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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在梦里都看到了它，所以一直不敢睡着，现在如何是好？”　

　　“我们走吧！它一时不能加害我们。”媚娘说。　

　　他上路了，狼尾随其后。　

　　今天晋人的脚步更快了，跟在身后的狼走一会歇一会，在掉了很远的时候又追上来，见到这　般情景晋国人的脚下乱了方寸。　

　　太阳越来越高，荒原上一片寂静，天上除了太阳什么也没有，地上除了他们俩和后面的一只　狼什么也没有。媚娘有打狼的经验所以脸不变色心不跳，一心一意赶自己的路，晋国人不住　地望身后，看狼现在究竟怎样了，当狼掉得远了，他便松了一口气，见狼又赶上来了，心急　如焚。　

　　狼时而跟在他们身后，时而不见了。不一会它又出现在他们的前面与他们并行。他们快狼就　快，他们慢狼慢，这叫晋人不知如何是好。到了中午狼又东面跑到了西面于他们并行。之间　的间隔越来越近，它不急不躁很有耐心地跟着他们，晋人急得忘了饿。　

　　媚娘饿了停下来吃点东西，狼就走到了他们的前面拦住他们的去路。看着那一心一意等着他　们的狼。晋人失声痛哭。　

　　“这下如何是好！”家中还有年过并百的老母，回不去了！回不去了！这条命今天就要丢在这　路上了。”　

　　晋人对晋国东西晃那样喜好，他就没有想想这狼会不会也是晋国的呢？如果这是一匹晋国的　狼，也许他不会惊吓成这个样子。吃了东西媚娘要继续往前走，晋人不敢走，她对晋人说前　面不远就会有人家了。　

　　晋人问：“你怎会知道前面不远就会有人家呢？我没有看到，难道你看到了不成？”　

　　媚娘告诉他，早上你遇到了狼晚上就一定会遇到人的。狼活动的地方离人住的地方不会太遥　远。晋人不相信，不过他同意继续往前走，他们向前走，狼也向前走，那狼和晋人一样走不　远就回头看他们一眼，走不远就回头看他们一样，晋人觉得它并不是再看媚娘，而是在看自　己，心慌意乱两条腿发软。他每走一步都感到生命已经到了尽头。天上的太阳看起来是越来　越小，前面的狼是一个点成了两个，两个走成了三个，三个走成了四个，狼的影子在前面排　成了一排，从东到西像一道城墙。他不肯走了。他不能自己送到狼嘴里去，蹲到一个土坑里　不出来。媚她告诉他，前面已经看到草房子了，他不相信，好歹劝了半天他才抬起头，他的　眼里只有狼而看不到草房人家。　

　　媚娘拿他没办法，两个等呀等呀等呀等，狼不知去了什么地方，媚娘告诉他狼已经走了，他　仍不敢相信，他断定狼还在前面什么地方，在媚娘的坚持下他们又向前走了一点。狼从西北　角上冒出出来，晋人的预言被证实了，晋人倒在了地上。　

　　这逃过狼的眼睛，它不在平静了，它看到了机会，多次企图向他们靠近，媚娘见状抱起一块　鹅卵石作好了准备，它见她笔直地站在那里稳如泰山，不敢轻举冒犯，围着他们转了许多圈　圈寻找他们的破绽。　

　　这一天是属于狼的一天，这个夜晚是狼的夜晚，狼在四周活动，在黑暗里旁徨，它看好这夜　幕下的人，但是有人不怕它，因而它很难到口，它嗅叫，表示着对她的强烈不满，它哀叫，　表示它饿了。黑暗里到处都是它的影子，它的声音，它的那双红红的眼睛。它频繁地在回周　窜动。媚娘把石头堆在自己脚下，当一双红眼靠近的时候她就举起石头狠狠一击。那卵石掷　在荒野的响声，随着卵石的滚动传向黑暗的深处。胆小凶残的狼伴着飞去的石头在黑暗中舞　蹈，这是最生动的荒野。充满生机和力量，狼为食物在拚博，人为生存而博斗，这是一次公　平的竟争。站在原始的起点上，在自然提供的条件下，在最开放的背景下，展开你死我活的　争夺，弱肉强食。这不是一种夸张或比喻，是古人的现实，这场争斗星星可作证，月亮可以　作证，黑暗可能作证。　

　　他们作为今天人的阴影，一直活跃在黑暗的深处，在没有灯桃，没有武器，没有文明的地方　它就存在，并在漫长的历史过程中从荒无人迹的旷野，移植到人们的梦境。它在人类祖先的　心灵上留下了深刻的印记和可以触摸到的勒痕。虽然一个又一个的世纪已经过去了，先人仍　然在恶梦里将它遗留给了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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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之河已经流淌过去，黑暗将永远停泊在那个年代。　

　　当她扔出最后一个石块的时候，听到了一声狼的惨叫。　

　　她使出了最后一点力气，躺到了土坑里，太阳在不知不觉中从东方的土地里爬出来，它的第　一束光芒，像一柄锋刃的宝剑把黑暗栏腰霍断，黑暗慢慢地从两边退去，照亮了一个土坑和　土坑不远处的一只倒在血泊之中的大灰狼。　

　　良久，晋人苏醒了，从土坑里探出一个长长的脑袋，那双对光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上的野兽。　在确信它不会再爬起来之后，他才从土坑里爬了出来，悄悄地爬到狼的尸首旁，摇了摇的头　，勇敢的从地上爬起来，在晨风里长长地舒一口气。　

　　多么好的早晨，不过他对昨夜的经过知道得太少，他回到土坑里搡醒了媚娘，将她扶出来，　又从她的粮袋里摸出一点食物，津津有味地吞食起来。　

　　他帮媚娘提着粮袋，媚娘走过去背起死狼，向北走去，他们来到一个草棚前，棚里走出了一　老一少，一老一少惊讶地望着这俩个陌生人，昨晚整夜的狼叫这对老少都听到了，俩人打处　等一会去瞧死人的尸骨，没料到这么快活人就到了。　

　　在老人的帮助下，他们剥了狼皮，火烧狼肉美美的吃了顿。　

　　老爷告诉他俩，这里离都城不远了。走过这块平地就能看到城楼，昨晚辛苦了，可以在这好　生歇一下。　

　　见这老人，媚娘精神好多了，休息一会后她用草灰擦干衣襟上的血污，带着胜利的果实踏上　了北去的土地，走不了多远就能看到一间这样的草棚，大约过了十几个草棚就遥遥地看到了　城楼，再走一程，整个城墙便都能看清了。　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城楼下
城楼下，有人往外赶路，有人往城里赶，他们走得越近，门洞进进出出的人越多，在看得出　路迹的就开始与人遭遇，晋人都注意到了这两个与从不同的人。不用看那张狼皮，就瞟一眼　他们的背影，就能看出是远道而来的人，在城门下，他俩被士兵拦了下来，士兵在盘问了晋　人之后才放行。　

　　他们从南门进城，窜过半个城才到了西门晋人的家，尽管媚娘以前没到过南门和西门，但是　在一进城里，马路两边的土窝木楼就唤起了她记忆，她想去东门看一下，看看那座红楼还在　不在，晋人拉着他的手，拉她先去他家看一下。　

　　在晋国的都邑，北门和东门是豪门大户集中的地方，那里有的是数不完的高墙大院，而西南　两门木楼都很，一家挨着一家的都是贫民的土窝，他们来到西门一处葬死人的地方，晋人敲　打着一是孤零零的土窝，半响不见有人出来开门，他推开那破损的小门，屋里空无一人。只　有几个葬坑那么大的土窝里一片黑暗，里面没有一点生气。　

　　媚娘估计这里已很久没有住人了，四周尽是蜘蛛织的网，这网上还沾满了尘埃，蛛满已抛弃　了这个旧网，手一碰到网上，整人网就坠落到地上。　

　　晋人走进土窝的黑暗中，从对面的墙上扒出一个土洞，这时方能看到脚踩的地。他一会几便　在两边的墙上对扒出了两上土洞，三面墙上的三个明暗不同的光柱投进土窝，照出了窝里仅　有的一个土坑一把干草。　

　　他让媚娘在土窝里候他，他去前面的土窝打听母亲的消息。　

　　媚娘独自走出了土窝，这土窝的四面有三面都面临着矮小的坟包，在这些坟包之间有几块曾　经种过作物的菜地，还有两棵杨树，一大一小，几乎被剥光了树皮，是死是活还不得而知，　那杨树以看着是这母子命运的象征，它们带着一身上下累累的伤痕在坟荒里抖搂着，哭泣着　。　

　　就是这个样子，媚娘那充满血丝的红眼还是流露出三分希望，这是晋国，天下最大的都邑，　这里不仅有可供人栖息的土窝，还有可以葬人的坟地，她的这一生是否有葬身的地方还不得　而知。大多数的人都是死在那里就被扔在了那城。在这个世界上哪里不能死人。哪里去找掘　墓的人，有一个坑可以埋人总比失在野兽的口里强百倍。　

　　再看那西门前的悬尸柱，若是被悬吊在那一排柱上，尸首就只能被抛在荒郊野外了。　

　　她还有痴想，晋人拍胸顿足边走边号地从她背后的土窝过来，他从那些邻居那里得到了噩号　，早在四年前那老母亲就死了，在那场全城的骚乱中，他母亲被士兵的马撞死在城门前，骚　乱过后，被人套上绳子拖到城外丢了。他向媚娘哭诉之后，就一路跑一路哭，去城外荒野哭　他的母亲。　

　　他一直哭到天黑才回来，第二天一早继续去哭，媚娘见他如此丧心，就像是死了自己的娘一　样随同他一道去郊野哭娘，有人助兴，晋人越哭越起劲。那媚娘起先还是增信半疑地哭，后　来就以为自己真的死了娘，悲悲戚戚地同他一起号丧。　

　　人是群体动物，几乎所有的人都是没有主心骨的，分不清是与不是，他们往往将别人的悲哀　在不知不觉中当作了自己的悲哀，而人的悲哀本来就是可以传染的。传染之后脑袋就不转了　。把别人的不幸当成了自己的不幸，最终分不清死的是别人娘还是自己的娘，所以最好是别　同情别人，像媚娘这样原本就不知自己的母亲是死是活在不在人世，遇上了这个晋人，他死　了娘，她就断然认为自已的娘也死了。她要抓住这个机会痛哭一场，娘总是会死的，至于现　在死了没有她是万万也想不到的，现在有哭的机会就痛痛快快地哭一场吧。这跟仪式差不多　，总是要哭一次母亲，非走这个过场不可，这是她的任务。　

　　她哭得是那样悲切感人，不地有人看出到底死了谁的娘，到了这个时候死的是谁的娘已无所　谓，哭就是一切，为了哭而哭，进一步讲这哭也不是凭空而来，她的不幸与苦水是她哭的基　础，有那么多的不幸和苦水，不出来是不行的。哭出来反到会舒服一些。　

　　整整哭了三天，声音也哭不出，眼泪也哭不出，已哭到了尽头。该结束了，他们相互搀扶跌　跌爬爬从郊野回来了。　

　　这就是哭的事例，以后你们苦遇到这等事，就想想这个媚娘是为从古至今这样的例子太多了　。听起来好像荒诞得很，事实就是如此。有人为别人的喜悦盲目地快乐，更多的是像玉媚娘　这样，盲目的为别人的悲哀而悲哀，我若说错了你掴我一记耳光。　

　　有了这一次共同的哭娘，就有了一点共同的地方，他们用痉的方式交流，在痛苦的勾通里交　结。注定了这是一对苦命的男女。他们也因此将对方都当作痛苦的符号，互相提醒痛苦的存　在，两人共同铸就了一个痛苦的模子，这里面是倒不出欢乐的。　

　　他们这时已很难分开，是痛苦把他们连接到了一起，土窝现在已经成了他们两个人的家、一　个人流了眼泪就走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