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漂泊红颜-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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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部分人不喜欢苏联共产党,这是肯定的。但是他们也不愿意苏联解体。我在明斯克的房东是一位二战老兵,曾经跟随朱可夫一直打到柏林。我问他对于苏联解体的看法,他很激动,老泪纵横。他说苏联是什么?苏联是我的命运,是我的光荣,是我的一生!为了苏联,我的格鲁吉亚战友流尽了最后一滴血,我的亚美尼亚战友献出了生命,我的塔吉克斯坦战友把双腿扔在了莫斯科城下。我死去的老伴儿到死都是苏联公民,就因为我比她多活了一年,我就不是苏联人了?不!我永远是苏联人!”
    为了苏联解体,两个中国年青人竟然伤感得几乎落泪。
    天色已晚,他们在酒吧门口告别。方磊说我明天就回明斯克了,再过三个月就结束学业回国,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事就给我打电话。
    汪虹说,我们马上就要回国,可能半个月后就返回莫斯科,到时见。
    汪虹赶回侯玉花的朋友处,几个人正嘻嘻哈哈打扑克呢。小玉也酒醒了,脸上又被贴满了条子。汪虹就笑,说小玉你怎么啥也干不成呢?小玉还没说话呢,吴霞开口了,“去哪儿约会了?瞧得意的,一回来就损人。”
    汪虹脸红了,“什么约会,就在酒吧说了会儿话,讲的全是苏联解体的事儿。”
    “三个A!”侯玉花一边出牌一边说:“累不累呀,真能瞎操心。人家不解体咱们上哪儿滚大包儿去?双王站住!这叫三连弹,抽死你!”
    小玉又被捉住了。
    夜深了,大家都说睡觉睡觉。汪虹心想这怎么睡呀?只有三张床。侯玉花说,咱们仨女士一人一张床,爷儿们都睡地上去,地毯那么厚,比国内的席梦思还好呢。于是三人上了床,而小伙子们则横躺竖卧地蜷在地上。被子也不够,好在是六月天,不冷。
    一宿无话。
    早晨起来,大家洗漱完毕,吃了点牛奶面包,小玉说:“我今儿带你们逛大街去。”
    汪虹问:“你熟吗?”
    小玉说:“怎么说呢?就跟逛前门差不多吧。”那三位爷儿们有事儿,小玉带着她们仨就上街了。
    1992年的莫斯科商店真没逛头,货架上空空如也,要啥没啥,偶然有点好东西也要排长队。广告牌倒是比汪虹来的时候多了许多,内容都是非常恳切地请你去赌场、去喝威士忌、去看脱衣舞。小玉说苏联表很好,她们就去买。一人限购两块,她们就反复排队,每人买了十几块,说拿回去送人。还有18K的金首饰、冰鞋、裘皮大衣,都便宜得要命,每人买了许多。小玉又带她们去了化妆品店,法国名牌CD香水也比国内便宜几倍,又买了不少。
    小玉问:“要不要买几只狗呀?在国内值钱去了。”
    听说能赚钱,大家就说去看。小玉于是又带她们去了狗市,每人买了一条小狗。汪虹买的是公主狗,吴霞买的是沙皮狗,侯玉花则买了条京巴儿。抱着小狗拎着东西回到住地儿,小玉的哥儿们带来了不幸的消息:中国满洲里海关和二连浩特海关现在都严禁带狗入境,打狗队上车检查,发现就没收。
    小玉说:“那就别带了,怎么也不能肥了那帮孙子呀。”
    吴霞说:“那怎么办?”
    小玉说:“那还不容易,宰了吃呗。”
    吴霞瞪他一眼,说:“放屁!小心我把你宰了吃。”
    小玉嘻嘻笑着说:“跟你开玩笑呢,苏联人看狗比爹都亲,我胆儿再大敢宰人家爹吃吗?我倒有个主意,你们别从二连浩特或者满洲里入境,飞哈巴罗夫斯克,从那儿飞哈尔滨,准没事儿。”
    侯玉花问:“飞来飞去得多少钱呀?”
    小玉说:“嗨,飞哈巴罗夫斯克是国内航线,便宜死了,也就是两条牛仔裤钱。从哈巴罗夫斯克飞哈尔滨虽说是国际航线,也不过一个多小时,再贵能有几个钱?再说了,一条狗带回去少说也得卖五百美子,飞趟哈尔滨算啥呀?”
    吴霞说:“小玉说得对,你明儿去给咱们看看机票,飞趟哈巴罗夫斯克也不错,全当看景儿了,你们说呢?”
    汪虹本来就是没主意的人,又舍不得扔下漂亮的小狗——她压根儿就没想卖这小公主狗,而是想带回天津给妈妈做伴儿的。便说:“我听你们的,怎么走都行,但一定要把狗带上。”
    侯玉花想了想,说:“也成,就飞一趟哈巴罗夫斯克,也算趟趟路子,要真通了,咱们以后专走这条路,什么也不带,就带狗。”
    达成一致,大家都很高兴,于是便一起动手做饭。汪虹什么也不会干,只能剥葱捣蒜。一会儿工夫,几大盘菜上了桌。吴霞又拿出一瓶伏特加来,招呼小玉,“小毛孩儿,来,再跟姐姐干几杯?”
    唬得小玉双手抱拳,说:“小的不敢了,昨天的酒现在还没散完呢,脑瓜儿蹦蹦地疼。”
    侯玉花说小玉:“你还是爷儿们吗?是就跟你吴姐姐喝。”
    小玉又给侯玉花做揖,说:“我不想当爷儿们了,麻烦侯姐受累把我给阉了吧。”
    大伙就笑。
    吴霞说:“瞧你那点儿德性样儿,没出息大发了。”便自斟自饮起来,小玉在旁边劝菜满酒,也挺忙。
    吃罢饭,大家又聊了一顿,看天色已晚,就说睡觉。汪虹跑了一天,早已困倦不堪,头一个沈入梦乡。半夜让尿憋醒了,要去卫生间,坐起来无意一看,吴霞床上空空的。正觉纳闷儿,又一眼撇见小玉的毯子下面多了一个人,仔细一看,正是吴霞,与小玉相拥而卧,交颈而眠。汪虹不禁耳热心跳,从卫生间轻手轻脚地出来,不敢再看他们一眼。
    天亮了,汪虹打着哈欠起床,却见吴霞在床上睡得正香。
第十章 飞往哈巴洛夫斯克
    吃罢早饭,给小玉的任务是去买飞哈巴罗夫斯克的机票然后回来照看小狗,三只小家伙在一个纸箱子里关了一夜,一个个伸头探脑地要出去。仨女士上街照相留影,她们去了红场、克里姆林宫,还去了狄纳莫体育宫和苏沃洛夫公园。拍了几乎一卷儿胶片,搔首弄姿的也挺累。饿了,看看表已到中午,便琢磨去哪儿吃饭。汪虹说在红场她看见一个麦当劳的广告,咱们去吃麦当劳算了,又快又省事儿。都说好,便又踅回红场,找到那广告牌,原来就在离这儿不远的国家大剧院旁边,几步路。仨人有说有笑地到了麦当劳门口,妈呀,长队几乎排到了红场!姐仨逛了两天,已经领略了莫斯科人排队的功夫,那真是天下第一。不急不躁,不吵不闹,不瘟不火,人人脸上一副乐天知命的样子。在莫斯科流传着一个关于排队的笑话,说是有一个汉子终于排烦了,怒不可遏地说要去克里姆林宫杀了戈尔巴乔夫,可是过了一会儿他又沮丧地回来了。问其故?原来在克里娒林宫门口排队的人比这里还多!可她们怎么也没有想到,最长的队在麦当劳!排吧,有什么办法?这一排就排了三个小时。到她们三个排到,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腰了。汪虹一边狼吞虎咽地吃着汉堡包,心里一边就想:这苏联完蛋也是有道理的。
    从麦当劳吃饱喝足出来,路过莫斯科国家大剧院。汪虹看一眼广告,今晚上演《天鹅湖》,便提议看。吴霞没吱声儿,侯玉花吱声儿了:
    “神经病。”
    汪虹蔫儿蔫儿大地跟她们回了住地儿。
    小玉已经回来了,票也买好,后天一早的飞机。三只小狗也被小玉抱出去疯够了,如今在纸箱子里四仰八叉地酣睡。小玉给三个姐姐沏上茶,笑眯眯地问:“你们是打算常干这活儿呀还是就玩儿这一回?”
    侯玉花问:“怎么讲?”
    小玉说:“要是只玩儿这一回呢,那就啥话也甭说。要是打算干下去,就不如办个学生身份——上好了货再去俄国驻北京大使馆签证,能行吗?给签也算,万一他哪天抽起疯不给你签了呢?”
    侯玉花倒吸一口冷气,拍着自己的脑门儿说:“瞧我这脑子,怎么就把这茬儿给忘了呢?这是大事呀!”
    又问小玉:“能办学生身份吗?”
    小玉说:“那要看给谁办了,给别人不能办,给三个姐姐还不能办吗?”
    吴霞笑了,说:“那嘴就跟抹了蜜似的,怎么那么会哄人呢?”
    小玉说:“哎哎,怎么说话呢?这叫哄人吗?我有个哥儿们,跟莫斯科外事警察局一警察是好朋友,三百美子两张照片,把护照号码出生年月生辰八字儿都填好了交给我,准保让你们在上飞机之前变成中国留学生。”
    侯玉花一拍桌子,“马上办!”
    姐儿仨真的变成了留学生。
    看着手里这张贴着自己照片的留学生身份卡,汪虹暗自好笑:还不知有多少我们这样的中国留学生呢。
    小玉送他这仨姐姐去机场,把北京的地址、电话都留给了吴霞。他也马上要回国上货,大家说好在北京见面。
    俄国飞国内航线的尽是老机型,不是伊尔就是图。座位破破烂烂,污渍斑驳。大家很随便地登机,那时恐怖分子还不多,又是国内航线,根本没有安全检查。汪虹坐火车强烈感受到俄罗斯的辽阔广大,乘飞机也同样感受强烈——空中小姐告诉她,从莫斯科飞哈巴罗夫斯克需要七个小时。
    在飞行途中,汪虹经历了有生以来第一次的空难恐怖——飞机突然大幅度地坠落升起、坠落升起,如是者三。全飞机的乘客都在惊呼,以为大难临头。只有训练有素的空中小姐和她们偷偷带上飞机的三只小狗神色自若。
    飞机终于开始平稳飞行,汪虹惊魂未定,问空中小姐刚才发生了什么事?空中小姐笑容可掬,说也许碰上了气流,也许什么都没有,只是机长在显示技艺。你放心好了,俄罗斯的飞行员是全世界最好的飞行员。
    汪虹战战兢兢地点头,表示同意她的看法。
    下午三时,飞机在哈巴罗夫斯克平稳着陆。
    三人在机场就买好了第二天飞哈尔滨的机票,然后乘机场巴士进城。这是一个有30万人口的城市,商业不发达,建筑都很破旧。与莫斯科不同的是,这里中国人很多,有浙江人,但大多数是东北人。她们随便找了一家旅馆住下,吃了点东西便上街闲逛。汪虹想起小郎和他那俄罗斯情人的浪漫故事,心里有一种异样的感觉。
    一路的倒霉从哈巴罗夫斯克机场海关开了头:小狗不准带,毫无通融余地。所有中国人的行李都必须全部打开,接受仔细的检查。检查的结果是所有在莫斯科买的东西全部没收——因为没有发票。吴霞的照相机也接受了仔细的检查:胶卷被从暗盒里抽出来查看。吴霞恨得牙根儿痒痒——浪费了多少表情呀!汪虹比她俩更倒霉,她从捷克买的波希米亚水晶器皿也以同样的理由被没收。她用英语说你们看清楚了,这是捷克共和国的东西,不是你们的,你们根本生产不出这样精美的东西。
    没人理她。
    很快她便为受到这样的待遇庆幸不已——后来者告诉她,他们在检查时都需要脱光衣服,真正的裸体,光着屁股。
    “每个人都脱吗?”她充满希望的问。
    “不,只让中国人脱。”朋友告诉她。
    她悲伤。不是因为让中国人脱裤子——歧视和不平等到处都有。她悲伤是因为我们的报纸正在大肆宣传中俄两国政府及其人民的友好发展到了一个崭新的阶段,她悲伤是因为我们的人民至今不能忘记卓娅和舒拉、保尔和冬妮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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