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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校光阴-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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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会儿通知下来了:晚上各连就地露营。连里要求每个上下铺为一组,每一组睡觉的时候,垫两层褥子,盖两层被子,实在不够的还可以去
随队行进的供给车再领,以防冻伤。
指导员挑选了一块树林,简单的按照区队分了几个区域。于是,大家就按划定的区域,开始铺被子。寒夜露宿的新奇让大家变得兴奋。有的
说:“哈,今儿晚上
终于可以抱着一个人睡喽”;有的说“我俩火力旺,一床被子就够了”;有人就掺合着说“对对对,谁少被子从我们这儿领吧!”。
解开被包的时候,我突然想起林宇飞是连里有名的“洁癖”,洗漱最慢的主儿。于是就把自己的褥子铺在最底层,把被子盖在林宇飞的上面
。
指导员一声哨响。
树林里安静了。
军被的设计都是单人的,两人睡在一起,确实很挤。我从记事起好像就是一个人睡。一开始的时候,特别不习惯,不停地翻身。听着别的被
子里有的还在小声地
说什么。林宇飞直直地躺在我身边,好像没睡,眼睛盯着树林的上方。尽管我们都还穿着秋衣秋裤,我仍然能感受到从他的身上传递过来的
温度。
看着树枝末梢模糊的月光,听着耳边均匀的呼吸声,我感觉林宇飞好像睡着了。但我却失眠了,我突然有那种把林宇飞搂在怀里的想法。
大概是我比较晚熟吧,尽管那年十七岁了,却觉得成长似乎刚刚处于一个路口。一面觉得两个男孩子一起,亲密一些,像家人一样,这就叫
朋友,没什么不对
的。而另一面又觉得自己应该脑子里更想到和女孩子在一起,比如说老师们常常说到早恋什么,如果自己脑子总去想着一个男孩,是不是有
点荒唐。
胡思乱想了很久,渐渐地有些困了。应该是睡熟了的林宇飞呓语了一句,侧身抱住了我。我几乎有些把持不住,但终于我还是忍住了,只是
轻轻地侧了个身,右
臂轻轻放在他的背后,隔着他的秋衣,轻轻抚摸着他的后背。夜风冷冷的,我们的身上像很暖和。渐渐地,我的呼吸也由也急促变得平缓,
我微微地向被窝里缩了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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脖子,也迷迷糊糊地睡过去了。
尽管没有如大家想象的那样,那个晚上我们会有什么激情的举动。事实上,我们之间确实什么也没有发生。但是,那个晚上对于我而言,确
实有一种特殊的意
义,它让我第一次特别清晰地意识到自己对于男孩的兴趣远远大于异性。后来我甚至还得出一个荒唐的结论,人在青少年时期,特别是性心
理正在形成的时候,可能
第一次同眠时是同性还是异性很大程度上会决定一个人的性取向。
这可能有点荒谬,但我一直这么认为。[8]
好像小学什么课文里学过一句话,叫春雨贵如油,但我却特别不喜欢春天的雨,这种总是飘着的若有若无的细雨丝儿,让人觉得沉闷,不像
夏天的雨那么直接,那般猛烈。
拉练结束后的第三天,新兵训练团开始分兵。
天南地北的新兵结束新兵生活,重新分配到五湖四海,走到一个又一个陌生的岗位上去。
操场上已经没了往日此起彼伏的口号以及漂亮的直线和队列。阴沉沉的天空下面,散乱地停着各个单位来带兵的小车、面包车、敞蓬解放车
。参谋、干事们急匆匆地行走人群和车子中间,有的手上拿着化名册,在呼点人名;带兵多的就由连队干部集合好了,统一带队登车。
拉练艰苦也不曾掉泪的新兵们眼圈都是红红的,军营就是这么奇怪,尤其是新兵连,那种感情与留恋几乎能在一夜之间变得浓烈。想想有的
战友可能就此一别,一生不会再见;又想到马上分去的单位,人生地不熟,心里难免有些空落落的。
这时林宇飞从指导员那边跑过来,问我:“东西都拿上了吧?”林宇飞接替文书的班,留队了。
“没什么啦?你小子,留队幸福啊,不用像我们这么麻烦了!”说实话,那个时候有点像当兵离家走时那样,我几乎不敢安静下来看林宇飞
那张脸。不想被操场上别离的气氛所感染,所以找些轻松的话说。
“有什么幸福的,我才不想留在这个鬼地方呢,以后老乡们都不在了,有什么意思?”林宇飞的声音比较小。我知道,林宇飞平时就不怎么
和老乡在一起。一起从老家过来,林宇飞说的老乡也就是指我了。
“你能到军里很不错的。反正我想干几年就退伍了。可能地方上的生活更属于我……”林宇飞怅然的接着说。
这时候,一个身影特别夸张地从操场那边跑过来,紧紧的抱住我,哭的一塌糊涂。这让我和林宇飞都没想到,竟然是平时让大家都很讨厌的
“死阳痿”——杨驷威,没想到他竟也是如此重情重义的一个人。
杨驷威胡乱地抹了抹眼睛,说:“以前咱们的过结都是我姓杨的不对。甭管以后退伍了,还是在部队接着干,记得联系‘阳萎’我啊。”
我们三个人紧紧地抱在一起,这次我终于没忍住。就像很多军事摄影记者们拍的那些战士分别的场面一模一样,我们三个男孩,哭的稀里哗
拉的。
上车的时候,林宇飞递给我一份B5纸打印文稿。我打开看,是新兵连的通讯录。林宇飞说:“到了军里,记得给我打电话。”
坐到车窗边上,我对车下站林宇飞说了句:“以后连里人少了,水龙头多,你洗漱可以尽情的磨叽了。”
他笑了,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他整齐而洁白的牙齿。我理解他这是在说,洗漱慢怎么了,看见这牙多白了么,洗漱慢的效果。
带兵的车慢慢地驶出训练团,飞驰在公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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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的树已经微微泛青,地平线尽头的营房已经渐渐模糊,直至在视野中消失。
我知道,新兵连的生活结束了,就像业已到来的春天一样,一种新鲜的气息裹挟着尚不可知的未来,扑面而至。[9]
到了军里之后我才知道,我的工作性质跟林宇飞差不多。不过是他在连里,我在军里面而已。我被分到军里的警卫营勤务连,给二号首长当
公务员。
首长是个和蔼可亲的老头子,四川人。其实我有上军校的想法大概也与首长的教导有关。最初,自己并没有考军校的打算,高考的失利似乎
让自己患上一种厌考
症,看到学习资料什么的就烦,只要与考试相关的东西都不愿意提及。那时候,在我们老家退伍兵是可以安置工作的,而且稍微有点路子的
,都能进政府机关。因此
我总在想,反正退伍回家有工作,复什么习,考什么军校呢。我的父亲与后妈也都经常来信劝我在部队好好干,说最好要在部队上个军校,
对你将来的前途有好处,
也让父母觉得有颜面之类的话。对于父亲的提醒我倒没觉得什么,对于后妈,我那时候好像还有一些误解似的,觉得是因为没有血缘关系,
她这是不疼我,让我考军
校就是希望我别回去了。现在想想,那时候还是小学老师的后妈,望我成龙的想法和父亲是一样的。
在给首长房间送水或者送报纸什么的,首长总会关心地问问我的生活对将来有什么想法之类的。之前不熟悉部队对首长也不是很了解的时候
,我记得第一次特别
搞笑,首长问我,生活习不习惯对未来有什么打算啊,我竟然马上立正,站得笔直地回答说:报告首长没打算。这大概也是新兵连三个多月
的强化训练管理以及终日
学条令条例的成果了。
可能是我的样子把首长逗乐了,他说,你这个娃儿,什么叫报告首长没打算啊,以后我的这个办公室你一天就要进来个五六回的,回答问题
不用报告啦。
后来时间长了,觉得首长确实不像我想象中的那样死板或者是严厉。因此就放松了许多,而且也觉得首长就像个爷爷一样,挺容易亲近的。
有一次我跟首长说起
后妈让我考军校的事,并说了我心里面觉得这是后妈不疼我的想法。听了我的话后,首长的表情第一次变得那么严肃,说:“小严啊,你还
是很年轻的。我虽然不了
解你的后妈是怎么样的一个人,但仅从她一次次写信让你上军校来讲,对孩子的前途这么在乎,这就说明她是一个称职的妈妈。人这一生都
会有很多磨难的和挫折
的,比如你爸,你的后妈。父辈的建议可能对于你们这些年轻人来说,难以听得进去,但你再过些年头回过来看,就知道当初他们讲的都是
他们人生经历磨难后得来
的一些道理。我和你爸妈的意见一样,希望你考军校。”
首长和我的那次谈话,终于让我萌生了报考军校的想法。那时候,对首长那一番话理解的并不是很深刻,心理面觉得这仍然只是一种说教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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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但因为是首长,觉得他提的希望应该就是命令了,不能不听,因此开始捺下性子看书复习了。
现在想想,如果没有父母的一次次来信没有首长的那一番话,可能就没后来那一段让我一生难忘的军校光阴,可能就不会遇上我生平第一个
深爱的人,可能也就没有现在的让我满足的生活以及爱情。[10]
我在当兵的第二年就有了报考军校的机会,这在当时义务兵服役期还是四年的部队来说挺不容易的。
这与首长帮忙有关。在我离开军里,准备去上南方的一所军校上学的时候,首长对我说:“小伙子很有灵性,从小妈妈就没了,也挺不容易
的。这一年多时间多
谢你照顾我这个老头子啦啊,到军校后好好学习,常来信。”首长之所以帮我,大概就是觉得我比较平常孩子更不容易吧。因为几乎没有那
个勤务员刚来一年就能走
的,至少得干到第三年。
当然,首长只是帮我拿到了报考的名额,能不能达到录取分数线,考不考得好,还得靠我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那时候,我好像突然
找到了学习的感觉,
高中时那种麻木懵懂的状态一下子没了,记什么,学什么,效率都特别高。后来我常常唯心色彩很浓地想,大概我在学习上这种突然的转变
包括学习能力莫名的飞
跃,可能是我天堂的生母在庇护我吧,她也希望我能有个光明的前途。最后我以超过分数线四十分、所在大军区第一名的成绩被一所全军重
点院校所录取,可惜的是
当时在部队招收的战士只设三年制大专,没有本科。我在提干后又去西安读的专升本,那是后话了。
在去上军校之前,我见过林宇飞。
那时候考前有个三个月的复习班就设在当初的新兵训练团。
回到训练团的时候,第一个想法就是终于可以见到林宇飞了,不知道他是不是仍然还是那般冷峻孤傲,还是那样瘦削单薄的样子。之前,我
们通过几次电话,但
由于我们俩在一起时,本来话就少,不知道说什么,所以电话后来也不常打了。尽管我们都很清晰地知道彼此在心中的那种感觉与份量,但
好像就是有一层纸没有捅
破似的,不知道有了这种模糊的想法之后,我们怎么突破,如何交往。
见到林宇飞的时候,他一点儿没变,仍然是我想像中的样子。他约我在训练团外面的一家小餐饭吃饭。
“还好吧?咱们一年多没见了。”我问。
“挺好的。”宇飞说。
“去年过年你回老家了吗?我问。
“新兵没有机会,你呢。”宇飞回答。
“我当然也没了。”我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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