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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第安酋长-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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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而且印第安战士们现在击中的都是无关紧要的地方,也就是说并不会使这场戏缩短。
也许那罪人开始以为人们不是真的要杀了他,可这时他明白自己想错了。他的小臂和小腿也中了刀;如果说他刚才还是一声一声地嚎,现在则是在一刻不停地嚎叫了。
观众中发出各种声音,他们在用各种方式表达着他们的蔑视。一个印第安人在刑柱上的表现是完全不同的。这场以死亡告终的刑罚一开始,他便唱起歌,颂扬自己的所作所为,嘲笑虐待他的人。人们越是令他痛苦,他对他们的辱骂就越恶毒。但他绝不会发出一声哀泣,喊一声疼。等他死了,他的敌人会称颂他,并满怀敬意地以印第安人特有的方式安葬他,因为他们为这么一次光荣的死作了贡献,这对他们来说也是荣耀。
但如果是个胆小鬼,刚伤到一点儿就开始哭喊嚎叫,或甚至祈求宽恕,那就是另一回事了:折磨他就是不光彩的,简直是个耻辱。因此最后再没有一个战士还愿意搭理他,把他草草打死就算完事儿。
拉特勒就是这么个胆小鬼,到目前为止,他的伤其实还很轻,还没有什么危险。虽然他疼得够呛,可还谈不上是折磨。但他还是在那儿呼天抢地,并且不停地吼着我的名字,让我过去。于是“好太阳”叫他们暂停一下,然后对我说:
“我年轻的白人兄弟过去问问,他为什么这么喊。到现在为止那些刀子还不至于让他疼得这么大声地诉苦。”
“过来,先生,过来!”拉特勒喊着,“我有话跟您说!”
我走过去,问道:
“您想让我干什么?”
“把刀子给我从胳膊和腿上拔下来!”
“我不能这样!”
“我肯定要死了!这么多伤,谁受得了?”
“奇怪!难道您真的以为您还能活着?”
“可您也活着!”
“我没杀人。”
“我没办法,您知道,我当时醉了。”
“可事情还是做下了。我总是告诫您不要喝那么多酒,可您不听,现在只能承担后果了。”
“去它的后果!替我说句话!”
“我已经这样做了。请求原谅吧,这样他们就会让您速死,而不会再折磨您了。”
“速死?可我不想死!我要活,活!”
“这不可能。”
“不可能?这么说没办法了?”
“没有。”
“没办法了——没办法了!”
他撕心裂肺地吼起来,开始哀衷地哭泣呻吟,我没法在他身边呆下去,就走开了。
“别走,先生,别走!”他在我身后喊着,“要不他们又该开始折腾我了!”
这时酋长向他怒道:
“别嚎了,狗!没有一个战士乐意用他的武器碰你这条臭狗。”
他转身面向他的战士,继续说:
“阿帕奇勇敢的子弟们,还有谁愿意搭理这个胆小鬼吗?”
没有人回答。
“这么说没人愿意了?”
回答他的仍然是沉默。
“呸!这个杀人凶手不配让战士们杀死,也不配跟克雷基·佩特拉埋在一起。这么一只癞蛤蟆怎么能跟一只天鹅一起出现在‘永恒的猎场’呢?松绑!”
他向两个半大的男孩儿招了招手,他们跳过去,把拉特勒身上的刀子拔下来,再把他从棺材上解了下来。
“把他的手绑在背后!”首长继续命令道。
两个还不到十岁的男孩儿按照命令去做了,而拉特勒丝毫也不敢有所反抗,这是何等的耻辱啊!我几乎为自己是个白人而感到羞耻了。
“拖着他的脚,把他推到河里去!”下一道命令又来了,“如果他能游到对岸,就放了他。”
拉特勒一声欢呼,接着就被两个男孩儿弄到了佩科河边。突然他在那儿站住了,于是他们抓住他,把他推了下去。他先是沉了下去,但很快就又浮上来,接着他就开始拼命地仰卧在水面上向对岸游去。虽然他的双手绑着,但这样游法并不困难,因为他的腿是自由的,靠它们便可以浮在水面上。
难道就让他这么轻而易举地游过河去吗?我暗地里可不希望这样,他本来就该死,你如果让他活着,逃脱惩罚,那么他以后再犯下罪行的时候,你也同样负有罪责,这还不算他日后可能会对我们实施的报复。
两个男孩儿仍然站在河岸上看着他,这时“好太阳”又下命令了:
“拿枪去,向他的脑袋开枪!”
他们跑到战士们放枪的地方,每人拿了一支。这些小家伙很会使这种武器,他们在岸上跪下,瞄准了拉特勒的头。
“别开枪,看在上帝的份上,别开枪!”他吓得拼命喊道。
两个孩子交谈了几句。他们把这件事当成了一个练兵的机会,先让那罪犯越游越远,酋长却也没说什么。这使我看出,他清楚地知道他们是否能射中目标。突然间,清亮的童音响起来,两人一道发令,接着便开了枪。拉特勒被射中了,转眼间就消失在水中。
没有通常印第安人处死敌人后的欢呼声——为这么一个懦夫不值得喊。他们是那么藐视他,连他的尸体都不管,看都不看一眼,就让它那么顺流而下漂走了。
“好太阳”走近我,问道:
“我年轻的白人兄弟现在对我满意了吗?”
“是的,我感谢你。”
“你用不着谢我。即使‘好太阳’不了解你的愿望,他也会这样做的。这条狗连受刑都不配。今天你看到勇敢的印第安人战士和白人胆小鬼之间的区别了。白人什么坏事都干得出来,可一旦要他们显示勇气,他们就像该挨打的狗一样吓得号叫起来了。”
“阿帕奇人的酋长别忘了,到处都有勇敢和怯懦的人,好人和坏人。”
“你说得对,‘好太阳’不想伤害你,但是,任何一个民族也不应该认为它比其它民族强,只因为肤色不同。”
为了把他从这个棘手的话题上引开,我问:
“现在阿帕奇人的战士该干什么了?埋葬克雷基·佩特拉吗?”
“是的。”
“我和我的伙伴可以在场吗?”
“可以。即使你不问,我们也会请你来的。当时,我们去牵马,你和克雷基·佩特拉谈过话。你们谈了些什么?”
“那是一次很严肃的谈话,不管对他还是对我。你们走了以后,我们就坐到了一处。很快我们就发现,原来我们是同乡,于是便用我们的母语交谈。他经历了很多苦难,都讲给我听了。他告诉我他是多么喜欢你们,还说为温内图而死是他的愿望。大神几分钟之后就满足了他这个愿望。”
“他为什么愿意为我而死?”这时已走过来的温内图问。
“因为他爱你,还有另外一个原因,我以后会告诉你。他的死应该是一种赎罪。”
“他临死的时候,用一种我听不懂的语言和你说话。”
“那是我们的母语。”
“他也说到我了吗?”
“是的。他要我永远对你忠诚。”
“对我——忠诚?可你那时还根本不了解我!”
“我了解你,因为我见到了你,他也给我讲了你的事。”
“你是怎么回答他的?”
“我向他保证我会满足他的愿望。”
“那是他一生最后的请求。你成了他的继承人。你向他发誓要对我忠诚,你保护了我,宽恕了我,而我却以你为敌。我的刀子不管刺谁都是致命的,而你坚强的身体却战胜了它。我欠你的太多了,做我的朋友吧!”
“我早就是你的朋友了。”
“我的兄弟!”
“我从心底里愿意。”
“那就让我们在把我的灵魂交给你的灵魂的人的坟墓前结盟吧!一个高尚的白人离开了我们,但他离开的时候又引来了一个同样高尚的白人。让我的血成为你的血,你的血成为我的!我将饮下你的血,你将饮下我的血。我的父亲‘好太阳’,阿帕奇人最伟大的首长,请允许我这样做!”
酋长向我们伸出双手。
“‘好太阳’允许,”他真诚地说,“你们将不仅是兄弟,而且也将是两个身体里的一个人、一个战士。就这么定了!”
我们走到即将建起坟墓的地方,我询问了一下它的修建形式和高度,又要了几柄斧子。随后我就同三人帮塞姆、迪克、威尔一起逆流而上,到林子里去寻找合适的木头,借助斧头做成了一个十字架。我们带着它回到营地时,哀悼活动已经开始了。红种人围着修得很快、几乎快要完工了的坟墓坐下,唱起了他们那种既单调又特别,而且极其感人的葬歌。低沉的调子不时被尖锐的怨诉声盖过,就像是刺目的闪电从厚重的云层间射出来。
十几个印第安人在酋长和他儿子的带领下忙着修坟,一个穿着奇特、身上挂着各种莫名其妙的物件的形体正在那儿跳舞,舞步奇异而缓慢。
“那是谁?”我问,“是巫师吗?”
“是的。”塞姆点点头。
“按印第安人的习惯埋葬一个基督徒!您怎么看,亲爱的塞姆?”我又问。
“您就忍着点儿吧,先生!可别说什么反对的话!要不您会严重地伤害阿帕奇人的。”
“可这场假面舞会我看不惯。”
“他们是好意。这些可爱的人们信仰大神,他们死去的朋友、老师就是去他那儿了。他们以自己的方式悼念他,向他告别。巫师在那儿跳的都是很有寓意的。您就随他们去吧!他们不会不让我们用十字架装饰坟头儿的。”
我们把十字架放到棺材旁边的时候,温内图问:
“你们要把这个基督教的标志也立在坟上吗?”
“是的。”
“这很好。温内图本来还要请他的兄弟‘老铁手’做一个十字架呢,因为克雷基·佩特拉的房间里就有一个,他在它前面祷告。所以这个标志也应该守在他的坟上。该把它放在哪儿呢?”
“应该把它竖在墓碑之上。”
“就像那些白人在里面向大神祈祷的大房子吗?温内图会让他们按你说的做的。你们坐下来吧,看我们是怎么做的。”
这时“丽日”来了。她从石堡里取来了两个陶碗,把它们拿到河边,盛满水,然后她走过来,把碗放在棺材上。干什么用,这我很快就会知道了。
现在,葬礼的一切都准备好了。“好太阳”给了个信号,哀歌声停止了,巫师也坐到地上。“好太阳”走到棺材旁,开始很慢地、庄严地讲话。塞姆轻声为我翻译。
“太阳早晨从东方升起,晚上从西方落下;一年在春天醒来,又在冬天入睡。人也是这样,对不对?”
“对!”四周响起低沉的回声。
“人像太阳一样升起,又落入坟墓,像春天一样醒来,又像冬天一样躺下安息。但是,太阳落下去了,第二天早上还会升起,冬天过去了,春天还会到来,是这样吗?”
“是!”
“克雷基·佩特拉是这样教我们的:人被送进坟墓,但在死后他还会像新的一天、新的一年一样复活,在大神的国度里继续生活。克雷基·佩特拉是这样告诉我们的,现在他就要知道,他说的是不是真理了,因为他像一天、一年一样消失了,他的灵魂去了他一直向往的死者的居所,是这样吗?”
“是!”
“他的信仰不是我们的,我们的信仰也不是他的。我们热爱我们的朋友,痛恨我们的敌人,克雷基·佩特拉却教导我们,人也应该爱他的敌人,因为他们也是我们的兄弟。我们不愿意相信这一点。但我们只要听从他和他的话,就总能从中得到好处,感到快乐。也许他的信仰就是我们的信仰,只是我们不能像他期望的那样很好地理解它。我们说,我们的灵魂将前往永恒的猎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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