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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门风流-第7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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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倘若说上次大姐夫孟俊生辰的那次是认识了一堆小侯爷小伯爷,那么这一回张越便是认了一大堆各式各样的千金闺秀,只是女子闺名向来不轻易示人,所以他轻轻松松多了一大堆妹妹,却顶多知道别人地姓氏排行,唯一一个知道名字的还是杜绾。然而,她旁边坐着两位年纪相仿的少女,此时正在那里自得其乐地喂锦鲤,却不曾往他看上一眼。
    说是诗会,咏的又是迎春花,在座却有好些是不能做诗的。于是自然被各自派了活计。有的负责誊抄,有的负责计时,有的则负责管着那些笔墨纸砚之类地彩头,更多地则是在旁边指指点点嘻嘻哈哈看热闹。一群人水平有限,便都嚷嚷着不限韵,又嫌律诗太长难做。于是索性定了五言绝句。至于到时候做出来地是否是绝句,却是谁也不理会。
    于是,张晴作为保定侯家的长媳,少不得被哄着起头。她推不过去就笑道:“我那诗是最寻常地,做得不好你们可别笑我粗。唔……有了!”
    “春寒料峭日,香蕊迎风开。问君何解意,此花……”
    见张晴犯了难,那孟四小姐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我说大嫂子,照你这韵脚。我倒是觉得后头有三个字最匹配!”她一面说一面站起身来,笑说道,“春寒料峭日。香蕊迎风开。问君何解意,此花最相思!”
    话音一落顿时是满堂大笑,却没多少讥讽的意思。虽说都住在江南,可除了杜绾之外,众女几乎都不是那些精通文墨地江南文人世家出身,这吟诗不过是当着平日解闷的玩乐。有了张晴这抛砖引玉,其余数女也是胆气大壮,这一首首诗也不管好与不好,很快便誊抄在了一旁的白纸上。
    待到那孟四小姐时。她略一思忖便随口吟道:“本非名贵种,迎寒独欣欣。艳尽三春丛,笑隐花林中。”
    张越听了一奇,心道这与那句待到山花烂漫时,她在丛中笑颇有异曲同工之妙。他原道是这孟四小姐有些恃才傲物的本色,却不想这诗却带着那么一股隐逸不争之意。正寻思时,却听旁边的张晴在他耳边低声说了一番话。
    “四妹妹一直都随大伯父在北京,以前怎样我倒是不清楚。不过前两天大伯母寻我说话,言语间流露出某些意思。大伯父也曾经对我称赞过你。做诗好坏暂且不提,大伯母身子不好,其他几个女儿也不过寻常,四妹妹在北京时还管着家,这当家主妇是满够格了。按理女孩儿的本名我不该提,不过她的本名却是一个敏字,和那些芳芷蘅兰格调不同,从这一字便可看出她父亲的心思了。”
    张越闻言点头,却想起了先头孟贤那番话和后头那番设计。见杜绾始终混在不做诗的那群少女中谈笑。他不禁暗暗纳罕。想当初杨士奇和杨荣就提过杜桢诗词文章乃是一绝。但文章他见识过,诗词他却从未有缘得见。如今杜绾也不肯做诗。是究竟不会还是有心藏拙?
    就在他心中思量地时候,却不料挨了重重一下肘击,再一抬头却发现轮到自己了。他原想其他人的诗不过只是寻常,便也想随便吟一首凑数,却不料这时候忽然传来了一阵笑声。
    “越哥哥,之前你得了宫中大姑姑的不少赏赐,中间有一件紫貂皮大氅很是稀罕,据说是鞑靼进贡,全天下仅此一件。小妹实在是心痒那貂皮,不若你拿出来当作赌注,我再加上这块大姑姑赐地羊脂玉牌,你我各作一首诗,谁做得好谁就取那彩头如何?”
    看到那发话的人赫然是张之女,也就是他的堂妹张珂,张越只觉得心头咯噔一下。刚刚和这位头一回碰面的堂妹厮见时,他并没有在意,没料到她会这时候骤然发难。一瞬间的惊愕过后,他顿时苦笑。
    既然人家都找上门来了,那他难道还能怯战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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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五章 赌斗
    赌斗彩物原本是士子会文时常见的勾当,今日的诗会也早早备下了笔筒宝墨之类的彩头,只谁也没料到张珂会忽然提出这样的建议。几个和张珂相熟的千金彼此对视一眼,都是心中纳罕。须知张珂十二岁的弟弟虽说寻常,可她小小年纪就被称作才女,这才名还是从宫妃中传出来的。如今她忽然对着自己的堂兄发难,这怎么看怎么都有古怪。
    张晴此时已是沉下了脸。她是此间的主人,更是祥符张家这一辈的长女,对于京师张家这一支的某些恩怨也知之甚深。张珂陡然提出这赌斗的要求,她自能觉察出其中的不怀好意,心头正是大恼。见一群姐妹兄弟纷纷窃窃私语了起来,她当下便要站起身说话。
    正在此时,她只觉右手被人轻轻一压,继而竟看到张越施施然站起身来。一愣之下,她立时想到张越又不是那等纨绔子弟,既然是科举中考出来的,必有真才实学,心中便有了底气,于是便笑吟吟地端起茶盏呷了一口,一幅优哉游哉的模样。
    张越此时面色如常地问道:“珂妹妹既然这么说,我当然是答应的。只不过,这两件东西都是宫中所赐,拿出来赌斗是否有所不恭?况且,我的那条大氅也没带来。既是赌斗那么贵重的东西,若是事后定下输赢哪一方不服气又该怎么说?这评判只怕是极其不好当。”
    “那是咱家大姑姑,有什么不恭的!若是越哥哥你输了,难道还会赖我的东西不成?”张珂却似乎早有准备,胸有成竹地笑道,“至于是否服气……在座这么多姐妹,不会作诗也会吟,这好坏总是能断出来的,就由孟家四姐姐做个总评判就好。若是还有人不服气,不妨把这诗写在笺上传抄出去,让满京城的人一起评判。这下总有公道了吧?”
    听张珂如此说,在座众人都是哗然,惊愕之外都有些兴奋。毕竟都是年轻人,往日聚在一起不过是消遣寻乐子,这会儿有热闹可看,谁还能不乐意?孟繁孟韬兄弟初来乍到南京。对张珂没什么了解,可两天相处下来却对张越颇为服气,便也在旁边起哄,直到张越欣然点头,他们方才高兴地拍起了巴掌,浑然没去想诗词好坏他们俩根本品不出来。
    杜绾今日受邀而来,一则是张晴下帖不好推托,二则是家中无事,母亲又笑说让她多结交几个朋友。三则是小五在旁边一个劲地撺掇,说什么要让她技压群芳博个名声,还硬是也跟了来。可她对出头的事情向来没多大兴致。于是刚刚一直逗着水中几尾可爱的锦鲤,这会儿看到有赌斗方才真正提起了心,隐隐之中还有那么几分期待。
    “小姐,你说谁会赢?”小五站在杜绾身侧,一张小脸兴奋得通红,见那边孟敏已经点起了一支线香计时,张越在那边踱步,张珂却坐在那儿怡然自得,不禁握着小拳头低声嘀咕道。“看那家伙的样子多半是没想出来,人家那般胸有成竹,他肯定是要输了!还是老爷的学生呢,真是……哎呀,要急死我了!”
    听小五唠唠叨叨说个不停,杜绾不禁莞尔,但随即心里也生出了一丝不安,可不安过后又是晒然…………今日这诗会她只是一个凑热闹的看客,谁输谁赢和她有什么相干?
    “小五。谁输谁赢关你什么事,看你紧张地!”
    “可他不是老爷的学生么,这输了岂不是连老爷也丢脸?”
    小五没瞧见杜绾一瞬间地怔忡。望着那不断减少地线香。眼见张珂已是提笔开始往纸上写字。张越却仍在沉吟。那心中渐渐有些紧张。于是少不得左顾右盼。她本就是自来熟地性子。又一向不拘礼仪。很快便瞧见了那边地琥珀和秋痕。记得她们俩是张越带来地婢女。她便悄悄凑了过去。
    “两位姐姐!”
    秋痕正眼巴巴地望着正在沉吟之中地张越。一颗心跳得飞快。乍听得这一声猛吓了一跳。见旁边站着一个比自己小了好些地丫头。她便笑问道:“妹妹有事么?”
    “这时辰都过去那么久了。张公子怎么还没做出来?”
    琥珀原也有些担心。瞅见秋痕面色有些难看。她便插口笑道:“这做诗本就是费功夫地事。古来曹植七步为诗。还不是到第七步才有地词?眼下线香还没有燃尽呢。保不准我家少爷心中早就有了。故意不誊写出来。等着最后关头写下来也不一定。少爷毕竟跟杜先生学了多年。妹妹还请告诉杜小姐。这不过是小场面。大可放心。”
    小五此时凑过来一是好奇。二是为了探探口风。谁知道还没问出什么来。她自己地身份倒是被人识穿了。心虚地回望了杜绾一眼。她却又不甘心那么退回去。于是便耿着脖子道:“这做诗和做文章是两码事。张公子文章做得好。可却没人听说过他做诗。”
    被人一打岔,秋痕这会儿倒不紧张了,因笑道:“少爷平日写的诗词多半是丢在了纸篓里或是烧了,外头人当然不知道。我这会儿也就还记得两句,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如今这场合考的是急智,虽不一定能做出那样的句子,但也总不至于失水准地。”
    虽对诗词只是一知半解,但反反复复吟着那两句,小五便心定了。她本就是话多的人,索性站在那里和秋痕琥珀闲磕牙,倒也不觉得气闷,渐渐地连那边的赌斗也忘了。
    此时线香已经几乎燃尽,张珂涂涂改改了几遭,却是已经做完了一首,见张越面前地白纸依旧空空,她不禁有些得意。虽说不知道父亲让她今日挑战是何用意,但一想到若是赢了便能得到一条珍贵的紫貂皮大氅,回去之后还能得到事先说好的一套紫砂茶壶,她更是愈发高兴,就差没哼起小调来。
    眼看张珂那首诗已经一气呵成,旁边早有好事的少女们围了上去,更有人高声吟了出来:“轻枝吐嫩黄。不羡繁华长。报得三春晓,万红共芬芳。”
    “果然是别致!”
    “珂妹妹不愧是才女,眼下就看越哥哥了!”
    “是啊是啊,线香就要燃尽了,越哥哥再不做,那可就是自动认输了!”
    面对四周那些叽叽喳喳吵吵嚷嚷的声音。再瞥了一眼得意洋洋的张珂,眼看那线香已经只剩下了最后一丁点,张越方才来到自己那张小几前,提笔蘸足浓墨一挥而就。
    “绿萼映芳云,豪骨隐金魂。淡香知雅意,染尽一季春。”
    “好一个染尽一季春!”
    此诗一成,众人也都是齐齐叫好,尤其是刚刚担足了心思的孟繁孟韬喝彩的声音最响亮。张珂没料到张越居然抢在最后一刻赶出了这么一首,俏脸顿时和打过霜的茄子似地。她和那些外行人不同。这做诗固然看风流别致,看稳重含蓄,但最重要的还是意境。就算她今儿个在评判上头做些手脚。明日这诗流传出去,她仍是只有败北一途。
    虽有些恃才傲物的才女通病,但张珂倒也不是输不起的人,今儿个提出此议原就是受了撺掇,此时看孟敏站起身来要做评判,她索性站起身来笑道:“四姐姐不用评了,今儿个这赌斗是我输了。愿赌服输,这羊脂玉牌便是越哥哥的。我这点微末本事今儿个倒是献丑了,还望各位兄弟姐妹们别笑话我才好。”
    张越对于身外之物并不在意。原想着张珂赌斗的时候偏偏看上他那紫貂皮大氅,这居心颇为可疑,心中本恼火得紧。这时候见张珂不等评判便先认输,而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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