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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门女-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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馆所用多是青唐自己烧出的。这茶杯有些粗糙,上面的瓷似乎能挂破人的手。
王璩却像摸最上等的官窑瓷器一样抚摸着它,语气依旧很淡:“那阁下以为,我写信回京,侯府必会做主了?”邵思翰没想到王璩会这样回答,纵然当日王璩如同被放逐一样地出了京,可是在邵思翰看来,章家有过分之举的话侯府也不会不管,何必定要假死遁走,陷章家于不义之地?
邵思翰的眉头皱起,听说那日本是章家得了一个孙子,虽说王璩的丧事刚刚办完,但上有公婆,又遇到这种喜事,满月酒也办的十分热闹,章家大摆筵席,广请亲友,章母喜气洋洋坐上了首席,怀里抱着自己的宝贝孙子,在那里听着大家的奉承。
刚满月的娃娃,未来是黑是白谁也不知道,但这些来贺喜的哪个管得了这个,不停地说着奉承话,这娃娃在她们嘴里也是天上地下独一无二。章母满面得色,下手坐着刘姨娘,今儿是她的喜日子,章母也不管旁的就把她也拉出来陪客。
刘姨娘穿了一身大红,脖上戴了从王璩嫁妆里寻出来的金项圈,面上也满是笑容,看着前来贺喜的人,何不趁今日让婆婆开口扶自己为正?不然怕什么时候有人来给章执林说亲。
刘姨娘心里盘算,章母在那听着众人贺喜,唯一不满的就是黄亲家没有来,连带自己女儿也只遣人送了金锁过来,说黄太太身子不大舒服,要在那里服侍。哼,什么身子不舒服,就是见不得自家好,想起王璩灵前的闹剧,章母眼皮跳了一下,把心里那丝不安赶走,天下嫁出去的女儿死的多了去了,也不见个个娘家跑来说嘴,况且再怎么着,也没有让丈夫给妻子偿命的道理。
酒席上了几道,章母觉得有些乏,把怀里的宝贝孙子交到奶娘手里,刚打个哈欠要下去,猛地外面一个丫鬟跑了进来一脸慌张:“太太不好了,有强盗来了。”强盗?刘姨娘已经站起来往丫鬟脸上来了一下:“青天白日的,哪里来的强盗?”
丫鬟被打也不敢回嘴,只是呐呐地道:“姨奶奶,真是强盗,他们进来不说一句就收家里的东西,说那些是他家的,这不是强盗是什么?”刘姨娘还要再问,一个声音已经响起:“好啊,你们在这吃酒吃的热闹,难道我王家的姑娘就白死了不成?”
王家?章母的脸一下就拉了下来,看来是侯府的人来了,可这有什么好怕的,这种事情自己也见得不少,不外就是嚷骂一场别的也没什么。
刘姨娘听到是死去大奶奶的娘家人来了,心头升起一丝惧意,抬头看一下章母,章母已经拍一下她的手,示意她别怕。是不用怕,自己还有儿子呢,儿子就是在这个家里最好的依仗。一个生不出儿子的女人,她娘家人就该羞死了,哪里有什么资格来出头。
酒席已经停了下来,来贺喜的众人看着走进来的人,进来的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妇人,身上穿戴的都极其气派,年华虽已老去,那双手依旧雪白无痕,难道说这就是京城里的侯夫人?贺喜的人开始交头接耳议论起来,章母已经上前:“是亲家母来了吗?快请往里面坐。”
妇人却没有看章母,话里语气很淡:“我婆家姓朱,不过是侯府里的管家罢了,章太太可别认错了。”侯府的管家娘子就这样气派?来贺喜的人中,有人开始计算起这妇人全身上下的穿着来,有人已经不自觉地说出了声音:“这衫裙竟是顾绣,顾绣可不便宜,这样一套衫裙怎么的也要二十多两银子。”
还有人指着她的首饰:“瞧那手镯,怎么的也要二两金子,她不光戴金还有玉。”围观的人嘴里各自称奇,刘姨娘不由又妒又恨,当日王璩的嫁妆已经晃花了自己的眼,没想到今日侯府的一个管家娘子的这身打扮也能让人看花眼,这王璩命可真好,还好她死了,死了就什么都没有。
朱娘子可不管这些议论,依旧看着章母,那语气还是那么淡淡的:“章太太,一个月前老太君收到三姑娘的一封信,哭诉在章家受尽种种虐待,甚至妾大欺妻,老太君素来心疼三姑娘,接了信就要让人来瞧,谁知不等人出京,就传来三姑娘的死讯,章太太,我们姑娘究竟是怎么没的?”
章母额头有汗涔出,接着就头一昂:“你不过是侯府的下人,有什么资格和我讲话?”朱娘子并不气恼:“按理说呢我确是要称您一声亲家太太,可是姑娘既没了,你章家又对姑娘的死没有半点心痛,这亲家太太的话,您只怕受不起。”
朱娘子话里的蔑视之意众人听的清清楚楚,贺喜的人心里全都大悟,看来这章家今日是要倒霉了。章母听了这话心头大怒,一跳就跳起八丈高,指着朱娘子的鼻子大骂:“呸,我家不去说你家,你家就倒找上门来,大伙来评评理,她家那个姑娘,身体差的连家务都做不了,嫁进门来一年多,我做婆婆的就没吃过她做的一顿饭,每天还要吃八分银子的药,穿的戴的吃的用的,都要好的,我家都没说句什么,现在她家倒倒打一耙,天下可有这样的理?”
相对于章母的愤怒,朱娘子很淡然:“敢问章太太,我家姑娘穿的戴的吃的用的,可花了你章家一个铜板?”接着朱娘子的声音微微抬高:“我家老太君怕姑娘嫁过门来受委屈,陪嫁给的极为丰厚,还陪送了丫鬟婆子下人,怕的就是姑娘无法服侍有人说嘴。”
说着朱娘子又看向章母:“章太太,不说你身上穿的戴的,连这宅子都是我们姑娘花自己的嫁妆银子买的,还有这宅里的奴仆下人,可全都是我们姑娘的银子。”章母只觉得朱娘子的眼里一股寒气,往后退了两步不甘心地嚷道:“你问问哪家娶了媳妇,嫁妆不是这家的,难道还是媳妇的?她既嫁进我家,就是我家的人,她的钱财自然也是我家的。”
这话却是无理,连章家的亲友们都有人开始摇头,朱娘子却一点也不意外章母会这样说,看着章母一笑:“原来你还有这番道理,那我可还要再问一句,这宠妾灭妻逼死发妻的事,你家可有道理?”宠妾灭妻?刘姨娘不由紧张的双手搅在一起,章母还当自己的话被朱娘子听了进去,就更加得意起来:“什么宠妾灭妻,她嫁过来一年多,连个屁都没生出来,我家没休了她已经是大好事了,她自己行为不慎惹的失火自己烧死了自己,也算是她的报应,你娘家人还有脸来说,真是好笑。”
说着章母呵呵一笑,朱娘子还是那样平静,只是轻轻咳嗽一声:“是失火吗?秦老爷,小的想问个清楚明白。”秦老爷?朱娘子突然叫出的这声让众人都往朱娘子身后看去,这才发现本地知县老爷也跟在她身后,众人不由面面相觑,这侯府是什么来头,一个管家娘子竟能让知县老爷都听话?
秦知县却没有半点不满,能和侯府攀上关系,多尽些心又有什么,开口就道:“当日仵作又细细查过,并不是失火而是有人放火,而且……”秦知县顿一顿:“仵作当日在尸体脑门上发现一道新鲜的伤痕。”
38、恩怨
秦知县声音不大,但在场众人个个都听的清楚,顿时面面相觑起来,若没有伤痕,那章家还可以赖一赖,说王璩是自己用火不慎把自己烧死的,至于宠妾灭妻,把刘姨娘抛出就能保的平安。可是这有了伤痕,那就变成是章家谋财害命,杀了王璩,这罪过可就大了。
一道声音猛地响起:“不,老爷,仵作一定验错了。”这道声音不是别人的,正是章执林的,他现在面色煞白,今日之事从大喜到大惊,再到现在他已乱了方寸,怎么会是这个样子?他看向秦知县,眼里满是惊恐,嘴里喃喃地道:“错了,一定是验错了。”
章母瞧见儿子进来,已经叫出声:“儿啊,你来的正好,娘快要被他们欺负死了,从没见过这样的人家,一点道理也不讲。”刘姨娘却怔在当场,当日许给那婆子重金,让她去王璩住处放一把火,横竖那地离正房远着,烧也不会烧到正房去的。
大火烧起时候,刘姨娘心里已自称得计,不见婆子归来也不着急,还免了自己那五十两银子。秦知县方才那一语倒让刘姨娘觉出其中不对,难道死的不是王璩而是那婆子?此时外面已走进来一个锦衣男子,见到他来秦知县更加巴结一些:“王四爷,这里的事下官来做就好。”
王四爷微微嗯了一声,对朱娘子点头道:“朱妈妈,你做的很好。”朱妈妈已经后退半步恭敬地道:“这是老奴应做的。”章执林见了王四爷进来,上前作揖道:“舅兄、舅兄,我对令妹十分敬重,恩爱如昔,那些话全是别人编出来的。”
王四爷并没理章执林,只对秦知县道:“状子已经递到堂前,章家宠妾灭妻是实在的,若依方才的话,竟还有杀人灭口之举,秦知县你素有青天之名,这案就全交给你了。”秦知县得了这句话,心里喜的不得了,连打几拱道:“下官知道,下官明白,贵府三姑娘死的冤枉蹊跷,下官定不负所托把凶手找出。”
王四爷点头,眼里的赞赏之意更浓:“秦知县为官一方,果然爱民如子,今年又是吏部大考之年,秦知县官声如此之好,定会高升的。”若不是在章家院子里,秦知县这时就要喜笑颜开,多谢王家提拔了,果然靠上了这棵大树就是好啊。
来贺喜的人已经走的差不多了,有些人走的时候还从喜堂桌上高高堆起的礼物里面把自己的贺礼拿走。一个人拿,别的人也跟着拿,不一会那些贺礼都拿的差不多了,章母喊着下人们过来帮忙,哪里能喊的动,自己上前动手去拦也是顾得了这头顾不了那头,除了能嚷骂几句再做不了别的。
秦知县从喜悦中醒过来后板起脸,大喝一声:“来人,把章执林和刘氏带走,本官要细鞠他们谋财害命之举。”这就是板上钉钉不容翻案的话了,章执林如被雷击,看着王四爷话里带着哀求:“舅兄、舅兄,我真的没有做啊。”
如狼似虎的衙役已经冲上前去抓住他们,情急之中刘姨娘喊了出来:“老爷、老爷,大奶奶没有死,定是她杀了婆子自己逃走。”
啪的一声,刘姨娘面上已经挨了一个巴掌,出手的是朱娘子,她恭敬地对一个锦衣少年道:“四爷,这婆娘竟在这污三姑娘的名声,可恶至极。”王四爷看着朱娘子的眼还是那么赞赏:“不错,三妹已经含冤而死,这人生前不敬主母,死后还要污蔑,三妹生前定是受了无尽冤屈。”
刘姨娘这一挣扎,身上的大红衣衫被扯掉了,脖子上带的项圈也掉在地上,当着秦知县他们,也没有人敢去把项圈收到怀里,眼看着章执林两人就要被带走,章母猛然扑到儿子身上紧紧抱住儿子:“你们要抓就来抓我,你们这些强盗,一个个都没安好心,把一个病秧子塞到我们家来,现在还要污蔑我儿子杀了她,你们就不信天上有神佛吗?”
这等撒泼打滚哪吓得到朱娘子,她话里依旧冷静:“章太太,你和我侯府结亲一场,也算有身份的人了,现在不顾身份,撒泼打滚,那侯府也只有断了这门亲了。”
章母已被衙役们扯着拉开,坐在地上边哭边骂,骂侯府没良心,坑了自家,又骂王璩心肠太坏,做不了媳妇做的事也罢了,死后还要折腾自家,哪听得到朱娘子的这话。秦知县已经让衙役把章执林和刘姨娘带出去,刘姨娘呜呜哭啼,口里只是在骂王璩,衙役已拿了一块破布过来堵住她的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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