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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门风流-第1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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胸顿足呢!若是我那时候去了。这二十个翰林学士中岂不得拉下一个人来?至于你说什么南北之别。我大明开科取士素来秉持地就是公平二字。自皇上登基以后。士子不分南北都是一样录取。你口口声声南方北方。这莫非是给朝堂之上分了派系?”
那孙亮甘本就是没考上庶吉士窝了一肚子火,所以上这儿来看到张越三人坐在一块,吴广源率先讥笑了一番,他却觉得万世节那介绍是在嘲讽他,一时气急败坏方才会口不择言。此时被这么一句话反砸了回来,他顿时知道不好。见四周不少酒客都开始窃窃私语往这儿张望,他更是暗自叫苦,心中猛地想起了鼎鼎大名的锦衣卫。
若是落到那帮凶神恶煞的家伙耳中,难道他就要栽在这微不足道地一句话上?
昔日在杨士奇家中会文时,吴广源可巧是最先做出诗的两人,满以为正好遇到皇帝微服私访能拔得头筹,谁知横里杀出个张越,硬生生抢走了皇帝的所有注意力,他心中这嫉恨也不是一两天了。那天殿试之后他原是稍稍泻愤,心想自己地会试名次总算是超过了张越,可谁能想到,最后殿试的名次他竟是正好排在张越之后?
此时见同伴被张越三言两语说得脸红脖子粗,而且事情有闹大的趋势。他顿时心道不好。有心说张越仗势欺人,可旁边偏生有万世节那个小子还有今科探花郎,更有几个探头探脑的伙计和掌柜;可若是就刚刚的话说什么弥补,然后灰溜溜下楼,他又着实咽不下这口气。末了,他眼珠子一转。终于是有了主意。
“刚刚孙兄一时失言,还请元节不要见怪。”
他先前那种讥诮的口气一下子无影无踪,取而代之地则是一种春风和煦的笑容,甚至把刚刚一口一个贤弟也给省略了去,竟是直呼起了张越的字:“刚刚元节既然说若是能参加馆选,定然能脱颖而出,我倒是极赞同地。这一次翰林院要重修尊经阁,所以三场之中有一篇尊经阁记。元节若是有佳文,何妨此时做出来。大家共欣赏奇文?”
夏吉一向就是藏不住话的,此时便笑道:“若是元节此篇真个是奇文,莫非秦兄预备把这翰林庶吉士的席位让给元节不成?”
张越早体验过夏吉这挤兑人地本领。此时见吴广源被那一句话挤兑得面色发红,心里不禁暗自冷笑。若是对方挑馆选三场中别的题目也就罢了,偏偏吴广源选了一篇尊经阁记,他只能说是对方自找的。当下他便扬声道:“掌柜的,拿笔墨纸砚来!”
早在知道这六个人都是今科进士的时候,那掌柜就知道自己这小酒楼今次来了大机缘,谁知道这么尊贵的两拨人仿佛竟是争执不下。此时听到纸笔,他猛地心中一动,慌忙一巴掌拍在一个看热闹地小伙计头上。打发其去取文房四宝,等东西一拿来他便屁颠屁颠地亲自捧了来。展开纸用镇纸镇住,他又亲自卷起袖管磨墨,心中那股兴奋劲就别提了。
要是这墨宝能留给自己的小店,要是让人家知道他这小店居然引来了六个进士,还居然因为一篇文章斗了起来……
张越此时哪有心思理会这掌柜的小心思,他也不管那笔墨好坏,提笔饱蘸浓墨,意味深长地看了那吴广源一眼埋头就写。他本就极其擅长楷书。此时强耐心头情绪,他深深吸一口气,却是一笔一画工工整整。此时,万世节和夏吉便一左一右站在了他身边,目光全都随着他那支笔而动。
“经,常道也。其在于天谓之命,其赋于人谓之性,其主于身谓之心。心也,性也。命也。
通人物。达四海,塞天地。亘古今,无有乎弗具,无有乎弗同,无有乎或变者也,是常道也。其应乎感也,则为恻隐,为羞恶,为辞让,为是非。其见于事也,则为父子之亲,为君臣之义,为夫妇之别,为长幼之序,为朋友之信。是恻隐也,羞恶也,辞让也,是非也;是亲也,义也,序也,别也,信也,一也,皆所谓心也,性也,命也。”
这一蹴而就地两段,掌柜看得云里雾里,而万世节和夏吉却看住了,凑过来的吴广源秦宣孙亮甘面色俱是一僵。等到张越愈往下写,他们的脸色就愈难看,当看到某一段时,吴广源已是面色铁青。
“呜呼!六经之学,其不明于世,非一朝一夕之故矣。尚功利,崇邪说,是谓乱经;习训诂,传记诵,没溺于浅闻小见,以涂天下之耳目,是谓侮经;侈淫辞,竞诡辩,饰奸心盗行,逐世垄断,而犹自以为通经,是谓贼经。若是者,是并其所谓记籍者,而割裂弃毁之矣,宁复之所以为尊经也乎?”
在他们看来,这仿佛是迎面打来地响亮一巴掌,偏偏还躲都躲不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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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四章 奇文共欣赏
明朝不比唐朝诗酒风流,不比宋朝文豪辈出,但大明却有一个文武兼通的大儒阳明先生王守仁!
张越对朱熹那一套素来不感冒,可眼下崇尚理学,他只能装样子。他以前就对阳明先生极其崇敬,《古文观止》上那三篇文章更是一读再读,只觉唇齿留芳。因此,一听人家开出来的题目居然是尊经阁记,他几乎想都不想,就将这篇足可倒背如流的文章给挪了上去。醉酒狂诗当用狂草,然而写这篇文章,他却觉得自己那一笔小楷犹自不够,心中更是暗自叹息。
若是由大沈学士那一笔铁钩银划来写这篇绝世妙文,岂不完美?
张越在那儿摇头惋惜,别人却以为他是故作玄虚。能够考中进士的人自然在赏鉴上头颇有眼力,通篇读完这逻辑缜密,词采华茂的文章,包括秦孙二人在内,都知道那一日若张越真的参加馆选,那二十人大名单中确实会被他占据一席之地。而吴广源一遍遍一字字地反复默读,虽不甘心,最后也只得深深吸了一口气,极其不情愿地拱了拱手。
“张贤弟果然好文!”
然而,他却怎么也说不出甘拜下风之类的话,二话不说就转身而去。秦宣则是庆幸自己不曾多嘴自取其辱,倒是含笑恭维了几句方才告辞,至于孙亮甘则最为狼狈。众人当中除了张越,唯有他不曾入选翰林,刚刚一时口快说出了那样的话,他还不知道该如何弥补。可大庭广众之下,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无论如何也收不回来,他也只好怏怏退走。
他们这一走,万世节方才长长嘘了一口气,冲张越竖起大拇指笑道:“好你个元节,真是有你的。居然能料到有人找你挑衅,事先作了这么一篇文章!不行,此文得让我和小夏带回去好生研读,如此奇文,亏你如何想来?”
“万大哥说得不错,这好文读一遍可不够。咱们得带回去好好琢磨琢磨!”夏吉此时也满脸放光,惊叹连连地说,“元节你若是在殿试的时候也妙笔生花炮制这么一篇,只怕这状元就是你的囊中之物了!”
阳明先生可不就是状元?张越一时冲动搬出了这样一篇文章,此时心想果然是逼上梁山后便运气无穷。他正要开口发话,却不防那磨好墨之后就一直在另一边帮忙掖着那纸的掌柜连忙上来,搓着手笑道:“三位公子……不,是三位大人,各位在小店泼墨挥毫写了这么一篇绝妙好文。实在是小店的荣幸。小的知道冒昧……能不能请给小店题个字留个墨宝?”
一听这话,万世节登时笑了。想当初他在南京地时候,为了生计不得不靠变卖字画为生。靠着一个举人头衔,这字好歹卖得比别人贵几分,一年多下来也就积攒了二百贯钞。可如今这儿既然有三位进士,这题字他怎么能让张越贱卖了?
“我说掌柜,你既然知道咱们仨是今科进士,这墨宝可是能轻易许人的?”
这无疑就是有戏地意思。那掌柜脸上顿时笑得更欢了。急忙点头哈腰地说:“小店能有三位大人光临。实在是蓬荜生辉。小地知道三位都是未来朝堂上地大人物。只求三位能随意惠赐一字。小地愿意……”
说到这儿。那掌柜咬咬牙。本想直接说愿意奉送纹银百两。见周围酒客都在瞪大了眼睛看。竖起了耳朵听。眼珠子一转便笑着改了口:“小地也没什么别地本事。可三位大人今日在小店斗文。小地却可以代为宣扬。刚刚认输地那三位想必也是今科进士。这六位进士斗文何其罕见?小地倒是认识一位书局地东家。若是三位愿意。小地愿意一力刊印此篇奇文!”
张越看围观者甚多。原还担心万世节一时兴起狮子大开口。传扬出去斯文扫地。谁知那掌柜居然打蛇随棍上来了这么一个提议。当下倒是觉得此人果然是货真价实地老油子。而夏吉素来就是好事地。立刻便拍手道起了好来。
“这倒是好事!只不过若只有一篇文。刊印出来也不好看。不若再加上几篇文章。然后我来题跋。万大哥作序。这样岂不是更好?掌柜地。你要墨宝容易得很。只不过这文房四宝可得到别处去借……可惜了元节这一手好字好文。用这样地纸笔实在是显不出来!”
见那大喜过望地掌柜屁颠屁颠亲自跑下楼去张罗。见四周酒客轰然大哗。个个脸上都写满了看热闹地兴奋。张越索性就默认了这么一件事…………三人地年纪加在一块也还不到六十岁。万世节和夏吉都是好惹事生非地性子。和他们在一起。他行事也恣意了很多。
因着出了这么一桩轰动大事。吉祥酒楼闹腾了整整一天。掌柜被人差遣来差遣去。忙得脚不沾地一直到最后将那三位大人物送出门。他回到柜台后头地时候却险些一个踉跄。亏得被旁边一个伶俐地小伙计给搀扶住了。可即便脚给崴了一下。他却仍是眉开眼笑。
他既是东主又亲自作掌柜,好容易把这门面撑了二十年,如今是真的苦尽甘来了。那灰溜溜离开的三个进士暂且不去说,可那留下的三位竟然有一位探花郎,两位二甲进士!人家若不是一时兴起,这刊印书的事儿怎么会轮得到他?
既然张越先前不曾参加馆选,张倬自然就不如先前会试殿试考得那么顺利。他地文章本就是以平和见长,比不上那些或锐气十足,或词采华美,或铺陈庞大的同年。虽说落选,他心中却也没有什么不高兴的,毕竟,这个进士对他来说,就已经是意外之喜了。
由于他年长了一辈,所以今日万世节和夏吉联袂来邀,他知道自己在场三人只怕不能尽兴,便有意推托了,只让张越同去。可是这天张越直到太阳下山才醉醺醺地回来,这却让他颇为恼怒,指着秋痕琥珀把人扶进去,又眼看着儿子被灌下醒酒汤稍微清醒了一些,他便板起面孔训斥了一顿,因又问道:“你今儿个去哪里了,怎的大醉而归?”
张越平日很少饮酒,今日被万世节夏吉联手灌了个半死,这会儿脑袋还有些晕乎乎的。他自打重生之后便是世家子,和外头平民打交道不多,平日就是有人吹捧那也是变着法子送高帽子,今日耳畔边却是充斥着那些粗俗直白赤裸裸的马屁话,感觉大为不同。
“爹,今天我……我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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