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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未央-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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岷偷拿嫒荩淙徊皇呛芷痢5俏彝蝗痪拖嘈潘拿钟Ω媒斜┍├叮淙凰湍钦臗D封面上的艳妆女子毫无关系。她穿着G…STAR的男装大衣和粗布裤子,颜色很暗沉,脸上几乎没什么妆,背一个很大的黑色工作包。一个看过去倔强朴素的女孩,笑容里却有一些异常柔软和伤感的气息,就像在寂静中突然爆发的高亢沉郁的音乐。我看着她。我在想,她为什么会去想象一个在地铁车站上追寻着死亡的男人。

那天晚上我们走过了很多家电影院,终于在华山路一家很小的电影院里看了一部很旧却经典的片子,《吸血僵尸之惊情四百年》。

我早就看过VCD,我相信她也看过,但当我们一起挤在空调过热的狭小空间里,却依然被艳丽凄恻的镜头所动容。我是一个射手座男人,她是一个巨蟹座女人。星象书上说,这两个星座的异性彼此的吸引度和结合可能只有百分之三十,因为它们是彼此排斥的星座。她是一个难得的沉着镇静的女孩,所以我们彼此保留了解的空间。

突然我想到那个有趣的问题,我不知道是我不能够爱她,还是她不能够爱我。

走出电影院的时候,雨已经停了,下着非常大的雪。是大朵大朵的干净的雪花,在刺骨的寒风中沙沙地飞落。两个人站在街角的路灯下,都有些发愣,然后我看到她突然欣喜地跳跃,她说,下雪了,林。

就在那个瞬间,我想亲吻她。以前和一个刚结识的女孩接吻对我来说,只是技巧上的小小问题,但这一刻,我看着她的眼睛,却发现自己有些小心翼翼。

我们对彼此的过往一无所知,只是两个在网上聊过几十个小时,然后在生活中刚看了一场100分钟左右电影的陌生人。

我看着她明亮的眼睛和花瓣一样的嘴唇,突然被自己心里的寂寞摧毁得无法言语。然后我送她上了出租车,我说,希望你这个晚上是快乐的。她在关上车门之前,伸过手来轻轻抚摸我的脸颊,她的手心冰凉而柔软。

我期待着她说些什么。然后听到她轻轻地对我说,再见,林。

我们没有再见过面。因为那个夜晚过得很快乐,彼此都没有想到留下地址或电话。感觉中是非常熟悉的旧的朋友,能够相对无言却又心意相通,只是我没有想到她突然消失无踪,在IRC上面她像水珠一样蒸发。

我还是常常把那张暴暴蓝的CD放在机器里面听,这样高亢而沉郁的声音,原来在暴戾的深处是有着凄恻的柔情。世间人情也是如此,人永远都无法看清最本质的东西,而我一直都以为自己是个清醒的男人,并且已经开始过非常理性和现实的生活。

经过马哥勃罗的欧式玻璃门,我知道我不会碰到一个穿G…STAR男装大衣和粗布裤子的巨蟹座女孩。在醇郁温暖的小麦芳香中,很多热爱生活的女子匆匆而过。但都不是她。

我想念她,在一些隐约的深夜时光,想念那场陈旧的电影和街头的雪花,以及她柔软冰凉的手心,在我脸上像蝴蝶翅膀般飞掠的瞬间。但是我知道我不会去网络上四处寻找她,或者张贴寻人启事。我不知道她的身份,对她一无所知。

不知道我们爱一场会如何,是否会如星象书预言般的不欢而散,还是会爱得缠绵悱恻,深情执著……或者是我无法爱上她,或者她无法爱上我。所有的可能和不可能的猜测,让我知道自己的寂寞。

我想她也应该如此,只是我们仍然在继续生活,在同一个城市的不同角落。



知不知道

他认识她的时候,是去年的冬天。晚上一圈人聚集在钱柜KTV,她坐在靠墙角的红色长沙发里,左右一手各搂着一个男人,跟着别人大声地唱伍佰的《挪威森林》。我不喜欢伍佰,因为他长得不好看。乐曲停止的时候她喧哗地站起来说话,笑得颠颠的。

于是他听到她的声音,甜美清脆的童音,带一点点尖,像某种兽类。穿一件白色印度细麻衬衣,很脏的球鞋,脖子上戴着镶石榴石和珍珠的旧银项链。一大把干燥浓密的黑发在后脑扎着髻,乱糟糟的,非常邋遢。也不化妆,只在嘴唇上涂有湿漉漉的唇油。

沙美说,是七白啦。她今天第一次来。她那时候在和他的一个朋友谈恋爱。

一整个晚上他坐在离她最远的沙发末端。也不唱歌,只是默声喝酒。有人说,任浩树是我们这里真正的酷男人,就是能够做到不发声。他说,有点累了。而且我也不会唱歌。然后他就跑进跑出,给人家端可乐拿点心。在过道里他点了一根烟,听着周围的寻欢作乐的浮浪,心里索然。

那年他33岁。在IBM里任职,刚刚开始又往上升。工作压力不是问题。他在北京没有父母,没有朋友。只有一帮偶尔在一起吃饭和唱卡拉OK的伙伴。生活中的寂寞却不是想象中那么容易对付。

她在半途跑出去打手机,进来的时候要挤过他的位置才能回到原位。突然弯下腰来对他说,任,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的嘴唇长得非常好看。我不相信你会唱不好歌。

一股强烈的酒精气味夹杂着苔藓香水味道混杂着扑到他的脸上。他看到她水光潋滟的眼睛,下意识地往后避了一下,她就嘿嘿笑着纵身一扑,跳进沙发里面去。

他不常参加这个圈子的聚会,只是偶尔,但每次她都会过来吃饭,一起玩,只是从不付账,因为没有钱。渐渐知道她多一点。曾经在巴黎住过很长时间,学过电影和油画。在结束了一段短期婚姻之后就回到了北京。带回来的钱刚好付掉一套单身公寓的首期。也曾在一家法国汽车公司工作过,拿着高薪,但很快又辞职。

始终不喜欢工作,只喜欢谈恋爱。

她以令人眼花缭乱的速度及一贯纯真的姿态,和圈子里或圈子外的男人谈恋爱。又的确是非常穷及窘迫,从来没有过稳定的感情及生活,但毫无愧色。

几乎所有稍微英俊一些的男人,她都会喜欢。即使那些男人穷,脾气坏,而且隐瞒着在外地的妻子或女友。每一次恋爱,姿态投入,奋不顾身,惊天动地。并且心无城府地享受快乐。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快乐的女人,笑起来满脸都是天真的小纹路。

因为她,使他相信爱也许不是魅力问题,而是态度问题。一个喜欢谈恋爱的人,会比一个出色的人,更容易获得机会吧。她就是这样一个危险分子,鲜活激烈,身上有遵循本能的力量。就像他第一次听到她声音的感觉。她像一只兽类。

沙美就常说七白和他是两类完全对立的典型。他是自控及节制的人,有专业领域的职业,闲来喜欢阅读及古典音乐,一个人去游泳。偶尔出来聚会,对身边的人总是温和有礼并保持适当距离。

像任这样出色的男人居然一直没有女人,谁能相信。沙美一次在饭桌边当着众人提起。七白已经有些喝醉了,两颊有胭脂的醉红,依然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大声地说,我相信。因为他太试图让自己变得强大,一直自卫,所以他已经没有爱的能力。

那时候她又在失恋的过渡期,穿着一条红色的绉丝裙子,画土耳其绿浓眼圈,总是喝醉了趴在桌子上哭。又到处问别人借钱,朋友们只是忍耐她的放纵,不爱搭理她。只有他,深夜开车送她回家。

她的旧男友就等在公寓门口,一看到她,二话不说就扑上去掌掴她。他就与那个男人打。女人即使再罪孽深重,他也见不得男人动用暴力。出手很重,男人走了,他的额角也被撞破,满脸是血。她清醒过来,让他进去洗脸。他拒绝,站在她的门口,看她被打得肿胀的脸颊。

他说,你所谓的爱的能力,能带给你任何幸福吗?

她说,我心里有感情需要交付给别人,即使受到伤害,也承担得起。而你却没有这种感情,也没有这种承担的能力。

他觉得胸口有细微碎裂的声音。是怜悯还是在嘲讽自己?他不能解释这种感觉。于是转身下了楼梯。

突然好像又比在一起的朋友们稍微靠近了一些。她有时候来找他,他住在公司安排的小公寓里,自己也不会收拾,电脑桌上总是有堆满了烟头的烟灰缸和脏的咖啡杯子。她帮他洗衣服,把白衬衣和袜子用熨斗熨得平平整整,跪在地上擦地板。做完之后就躺在沙发上看恐怖DVD,喝红酒,抱着一罐子巧克力糖吃。

他通常去超市里买了螃蟹、虾、鲜带子和贝壳,在厨房里慢慢地熬一锅海鲜粥给她吃。他只会做这个。厨房的小木桌子上放着笔记本电脑,他在一边写工作报告。两个人在一起话不是太多。他们从不提及自己的过去,并没有敞开心扉。虽然那些过去也许是极其重要的,并影响着持续的生活,但又有什么理由去深究呢。

她29岁生日那天,他陪她出去看天安门。一起站在地铁站里,夜晚9点半,隧道里亮着寂静的橙色灯光。突然她说,我们好像是要到很远的地方去吧。真的很不喜欢北京。

地铁车厢里空空荡荡,只有刺眼的白色灯光。并排坐在一起。他身上的粗棉外套的纹理触碰到她手臂上的皮肤。她用一个小手指轻轻地抚摸着他的袖子。无限黯然。就这样,他听到她对他说,我想要个孩子。

他怔了一下,说,什么?她看着他,清晰地说,我想请你给我一个孩子。

他说,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做事情之前请先想想清楚。

她说,我想清楚了。我的爱那么多,当然也有过失望。只是想有一份真实的能够信仰它的感情。我会重新去找份工作,养活我和他。我可以写协议签字给你,说明你没有一点责任。

他突然愤怒了,大声地说,你一直想要什么就做什么。你所有的生活,都只想着你自己。

那时候他们已经走出了地铁,站在空旷的地铁通道里。她背着光,一张脸沉浸在深不可测的阴影里面。他看不清楚她眼中是否有泪光,只记得她挺直了背脊,以异常清晰的声音对他说,你知不知道,我一直一个人活在黑暗里面。

通道里突然一阵大风呼啸而过。

她失踪了一段时间。在朋友的圈子里消失。音讯全无。偶尔他装作不经意地问起,沙美就说,七白应该离开北京了吧。她跟谁都没联络过。真的是个很奇怪的人。书读得好,一旦工作就做得比谁都出色,人也聪明。就是时不时地会像烂泥一样地沉堕。于是他装作若无其事地低下头来吃饭。

沙美顿了一下,还是对他说,任,我知道你一直帮她,对她很好。但有时候别人的帮,对她根本没有用。

他看着沙美。她15岁的时候,母亲被入狱判了无期。她是在她母亲病死之后,认识了比她大20岁的法国人,跟他去了巴黎。

是犯了什么罪?

她母亲杀死了她的继父。

他停在了那里。沙美伸出手来拍拍他的背,每个人的生活最终都还是自己选择,自己面对。不要担心她,她所做的就是她所需要的。

他收到她发给他的电子邮件。是在四川乡城,一个高原小镇的网吧里给他写的信。她说,任,四川和云南现在还是非常寒冷,一路荒芜无人。日日夜夜,搭乘的长途客车爬行在海拔4700多米的高山悬崖边缘,有好几次觉得似乎马上就会在冰雪覆盖的崎岖道路上直摔下去。常常凌晨四五点起来赶早班车,深夜的时候抵达又一个荒僻的地点。不记得经过多少个只能一期一会的村落和小镇。我只知道,我非常寂寞。

他没有回信给她。他突然觉得自己也许应该有个女人了。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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