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枕中秘(三山秘记)-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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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嫣娘站起来就要走,引香说:“我还跟你说话。”嫣娘又站住,引香却没的说,微微一笑说:“去罢!”嫣娘说:“他们还未来,我去没人给姐姐作伴。”说着拾香来了。嫣娘去了,拾香又坐在床沿上,引香说:“嫣娘去没去?”拾香说:“去了。”引香长叹了一声,翻身向里睡着,拾香说:“嫣娘这个人倒不料这样好性格。”引香说:“他好却好,与我们也是无益。”拾香却想这夸嫣娘的话说错了?说:“我不过就人论人,他好也罢,不好也罢,与我们什么相干?”引香又叹了一口气说:“像俺两个。”说到这里,却缩住了口不说了。一时阿粲、宜人都来了。过了几天,引香原没大病,也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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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觉到了十月下旬,一日忽然朔风凛凛刮了一天,到晚上飘起雪来了。嫣娘想去邀引香、拾香、宜人、阿粲明日赏雪,就自己独步趁着雪光悄悄的走到聊寄斋窗外,听着里边引香说:“我起一句‘几回却寒寒又生’。”宜人说:“我有第二句。”拾香说:“我也有了。”阿粲说:“我也有了。”引香说:“都莫说,写在纸上,联完了我读。”嫣娘在窗外听着,里边忽然这个高吟,忽然那个低咏,又听着一时磨墨,又一时呵笔,又忽听着一人向桌上一拍说:“我这一句可谓大妙。”高声念道:“侍儿偷看侬风流。”众人都是喝彩说:“妙!妙!”嫣娘听那高声念的,却是引香。一时诗成了,引香说:“我乏了,宜姐姐念罢。念着我们推敲,有不妙的再删改删改。”嫣娘听宜人念道:
几回却寒寒又生,侍儿报说已三更;床头剩有浮梁在,且开红炉再挑灯。
灯火炉火相映红,无人恼侬谁恼侬;侬亦无心亦无说,侍儿暖酒味已浓。
独酌独坐仍独饮,欲将酒兴温寒枕;一枕蝴蝶未飞来,教侬怎卧鸳鸯锦。
移时忽觉潮生颊,粉黛顿将秋波压;几点桃花香欲浓,此情无可与欢洽。
岂是有情即不醉,醉后欲睡又懒睡;侍儿背我已朦胧,谓我何故偏不寐。
更教浅浅酌一杯,谁催玉漏又相催;我色不知史漏永,回头对影自低徊。
我怜我影我难描,反恨瘦影亦大娇;问影侬醉尔可醉,我欲睡时尔亦消。
是影是梦太模糊,侬欲向影频频呼;频频呼去影不语,侬且耐寒自唏嘘。
侍儿促睡不敢言,不言欲言言又难;侬却亦有难言处,谓我侍儿夜未阑。
侍儿劝我卸残妆,银杯收毕又商量;一勾残月帘痕破,不管窗前已上霜。
褪去金钗玉搔头,侍儿偷看侬风流;侬今已醉睡不得,侍儿为我闭小楼。
侬已欲睡尔且去,侍儿欲去又回顾;重来复将兽炭添,为此夜深寒却不。
梦里可有消寒术,有术即从梦小住;睡睡不知梦可成,莫使侬被一梦误。
宜人念完了,嫣娘拍着手高声说:“妙诗!妙诗!”宜人说:“不好,有鬼。”拾香说:“这不是鬼,必是诗魔。”说着嫣娘进来了,又从新看了一会说:“我方才想请诸位诗翁明日联句,那知已经联了,我明日也不请了。”拾香说:“正为明日要联句,所以才先作的。”嫣娘说:“这是怎么说的?你讲,我听听。”拾香说:“你是下过场的,不知道凡童生、秀才、举人去应试,就先备个夹带吗?”说着大家笑起来了。又说了一会话,嫣娘去了。不觉腊尽春初,到了上元佳节,嫣娘就想制灯屏,将园里设诗社灯谜。不知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十回 谜骂 春愁
话说到了上元佳节,嫣娘这几日就忙着叫人制了灯屏,又叫人去买了各样花灯,都买来了。嫣娘叫人各处花庭亭阁俱以挂起来,又挂些在树枝上,又摆些在各处假山上并各处花坞地下。到了这上元之夕,嫣娘请了引香众人一齐俱来看灯,引香众人都来了。嫣娘同着去看,看亭子上是百合花灯,又摆着三仙灯、百寿灯、二龙戏珠、三凤朝阳各灯,树上又挂着各样飞鸟灯,假山上又摆着莲花灯,地下又摆着几架鳌山灯。又到了明月清风庐,见正中围着灯屏,里面挂的摆的各样花灯不一。引香看屏上贴着灯谜,就叫拾香、宜人、阿粲俱来猜,拾香说:“这贴个白纸条儿,没有字,打《西厢》二句,这是个什么?若是一句,必是‘尽在不言中’了。”引香想了一想说:“我猜着了,拿彩来罢!”嫣娘让姐姐说说:“若不是的,如何给彩哩?”引香说:“这是‘你不言,我已省’。”拾香说:“这个谜连出的、猜的,都有了。”
嫣娘送了一串金珠夹苓香的香串。阿粲又看着一个是:“教书代行医,打《诗经》一句。”阿粲说:“我猜着了,是‘大夫君子’。”嫣娘送了吴绫一疋。宜人又看了一个是画了一个似龟非龟的东西,驼着一个碑,那驼碑的前爪拿着一面大锣,打《诗经》句一,送红缎一疋,铜雀瓦砚一方。宜人想了一想,不解,又叫拾香、阿粲、引香俱来猜,都不解。宜人向嫣娘说:“我们实在不知道这个,你向我们说罢!”拾香说:“莫问他,我定要这一疋缎子,一方砚瓦。”又想了一时,笑道:“这个谜真真有些意思。”引香说:“我也不解,你知道吗?”拾香说:“是‘其乐只且’。”引香说:“怎么像?”拾香说:“上二字‘其乐’原是借‘锣’字之意,下二字‘只且’你想这‘且’字像个什么?”引香说:“真真像个碑。”宜人说:“这我们如何解得?要能解,还要去问那会敲大锣的。”说着大家都笑起来了。嫣娘说:“莫猜罢,我们来敲锣鼓罢!”拾香说:“我是要彩的。”嫣娘说:“已备齐了,等我过一时着人送去。”引香说:“宜姐、粲姐、拾香他三个都不会敲。”嫣娘说:“娟姐、 姐、娉姐他们都会。”引香说:“你方才出这个谜,叫谁敲大锣谁肯敲喔?”嫣娘说:“这有何妨?等我五娘来敲。”就冬冬通通敲了一个“富贵不断头”,敲完了,又吃了酒,才各自去了。一连玩了几天,灯节毕了。
不觉到了清明时候,郑氏着丫头来叫嫣娘。嫣娘见了郑氏,郑氏说:“我这几天心里不甚舒服,你明日去给你父扫墓罢。”嫣娘就向郑氏说:“园中奚家姐妹并那些丫头们天天在园里也是闷闷的,何不叫他们同去?一则乾姐妹也当去给父亲磕头,丫头们也当去的。”郑氏说“好。”嫣娘就去叫家人备了几乘大轿、小轿,又到园里向他们说了。第二天各各都收拾齐了。嫣娘看引香、拾香、宜人他们各穿单袄,俱是湖绸大呢、小呢、贡缎、苏绫、春罗等衣,一齐出了园,到了大庭,上了轿,往茔地去了。
到了茔地,下了轿,家人摆上供养,一齐都行了礼。嫣娘同着众人各处看看,见那柳条垂金,桃花如笑,碧草铺锦,李林堆玉,引香说:“弟弟,你看这些春景如何?”嫣娘说:“最妙!最妙!”引香说:“可恨!可恨!”嫣娘正色问说:“姐姐此言胡为乎来?”引香说:“你想,这春光断不能为人长留,到了夏天,虽然绿树浓荫,青山翠叠,似乎茂盛之气过于春天,而一番娇艳之色,鲜艳之态,情致缠绵,楚楚动人,则不及春远矣。此故何也?犹人之爱博而情驰耳!到了秋天,那寥寥落落,到了冬天那枯枯槁槁,这春也不知那里去了,徒叫人爱春的思春,岂不是这春天故意惹人牵连?到不如不见之为愈也。”嫣娘说:“这也是没法。”引香叹口气就转过脸来向阿粲说:“我们回去罢。”宜人、拾香说:“娉姐、娟姐怎么不见?”一时见娉、娟手里拿着许多野花来了, 姐、关关、窈窈也掏了些桃花、杏花拿着。嫣娘说:“你们看窈姐折了一枝杏花扛在肩上,映着他这个瘦瘦的脸,红红的腮,又搭上映着碧香色的夹衫,白绫画墨的百蝶裙子,远远望着,只怕那会画美人的也画不上来这幅春艳图。”说着一齐上轿去了。
到了家,都到上房见了郑氏,又都到园里各自去了。到了晚,阿粲手提着一个玻璃灯球,到了明月清风庐,问:“相公可有睡?”娉婷接着说:“方才睡下。”嫣娘听着,连忙说:“快请粲姐进来。”阿粲进来了,嫣娘就要起来,阿粲急急走上床去,将嫣娘按住说:“可莫起来,冒了风不是玩的。”嫣娘就睡下说:“有罪!有罪!”就问说:“粲姐这时候来作什么?”阿粲说:“引小姐、拾小姐请你明日去做会。”
嫣娘说:“做什么会?”阿粲说:“两个小姐同我跟宜姐商议明日送春,又请这边各位姐姐明日或是着彩绸,或是用柳条花朵做成各样人马,明日带去。”说着又挨着嫣娘的耳朵小声说:“我在上头听说替你订解元夫人了。”嫣娘笑着说:“没有的事,我才出服,你莫来戏弄我了。”阿粲说:“当真,还听说是个姓许的,他父亲在外头做知府才回来。又听说他家怎么跑了个小厮,说随前是个姓胡的说进来的,他家老爷回来将姓胡的打了一顿。”嫣娘听了这句话,说:“哎呀!是我害了你了。”阿粲说:“这与相公什么相干?”嫣娘说:“不是你才说,给我说亲闹的吗?”阿粲说:“不是因为这个,因为小厮跑了。”嫣娘说:“不管他,你且去罢,我要睡了。”阿粲站起来就要走,嫣娘说:“娟姐、 姐来,你两个送粲姐过去,这夜深了看他害怕,你两个回来有伴,可以不怕的。”娟、同阿粲去了,一时便回来了。
到了第二日,嫣娘就催着娟、他五个各制了彩绸、柳花人马一齐去了。到了聊寄斋,引香四个人接进去,引香说:“我今且请你来替这春光送送行,这对面亭子上就当个饯别的长亭。”坐了一时,一齐上了亭。引香叫拾香去叫丫头将菜盒子捧来,放在亭内小圆桌上,上设了一个座位。一时娟、、娉婷、关、窈都来了,引香接着他几个,一齐将各制的小绸人、小绸马,柳条编的小马、小人,上头又插些花,都放在亭外地下,宜人、阿粲也去将各制的小人、小马都拿来放在亭外地下,嫣娘说:“这仪仗不全。”引香说:“是了,这是群花的,没有花神的。”又叫丫头拿些彩绸、柳条来,引香同着他们着彩绸粘了小八人轿、八个小轿夫,又粘了一辆轿车,又粘了许多小人,赶车的、打执事的,又粘了两小旗、小伞、小幡、小锣给他拿着,又将柳条编了些小马给人骑着,架着车,都放在亭子外边,一齐都到亭子内坐下,嫣娘向上边座位上说:“春哥哥、春姐姐,你们回去了,明年早些来我家,引姐姐、拾妹妹并娟姐、 姐、娉姐、宜姐、粲姐、窈姐、关姐都是时时刻刻想你的,就是我这不才,也不敢忘了你的。”又斟了一杯酒说:“你也不要想我们,莫想瘦了,你明年来,我们都不认得了。”引的众人都笑起来。引香说:“你倒有些婆子气。”嫣娘说:“你们都不出声,这春哥哥、春姐姐如何知道呢?”说着又下来向上边作了一个揖,说:“怨我不行全礼了。”引香说:“莫闹笑话了,坐着吃酒罢!”吃了几杯,嫣娘忽然掉下泪来,拾香说:“你这个人真是疯魔了账,解元好好的,哭什么?”引香说:“我知道。”嫣娘只当他真知道昨日胡小厮的话,就说:“我是为你们送春惹的。”拾香说:“不是的,只怕是哥哥想吃干母的酒罢。”嫣娘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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