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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春天回想一个比我年长的女人-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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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人一半的事。如果要玲姐赔一半,明天就叫小工去老易家里,把装修拆掉一半。不接受这个说法,可以上法院打官司。老易说:“过几天你表姐就上美国了,我找谁打官司?”我说:“你找我好了。”
我拿准了老易会接受一人一半的比例,他坚持要玲姐全额赔,不过是为难一下玲姐,出出气而已。比例谈妥后,他不答应让小工拆掉一半装修。我说那好办,可以把那一半装修卖给他。把发票上的数额除掉一半,就是那一半装修的费用。玲姐的工伤费用另算。这样绕了两下,老易糊涂了。他自己算来算去,牙签在计算器上摁断了两根,发现还得倒给玲姐3万8千块。老易有点急了,说你拿钱来,叫小工拆一半好了。
玲姐在一旁笑了起来,说她不要老易给她钱,她还是出一点钱补偿一下老易。我说凭什么。最后玲姐还是拿出了2万块钱,说她要出国,实在是一下子拿不出更多。老易不肯接,说他今天脑子有点糊涂,改天再来算。玲姐说也好。老易出门的时候,我说慢走,他像没听见似的走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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玲姐送老易下楼,我心里忽然很不舒服。我说不清为什么不舒服。去阳台上站了站,能听见楼前空地上玩耍的孩子们唱的歌:“一闪一闪亮晶晶,满天都是小星星。”朝天上望一望,这个角度看不见一玲星,但我知道孩子们歌唱的星星中,也包括一玲星。
我去洗了个澡,然后坐在客厅里等玲姐,等她跟我说出国和结婚的事。这么久还没回来,我觉得她真够磨蹭的。
玲姐回来了,脸色有点发青。那神情,像生了气但压在了肚子里。我问她是不是老易在路上说了什么难听的话,她没吭声,走进浴室里去放水洗澡。
听见哗哗的水声,我感到大脑深处有什么东西涌出来了。过了几秒钟,我才意识到我在试图理解老易的行为。如果他对玲姐有过感情,他应该不会这样计较房子装修的事。如果他对玲姐从来没有过感情,他又怎么会要跟玲姐结婚?又怎么会依着玲姐的意思装修房子?也许这一切的前提,跟感情没什么关系,或者说有关系,但不是一种简单的逻辑关系……我懒得想下去,对于我来说,只要老易现在跟玲姐没有感情关系,其它关系都没什么关系。现在我应该琢磨的不是这个。老易虽然下课了,但并不等于玲姐的丈夫非我莫属。老易说过的一句话表明,玲姐留给我求婚的时间并不多。
东想西想了一阵子,我忽然明白了刚才不舒服的原因之一:出国那么大的事情,应该不是一天两天的了,至少,玲姐不是今天才知道单位里要派她出国的,可是她一直瞒着我。我又拿起果篮上的杂志翻了翻,觉得很可能是这本杂志上的悲惨故事影响了她,否则她会一直瞒下去的,她会像那个女主角一样留下一封信然后悄悄出走。但愿我的感觉错了。但愿她从来没那么想过。
玲姐从浴室里出来的时候,我正靠在沙发背上,望着天花板发呆。天花板那儿悬浮着好几对金牛和白羊。
玲姐说:“不早了,还是睡吧。”
我说:“你不是要商量出国和结婚的事吗?”
玲姐笑了,说:“我有些累了,这些日子我本来就够紧张的了,还是躺着放松些。”
我站起来,又坐下了。这么重大的事情一定不能在床上谈。我半年前就已经得出了结论:床,基本上是一个排除严肃的地方。尤其是一男一女在床上。
玲姐走过来挨近我坐着,一边梳头一边说:“这次出国的机会很难得,争的人不少,我的申请在许可佳爸爸手里卡了好长时间,本来我都不抱希望了,谁知道前几天他又放手了,还帮我说通了另外一个副职。”
我说:“他要是早点放手,你早就悄悄溜了对吧?”
玲姐摇了摇头,说:“我知道你在说什么,其实不是那样的。我觉得你现在成熟多了,不会听不进去别人的想法。没有告诉你,是因为事情没有确定。已经有不少不确定的事情够烦的了。”
“你的想法是什么,直说好不好?”
“我是应该直说。有时候我是想得太多了,总担心这担心那的。认识这么些年,几次大一点的不愉快,差不多都是跟沟通不好有关系。”
接下来玲姐说了很多事,差不多把我们交往的过程反省了一遍。起先,我耐着性子听她说。接着,我觉察到我自己也在回忆,在用我的回忆去对照玲姐的回忆。玲姐的回忆改变了很多事情在我心中激起的反应。我这天晚上才知道,老易为什么突然出现在前门烤鸭店里,我有点为自己当时的多心和斗酒感到歉疚。我这天晚上才知道,玲姐最后一次陪我在商场里买衣服时,她心里的感受是怎样的,我为自己的粗心感到歉疚。我这天晚上才知道,许可佳常常打电话给玲姐汇报最新进展,导致(至少是原因之一)玲姐在香山淋雨生病,在上海深夜的街头徘徊,在一个又一个夜晚失眠。我这天晚上才知道,玲姐打算嫁给老易之后曾抱着我的衣服大哭了一场。我这天晚上才知道,我发高烧的时候把我的住址告诉许可佳的人是玲姐。我这天晚上才知道,玲姐在湖边小屋里给我上最后一课的时候,她差点决定嫁给我,让我跟一起去隐居。我这天晚上才知道,玲姐借下棋来决定她是否悄悄出国……她从来没有像这个晚上这样坦诚过,不止一次翻开日记指给我看,不止一次泣不成声,不止一次微笑着望着我。
我很长时间没有说话,努力保持镇静。
我觉得她这天晚上真是过高地估计了我的成熟程度和承受能力,或者,她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叙述里了,好像一点也不知道我的安静跟平时的安静有何不同。其实我内心里异常混乱,愧疚,感动,焦燥,失望,屈辱,愤怒……屈辱和愤怒,以前很少出现过,特别是愤怒,这么明显地燃烧还是第一次。
上一次,玲姐谈到她在我和许可佳的关系中所起的作用时,谈得比较抽象,我已经有些不满,我觉得她不尊重我,觉得她那些人为的制造大大削弱了我们共同经历的价值,但我把这一切压在了心里。这一次,她谈得比较具体,还加了不少燃料,让我的不满像火苗从余烬里升了起来,上升为越来越旺的愤怒。
有十几分钟,我有一种被蒙蔽被操纵的感觉。如果她当时不打算把她的未来和我的未来捆在一起,那她凭什么蒙蔽和操纵我的生活?即使她是我妻子,也不应该这样!她有什么权利诱导和安排我的感情?有什么权利把她关于人生幸福的观念强加在我头上?我觉得满屋子的气球(金牛,白羊,其它怪模怪样的东西)都在哈哈大笑,都在嘲笑我对玲姐的感情……血液的激流一点一点涨上来,慢慢淹没我的五脏六腑,灼热的岩浆在拱动,在寻找出口……我觉得一切都汇聚成了一句话,我终于忍不住打断了她,让这句话冒了出来:
“你出国之前,跟不跟我结婚?”
玲姐捂着脸说:“对不起,天儿,我不能。”
我脑子里轰了一下,像最后一根人生的支柱倒了一样。我轻轻地吐出一个字:“好。”然后站起来,在客厅里来回走了几步。玲姐在哭泣,趴在沙发上哭泣。我觉得她的哭泣是那样虚假,像是在表演一样。我觉得我这几年简直像是生活在这个女人导演的电视剧里,整个现实是那样荒谬和虚假,而我是那样愚蠢无用,将近5年的努力化为了泡影。我走到阳台上,阳台被玻璃密封着,我打开一扇窗子,想把自己从这个窗子里扔出去,像扔垃圾一样。我爬上去,一声不吭坐在窗台上,双脚悬在阳台外面晃荡。
星空一下子近了很多,虫鸣一下子响了很多,有什么东西在虚空里诱惑着我,让我飞过去。我头一次感受到自己掌握着自己的生命,像掌握着巨大的力量。我头一次发现人不能轻易动自杀的念头,这个念头一动,就像一块磁铁在铺满锈钉子的地上翻滚,会吸引一个又一个不值得活下去的理由。这些理由正在我身上聚集。这些理由仿佛与生俱来,在每一个细胞里沉睡,现在一个接一个苏醒了。
玲姐在我身后惊呼了一声:“小天,你这是干什么?”
我头也不回地说:“看星星。”
“你快下来!”
我说:“你别过来。你再好好考虑一下嫁不嫁给我,十二点钟以前,给我一个最后的答复。然后我再决定是走,还是留。”
玲姐站在那儿一动不动,张着嘴说不出话来。几分钟后,玲姐哈哈大笑起来,说走吧,走吧,都走吧,我早就想走了!你逼我,他逼我,我逼我,数不清的人逼我!我也该走了。她一边疯言疯语,一边顺手抄起门边的晾衣叉在客厅里乱挥乱舞,气球一只接一只爆炸了,玫瑰花瓣和纸条纷纷扬扬飘落。突然,吊灯爆炸了,屋子里一片漆黑。玲姐走到阳台的另一扇窗子前,打开窗子。还没等我从这边的窗台上下来,她已经爬上那边的窗台坐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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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你这又是何必?”
玲姐轻轻地哭泣着,说:“要不是想到你会难过,我早就从这里走了。”
我有些发懵,说:“也好。”停了停,叫了一声姐,说:“我还有话要跟你说,你别在我前头走,我看了会难过的。”
玲姐说:“天儿,我也有话要跟你说,你别在我前头走,我看了也会难过的。一会儿我数一二三,我们一齐走。”
我嗯了一声,说:“好。那边还有几个孩子,等他们回家后,我们再走吧。”
“嗯,好。”
我和玲姐就这样一人占据一个窗台,面对星空和万家灯火,坐着说话。说一玲星。说人死后还有没有灵魂。如果有,灵魂会不会跑到某一颗星星那里去。到了某一个星球,原先认识的灵魂会不会不认识了。诸如此类。说着说着我们有点高兴起来,我发现,人只要当自己是个死人了,就很容易变得轻松一些。玲姐不时发出笑声,双脚不时晃荡那么两下,像个坐在父亲膝头的小女孩子一样。接着,她的一只鞋子掉下去了。我听见什么东西掉在绿化带的草坪上,发出沉闷的声音,然后才发现玲姐的一只脚光着。虫鸣停了几秒钟,又接着响起来。
接下来的十几分钟,我们回到跳楼的技术问题上来了。
头一个问题,是如何避免脸先着地,死相难看。我当然不在乎,但玲姐有所顾忌。如果一定要头先着地的话,玲姐希望最好是后脑勺先着地。不过她也不抱多大希望,因为不清楚如何在空中控制身体。第二个问题是如何保证两个人死在一起,我们讨论来讨论去,还是不清楚两个人跳到空中后,能不能在空中抱到一起。我说,你等着我,我来抱着你。我从窗台上爬下来,走到玲姐那边的窗台前。窗台有些窄小,两个人不容易并排坐在一起。我几次想爬上去,都差点把玲姐挤了下去。我们终于抱到一起了,可是,似乎还有问题,如果一个人先着地,另一个人很可能就死不了,还很可能要落下残疾。第三个问题就是残疾,玲姐说有一个人从6楼跳下去没死,落下了残疾,丢人现眼,还失去了再次自杀的能力,生不如死。我们所处的位置正是6楼。玲姐提出到楼顶去,我同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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