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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那高地的太阳-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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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边上坐着。连这一点也求你不到?“谢平不再吱声。秦嘉、齐景芳也没再往下说
什么。
三个人心里似乎都咽进了一口冷风似的,兜底起了一阵凉,只在那达抽气。谢
平往床上一倒,硬撅撅地说:“我头疼,真去不了……”齐景芳气急了,只待上前
数落,却被秦嘉使了个眼色拦住了。秦嘉理解谢平。到这坎儿上,她又不忍心唆使
谢平去陈满昌跟前低三下四。但她还是留陈满昌和郎亚娟吃了饭。只是把李裕拽出
来作陪。
趁便,也“调解调解”李裕跟陈满昌之间的那点“不匀”。吃罢、喝罢,秦嘉
又谈笑风生送他们上了车,吩咐大儿媳收拾碗盏,她又来到谢平屋里。这段时间里,
齐景芳一直守着谢平,怕他愣头青,还要闯到饭厅里去搅乱。“景芳,你去吃吧…
…
“秦嘉说道。齐景芳没走。”你呢?绝食了?“秦嘉问谢平。谢平不做声。三
个人就这么问声不响,默坐了好大一会儿。
又过了两天,谢平发现自己装户粮关系。工资关系的那个小荷包不见了。当天
晚上,秦嘉和齐景芳来找他,给他一张汽车票,一张火车票。说:“你先回上海家
看看,休养休养。我们在这头,再给你使把劲,看能不能再争取点啥。哪怕党籍恢
复不了,能把当年的行政处分取消了也好。这样,你回上海从新安家立业也轻松些
……”
谢平问:‘你们拿我那小荷包干吗?“
秦嘉答道:“你先不能就这么把户口什么的都办走了。那样,他们还会复议你
的事?这节骨眼上,你只有表示,问题不解决,决不离开羊马河才对。”
谢平:“可我户口已经迁出来了。”
秦嘉:“这事我来办。”
谢平:“那我索性等在这儿得了,何必费那车钱来回折腾……”
秦嘉:“你在跟前,反而碍手碍脚,碍我做不成事。趁这机会你去探家,养病,
歇息,随你溜达去!到时候,我自会打电报叫你回来取手续的。”
她说得多么自信。
谢平似在迟疑。秦嘉笑道:“来回路费,我都包了。我现在腰包里趁钱!再说,
景芳还要替你负担一部分……她现在手头上也阔着呢,愁着没处花呢!”
‘大阔佬,别挖苦我们这些’小户人家‘!“齐景芳白了秦嘉一眼,笑道。
谢平还在迟疑。秦嘉火了:“你咋学得跟个老婆娘似的。恁蔫乎?!”
齐景芳出来打国场:“好了好了。秦嘉姐的钱是干净的。你要是连秦嘉姐都怀
疑,那才真叫瞎了你的狗眼。”就这样,他走了……
谢平在上海家里待了二十来天,写信给秦嘉、齐景芳,问问那头的情况。她们
说,你安心休养,有消息,我们自会通知你,别紧着催。三年桃四年杏,十月怀胎
才成人。急啥?后来,妈妈跟他说:“依十几年没回来了。到乡下老家去看看。那
里还有几家亲眷。他们常常提起依。”谢平看看家里人都挺忙。连退休在家里的阿
爸替外地乡镇企业小厂设计图纸,一个月也能赚个两百块的外快。市区里,该他看
望的熟人都去看望过了。他又不想学那些外地人,挤百货公司柜台,抢购上海货。
给桂荣、秦嘉、齐景芳、渭贞嫂各人买了一样东西,还是托妹妹雅曼去办的;
想着应该给老爷子、淡见三、于书田、关敬春他们也买点啥,想了半天,也想不出
啥,就给他们一人买了一个气体打火机,那也是在弄堂口的小店里买的,没上南京
路、淮海路去挤。闷坐在前后都是杂七杂八高房子的小弄堂里,听着缝纫机台板厂
抛光机轰轰,听着啤酒瓶盖厂冲压机隆隆,听着清洁车抽吸地下粪池轰轰隆隆,听
着公用水龙头终日不断哗哗啦啦;高房子前边马路上电车、汽车喇叭,高房子后头
操场里小学、中学广播,送传呼电话的喊叫,修洋伞、补套鞋。收购旧钢笔旧衣裳
的吆喝,背着五颜六色塑料制品来换上海粮票的宁波小贩绍兴单帮……他头晕。他
憋气。
他着急于是他给桂荣,给秦嘉和齐景芳各发了一封信,报告了他的行踪后,便
到十六铺码头买了张统舱船票,动身去老家启龙镇了。给桂荣,给秦嘉和齐景芳各
发了一封信,报告了他的行踪后,便到十六铺码头买了张统舱船票,动身去老家启
龙镇了。
第23章
二十三
……独自一人背靠着木缝开裂、油灰脱落的廊柱,幽静地坐到堂屋的门槛旁边,
看暗淡的雨云从镇上正在修复的天主堂尖顶上慢慢移向河对岸。那厢,麦田。碧波
生青。风拂过来,他才知道这里的青苗也有同样一股淡而清久的香。菜园东南角的
大粪缸边上,野长几茎油菜。菜苔抽得粗壮高茁。按说,早已过了它花谢荚起的时
节,它却依旧开着一片明晃晃的黄花。菜园四角,有几棵高矮不齐的桃树。后门外
的大河,正值汛期。桃花水漫过岸边早被水泡黑了的踏脚板,把冒出芦笋那淡粉红
小尖芽的一片河滩,淹去许多。浑浊的水旋转着,冲下来破木板、树极权,害得女
人们没法去河边淘米。她们肥大的青布长衫便被风鼓起。鸭们也只在岸上嘎嘎叫。
那天启龙镇中心完小退休老校长施济之指着疾流而去的大河,对谢平说:“‘难道
人生再无少?门前流水尚能西’啊!”据说,这两句是苏东坡的词。谢平没学过。
但大概的意思,他是懂的:谁说人生再没有青春年少的美好时光?你看门前的流水
不还在哗哗地向西淌着吗?
苏东坡的河,向西淌,倒是桩怪事。
谢平就住在这位老校长家里。老校长早年鳏独,膝下只剩一个女儿,叫小英,
在镇上做电话接线员。那五十门的电话交换总机,就安在她的闺房里。包给她了。
一月也有七八十块进账。好在有退休赋闲的老父亲做帮手。她要到镇市上走走,他
便替她当班。这一幢带菜园的老宅,是祖传的私房。连堂屋带厢房,也有五六间。
用不了恁些,空关了两间。老校长对谢平说:“你索性把户口办到我这块来算了。
上海有啥好?螺丝壳里做道场——人轧人。启龙镇镇委机关里不少干部都做过我的
学生。你到这块来,啥事体我都可以帮你安排……”小英似乎也有这个意思:“谢
平阿哥,到镇上来,跟我们一道过吧。你看,镇上安电话的单位和人家增加那么快。
马上要帮我装一百门的交换总机了。我一个人也忙不过来。这老宅、这菜园……就
是堂屋里那张红木八仙桌,还空着两面呢……”对于父女俩这善意、真挚的邀请,
谢平总是笑而不答。但他也不是一点不动心。是的,为什么不就落户在这小镇上呢?
将来,即便自己在上海能立住脚跟,十年八年里也很难将桂荣的户口迁进上海。索
性跟桂荣迁到这镇子上来过,也不失为一万全之退路。
在失去那样的十四年之后,我还想干什么?我还能于什么?留下吧……这深巷
背后的深宅,这青砖庭院里的青苔。石板路。批把树。玉兰花。白粉墙。到处能闻
到酱厂腌酱瓜的酱香,随时能品尝老戏院唱老戏的老味……留下吧,这宅子,这菜
园,这镇市,对我来说,已经足够大的了。我还想要什么呢?我还能要什么……给
厢房的地板换木条。给菜园的粪缸做铁皮缸盖。给河滩头的踏脚板重钉几根高脚桩。
在河沿上再栽一排刺槐、紫槐、龙爪槐。五月,槐树开花,会像桑那高地的沙枣,
乳白,乳黄,一串串,在湿润的晨雾里,幽幽地香来香去……再过十五年,我就小
五十了。我还企望什么?!
有一天,他正在菜园里给刚间过苗的青菜秧子浇粪,小英子跑过来告诉他:
“你们新疆来人了。是个姓齐的女人……”谢平忙不迭地撂下长柄粪勺、粪桶,拔
腿就往前门口跑去。果不其然,是齐景芳。齐景芳呢,听见谢平杂沓、急促、沉重
的脚步声,想到自己如愿以偿地竟要在离羊马河万里之遥的江岸小镇上跟他过一段,
一种搅和着新奇的急渴和忐忑不安,使她浑身的血都涌上来,压迫着她那对一个少
妇来说可以认为是极其完美的胸脯。她放下手里的旅行包,顺了顺齐耳的短发,镇
静住自己,缓缓朝脚步声连连叩来的方向,慢转过身来。
八天前,她和秦嘉接到谢平一封谈他想落户在江北小镇的信。秦嘉着急。她并
不是认为谢平就一定不该到小镇上落户。她担心谢平是因为无法适应外界的巨变,
失去起码的自信,由消沉而想给自己找一条退路,去躲到这么一个僻静的角落里,
了此一生。‘你马上给我跑一趟。要真是那样,你给我狠狠敲打敲打他!“她对齐
景芳说。齐景芳得知谢平去了陌生的启龙镇却暗自欢喜。谢平前脚去了上海,她后
脚就准备也要跑趟上海。她要花些钱在谢平身上,让他在过了那样的十四年后,好
好歇息歇息,将养将养。也算是”还债“吧。她甚至都跟姐姐发了信,叫姐姐把二
楼亭子间给她腾出来。现在谢平独杆子去了那偏僻的小镇,岂不更好了!她虽然不
如秦嘉有钱,但她那个推销组跑外勤,成交的尽是大笔生意。销售额要占到全门市
部的一半还多。一个季度全组净拿奖金七百多。淡见三那头,时不时还给个二十三
十。贴补了她跟宏宏的伙食费。她手头上好有笔活钱。她早就想到一个没人认识她
齐景芳的小地方,陪谢平歇息几天。为什么要陪他,为什么要上那样个地方,她说
不清。她只是希望有这么几天。有这么一个小地方。那儿,没有人计较他们的过去。
没有人暗算他们的现在。他们会把他俩当兄妹,当夫妻当同道……不仅他可以好好
休息几天,她也可以松松心,真正地舒坦一下。她愿意拿自己全部的积蓄来换取这
从来没有过的几天。在这几天里,她做给他吃,做给他穿,忙着给他洗,跟他疯头
疯脑,也惹他生气,让他一本正经给自己讲一大串道理。尔后,买上两包椒盐五香
瓜子,挽着他上戏院子,在门口等退票……多少年来,她一直梦想能得到这样的几
天。她知道,在她所有熟识的男人中间,惟有在谢平身边,她才能得到这完全的放
松和自如的舒坦……她只要几天工夫……
“天哪天哪……作会是你呢?”谢平一见齐景芳高兴得简直不知说啥好了。哦,
快两个月了,这是他见到的头一个来自桑那高地的熟人。
“喂,‘老先生’,还是先问问,我找到住的地方没有。我这一个多礼拜没脱
没洗的身子,脏得连我自己都不想沾边了。昨晚上又晕了一夜的船……”她无力地
笑道。
谢平这才注意到她清秀丰润的瓜子脸,由于旅途的困顿,气色确实不太好。
“让景芳姐住这儿吧。我那屋里厢,再搭张铺,地方还宽舒……”小英子上前
来说。
“小齐住这块,不碍事的。在外头吃住,也不干净……”正在替女儿当班的老
校长,摘下耳机,跨出门槛,也热诚地邀请道。几天前,这父女俩听谢平谈自己在
农场的经历,听说过这位齐景芳。他俩对齐景芳真是产生了莫大的同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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