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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钧-第1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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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拘谨不安,但那轮廓神情衣着,竟像煞了那个夜夜入梦的人。
他的惶惑立刻惊动了赵盐,这位宦者令连忙上前呵斥道:“大胆,陛下用茶自有我伺候,你怎可轻易惊动御驾?”赵盐接过茶盘,连连目视身旁诸内侍,只想知道这宫婢的底细。
“不要苛责了她!”姜离终于稳下了心神,不满地挥了挥手,“是朕自己失态,怪不得她。唔,你抬起头来,朕倒觉得你像极了一位故人!”
“奴婢遵旨!”紫衣宫婢适才就始终跪伏于地,此刻夷然不惧地抬起了头,一双美眸直直地凝视着君王的眼睛,没有丝毫退缩。良久,她才轻启樱唇道,“陛下如今可还是觉得奴婢像您的故人?”
“雪作肌肤玉为颜,真像……”姜离仿佛没有听见那宫婢的词锋,自顾自地喃喃自语道,“朕苦苦寻觅多年,却没有想到你会掩于宫中,没想到……”
赵盐本能地觉得不对劲,情不自禁地朝那宫婢看了一眼,目光骤一交击,他就几乎感到难以把持心中杂念,一股足以将五脏六腑焚烧殆尽地烈火烧得他几乎痴狂。好在他本就是断欲之身,狠狠地一咬舌根,这才勉强恢复了神智清明。他骇然发觉,只是这短短一刻间,整个澹波阁中伺候的内侍宫婢全都无声无息地倒在了地上,唯有华王姜离仍然和那紫衣宫婢对视着,似乎深深地沉沦了进去。
“大胆贱婢,竟敢媚惑陛下!”赵盐也顾不得自己是否能够力挽狂澜,一边高声怒喝,一边上前挺身护在姜离面前,“快来人,有人……”
话音刚落,他就再也发不出一声叫喊,一柄寒光闪闪的匕首赫然横在他的脖颈上,锋刃甚至刺进了他的皮肤,隐隐传来无边剧痛。大骇之下的赵盐恨不得立刻晕过去,可是却无论如何都办不到这一点,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紫衣宫婢制住了他全身穴道,又像处理尸体一般将他撂倒在地。
姜离终于清醒了过来,看到所有内侍宫婢受制于人,他却只是露出了一点点惊讶的情绪。“想不到真的是你……朕苦苦等待了多年,谁想却能在死前见你一面,也可了无遗憾了!”他突然仰头发出一阵癫狂的笑声,一拳狠狠地击在扶手上,“这么多年了,难为你一直等待机会!”
紫衣宫婢轻蔑地望着没有还手之力的天子,脸上浮现出一丝阴狠的微笑。
“陛下,你大概想不到会有这一天吧?这么多年未曾取你性命,我只是想要让你知道,即便你获得了完整的御座,也休想随心所欲地做任何事情!你不是想要王权么,身为万乘之君,你又有什么可以凭恃的?我要入宫禁易如反掌,却一直克制心情没有来杀你,就是要看你山穷水尽,无计可施,哈哈哈哈!”
姜离没有在乎那一句句像刀子般的讽刺,摇头苦笑了两声便再不答话。望着紫衣宫婢掣在左手的匕首,他一粒粒揭开了锦袍上的扣子,露出了赤裸的胸膛,“既然你这么想要取朕的性命,那么就动手好了。”他的脸色突然变得无比漠然,仿佛对方的目标根本不是自己。
“你想得倒轻巧,是不是以为你如今有亲子可以承继王位,所以才无惧生死?”紫衣宫婢冷哼一声,手中匕首立刻滑入了袖中,“我现在就去杀了那个来历不明的小子,想必四国诸侯一定会对我感恩戴德才对!到时,我就拿他和你的头颅来血祭我的丈夫!”她身形一动,转眼便要离门而去。
“若姜!”姜离终于忍不住大喝了一声,“十二年前是我对不起你,我不应该这么多年都对你不闻不问,那场大火,完全是事态失控才造成的!”
紫衣宫婢蓦地转过身来,脸上尽是不可思议的神色,她几步冲到姜离身边,狠狠地抓住了他的衣领。“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她见姜离闭目不答,眸子中立刻现出了寒光,正欲痛下杀手时,旋即又想到了一个隐秘,立刻勃然色变。挣扎良久,她手中匕首再无犹豫,朝着姜离胸膛猛地划去。锋刃所及之处,那价值千金的锦袍,顿时化成一片片碎帛,全都散落在了地上。
若姜骇然望着姜离小腹上的那块胎记,手中匕首颓然落地,情不自禁地后退了几步。“不可能,这不可能!”她撕心裂肺地捧头痛呼,那梳理得整整齐齐的云鬓全都散落了下来。突然,她伸手朝面上抓去,只听嘶啦一声,她的手中便多了一层薄如蝉翼的物事,那一张秀丽绝伦的脸也随即变得狰狞可怖。
“若姜!”姜离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挣扎着伸出手去,“这,这怎么回事?你的脸……”
“全都是拜你所赐!”若姜终于疯狂地冲了上来,高高举起了手中匕首,狠狠扎进了姜离的胸膛。
第十二章 弥留(手打版/文字版
练钧如匆匆得报赶来时,入目的就是一片狼藉的景象。尽管华王姜离已经被几个御医送到了隔壁进行紧急救治,但地上那些七窍流血的尸体仍然分外可怖,只有被救醒的赵盐一会哭一会笑,一副难以自制的模样。
他几乎一眼便瞧见了那个装束和其他人不同的紫衣宫婢,连忙上前将她翻转了过来。然而,那熟悉的恐怖面容几乎让他一头栽倒在地。
那疤痕密布的脸,不是天宇轩主人若姜又是谁?只是,这个曾经咄咄逼人的女子,此刻也无声无息地躺在地上,右手抓着一柄利刃深深刺在心窝处,左手紧握成拳,脸上犹自带着淡淡的笑容。
练钧如沉吟半晌,若有所思地蹲下了身子,一点一点地掰开了若姜的左手。果然,她死死攥着一个小小的绢团,指甲甚至深深陷在了肉里。他若无其事地扫视了四周一眼,见无人注意自己的行动,立刻不动声色地将绢团藏入怀中,深深叹了一口气。
他绕过那些禁卫,疾步走到侧殿,心中早已是一团乱麻。待到看见一个太医跌跌撞撞地从里头冲出,他立刻迎了上去,劈头盖脸地问道:“陛下情况怎样?究竟能否救得回来?”
“陛下情况很糟糕,那一刀刺得又深又狠,虽然血已经止住,但陛下……陛下可能快不行了!”那太医哭丧着脸,身子不停地哆嗦,言语中也有几分颤抖,“殿下,我等已经尽力了……”
“滚开!”练钧如顿时感到一颗心往无底深渊沉去。推开那太医便往里头冲去。才踏进内室。他就闻到了一股刺鼻的药味,几个太医正围着一张床榻忙碌着,四处都是打开的瓶瓶罐罐。
他也顾不得什么礼数规矩,扒拉开那些太医就把头凑到了床前。只见华王姜离面色惨白地躺在那里。双目紧闭,就连呼吸声也是若有若无。眼看这光景不妙,他回头冷冷看着那些太医,一字一句地低声问道:“陛下究竟能不能苏醒?”
几个太医面面相觑了好一阵子。一个为首地太医才趋前一步,满脸为难地禀奏道:“殿下,非是我等不尽力,陛下受伤过重,怕是难有回天之力。即便陛下能够苏醒,也只能交待……交待一些遗言而已。”他突然感到面上有若针刺,抬眼便发现了练钧如犀利的目光,连忙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连连叩首道,“殿下饶命。我们已经用了不少名贵药材替陛下续命,但着实想不出万无一失的法子……”
“完了……”练钧如的脑海中顿时涌起了一个绝望的念头,恨不得立刻展开那块绢帛,看看若姜为何非要孤注一掷,然而,他知道此刻不能有任何出格地动作,毕竟。他当初没有派人拿住若姜,那就是最大的失误!他踉跄着步子离开了内室,却见石敬等人都已经赶到,个个都用征询的目光看着他。
“来人,派人去请太子殿下!”练钧如勉力用镇静的口气吩咐道,“另外,派人去请伍大人过来。陛下遇刺的事情一定要封锁消息,谁要是敢出去乱嚼舌头,一律处死!”他的目光扫过室中一众内侍宫婢,冷冷地又警告了一遍,“所有原本在此地伺候的人都不许离开,宫内不许随意走动,包括诸嫔妃在内!”
石敬等人眼见练钧如连通告一声都没有就下了严令,心中全都不禁咯噔一下。他们乍听到姜离遇刺的消息时,全都以为是有人故意放出的虚假风声,谁会想到竟会是真的。中州朝局不过初定,一旦天子驾崩的消息传遍天下,可以想见,华都会迎来怎样的风暴。
“各位,我们到外边说话!”练钧如和石敬等人打了个招呼,随即一个人走在了前面,直到走近临湖地无人一侧后方才停住了脚步。“适才太医说,陛下估计很难熬过这一劫,大家要有心理准备!”
尽管勉力克制,还是有人忍不住发出了一声惊呼,不用伪装,众人的脸色就变得煞白。石敬死命抓住自己地胸口,大口大口地喘气,好容易平复了一点,他便勉强开口问道:“真的一点余地都没有了么,陛下还能不能苏醒?虽然如今储君已立,但若是少了遗诏……”
“这种事情倒用不着担心!”太史司马群不耐烦地打断了石敬的话,“陛下一前一后早有谕旨存在我这里,前一道谕旨已经作废,而后一道就是让太子即位的。如今要紧的是局势,天子大丧非同小可,我们拿什么来应付四方诸侯?还有,那个女刺客也一同陨命,要是有人存心给我们栽一个罪名,事情说得清楚吗?”
“说不清楚也得说清楚!”练钧如见众人都露出了惶恐的神情,只得想方设法地安定人心,“如今大家都是绑在一条船上,伍形易久久不来,为的应该就是避嫌,要知道,有谋刺天子能量地,除了四国诸侯,就应该是他了,至于我们要谋害天子又有什么好处?四国诸侯若不来质问便罢,若他们真的有什么出格的举动,就是炮制证据,我们也要把罪名栽在他们头上!如今王位更迭已经是不可避免的事,若我们中州这些人还不能团结一致,到头来就只有自寻死路而已!伍形易……他不会那么愚蠢短视的!”
话音刚落,练钧如便听到身后传来了一阵笑声,石敬等人顿时大骇。回头细看时,只见伍形易负手而立,身后的孔懿神情极为不安,显然极怕众人起冲突。
“各位放心,陛下遇刺并非我的手笔,所以这一次一定会和大家同舟共济!”伍形易若无其事地微微一笑,又刻意多看了练钧如一眼,这才笃定地点点头,“四国诸侯自顾不暇,如今没有多大功夫来插手中州之事,不仅如此,为了镇压国内大局,天子大丧之日能来的人也有限得紧。殿下说得没错,要是他们敢胡乱指责,少不得将这一次的事嫁祸在他们身上!”
练钧如正欲回答,便听得那一头传来一阵喧哗,连忙转身快步走去。只见澹波阁入口处,姜偃正脸色惨白地站在那里,颤抖着不敢跨出步子。
“太子殿下!”练钧如疾步冲到姜偃身侧,一手抓住他的袖子,“快跟我来,陛下若是苏醒,也许你还来得及和他说几句话!”他不管不顾地拉着姜偃朝内室行去,却仍然没忘记吩咐人守住入口。
“父王,父王他究竟……”姜偃只是开口问了一句就哽咽了,尽管他和父亲分离已久,彼此感情着实淡漠得很,但姜离这些日子对他无微不至的照拂,仍然让他颇为意动。如今骤听得姜离遇刺,他只感到一直高高竖起的心防,在一瞬间完全崩溃了。
“姜偃,冷静!”练钧如狠狠地在姜偃手上掐了一记,“别忘了你是太子!一旦陛下有什么闪失,你就是将来的天子,千万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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