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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野仙踪-第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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痴儿不堪留恋,见面犹于不见;
急切想出走法,三人同入一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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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回 连城璧盟心修古洞 温如玉破产出州监
词曰:山堂石室,一别人千里;莫畏此身栖绝,修行应如此。叛案牵连
起,金银权代替;不惜破家传递,得苟免为刑耳!
——右调《月当厅》
话说于冰与城璧、不换入了磁罐,转眼间出了长太庄,城璧、不换就和做梦一般,已到了荒郊野外。两人大笑道:“大哥耍的好戏法儿,连我两个也耍在里头!”于冰笑道:“此遁法也,尽力量他不过带你们十里。”城璧道:“我正要问:那磁罐能有多大,怎便容得下行李和我们二人?即至入磁罐,只觉得眼中黑了一会,猛抬头,使到了此地。这是何说?”于冰道:“此又用障眼法也。你们原旧不曾入磁罐,有什么容不下?”城璧又道:“我在泰山庙内一见温如玉,就看出他是个少年狂妄,不知好歹的人:今日良言苦语提引他,他倒大怒起来。”不换道:“这也怪不得他,他头一件就丢不下他母亲,况又在青年,有财有势,安肯走这条道路!”于冰道:“就是,我也不是着他立刻抛转父母、妻子,做这样不近人情天理事,只是愿他早些回头,不致将仙骨堕落。他若信从,先传他导引之法,待他母亲事毕,再做理会。不意他花柳情深,利名念重,只得且别过他,待到水穷山尽的时候,不怕他不入元门!”说罢,三人坐在一大树下。城璧道:“我们如今还是往湖广去不去?”于冰道:“怎么不去?一则游览湖广的山水,二则衡山玉屋洞内,还有我个徒弟猿不邪,我也要就便去看看他。”不换道:“我两人在碧霞宫住了许久,从未见大哥说起有个徒弟来,今日方才知道,大哥肯渡脱他,必定是个有来历的人。”城璧道:“他是甚么人家子弟?身上也有些仙骨么?”于冰笑道:“他是一只老猿猴,被我用法力收伏,认为徒弟,在衡山看守洞门。他那里是人家子弟!”城璧道:“他的道行浅深,比兄弟何如?”于冰大笑道:“你如今还讲不起‘道行’二字。譬如一座城,你连城墙还没有看见,安知里面房屋多少?这猿不邪他也是云来雾去,修炼的皮毛纯白,已经是门内的人;再加勤修,一二百年内,便可入屋中。‘道行’二字,他还可以讲得起几分。”城璧拂然道:“我们拼命跟随大哥,虽不敢想望做个神仙,就多活百八十年,也不枉吃一番辛苦;是这样今日游泰山,明日游衡山,游来游去,一点道行也没有,直至死而后已!况山水的滋味,我们也领略不来。今日大哥说连城墙还没有看见,真令人心上冰冷!”于冰大笑道:“人为名为利,还有下生死血汗功夫,况神仙是何等样的两字,就着你们随手挝来?就是我,也还差大半功夫。我如今领你们游山玩水,并非娱目适情,也不过操演你二人的皮肤筋骨,经历些极寒极暑,多受些饥饿劳碌,然后寻一深山穷谷之地修炼,慢慢的减去火食,方能渐次入道。至于‘法术’二字,不过借他防身或救人患难,气候到了,我自然以次相传。是你这样性急,我却如何指教?”城璧道:“弟性急则有之,怎么敢说不受指教?今与大哥相商:我两人立定生意,下一番苦命功夫,湖广的山水不过和泰安的山水一样,与其远行,不如近守。今日仍回泰山,于山后极深处走几天,或寻个石堂,或结个茅庵,若能运去些米更好,即不然草根树皮也可以当饭,饿不死就是福分;只求大哥将修炼的秘决,着实往透彻里传示,我二人诚心尽力习学。设或大哥出远方行走,我们被虫蛇虎豹所伤,这也是前生的命,定只求积一个来世仙缘!”不换也不等城璧说完,一蹶劣跃起,大叫道:“二哥今日句句说的都是正经修行人话,我的志念也谈了,大家拚出这身命去做一做,有成无成都不必论。从今后我与二哥心上,总以死人待自己,不必以活人待自己。现放着大哥就是活神仙,就是我们该入道机会,只静听大哥吩咐罢了!”于冰听了两人话,大喜道:“你们动这样念头,生死不顾,也不任我引进你们一番。好,好!可敬,可爱!就依二位贤弟议论,再回泰山走遭。”三人一齐起身,复上泰山,到碧霞官,烦寺主收拾了些干饼、干菜之类,带上身边充饥,出庙外,即向深山无人处行走。晚间就在树下或崖前打坐功。经历了十八攀、阎王带、鹰愁涧、断魂桥、大莽沟、金箧玉、策日观、神房、老龙窟、南北天门、蜈蚣背等处险峻,看不尽奇峰怪石、瀑布流泉,并珍禽异兽、琼树瑶葩等类。一日,于层岚叠路之畔,看见一座洞门,三人走入去一看,但见:
青山削翠,碧岫堆云。双崖竞秀,欣看虎踞龙蟠;四壁垂青,喜听猿啼鹤唳。苍松古桧,洞门深锁竹窗寒;白雪黄芽,石室重封丹灶冷。参差危阁,时迎水面之风;槎桠疏梅,常映天心之月。正是阶前生意惟存草,槛外光阴如过驹!
三人在洞中从前看了半晌,见里面前后两层大石堂,四面周围回栏曲榭,旁边丹室经阁,石床、石椅、石桌、石凳、石杯、石碗之类,件件俱全;又有许多的奇葩异卉。前堂正面镌着“琼岩洞府”四个大字。城璧道:“此洞幽深清雅,乃吾两人死生成败之地也!”于冰也说甚好,三个人就在石堂内坐下。不换道:“修炼的地方倒有了,只是饮食该何如裁处?”于冰道:“你两人要立志苦修,衣服、饮食都是易办的事。”问城璧道:“你身边还有银子没有?”城壁道:“还有五十多两。”连忙付与于冰。干冰道:“你们在此少坐,我去泰安城内走遭。”两人送出了洞外,于冰步罡踏斗,将脚一顿,踪影全无,两人互相惊叹。到日西时分,两人坐在洞外等候,只听得于冰在洞内叫道:“二位贤弟那里?”两人跑入洞来,见于冰在前层石堂内站着,旁边堆着四十仓石多米,盆罐碗盏,火炉、火刀、火纸每样四五件、十数件不等:还有铁斧四柄,麻绳数百条,又有皮衣、皮裤,皮袜、暖帽、暖鞋,大小有棉单衣亦各有七八件。二人大喜道:“诸物皆不可少,只是皮衣裤太多了。”于冰道:“此洞处至高之处,风力最硬,非碧霞宫可比;此时炎暑时候还不觉冷,一交深秋,只怕二弟就支持不来;再到严冬,又只嫌皮衣裤大少。磨炼至三年后,即可以不用皮衣裤矣!二弟求道过急,我只得格外相从。论理还该随我山行野宿,将皮肤熬炼出来,方无中寒、中暑、中湿之病。柴和水二件,山中自有,用时自去砍取。”二人一齐叩拜道:“大哥用心用情至此,真是天地父母!”于冰扶起道:“只愿二弟始终如一,勿坏念头,愚兄无不玉成。”至此二人轮流砍柴做饭,口谈到极处,采些山花野菜来润补。于冰见他二人向道真诚,不辞艰苦,恐早晚出入遇虫蛇、虎豹、鬼怪、妖魔等类惊伤,随传与护身、逐邪二法。又过了几日,留心细查,见二人没什么走滚坏心处,始将导引真诀传授,然至于不换,传时犹有难色,叮咛教戒至再。两人得此,日夕精进;铅汞少有不调,便诚求细问,于冰即指示一切。一日,于冰向二人道:“昔年吾师教谕,言修行一道,全要积阴功,不专靠宁神炼气。我自出衡山,止成就了朱文炜、林岱,并平师尚诏,功德甚浅。我今再去游行天下。河阳遭叛逆之变,不无落难等人,亦须查访,随便看视猿不邪。你二人在此最妥,我有几句话,要切记在心。虚靖天师曰:不怕念起,只怕觉迟;念起是病,不续是药。并能剪情欲则神全,导筋骨则形全,靖言语则福全;保此三全,则可以入道矣!尔来与二弟讲究元理,已有几分领会,连二弟又更明白些。只要于出纳时循序渐进,不可求效太速,则气行异路,为害不小。务须吸至于根,呼至于蒂,使此气息息棉棉,上下流通,则子母有定向,水火即可立即交会矣。积久结就一胎,便成有道之士。至于你们所行,外功十分之三四,然活筋骨、舒五脏,亦内功之一助。若每天按时行。则始终按时;随便行,则始终随便;如按时行几天,随便又行几天,于己何益?再一间断,则功夫妄用,反不如一心只行内功矣。良言尽此,我此刻就去了。”不换道:“大哥要去,我等何敢阻留,只是回来的日子要说与我们,免得日夕悬望。”于冰指着那边一堆米道:“此米是五十仓石,你们用完时,我即可以来矣。”城璧道:“早知大哥又要离别,倒不如去湖广衡山洞内,与猿不邪一同厮守,岂不又添一个道友?”于冰道:“我当日出家时,有谁与我作伴来?俗言:公修公得,婆修婆得。二位贤弟留恋我,我岂不知是爱我?但出家人第一要割爱,割爱二字不止是声色货利,象你二人今日想我,明日盼我,则道心有所牵引,修为必不能纯一,而道亦终于无成。”说罢动身,两人送出洞门,心上甚是难舍,只是不敢再言。于冰将木剑取出,口诵灵文,在洞门头上画了一道符录。城璧道:“此是何意?”于冰道:“你二人法力浅薄,深山古洞之外,何物无有?吾符虽无甚神奇,除岛洞列仙八部正神外,恐无有敢从吾符下经过者。此后除取柴水二物之外,须要少出洞门,为白龙鱼服困于豫且之鉴。”说着,一步步走去。两人只望的不见了,方才闷闷回洞。
今按下于冰,且说陈大经、严世蕃原是一对刻薄小人,在归德府审了一月有余的叛案,他倒不为与朝廷家办事,全是借此为收罗银钱,报复私仇之地。凡远年近岁,官场私际中有一点嫌怨者,必要差人通速消息,着叛贼们扳拉;本人或亲戚族党仕途中人被干连者,也不知坏了多少。不但容留贼众的人家,就是一饮二食的地方,也要吹毛求疵,于中追寻富户,透出音信来,着用钱买命。曹邦辅深知严嵩父于利害,也只好语言间行个方便,赖情面开脱一二无辜人,那里敢参奏他们?明帝屡屡下旨,饬谕不准干连平人;他二人那里把这谕旨放在心上,只以弄钱为重。一日,拿到叛案内一散贼,叫吴康,夹讯之下,总着他说富户人家,停留饮食并顽闹过的地方。吴康开写了十数人,内中就有温如玉在内。陈大经问道:“你所开人数内中有个泰安州温公子,想必他家做现任官么?”吴康道:“小的也是各处闲游,替师尚诏勾引人入伙。今年春间,到泰安州长太庄中,说有个温公子最好赌,又说他父亲昔年做过总督,手里甚是有钱。”陈大经听了,心内甚喜,笑问道:“他叫甚名字?”吴康道:“小的倒没有问他的名字,止听得人都叫他温公子,也有叫他温大爷的。”大经道:“他既是个公子,又家中大富,他如何肯与你顽钱?”吴康道:“小的先在长太庄观音庙中住,和人家顽了几次,同赌的人见小的颇有银钱,就请小的到谢秀才家去顽,与这温公子前后赌了三次,倒输与他一百多两。”严世蕃道:“你在这温公子家住过几天?”吴康道:“小的从未到他家里去。”世蕃道:“你在他庄内共勾去多少人?”陈大经道:“大人不用问他这话,只同他长太庄中有财势象温公子的还有几个?”吴康道:“小的在那边并未勾去一人,止听得温公子是个大家,余人没听得说。”陈大经随即发了温公子窝藏叛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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