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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曦之雾-第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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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记得那把钥匙,那是她的保险箱钥匙,她将江离城这些年来送给他的所有贵重物品都放在里面,归还给他。
    陈子柚捏着那枚钥匙,她的大脑空白了几秒,然后她走到江流身边,将那枚钥匙重新塞回他的口袋里,她把写着自己名字的信封揉成一团:“谢谢他。但是不必了。”然后她头也不回地走出去。
    她走了十几步,被人从后面一把拉住胳膊。她吃惊回头,居然是江流,他第一次这样失礼地抓着她的手,把那枚钥匙塞进她的手中。他说:“这是江先生留给您的。就算要丢掉,也请您自己动手。”然后他迅速地擦着她走开,脚步匆忙,转眼已经离她很远。
    陈子柚揉了揉被江流掐疼的胳膊,还有险些被他用那把钥匙划伤的手,想他为何如此失常。她的手上有几滴水,她抬头看了一下高高的屋顶,又看了下地面,难道机场大厅也会漏水?
    几秒钟后,陈子柚一路跑出机场大厅,在停车场追上江流。她跑得气喘吁吁,而且夜晚她看不太清东西,差点扭到脚。
    她喊:“江流!”
    江流仿佛没听见,继续向前走。
    她又喊:“江流,你等一下!”她跑得更快一些,挡到江流面前。江流立即把脸扭开。
    陈子柚知道自己终于猜中了一回。她不顾礼节地把江流的身子扳回来,果然见到他早已泪流满面。刚才那几滴水,是他滴落在她手上的眼泪。
    “他在哪儿?你带我去见见他吧。”陈子柚静静地低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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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子柚被江流带到医院,只见到了一具躺在床上的冰冷的尸体,被白布蒙得严严实实。
    她呆呆地站在那里,听江流断断续续地低声?述:
    “非常严重的车祸,整个车从悬崖上冲了下来。”
    “江先生昨天傍晚匆匆离开,只给了我那个信封,ωωω.ㄧбkXS.CoM说他若不能按时赶回来,就把它交给您。”
    “我没想到他会自己开车回来,他不喜欢开车,很少开,也不够熟练。而那条山路非常险。”
    陈子柚想打开床单确认一眼,医生与江流一起阻止了她。
    “陈小姐,不要看。”江流拦着她,“江先生不会喜欢您看到他现在的样子。”
    “别看了,小姐,看了也没用,不如留个美好印象。”已经看惯生死的医生说。
    “如果他……已经面目全非,“她吃力地说出那四个字,她曾经诅咒过江离城,可是她诅咒他最厉害的时候,也不曾想过把这几个字安到他身上,“那你们又怎么能够确认是他呢?” “车上有他的全部证件。而且,江先生是很罕见的血型,右脚小趾有一点先天性的微曲,仔细看,与常人不太一样。这些特征都相符。”江流哽咽了一声。
    她不知道江离城的右脚趾有什么特别,因为她从没注意过。她恍恍惚惚,觉得似在做梦一般,太不真实,她在等待这个梦快点醒过来。
    “还有这个,“江流向她伸出手,他的手有点抖,“他们找到了这个,当时正紧紧地握在江先生的手心里。”
    陈子柚朝他的手心看了一眼,那一眼令她内心深处的某根弦断裂开,一阵抽痛。
    那是一枚羊脂白玉的平安扣,极好的质量,她再熟悉不过的图案造型,因为她也有一枚,几乎一模一样。
    她一直猜想当年江离城第一次遇见她时之所以认出她的身份,也许就因为当时她戴着那枚平安扣。因为舅舅也有一颗,后来失了下落,应该留给了据说他唯一爱过的那个女子,就是江离城的妈妈。
    只是她万万没想到,江离城会一直留着它。尽管那是他妈妈的遗物,可是那东西来自于他的仇家。
    她的心脏和大脑都在一跳一跳地抽痛着,无数东西纷纷乱乱喷涌而来,将她淹没。
    大概江流并不知晓这其中的隐情,仍执着地解释着:“这个东西,我只见过一次,的确是江先生的。禾姐在世的时候说,江先生的母亲过世前,毁掉了所有自己用过的东西,只留下了这个。这是江先生的母亲唯一的遗物。”
    陈子柚没顾医生和江流的阻拦,最终还是掀开了那张白布。
    那张脸,并没有江流与医生讲的那么严重,甚至很干净,很安详。虽然这已经很难认出这是她印象里那张五官立体锐气逼人的脸,可是,那眉毛、唇形以及睫毛的形状,无论她多么不愿承认,那是她所熟悉的。
    认识他这么多年,她也只有他沉睡过去的时候,才会在昏暗的灯光下,认真地去看上他一眼。所以,也许她描绘不出他的脸庞的整体轮廓,却依稀记得他在柔和晕黄的灯光下不设妨的睡姿,平时微蹙的剑眉舒展、总是紧抿的薄唇微张,还有长长的微翘的睫毛,在脸上投下一片阴影,与他清醒时的状态截然不同。
    陈子柚摸了摸他的脸。那向来瘦削的面庞,此时正肿着。
    如果不是医生确认他已经没有任何的生命信号,若是换作平时,也许她真的会笑出来。
    然后她把手轻轻覆在他的双眼上,仿佛怕他突然睁开眼睛吓唬她。
    她伏下身,在他耳畔轻轻地说:“如果有来生,希望你这一世的遗憾都能得到补偿。
    陈子柚平静地离开医院。
    她抬头看看天,夜空晴朗,星光闪烁。这样的星夜,本是连续剧里肉麻浪漫桥段的背景,而换到她身上,就成了这样的事情,她的生活永远都是黑色喜剧。
    她狠狠地咬了一口手背,疼得她抖了一下,这究竟不是梦。
    江流追出来:“您去哪儿?我找人送你。”
    她摇摇头:“我与人有约。不要送,不方便。”
    陈子柚叫了出租车去机场,她还记得与迟诺的约定,十点半他应该在机场等她。
    她想自己应该流泪,她胸口犯堵,鼻子犯酸,可她就是一滴泪都没流下来。
    她已经作了最世俗的选择,她以为自己的生活本不该再出现意外了。她真的曾经想象过,几十年后,她与江离城在人流熙攘的街头相遇,头发花白,满面皱纹,泯然一笑,如多年不见的老友。其实虽然她不愿承认,但是她并没怀疑过她会认不出他来。
    只是,连这样微不足道的假设,都没有实现的可能。
    她到达机场时已经快到午夜,她没想到迟诺真的还等在那里。他打开车窗抽着烟,车里全是烟味。
    “我回来晚了,对不起。”陈子柚说。
    “我本以为,你不会再出现了。”
    “我从来没打算过要和他走,我只是去道别。”陈子柚喃喃地说。
    迟诺把车开得很快,陈子柚捂着胸口,按着额头。她从医院出来后,便一直不舒服。
    “你病了吗?”
    “可能有点晕车,一会儿就好。”
    迟诺放慢车速,放下车窗。
    一股冷风吹进来,正在试着深呼吸的陈子柚被呛到,她歇斯底里地咳嗽,几乎要把五脏都咳出来。
    迟诺在路边停了车,给她递纸巾。
    陈子柚说:“我没事,真的。只是晕车。”
    刚才被风呛到的嗓子又传来尖锐的痛,而胃同时也一阵翻涌,她又咳了一阵,打开车门,用纸巾捂住嘴。
    迟诺小心地帮她取走手中的纸巾,将干净的重新塞入她手中,另一只手轻拍着她的背。
    他的动作突然僵住了,紧紧扣着她的肩,似乎在发抖。
    陈子柚扭头看去。迟顿手中的那张纸巾里,一片殷红。
    她自己手中的纸巾上也是,雪白的面纸中渲染着几滴鲜红,宛如这个春日里最艳丽的桃花。
    22…魂魄
    那一夜接下来的时间里是在忙乱无措中度过的。迟诺飞车将陈子柚送到医院。他的确够有面子,在凌晨两点钟能够将省立第一医院的心肺科主任召来。验血透视一路下来,子柚从咽喉食道到双肺心脏肝胆胃被检查了个遍,真正把本来自认为没事的她折腾到奄奄一息。
    纵使如此,仍是没查出任何的问题。除了虚弱一点外,各项指标都算正常。医生对她咳血的原因百思不解,只好判断她也许是中医所讲的急火攻心,给她注射一剂重药强制她睡去。
    子柚醒来已是第二天下午。迟诺陪在她身边,眼下有阴影。
    她并没有睡安稳,梦中见到了许多人许多事。她轻轻推开迟诺递给他的水,慢慢地问:“他的死,跟你有没有关系?”
    这句话,断送了她与迟诺的未来。
    迟诺失望至极地说,他自认为勉强做到“姿态最好看“的一次,居然只换来她如此的怀疑与评价。当时他用了最大的克制与宽容把她送到机场。他甚至想过,假如她真的与江离城离开,他也会强迫自己给予祝福。
    “其实你从来就没信任过我,甚至从没喜欢过我。既然我在你心中,形象已经如此不堪,为何你又愿意嫁给我?
    “也许你只想找个男人来帮助你忘记他,只想找个人凑合下半辈子。你需要的只是一个'还可以'的男人,无论是谁都无所谓。
    “如果他真的是我害死的,你是不是打算把我送进监狱,或者也设法害死我,来替他报仇?
    “可是如果你真的打算那么做,你就不该这么问我,让我心生防范。你一直都是冷静聪明的女子。但一扯上他,你就又鲁莽又愚蠢。
    “我一直以为,感情也是可以投资的,付出总会有回报。但是现在,你令我彻底丧失了这种信心。我赢不过死人。”
    陈子柚对他一声声的指控没作任何辩解。她说:“我应该向你说对不起,为刚才那句话,以及你为我所付出的一切。你请我做你女朋友我同意,你要我嫁给你我也同意,答应你的时候我心甘情愿,也曾经以为这样可以算作回报,但是显然对你而言远远不够,而我却做不到更多,对此我只能说对不起。可是迟诺,请你明白一件事,如果你爱我,那也是你自愿的,我并没有请你爱上我。”
    话已至此,一切覆水难收。
    子柚与迟诺无声无息地分了手。所幸他俩之前的交往很低调,并没有太大的反响。
    她心中有歉疚。如她一直认为的那样,他待她一直不错,这是不争的事实,无论她是否认同迟诺这个人。可是,当那些连她自己都不愿去深究的隐密的情结被他以如此方式摊到阳光下时,她再也没有办法与他在一起。
    她并不强求将与她共度一生的男人是否能够如女性小说里的虚构男主角那样将她到爱死爱活,她只求能够与那人平等相对,令她保有自尊。而迟诺的这种态度,打破了他俩之间的平衡。
    她没去关注江离城事故的后续调查。那段时间,她甚至连报纸和电视都不看,她不想看到某些她在努力回避与遗忘的消息。
    江流来电话告知她江离城的告别仪式举行时间时,她正在收拾行李,准备参加地方论坛发起的自驾游活动。几十辆车的车队,计划浩浩荡荡自北向南行经几千公里。放下电话,她顿了一顿,将某种念头推出脑外。
    虽然她不能不去怀疑,如果江离城的死真的是意外的话,那么如果他不是为了赶回来与她见面,也许他不会死。虽然不是她要见他,虽然她当时也并不打算见他,可是这样的一种结果,并非与她完全无关。
    可是,她根本没有立场去参加他的告别仪式。她以什么身份去呢?他的仇人的外孙女,他的契约抵押物,还有,连朋友都算不上的一个熟人。无论哪种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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