧，仔细想想，我就暂时不回去了，仔细想想陆家的未来，早做打算。”说罢转过身去，负手而立，忽的又想起一件事情：“我听说你二叔辞官归杭州了？”



“正是”陆潘拱了拱手道，面色沉郁道：“二叔却对杨浩的意见颇多。”



“呵呵，意见颇多。他现在是不了解情况，等他真的了解了，或许就有别的想法了。他不是个昏聩之人——”



“三叔的意思是说，我是个昏聩之人么？”陆潘一拍桌子，站了起来道。



陆可为怔怔的看了他一眼，缓缓摇了摇头：“潘儿……哎……你长大了，自己决断吧……”



陆潘也觉得自己刚才的态度有些不对，但是他并不觉得自己的立场有任何的错误，依附与别人，最终都是与别人做了嫁衣，飞鸟尽良弓藏的教训，历史上比比皆是，陆家百十口的人命，自己要对他们负责。



“那三叔继续在这里享受吧，陆潘告辞”



说罢也不顾陆可为的挽留，扬长而去。



领路的小厮见陆潘面色不好，也不敢多说，只带着他朝议事堂而去。



苏府的规模虽然和杭州卢府的规模差不多，但是陆潘却觉得这里要比陆府大很多。无论是家丁丫鬟，还是管家小姐，似乎并没有什么礼数，从它身旁来来回回的，行色匆匆。若是在陆家，有客人的时候，断然是没有人敢如此放肆的在府中穿行的。



“苏府平日也是这般热闹么？”陆潘强忍着怒意，问那带路的小厮道。



“回将军话，正是如此。”那小厮回了句，似乎有些骄傲，接着道：“我们王爷说了，恭敬不必做在面上给人看，只要是心里尊敬就可以了。苏府中人人平等，繁文缛节尽量简化，平日里大家各做各的事情，不用见面就拜来拜去。就算是王爷自己站在这里，大家忙碌的时候，也可以不用理会。王爷说只要是专心做事，就是对他最大的尊敬。”



陆潘心中不知为何，比刚才又沉重了些，点了点头道：“我们去议事堂吧。”



他此刻又想起陆可为刚才的话，得民心者得天下。虽说还明白不了是什么意思，但是这一句人人平等，还是第一听说，难道这就是他的利器？



议事堂



军校中的课程已然停止。苏府的谋臣武将都已经聚集在此。



苏誉起身，向做在下面的陆潘点了点头，郑重的道：“此次陆潘将军，为期两天的国事访问，本王已经安排好了行程，下面征求一下意见。”



陆潘面色起疑，拱手道：“王爷，请恕陆某冒昧，这国事访问是什么意思？”



苏誉淡淡一笑道：“这是个新名词，就是说一方首领，对另一方进行的经济文化军事的参观活动。”



陆潘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哦……还真是这么个意思。王爷您继续说。”



“今日行程如下，首先在议事堂会见各位苏府的文臣武将，交流体会和经验。第二，参加阅兵式。第三巡城视察民情。”



“呵呵，王爷真打算如此安排？”陆潘反问道。心中却是暗付：这小子今天这是怎么了？难道他真的要把苏府的真实势力展现给我看？



“这有什么好隐藏的，我们苏府的东西都是摆在明面上的，只希望陆将军看了给我们的不足之处提点建议。”



陆潘慨然一笑，起身道：“义不容辞”他有些迫不及待，这些东西平时可都是要派不少的探子，还描述不清的情况。如果自己有机会亲眼看到，对今后的部署都是有不小的帮助。“不知何时阅兵？”



“明日一早。”苏誉笑道：“陆将军不用心急”



“呵呵……既如此，陆某便不急了”陆潘环视了一下议事堂的苏府幕僚。“陆家与苏府也算是友军，王爷的这些文臣武将个个不凡，不知可否为陆某介绍一下？”



“应当的”苏誉笑道“众位兄弟们，还是自己介绍一下吧。”



马成年纪最大，今日还特地穿着盔甲，第一个起身道：“末将马成，见过陆将军。”



陆潘刚才还没有注意到他，此刻见他威风凛凛的站了出来，瞳孔猛的一缩。他和马成当年在袁州城可是交过手的，不过当时马成只是袁州知府，不似现在一副武将打扮。当时还不知他的厉害，直到半个月前，听人说起陆峰在马成刀下，只坚持了两个回合不到，这才去调查了他的档案，略有些后悔。如果当时拿下袁州之前直到此人背景，当仁不让的要拉拢到自己帐下，恐怕又是一员大将。



“原来是旋风刀马将军，陆某听过马将军的威风了，着实了得。”陆潘笑着拱手道，脸上不见一丝的异样。



“在下毛延平，见过陆将军。”一个颇为豪爽的声音响起，毛延平直愣愣的站起来，微一行礼。



陆潘心中砰然一动，仔细看了他一眼：“黑锦八百，名震天下久仰毛将军大名，今日得见，果然是世间难得虎将”他这句话却不是恭维，马成他尚且可以无视，毕竟他已经是老将，风光也是在几十年前。而面前的这位毛延平可是被金人都呼做魔鬼的人物，黑锦军八百人，狂奔起来如黑云盖顶，任谁都会觉得头皮发麻。



第二百九十四章阅兵（二）



“韩争”一个身材并不是非常壮硕的年轻将士起身道：“请指教”



“我们见过”陆潘微微一笑，当年陆家军围锦江城，正是这个韩争从背后杀出一刀，差点了结了自己。陆天和的一支眼睛就是拜他所赐。所以他对韩争倒是没什么好感，只是微一点头，细长的眸子中闪现出一丝杀机。



然而此时，却不是他寻仇的时机。



陆潘只笑了笑，道：“坐下哪位是周钱先生，哪位是朱熹先生？”他真正感兴趣的还是这两人，杭州之战的阴影直至今日还在他心头萦绕，他无论如何也想不通，苏誉帐下为何能有如此多的奇人。而这两个人一个连续用了两次调虎离山，不仅导致了褚浩然在黄风山口的败退，更让他觉得耻辱的是，自己因此丢了杭州，帐下第一良将高天九也因此命丧黄泉。另一个则是处乱不惊，看似文弱实则身负降龙十八掌绝学，堪称文武双全。



朱熹起身，微笑着拱了拱手，道：“在下便是朱熹，周长老出去办事，尚未回来，恐怕陆将军等不到他了。”



陆潘上下打量了朱熹一番，做了一揖道：“朱先生大才，些许办法就将陆某打的不知东西南北，陆某佩服”



朱熹审慎的看了他一眼，心道：这陆潘倒也不错，败也是败得光明磊落，丝毫没有掩饰失败的意思，捋了捋胡须笑道：“兵在审机，法贵善变。其实朱某在带兵打仗一途，仅仅知道这八个字而已。”



陆潘眼中闪烁着精光，呐呐道：“兵在审机，法贵善变……”



其余众人一一做了自我介绍，因为苏誉之前提醒过众人，陆潘的此次来访，是一次拉拢的机会。



“陆将军，据我猜测，朝廷如今已经翻过身来，必然容不得我等，明年春天如果兴兵来伐，我等该如何应对？”



陆潘唏嘘的沾着热水，眉头微蹙，抬头道：“没有什么好办法，唯有水来土掩，兵来将挡尔”



苏誉心中暗骂：人不大倒是学会了老狐狸的一套。“只是朝廷兵多将广，而我江南兵不过三万，将不过十几，怎么能与之相抗衡”



“呵呵，王爷，真人面前不说暗话”陆潘放下茶杯，似笑非笑的看着他道：“苏府之兵现在恐怕不止五万吧。”



“可用之兵只有三万余人，其他两万，皆是新兵”苏誉长叹一口气道：“只怕明年朝廷大军来袭，苏府尚不足矣守江南。”



“王爷不用暗示，我陆潘是个明白人，唇亡而齿寒，若朝廷大军直冲锦江城而来，陆某比出兵援救。若是朝廷之兵直冲我杭州而来，陆某倒是希望王爷不要失约才是。”



“这是自然”



……



第二日，辰时末刻。



军城，城门洞开。苏誉与陆潘并辔而入。待入得城门，陆潘几乎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他还从未见过一座专门为驻兵而修建的城池。本以为这城中安安静静的，士兵尚未起来操练，哪知道入了城才发现，城中空无一人。静悄悄的。



“王爷，这是？”



“陆将军不要着急，跟我走。”说罢一挥马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