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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当户对-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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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又问道:“那么你愿不愿意跟我走呢?”
走?去哪?迦洛以眼神询问。
接着就看见他诡异而笑,朱唇一张一合间竟变得说不出的恶毒,“跟我去阴间啊。你喜欢我不是吗?我一个人在下面好寂寞的,你来陪我玩吧……”
一双苍白得有如鬼爪般的手自袖中伸出,指甲尖长,骨瘦如柴,飞快地朝迦洛掐了过来——
浑身重重一震,“哐啷”声响,脆得将一切迷乱震醒,空气里的凝滞压力顿时消失了,迦洛睁开眼睛,但见桌上烛光依旧昏黄,床上的季玲珑依旧昏迷不醒,室内静寂如初。
原来只是做了一个噩梦。
在梦中已是惊悸万分,此刻醒来,回想到梦里场景,心中若有所失。
难道他潜意识里真的认为卞胥已经死了,所以才会有这样一个梦吗?
还是,明知对方生还无望,口中自我安慰说此生无憾,但心里已经有了愿随他同去的念头?
只是那么短短两天的接触,没有两情相悦,甚至还谈不上有所开始,何至情深如此啊?
迦洛轻轻叹息,站起来想走动走动时,脚上踩到一样东西,又是脆得令人心惊的“喀嚓”声。低头看去,原来是本来放在床头几上的一只花瓶被打碎了,碎片散了一地。
必定是刚才梦魔中有所挣扎,碰到了花瓶使之落地,也多亏那碎裂之声,将他自梦中惊醒,否则真不知道继续做下去,那梦境会演变成什么模样。
迦洛负手走了几步,心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还未等他自己辨析清楚那是什么念头,就已经走过去伸手打开了房门。
一口冷气就那样僵在了喉里,只见房门外的地上,摆放着一个纸包,用红色丝带扎得整整齐齐。
迦洛瞪着那个纸包,过了许久,弯下腰,伸手将它拾了起来。带回房内于桌上解开丝带,纸掀开后,里面装着的竟是田七和血竭!
这一下吃惊非小,然而更令他惊讶的是包内还有个小青瓷瓶,拨开瓶盖,浓郁的馨香味便弥漫了整个房间——麒麟粉!
居然会是麒麟粉!
是谁同他开这天大的玩笑?事件越发扑朔迷离,如一团乱麻,永远只能摸到脉络,却理不出头绪。
再看这药材,却是真真实实地摆放在桌上,根据他多年经验,上面并未作任何手脚,真是匪夷所思。
迦洛略一沉吟,决定不去探究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先救人要紧,当即向店伙计借了炉子亲自煎药。半个时辰后药调好,喂季玲珑喝下,做完这一切后,天际已泛出一抹寒白。
再坐回桌旁研究那包突如其来的救命药材,很普通的纸张和丝带,从上面看不出任何线索。
是谁?会是谁?
难道凶手知道自己害错人,所以良心发现送来了解药?这可能性微乎其微。若对方是友非敌,又为何如此偷偷摸摸放在门外,摆明了身份不愿让他知晓。没想到只是钱家招婿这么一件小事,竟会变得如此复杂,连累了那么多人。
但不管如何,季玲珑的命救回来了,也算不幸中的大幸。
迦洛推开窗想透口气时,便瞧见柳舒眉神清气爽地从林子那头走来。他正想开口告诉他季玲珑得救的好消息,柳舒眉却先他一步皱起了眉头,急声道:“随歌还没有回来吗?”
迦洛一怔,当下大汗。夜间发生的事情太古怪,占据了他所有的思维,竟忘记了随歌前往京城买药的事情,被柳舒眉一提醒,才发现天已亮,但随歌至今未回。
“我们昨天实在太疏忽大意了,本该找一人陪他前往的,明知凶手的下个目标是他,他这样一人深夜独行,岂非给了对方下手的好时机?”柳舒眉顿足,脸色变得很难看。
迦洛道:“我这也发生了件怪事。” 随即把事情详细地向他说了一遍,听得柳舒眉更是惊讶,连连说道:“怎么可能?居然有这种事情?究竟是怎么回事?”
两人站在屋前说话间,叶琪枫匆匆跑了过来:“迦兄,柳大哥,你们听说了吗?”
“听说什么?”
“京城解严了。”
迦洛与柳舒眉对望一眼,心中升起的不是喜悦而是沉重。不早不晚;这个时候解严?
叶琪枫便把他所知道的一股脑儿地说了出来:“我担心世子的安危,因此一大早就派囫囵去城门口打听,这才发现城门竟然开了,说是东宫那边向丞相施压,丞相大人虽然丧子心痛急于报仇,却也不得不解除戒严,将缉凶一事由明转暗。囫囵向守门的侍卫打听世子的消息,侍卫们说昨夜根本没有见到世子,若他带了王侯令去叫门,他们都会知道的。所以我想,世子很可能半路上就出事了,根本没走到城门口。”叶琪枫只是缺少江湖经验。人却不笨,因此分析起事情来也是条理清楚头头是道。
柳舒眉道:“既然城门已开,我们还在这等什么?进城去探访世子下落吧。”
“好,我同你们一起去!”叶琪枫自告奋勇。
谁料迦格却道:“不,你们两个都留在这里,我一个人去京城一趟就可以了。”
“可是……”
迦洛望着叶琪枫和柳舒眉,“这种时候你们两人最好不要分开,留下你们任何一个人在此,我都不放心。更何况季姑娘还未醒来也需要有人照顾,所以,你们留下,我去。”声音顿了一顿,眼神转为朦胧,“而且……我也有件私事,需要进城去办不可。”
柳舒眉神色怪异地看了他一眼,却没说什么,只是道:“好,那你一切小心。”
迦洛点头,借了叶棋枫的马匹上路。
出得平安镇后,大道平坦,两旁鸟语花香,然而对他来说,这一切都失却了颜色。
不仅仅因为随歌的下落不明,还有——
他此行所指的私事,是将一个人的死讯带到钱家。
而那个人,已经成了他心上抹不去化不开的一道烙印。幽幽然,隔着浮生的距离,还没有机会得到,便已先永远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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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门高有三丈,门上铜钉闪烁发亮,阶前杵着两墩白玉石雕,却不是寻常富贵人家所用的狮子,而是两只踏云兽,形象生动,雕功精绝。
迦洛下马,拾阶而上,还未开口,门前守卫已先迎了上来道:“来的可是迦公子?”
迦洛微愕,说道:“在下有事要求见……”
“老夫人吩咐了,说若是迦公子到了,就直接带进去见她。”守卫殷勤地牵过他的马,转身引路。
奇怪,钱老夫人怎么会知道他要来?难道木严他们已早他一步将遗言带到了?
心中虽是百思不解,脸上却依旧不动声色,随着守卫走过一条鹅卵石长径,绕过抄手游廊,经过绿板小桥,一路上的风景也与别的豪门富宅完全不同,丝毫不显贵气,尽现天然雅致。
最后穿过一片小竹林,到了一处屋舍门前。白墙黑瓦,颜色朴素到了极点,偏偏,映着四周碧碧的翠竹,显得更是秀然脱俗。屋后为岩壁,一道清泉奔流而下,落于屋旁的小潭中,泉水叮咚,清脆悦耳。主人似乎对园艺没有特别的要求,因此遍地开满了不知名的野花,在这四月天气里绽现出一片生机昂然来。
这水,这竹,这花,这草,都轻柔灵逸;活脱脱像个活泼娇俏的少女。没想到钱老夫人的住所竟是这副模样,实在是无法将眼前的一切与传闻里那个钱家位高权重无上威严的老夫人联系在一起。
“公子请稍候,容我进去通禀一声。”守卫敲门而人,过了很长时间才出来,“公子请进。”
首先映入眼中的,是一道紫檀边嵌玉围屏,共有四扇页面,隐隐可见朝内的那面上写满了字。
围屏前铺了块三蓝宝相花地毯,毯上一张梅花式朱漆小几,几上放着文房四宝和几册书卷,顿觉书香迎面而来。
左侧的墙上挂着把金弦长弓,弓身除了特别乌亮外并无什么特殊之处,但旁边的那简箭支却制作得相当精致,以上等的白鹤翎为羽,箭身光滑,几可照出人的影子。
右侧的墙上挂了三幅美人图。第一幅画上的女子身穿紫杉手握团扇,气质高贵,容色绝美,眉心还有颗红痣,就像是画师不小心在上面留了点朱砂一般,令人觉得拥有这样容颜的女子,生来就是高高在上,受尽世人膜拜的。
如果他没猜错,这画里的女子应该就是钱家以美艳闻名天下,而今又成了太子正妃的大小姐,钱明珠。
果然是绝代神韵,艳丽得令人不敢直视。
第二幅画上的女子眉长入鬓,唇角坚毅,神情高傲中又带了三分倔强。她左手拿书右手持笔,冷然回望。像是未将任何人放在眼里。然而整幅画的色调却不若第一幅那样浓墨重彩,相反,它用色黯淡,背景苍凉,隐隐透露出几分哀伤。
这位就是被钱老夫人舍弃了的那个孙女萃玉了吧?单看画上这冷颜美人,谁能想到其心却是热情如火,为了爱情宁愿舍弃一切与人私奔?
最后看到第三幅画,迦洛眼神一悸,一颗心不由自主地狂跳起来。
前两幅画都画得极其细致讲究,连衣服的纹理头发的丝络都勾勒得一清二楚,整个人逼真得马上可以从画上走出来。然而这第三幅画却截然相反,只有寥寥数笔,勾出一个朦朦胧胧的身影,素白的小脸半隐半现,看不清其人容貌如何,也看不出她在干什么,却偏偏让人看了第一眼后就再也舍不得将视线从画上离开。
这是钱家三小姐,闺名宝儿。
迦洛心中把“宝儿”二字默念了一遍,眼神变得很温柔。
一声咳嗽轻轻响起,迦洛转头,见一个粉衣少女自围屏后走了出来。
少女眉目清婉可人,唇角上扬,不笑时也带了三分笑意,此刻她看着迦洛更是笑意盈盈,神态竟与卞胥有些相像。
“老夫人微感风寒,不便临见客颜,由卿卿代为传话,失礼之处还请迦洛公子见谅。”
迦洛看了一眼,屏后几个人影依稀闪动,当下答道:“哪里,姑娘言重了。在下此来是为了传句话给老夫人,事先没有通报,倒是在下失礼了。”
“不知公子传的是什么话?”
“卞胥临终有言,让人走钱府一趟,将一句话带给老夫人。”迦洛一边慢慢地说,一边留意观察那少女的脸色。
粉衣少女钱卿卿听后似乎并不怎么惊讶,只是皱了皱眉道:“卞胥?迦洛公子说的可是我们小姐选婿榜上有名的那位卞胥?卞州之卞,伍子胥之胥?”
她的反应今迦洛大为惊讶,不可能!不可能是这么一副表情啊!那卞胥分明就是——
耳中听钱卿卿又问道:“他有什么话要让你带给我们老夫人?奇了……还有,临终有言?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他……”
“他身中碧火流,毒发身亡,这都是龙门两个弟子亲眼所见,但等我赶到那时,尸体却不见了。”
钱卿卿惊呼一声:“天啊,第二个……”
“不错,是第二个。继风七少被害后,卞胥也死,而如今,世子随歌也下落不明。”
钱卿卿以袖掩口睁大了眼睛,吃惊的模样不像假装。围屏后传来几声抽气声,显见那里面之人也被这个消息惊到了。
一个苍老缓和的声音不轻不重地响起:“卞胥托你传什么话给我?”
这想必就是钱老夫人的声音,在别人都吃惊于卞胥身亡随歌失踪的时候,她还能镇定地问起遗言的内容,把握重点,不以旁事转移,不愧是执掌天下第一钱庄三十年的当家人。
迦洛恭敬地答道:“话只有一句,就是希望您原谅萃玉小姐接她回家。”
此话一出,钱卿卿的脸色顿时变了,她惊恐地回头朝后看,而围屏后的窃窃私语声也立刻消失不见,房间里的气氛一下子沉重了起来。
过了好一会儿,只听钱老夫人悠悠地道:“他倒是好心,自己都快死了,还操心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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