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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性与深邃-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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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能容许你们这么做。你在大众面前扮演痴情汉,护卫戏子的女儿已经够令我恶心,你们不能让我在一千多名宾客面前丢尽颜面。」
听见「戏子的女儿」,岑子黎突然有了反应,他眼神缓慢移向易洛施,冰冷如利箭。
「妳最好祈祷她还活着,否则我会找人为她偿命,我不管那人是谁,而妳那么刚好该死的挡在我面前,到时妳会希望自己从没出生,妳听懂我话里的意思吗?」
「你──」易洛施被他荒凉可怕的杀气吓住,一时忘了反应,等她想反击,又被简昕强力拉开。
简昕把易洛施带到角落,凝视着她说:
「我去把婚礼取消,妳先回家去。」
「你们休想轻易打发我,我不能接受这样的耻辱。」易洛施冷眼看着简昕。「好吧,我退一步,我同意舒柏昀的存在,随便要她当他的情妇或是什么的都可以,我不在乎,我要你劝他跟我回去完成婚礼。」
她的话引来简昕的冷笑,他嘲弄地说:
「妳不会看人脸色吗?妳以为妳是谁?妳能撼动他的意志吗?现在,妳去找十头大象来都无法拉动他,凭妳的身分想同意什么?」
「你好大的胆子,竟敢侮辱我!」
「我是在劝妳不要自取其辱,赶快脱掉妳这身笨重的礼服回家去,我会找人取消今晚的婚礼。」
简昕说完,拉着易洛施离开,一路上,她眼里闪烁着强烈的恨意,不断对简昕和岑子黎威胁。简昕却不为所动,反而坚持一切是为她好,因为就连他自己也不敢站在岑子黎的面前对他说东说西,万一舒柏昀病情不乐观,岑子黎会多想找人出气,到时第一个遭殃的恐怕就是那个多嘴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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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周之后
巫心宁作了一个梦,梦见她在医院的长廊遇见舒柏昀,她头上还绑着绷带,而舒柏昀穿着医院病人的睡袍,看起来气色很好。
她们彷佛可以双脚离地飘浮行走,彷佛在背脥处长出一双白色的翅膀。她们并肩坐在长廊蓝色的塑胶椅上,舒柏昀对她说:
「妳是否认为自己不配得到幸福?妳是否认为自己虽非完美,却也没有严重得罪过谁,为何弄到浑身伤痕累累,几乎濒临死去?」
「唉,我不知道。」
「生命是一串珍珠。是时光独立、却同时累续的过程,它不具任何意义,重要的是那些如珍珠般的过程。」
「所以──」巫心宁望着她。「活着的感觉真好,不是吗?」
「是呀,所以妳去吧。」舒柏昀在她肩上推了一把。
然后,舒柏昀轻轻拍动翅膀,姿态是如此熟练,转眼间消失于长廊,留下一根羽毛,和一连串的疑惑。
梦醒了,彷佛病房窗台上的鸟轻飞远去。
然后安德烈过来巡视病房,通知巫心宁开刀状况目前一切良好,今天可以出院了。
离开前,巫心宁在医院逗留,她刻意绕到舒柏昀的病房,舒柏昀躺在病床上,手腕仍旧吊着点滴,安静地睡着了,看到一半的书摊开着掉落地上。
巫心宁走过去把书捡起来,舒柏昀忽然张开眼睛,凝视着她说:
「我刚作了一个梦,我梦到妳。」
「我知道,因为我也是。」
她们相视对望,彷佛不需言语就能心灵相通,两人嘴角忽然都露出浅浅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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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了大约一个月,任柏歆来接舒柏昀出院。那时,在急诊室的手术房,舒柏昀破裂的脾脏被切除,连受伤的胃和肝的一小部分也割掉,住院调养一个月,终于可以出院了。
黄昏时分,在市区热闹的街道上,任柏歆坐在驾驶座负责开车,刚出院的舒柏昀仍然时常感到虚弱,无法立即适应现实快速流转的世界。
任柏歆注意到背后有辆BMWX5休旅车一直紧紧跟随他们。任柏歆降下车窗,挥手要后方超车,没想到对方却危险地和他们紧密并行,最后更恐怖的欺到他们的前方硬是逼他停车。
这让刚考到驾照、新手上路的任柏歆非常害怕,也让坐在一旁的舒柏昀一头雾水。随即,岑子黎从BMW下车,完全不理会后方被塞住、动弹不得的车辆正急按喇叭。
他拉开舒柏昀的车门,毫不迟疑地说:「下车,我有话要对妳说。」
「想说什么,以后再说不行吗?」任柏歆防备地看着一脸冷峻的岑子黎。
岑子黎毫不迟疑地替舒柏昀解开安全带,她瞄了他坚定的表情一眼,只好安抚任柏歆。「没关系,我跟他聊完就回去,你先开车回去吧。」
「妳确定?」任柏歆不信任地问:「他……不会是坏人吧?」
舒柏昀又看了一眼岑子黎,轻拍任柏歆的手臂说:「别担心,他不是。」
随即,岑子黎拉着舒柏昀回到自己车上,然而他却一直开车,始终不肯开口说话。这让她想起住院期间他来医院看过她好几次,每次都是趁她睡着的时候才来,有一次她半夜醒来,发现他坐在待客的沙发上睡着了,她没有叫醒他,再度入睡,等到清晨她又醒来,发现他已经离开了。
在病房里,他们之间没有太多的对话,岑子黎几次以非常凝重的眼神看着她,宛如她是一个易碎的玻璃制品。而舒柏昀不想否认他在她心中占据重要的位置,但她不愿将两人现实的关系变得太复杂。
于是,他不说,她就不点破,宁愿将他的来访视为单纯的友好关怀。
车子渐渐驶离市区,眼看窗外的景色愈来愈荒凉偏僻,沿着山区蜿蜒的路径愈开愈深入山中,舒柏昀终于不太放心地问:
「你不是有话要说?快说吧。」
「妳不要回家,离开他。」是命令,而非请求。
「啊?」舒柏昀疑惑着,不知道岑子黎指的「他」是谁,拧眉不解的表情。
「刚才载妳的那个男生。你们同居不是吗?」岑子黎侧过脸看她一眼,冷峻傲然的表情没有改变。
舒柏昀疑惑消失,只说:「他是我弟,才开学不久,就把生活费花光了。我们住在一起,可以互相照顾,我还可以帮他付房租。」
「妳什么时候有弟弟,我怎么不知道?」
「我有一个弟弟和一个妹妹,但我们都不是同一个父亲。」
岑子黎这才恍然大悟,却也没多说什么。
「你想问的就是这个吗?」发现车子竟然在荒山小径上缓慢爬行,舒柏昀更加困惑。「如果你只是想知道他是谁,也没必要跑到这么偏僻的地方,可以开回市区吗?」
「我想带妳去一个地方。」岑子黎没有解释,只是简洁说着。
他们之间没有共同的朋友,没人会为他们通风报信诉说彼此的近况,她对他的认识一直停留在十月她被射杀之前。她忽然蹙眉,非常介意地说:
「我相信理性是驾驭荣誉和欲望的最佳方式,理性可以避免我们做出后悔莫及的事。我们可以做朋友,但不要约在这种地方,请你送我回去好吗?」
岑子黎忽然急踩煞车,轮胎在小径上扬起漫天尘土。已经是十二月了,山里冷风阵阵,阔叶与针叶相杂的树林飘落无尽的枯叶。
自从舒柏昀受重伤那一刻起,他的心就跟着碎了。直到医生宣布她状况稳定,他才能好好睡着,而他都快要不认得自己了。在她虚弱整天睡睡醒醒时,他什么都不能做、只能痴痴守在床榻,简直像个笨蛋似的,而她又是哪一根筋不对,竟然提什么做朋友!
气氛僵窒,闷而紧绷。舒柏昀知道自己又惹恼了他,但她不认为自己说错了什么。
「我从头到尾都没有要跟妳作朋友的意思。」岑子黎说,而她一直在挑战他的极限。
「那就不要见面。」舒柏昀顽强地说,拉车门要下车。
岑子黎拉住她的手臂,阻止她下车。
「舒柏昀,妳说妳爱我,可是妳的爱在哪里?妳不能说爱我之后又逃走,还是妳的爱就这么薄弱?」
舒柏昀盯着岑子黎的手,然后把视线移到他脸上,他的眼眸中充满痛苦,她知道他情绪快崩溃了,但她从头到尾也没有好过。
「你知道男人结婚了没戴婚戒有多低级?你说你要结婚、你要生小孩,然后呢?你既空虚又不满足,想找其他女人来爱,你是自作自受,我宁愿孤单死去,也不会跟你在一起。」
「不要把我想成和范廷桦一样。我说过,妳从头到尾都没有了解过我。」岑子黎轻声叹气,望着她困惑的表情,解释:「妳被挟持的那天我正要去饭店结婚,妳流了那么多的血,把我的礼服都弄脏了,妳说,我怎么结婚?」
「我……我不知道。」
「在妳指控我的时候,妳有没有想过我的心情?我一直担心妳会在我怀里死去,我怕得都快疯了,妳凭什么跟我说要做朋友?」
岑子黎的眼角闪现泪光,但他强硬地绝不会让眼泪落下来,反而是舒柏昀眼眶盈满泪水,无法控制地流淌而下。
「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
「妳要什么我都会给妳,我会对妳一直让步,我再也受不了妳离开我。」岑子黎无奈地叹气,他从来没有这么彻底的退让过。「还有,我希望妳不要再怀疑──」
瞬间,舒柏昀靠过去,以嘴堵住他剩余的话,给他一个深情而温柔的吻,然后在他的耳边说:
「好,我相信你,全心全意。」
舒柏昀眼底的迷惑早已消失,她靠在岑子黎怀中,感觉他紧密的拥抱,彷佛陷溺兀自旋转的风暴中,只有身处其中的人才能体会那风看似狂野,却是如此轻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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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壁炉里的火已经熄了,才是十二月的第一天,石碇山上的风冷而潮寒。
舒柏昀赤着脚踩在木头地板上,地板微带潮气,冰凉地钻进她的脚底,她揉揉惺忪的眼睛,推开毛玻璃窗,白色的窗帘随风扑拍着,像鸟即将展翅,而她也真的听到鸟在树林间的叫声。
岑子黎早已起床,厚实的大床上空无一人,她不再因醒来见不到他而感到空虚,他的手表还在床头柜上,有一本原文书停格在昨夜看的那一页;烟熄了,威士忌的玻璃杯残留酒味,浴室的地板是潮湿的,显示他刚才冲过澡,脏衣服丢在藤编的篮子里,而卧室到处都是他的气味。
重要的是,昨夜舒柏昀睡着前,曾要求岑子黎天亮后不要留下她一个人,而他安抚地对她说:「上次我离开是因为我无法控制地想得到妳,而妳却不断想挣脱我,最后被控制的却是我。但是这里是我家,我不会离开。这里是我每天夜里疲倦后会回来的地方。」
她的大脑似乎还未理解他说的话就已迷糊地睡去。
昨夜驱车前来,舒柏昀误以为这栋屋宇是民宿。晚餐时分,他们是在餐厅推开落地窗的阳台用餐,阳台外有一群枫香树,搓搓枫香叶会散发出香味。大概她身体还没有完全复原,虚弱疲倦的感觉挥之不去,她甚至在上甜点之前就在沙发上累得打盹。
舒柏昀记得,从窗口流泻出布拉姆斯的变奏曲,岑子黎吻她,劝她上床睡觉,她似乎是闭着眼睛走上二楼的楼梯,碰到枕头的瞬间便沉沉地入睡。
半夜,一个风也似的梦惊醒了她。
她梦到岑子黎是战士,而她不知道自己是谁,负伤赤着脚在森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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