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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野仙踪-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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戏之物,何以谢为!”于冰拜罢,又拜了火龙真人四拜,火龙命起立一旁。随即猿不邪也来叩拜。火龙向于冰道:“你毫末道行,即收异类门徒,殊属轻率!”紫阳道:“你当日收桃仙客,岂尽得道之时耶?渊源一脉,正是师作弟述。”火龙大笑。又顾于冰道:“年来铅汞调和否?”于冰道:“尚未自然。”火龙道:“气无升降,息定谓之真铅;念无生灭,神凝谓之真汞。息有一毫之不定,形非我有,散而归阴,非真铅也;念有一毫之不澄,神不纯阳,散入鬼趣,非真汞也。汝其勉之!”于冰唯唯。紫阳向于冰道:“修仙之道,宜速斩三尸;三尸不斩,终不能三花聚顶,五气朝元;地仙可望,天仙不可得矣。故境杀心则凡,心杀境则仙。当于静处炼气,闹处炼神。”于冰唯唯。火龙道:“你出家能有几日,前后得许多异数,此皆修行人二三百年不轻遇者;皆因汝立志真诚,纯一不已,乃能得此。我与你师伯去后,你即随便下山,周行天下,广积阴德;若能渡脱四方有缘之客,同归仙界,更是莫大功行。‘法术’二字,当于万不得已时用之,断断不可频试,与世人较论高深,你须诚敬如一,始终弗懈方好。我于你有厚望焉!”说罢,二仙齐起,于冰与猿不邪跪送洞外;直待云行天际,于看不见时方才起来。
入洞坐下,细想道:“祖师教我周行天下,广积阴功,我该从那个地方周行?”猛想起当年到山西,遇一连城璧,虽系侠客,却存心光明磊落,我爱其人;承他情送我衣服、盘费,心意极其诚切。屈指整十个年头,我在这玉屋洞修炼,家间妻子未尝不思及,然随起随灭,毫无萦结,惟于他倒不能释然。我如今要遵师命下山,却心无定向,何下先到范村一行?但他这十数年,生死迁移,均未敢定;自柳家社收伏二鬼,从未一用,我何不差他先去打探一番?他若在家,便去与他一会,就近游游山西五台,完我昔年志愿,再周行天下未晚。想罢,将葫芦取出,拔去塞儿,叫道:“超尘、逐电何在?”只见葫芦内起一股黑烟,烟尽处二鬼站在面前。于冰道:“我自收伏你们以来,十年未尝一用,究不知你们办事何如。今各与你们符囗箓一道,仗此可白昼往来人世,不畏惧太阳。此刻速去山西代州范村,查访连城璧生死存亡。我再说与你们:他即改名易姓之张仲彦也。看他在家没有,禀我知道。”二鬼领命,御风而去。至第五日午间,二鬼回来,禀覆道:“小鬼等奉命先到代州范村,查知连城璧即张仲彦,问他家中井灶诸神,于今岁六月初,去陕西宁夏县看望他哥哥连国玺。小鬼等便去宁夏,问彼处土谷诸神,言三月间,连国玺因盗案事发,被地方官拿送山东泰安州,不知作何归结。小鬼等又到泰安,始查知他弟兄二人前后事迹。”遂详详细细向于冰说了一遍。又道:“连城璧等巡抚审后,仍令解回泰安,前日已从省起身,今日大约还在路上行走。”于冰将二鬼收入葫芦内,叹息道:“连城壁虽出身强盗,他肯隐居范村,尚不失为改过知机之人;只可借被他哥连累,今拼命救兄,也还是义不容碎的事,并非去做强盗可比。我若不救,城璧休矣!”于是将猿不邪叫至面前,吩咐道:“我此刻即下山,或三五年十数年回,我也不能自定。洞内有紫阳真人《宝囗箓天章》一书,非同儿戏;吾虽用符咒封锁在丹房,诚恐山精野怪,或明夺暗取,你无力对敌,今授你吸风吹火之法,妖魔逢之,立成灰烬;你再用本身三昧真火一炼,久暂皆可随心应用。再授你指挥定身法,并借物替身法,你有此三法,保身降魔有余,也是你在我跟前投托一场,以酬你十年采办食物,昼夜勤劳。你若仗吾法混行人间,吾惟以雷火追你性命!”猿不邪大喜道:“弟子蒙师尊大恩收录,不以畜类鄙薄,已属过望;今又蒙赏赐仙法,何敢片刻出离洞府,自取灭亡!”于冰一一传授口诀,并以手书符指法,不邪顿首拜受。于冰又道:“嗣后若差二鬼回洞,你切莫视为怪物,擅用雷火,他们经与不起。”不邪道:“弟子从未与二鬼识面,须一见方好。”于冰从葫芦内叫出二鬼,二鬼显形;不邪见其形貌凶恶,亦稍有畏缩之心。于冰道:“尔等从今识认,日后也好往来。”说罢,收了二鬼,走出洞来。不邪跪送洞外。
于冰将脚一顿,顷间遍身风云,飞腾虚渺,不过半个时辰,早到山东地界。拨云下视,见济宁道上,有一队人马,约有二三百人。再一细看,隐隐绰绰似有几辆车儿在众人中间行走。于冰道:“是矣!”将云光落下,缓步迎了上去。少刻,见十数队马兵,腰悬弓矢,一个武官领着开路,从面前过去。又待了一会,有一百六七十步兵,各带兵器,围绕着两辆车儿行走,车儿内有七八个蓬头垢面之人。于冰等他走到切近,高声说道:“将车儿站住,我要说话。”只这一句,两辆车儿和钉定住的一般,车夫将骡马乱打,半步亦不能动移。众兵丁深为怪异,忙问道:“适才可是你这秀才要和我们说话么?”于冰道:“我要和连城璧说话。”众兵道:“连城璧是劫牢反狱,拒敌官军,问斩决的重犯,你与他说话,自然是他的党羽了。”于冰道:“我虽非他党羽,却和他是最厚的朋友。”众兵大吵道:“不消说了,这一定是他们的军师。”随即就有七八个上来擒拿于冰。于冰用手一指,众兵倒退了几步,各跌倒在地,再扒不起来。众兵越发大吵不已,又上来二三十个,也是如此。众兵见此光景,分头去报守备、知州。知州从后面赶来看视。于冰见轿内坐着个官儿,年纪不过三十上下,跟着许多军牢衙役。但见:
头戴乌纱帽,脚踏粉底皂;袍绣白雕飞,带露金花造。须长略似胡,面麻微笑俏;斜插两眉黑,突兀双睛暴。书吏捧拜匣,长随跟着轿;撑起三檐伞,摆开红黑帽。敲响步兵锣,喝动声长道。铁绳夜役拿,坐褥门子抱;有钱便生欢,无钱即发躁。官场称为大老爷,百姓只叫活强盗!
只见那知州在轿内坐着,不住的摇头晃脑,弄眼提眉。于冰心里想道:“看他这轻薄样子,也不象个民之父母。”知州到了面前,几个兵丁指着于冰说道:“就是这秀才作怪!”那知州先将于冰上下一看,口里拿捏着京腔问道:“你是个什么人儿,敢在本州治下卖弄邪法?你这混账猴儿,离忽到那个分儿上去了?”于冰听他口音是个直隶河间府人,便笑向轿内举手道:“老乡亲请了!”那知州大怒,喝令锁起来。众衙役却待向前,于冰用手向轿内一招,那知州便从轿内头朝下跌出来,把个纱帽触为两半,头发分披在面上,口中乱嚷:“反了!”又骂众衙役不肯拿人。众役一壁里搀扶他,一壁里来拿于冰。于冰向众人唾了一口,个个睁着两眼,和木雕泥塑的一般。又将书役兵丁周围指了几指,便颠三倒四,皆横卧在官道上。于冰走至囚车前,问道:“城璧贤弟在么?”城璧在囚车内听得明白,看了多时,早已认得是于冰,连忙应道:“小弟在此!”于冰将他扶下车来。见他带着手肘脚绊,用袍袖一拂,尽皆脱落在地。韩八铁头各大喜,于冰见他两腿膀肿,不能步履,轻轻提起,揽在腋下,行动如飞,片刻走了十二三里,到一破庙中。城璧先与于冰磕了几个头,放声大哭道:“弟今日莫非已死,与大哥幽冥相会么?”于冰道:“青天白日,何为幽冥?”城璧却要诉说原由,于冰道:“贤弟事我已尽知,无庸细说。”城璧道:“一别十年,大哥即具如此神通,非成得真仙,焉能诸事预知?”于冰将别后事,亦略言大概。城璧道:“天眷劳人,也不在大哥抛妻弃子一番。”说罢,又叩头不已。于冰道:“贤弟不必如此,有话只管相商。”城璧道:“弟同事之王振武、韩铁头等七人,俱系因救家兄陷于罗网,今弟脱离虎口,怎忍使众友遭殃?仰恳大哥大发天地慈悲,也救渡救渡罢!”于冰道:“贤弟,我今日救你,本是藐法欺公,背反朝廷的事。皆因你身在盗中,即能改过回头,于数年前避居范村,这番劫牢,是迫于救兄,情有可原,故相救也。若论韩铁头等,自幼壮以至老大,劫人之财,伤人之命,目无王法,心同叛逆,理合正法才是;但念此辈为救令兄拼死无悔,斩头沥血,义气堪夸;况贤弟得生,而决不一顾,岂不令他们视贤弟无情乎?也罢,待我救他们。”于是手掐剑诀,口诵咒文,一口往官路上吹去。顷刻,狂风大作。这边于冰作法,那边韩铁头等见一秀才,将连城璧救去,大家惊为神仙。正在嗟讶之间,忽然天昏地暗,狂风一阵,吹得众人眼都睁不起来,只觉得浑身绳锁俱脱,身子飘飘荡荡,脚不着地。须臾之间,刮在一处,落在地下,七人睁眼一看,原来是连城璧与那一秀才,在一破庙殿台上坐着。韩八铁头叫道:“连二弟,我们莫非是梦中相会么?”王振武曰:“此位神仙爷是谁?如何认得贤弟,”城璧道:“此乃我盟兄,广平成安县冷于冰也。”遂将于冰弃家游外,在范村交结,后来遇仙成道,及今日来救之事,与众人细说一番。七人大喜,上前来叩谢于冰救命之恩。于冰道:“众位壮士!听我一言:你等所为不端,理该受刑。今幸脱罗网,可埋名隐姓;待事定后,各可为良民,行些善事。若再为恶,祸到临头,再无人救你们了!”众人道:“仙长之言当刻肺腑,我们敢不遵命!但某等浑身无块好肉,兼之两腿夹伤,不能行动,如何是好?”于冰道:“这有何难!”向空把手一招,众人视之,地下有水一盆。于冰用乎掬水,含在口中,令他八人脱去衣服,与众人周身上下喷囗噀;水到其处,其伤立愈,与好肉一般。八人觉得通体松快,如释泰山。随即站起,和素日一样。各穿了衣服,净了头脸;于冰又将符七道,递与韩铁头等每人一道,说道:“此符不可遗失。你们在路上必有盘诘,若遇难走处,将此符顶在头上,人便看不出你来,可保无事;三年以后,即不灵验,可焚烧之。此地非尔等久居之处,大家散了罢!”七人泣下,叩谢于冰不已,又与城璧话别,方才去了。后来各为良民不题。
于冰打发七人去后,即面朝庙外,将剑诀一煞,那些兵丁衙役人等一个个陆续扒起,见无了囚犯,又乱嚷闹起来,不在话下。
于冰回身与城璧对面坐下,问道:“贤弟如今还是回范村,或别有去向?都交在愚兄身上。”城璧长叹道:“弟系已死再生之人,今蒙大哥教援,又可多活几日;此后身家均付之行云流水。只求大哥念昔日盟情,不加摒斥,弟得朝夕伺候左右,便是我终身道路,终身结局。设有差委,虽赴汤蹈火,亦所甘心。”说罢,叩头有声,泪随言下。于冰道:“‘出家’二字,谈何容易。若象世俗僧道出家,不耕不织,假借神佛度日,受十方之供献,取自来之银钱,则人人皆可出家矣。依愚兄看来,贤弟还该回范村,养育妻子,教训二侄成人。总文武衙门遍寻缉捕,也未必便寻到那个地方。”城璧道:“大哥意见,我亦明白了。不是为我出身强盗,便是为我心意不坚。”于冰道:“我若因‘贼盗’二字鄙簿你,还救你怎么?倒只怕贤弟心意不坚是实。今贤弟既愿出家,不但大酒大肉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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