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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宫缭乱-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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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谯王好大的威风,是谁给你的权力擅闯我这仙居殿?又是谁给你的权力在这里大吵大嚷?”
“上官婉儿……”
不等李重福把话说完,上官婉儿便沉声斥道:“我乃陛下明旨册封的婕妤,谯王是皇子,莫非就连一点礼数都没有?抑或是说,我该上书陛下,给谯王府再委派一个王傅?至于谯王你口口声声说是我要赶你出洛阳,如今尚未见到诏旨,你又是从哪里来的消息,莫非是你在日夜窥伺陛下?身为皇子居然为捕风捉影的事情闯宫,谯王知不知道孝悌二字究竟怎么写的!”
精彩,果然精彩!上官婉儿这言简意赅的一番话,凌波听得心神荡漾叹为观止。这才是宫中赫赫有名的上官才女,一上来就以大义责问,一上来就站得稳稳当当,简直让人辩无可辩,驳无可驳。一个沉不住气的李重福,还真不是上官婉儿的对手。
盛怒而来的李重福万万没料到上官婉儿会如此嘴尖牙利,一时间竟是哑口无言。尽管上官婉儿说的话里头挑不出半点毛病,但给他传讯的人说得信誓旦旦,他登时又犹豫了。可转念一想,上官婉儿出身掖庭,乃是退位女皇的心腹,能够册封婕妤只不过*的是草诏传位的功劳,他甚至听说在册封之后,自己的父皇只在此地留宿过一宿,甚至还是和韦后同来,料想宠眷也是有限。
有了这点凭恃,他顿时又盛气了起来,当下又冷笑了一声:“上官婕妤,你既然提醒我,你是父皇的婕妤,那便该谨守后宫的本分。有道是无风不起浪,若不是你牝鸡司晨,居然敢干预草诏大事,又怎会传出那样的流言?莫要以为你曾是则天大圣女皇的心腹,便把本朝当作大周那时候……”
眼见某人在那里说得唾沫星子乱飞,仿佛越来越得意,凌波忍不住瞥了上官婉儿一眼。发现人家只是微微挑眉,既没有露出多少怒色,也没有显出多少恼火,反而隐约有一种轻蔑和怜悯,她登时心中一跳,本能地往后瞧看。果然,一片面如土色的宫人和内侍身后,她看到了某个面沉如水的女人。
“牝鸡司晨……好,好!看来重福你这些年还真是长进了,竟学了这么多深奥的词。”
谯王李重福正在为自己的绝妙口才沾沾自喜得意洋洋,骤然听到这么一个熟悉的声音,立时顿了一顿。看清了那个徐徐走出来的人,他刹那间脸上血色褪尽,慌忙结结巴巴地问道:“母后,母后如何在此?”
傻乎乎的一句话问出来,他这才醒悟到自己忘了行礼,连忙慌慌张张地跪了下来。此时此刻,他心中一下子翻起了惊涛骇浪,甭提多懊悔了。韦后对他这个庶子说不上好,而自从他的兄长李重润故世之后,对他的态度就更恶劣了。即便他以长子自居,亦知道这嫡母在父皇的心目中非比寻常,更不敢招惹韦后。
在那种冷得如同冰块一样的目光中,他结结巴巴地辩解道:“儿臣……儿臣不知道母后在此。儿臣只是听说……听说上官婕妤妄自……妄自干政,想要对母后不利!”他仿佛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下子精神了起来,“母后,上官婕妤乃是旧日女皇的心腹,最是狡滑善变,此等人怎能容她侍奉父皇身边,母后……”
“你给我住口!”韦后心有定见,又怎会被李重福这么一通拙劣的挑拨给骗倒,原本一直压在心中的怒火一下子迸发了出来,“如今在位的乃是你父皇,哪有什么女皇!至于上官婕妤,哼,你母亲昔日在世的时候,亦不过是一个才人,你一个庶出皇子竟然敢对你父皇的婕妤出言不慎,你又算是什么东西!”
仿佛是觉得还骂得不够,韦后索性把最后一层遮掩也撕掳开了,阴恻恻又加了一句:“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重福皇儿,莫要以为你重润皇兄死了,他就白死了!你做过的事情,我一桩桩一件件都会和你清算清楚!”
凌波悄悄张望,发现李重福讷讷难语,那面上的惊惶之色根本掩饰不住,顿时想起当初那赫赫有名的杖杀事件。
她那位已经被迫退位的姑婆似乎很喜欢这种极其血腥的杀人方式,那一次杖杀李重润和武延基的时候,甚至还叫上了一堆文武官员,甚至连李显韦后都同样在场。幸好那时候她还不满十一岁,用不着勉强观看那样血腥的场面,但父亲回来之后呕吐不止,当天晚上就发起高烧的情景,她至今仍难以忘怀。
莫非韦后嫡子李重润的死,并不仅仅是张易之的诬陷和女皇的多疑,而是谯王李重福在其中捣鬼?想到这一点,凌波渐渐露出了了然的神色。这么说,谯王李重福怕是永世不得翻身了。
第二十一章 别把自己当女人
一场风波来也汹汹,去也匆匆。
李重福来的时候盛气凌人,去的时候却是夹着尾巴灰溜溜的。而因为这么一件事情扰了兴致,韦后也没有再多逗留,吩咐了上官婉儿几句便走了。值得注意的是,这回去的路上,她身边的两个宫人都是上官婉儿这仙居殿的人。也就是说,她昨儿个晚上在这里住下的时候,竟是根本不曾留下自己的人,哪怕是贴身侍女。
韦后的离开让仙居殿上下全都出了一口大气,僵硬的面色都有所好转。然而,和下人们中间渐渐活络的气氛有所不同,上官婉儿死绷着一张脸,没有半点缓和的迹象,那种硬梆梆的表情很是让珠儿等几个心腹为之惴惴然。最后,她终于看见了某处角落中探头探脑的凌波,这才露出了一个没好气的笑容。
“死丫头,人都走了,还躲在那里看什么?”
凌波闪身出来,先往殿外望了一眼,这才笑嘻嘻地道:“谁知道今儿个居然会撞见这么一幅情景,我不是吓得难以动弹么?那位谯王殿下来的时候威风八面,却原来是中看不中用的。”
“不过是个小角色,某些没眼光的敬他如今是长子,他还真的抖起来了!少说废话,跟我进来,我有事情要问你。”
上官婉儿嗤笑一声转身往里头走,心中的恼火却仍没有消去。想想祖父上官仪出身名门,曾经官至宰相,母亲郑氏亦是荥阳郑氏的嫡支,却因为祖父上官仪一步走错,她生生沦落在掖庭,所以她最恨的就是人家揭她短处。倘若她昨天夜宴上对韦后提出驱赶谯王李重福不过是政治上的示好,那么今天,她确确实实恨不得杀了那个可恶的家伙。
凌波走在后面,虽然不知道上官婉儿要问什么,但她做贼心虚,自动联想到了昨天晚上那一场闹剧,心中不免惴惴。到了里间,她便发现这里尚未收拾过,无论是妆台抑或是地上床上,都显得凌乱不堪。显然,她刚刚来时那宫人说上官婉儿和韦后尚未起来并非说谎。只不过,昨晚究竟是不是商量国事,那就很值得商榷了。
她正胡乱猜测,却忽然看到上官婉儿上前把帷帘一掀,没好气地唤了一声:“还躲着干吗,难道准备在我这仙居殿赖着不走不成?皇后都已经走了,你也赶紧从后头出去!能帮的我都已经帮你了,今后怎么样就看你的本事了!”
随着这个声音,凌波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从帷幕后头敏捷地闪了出来,一下子瞠目结舌。这这这……这不是梁王武三思么?虽说以前她不止看到过一次,但像今天这么赤条条的还是第一次。话说回来,细看之下,她这位伯父的身材还保养得不错,至少没有大腹便便赘肉无数。
昨晚上折腾了整整一夜,这早上难得的补眠却又被搅和了,武三思的眼睛下头自然而然就是两个黑眼圈。当他看到凌波满脸惊愕地杵在那里,脸上的肥肉忍不住抽搐了一下,不安地瞥了一眼上官婉儿,发现她只努了努嘴做了一个让他走人的暗示,他这才深深吸了一口气,低声道谢了一声,旋即抓起一件衣服胡乱披上,便匆匆出门让人去穿戴了。
这时候,凌波方才醒悟到自己究竟看到了什么,登时头皮发麻心跳加速。上官婉儿和武三思有私早就不是秘密,可如今是什么时候,这位新任婕妤总得把这私情暂且放放才对!可上官婉儿居然把梁王武三思引荐给了韦后,天哪!
使劲吞了一口唾沫之后,凌波终于用无比艰涩的语气问道:“姑姑是有意让我看到他的?”
上官婉儿施施然在妆台前坐下,拿起玉梳缓缓梳头,满头青丝秀发有的顺滑地贴在她的背上,有的滑落在肩头,从后边几乎看不见杂色。她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忽然叹了一声。
“我十四岁离开掖庭,就此跟随则天女皇,至今已经有二十六年了。这二十六年来,我形形色色的官眷看到过无数,其中不乏有机敏聪明的千金,我却从来不曾和她们有过什么更密切的往来,你知道是什么缘故?”
凌波本能地觉察到一种临近的危机。她和上官婉儿相识相善很是自然,当交情深厚之后,上官婉儿做事情从不避她,三年下来,她登堂入室更是从来没有多思考什么。然而,现在被人直截了当地问了出来,她便忽然醒悟到——当年十二岁的她固然比同龄人更聪明更老练更圆滑,但比起在深宫女皇身边浸淫二十年的上官婉儿来说,这根本算不得什么,为什么上官婉儿会那么轻易地接受了她?
“第一,你姓武,好歹是那个混球的侄女;第二,你聪明但识时务懂分寸,和那几个一味野心勃勃的武家千金不同。”
上官婉儿仿佛是漫不经心地提了一句,随即取下了贴在额心的花钿,轻轻拨开了垂下的卷曲额发。镜子中间那张秀丽脸庞的额头上,赫然是两个漆黑如墨的字。她苦涩地笑了笑,从妆盒中拿出了早就准备好的金银贴箔,对着镜子小心翼翼地贴在了额上,旋即又放下了那一缕头发。
尽管已经不是第一次看到上官婉儿额头上的刺青,但凌波还是感到心里一阵发慌。对于这黥刑的缘由,上官婉儿从来讳莫如深,她当然也不知道。这梅花妆和上官鬓她倒是熟悉,据说就是如今上阳宫那位昔日女皇,亦是对这样的装饰赞不绝口,仿佛忘记了昔日是谁下令行的黥刑。
“所以说,这么多年来,能入得我眼的,也就是你了。”
上官婉儿这才转身站了起来,慵懒的眼神中却流露出几分令人捉摸不透的戏谑:“我若是真看不透你这个小丫头的小心思,岂不是白活了这么多年?不论其他,加上今天这一桩,仅仅是这宫中的隐秘事,你知道的只怕不比任何一个人少,对不对?”
这是提醒?抑或确切地说更是威胁?
尽管知道上官婉儿说不上有多大的恶意,更多的是善意提醒,凌波仍不免感到一种无力。难道,这就是阅历和气势的差距么?
“昨晚的事情我已经听说了,虽然洛阳令的人只是说相王身边还有个少女,但我料想必定是你。想必不用我说,你也知道陛下和皇后有多痛恨裴炎。你居然管这种闲事,难道不记得平时我怎么教你的?相王固然是老好人不假,可你需得明白,纵使陛下和相王是兄弟,但先前的事情,不是所有人心里都没有芥蒂的!记住,女人要站得高,首先就别把自己当女人,心肠该硬的时候就得硬!”
对于这样的教训,凌波早有所预料,倒没有刚刚那么吃惊。她也知道这些话纯粹是为了自己好,遂低头应了。然而,紧跟着,她的耳朵里就钻进了一句平淡却冲击力更大的话。
“则天女皇退居上阳宫,韦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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