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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户-第1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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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兄弟才是褚梦麟儿子,嫡兄却是个无用废人。
到了婆家,却将侍妾恨到了十二万分。千方百计将温驰身旁丫头或发卖或拿捏,令婆母不喜了起来。又觉嫂子们刻板无趣,每共处时总要占个先儿。也是她命好,生得也好,新婚时丈夫也让着她些儿,叫她生了长子愈发觉着站稳了脚。
没有婆母不想儿子成亲后收心、成家便能立业的,却也没有婆母喜欢这样掐尖好强的儿媳妇儿的。更因褚大姐是个庶出,却不以庶出为耻,反于褚梦麟归京时,携夫、子回娘家时,拜完李五姐,却叫儿子管她生母叫个“外祖母”,又撺掇温驰管个妾叫“岳母”。温驰不乐,她便丢脸色与温驰看。郢侯夫人听了气急败坏,是以对着温驰所为,温母也是睁一眼儿闭一眼儿。
褚大姐气恼,以为丈夫眼里没她,又打她的脸,婆家合伙欺负她,赌气跑回娘家,只要拿捏着这温驰亲来接她回去,将那婢子打发了,又不令这庶子上了族谱才好。褚梦麟还要说她:“从容应对,过于刚烈恐丈夫不喜。慢慢儿哄着便是。”褚大姐却说:“他个幼子有个甚的家业?将来还不是我嫁妆?他却弄上十个八个小妇养的,他能养得活?还不是我的嫁妆?爹与我嫁妆是疼我,难道是要疼他的小妇与孽种?”褚梦麟一想也是,因褚晋太学读书未回,便使褚大姐的同母弟褚凉去温家理论。
岂料这温驰家中幼子,父亲不好说,母亲却是真个心疼他,气性也是不小。闻说老婆跑了,也不去追,听了褚凉质问,却是不紧不慢回一句儿:“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令姐能命我的嫡长子管个婢子叫外祖母,我一个庶子,又如何叫不得?难道他还能比大哥金贵?你能入褚氏族谱,我的庶子自然也能入我温家族谱。李相爱女能容的事,令姐也须得能忍。想来岳父大人与我,是同样的心。”
褚凉也是个婢生子,听了这话气得要揪打温驰,他是心疼自家亲姐的,袖子里早藏了根戒尺,抽出来便打。温驰也不是个好性儿,岂能坐以待毙?又在他自家里,唤了人来将温驰一行捆了送还褚梦麟,又将原话儿说与褚梦麟听。自家却与一干朋友饮宴,且笑言:“有个不讲究的岳父就是好!”
众书童儿听了,一哄而笑,又都捂了嘴儿,内里也有听得懂的,也有半懂不懂的,这便赖那年长书童解说。一来二去,也都学了些儿礼义。观棋回来说与金哥听,叫洪谦知道了,也赞梁氏家风:“旁人家里家仆绕舌只说家长里短,他家书童说家长里短也要讲到道理上。”
秀英道:“怪道他家能出个相公哩,也是人之常情。如此我便更放心金哥了。明日是新科进士离京,江州乡亲你须得再送上一送。”洪谦道:“我省得,酒楼已订好了,还是醉仙楼,想来褚某人如今是没那个心情与我争歌姬了。”说得秀英一指戳他额上:“又不说好话来,早去早回。”
这一回果然没有褚梦麟搅局,洪谦语带歉意,举杯道:“近来我也是官司缠身,不好连累诸位,如今事毕,诸位又要离去,还请满饮此杯,他日再会,再纵酒高歌,多多亲近。”众皆举觞。
洪谦又特意嘱咐盛凯,这盛凯因年轻,殿试过后硬叫提进了进士最后一名里,洪谦因其是同乡,也抽个空儿为他说了几句好话儿,并不将他放在京中,却走了那吏部尚书的路子,将他往外放先做个辅官,也是积累些资历,回来才好说话。其中关切之意,不言自明。
这一回散去,自是有人欢喜有人忧,得了官儿的见着这落了榜的,先时还叹自己堪堪只好做一小官,此时便开怀了起来。那落了榜的,也有羞于见人不来的,也有欲趁此机会与这些个中了的套个交情的。无论中与不中,只消有心,总要拿个笑脸儿冲着洪谦。
洪谦也只为留个好名声、好人缘儿,既是宾主尽欢,自是心中大慰。因携着林辰并张家兄弟一并赴宴,又说:“你们但有家书,可托付捎带。”三人都将书信递于本次考中名次最高者,请他代转。
众人见洪谦待林辰虽不热切却也携他出来,不由换个眼神儿,以为林家在洪谦面前尚有些份量,许要护佑林家的。不意回江州之后,便听闻林老秀才主持分家,将诸子分将出去,这才改了心情:原来这洪谦并不是一味相护。又道这林老秀才奸许,这一分家,除开林皓父亲一房,旁人自可各凭本事巴结讨好了。
一干人等回到江州,那几个中了的自是衣锦还乡,内里盛凯更叫人追捧。老人常说“莫欺少年穷”,何况盛凯也算不得穷。提亲的踏破门槛儿来,盛母潘氏皆不曾应,却问盛凯:“我怎地听说京里有榜下捉婿的?”盛凯苦笑道:“未禀父母,如何敢擅自应下?”
他这说的并不是实话,自家人晓得自家事儿,昔时盛凯心仪玉姐,彼时洪谦已有功名,潘氏尚不肯接话儿,只将眼睛往申氏女儿身上看,还要带些儿傲气。盛凯心里,玉姐自是好的,观其眼下行事,也是个明理的,而申氏诸女虽也不差,却没这般大好贤良名声,可见是不如的。则潘氏厚此而薄彼,可见潘氏纵是真心想要个“更好的”儿媳,这甚样是好、甚样是不好,她也是个弄不明白的。说得难听些儿,便是趋炎附势、好趁个势灶,生一双势利眼。
盛凯心中,佳妇当重德,潘氏却是要先看是否权贵,盛凯不好指责亲娘,只得闷在心里。自此便思,若有个厉害岳家,妻子硬气,遇上潘氏这心里向着富贵又要假作不喜、且要那富贵朝她低头的脾性,从此家无宁日。想那京中权贵的女儿,哪个是好娶的?褚梦麟娶了李五姐,是他十八代祖坟一齐冒了青烟儿,李五姐有四个姐姐,哪个丈夫敢胡来?最厉害一个,生生将个爬床的丫头全家弄疯了。
盛凯便思,若娶妻,还是个门当户对差不多的人家罢了,如此媳妇便不会强硬,性情柔顺些儿,也免得潘氏一把年纪反叫儿媳制住了。既存此心,他如何敢在京中接话?
潘氏听了,心实惋惜,口里确还要说:“权贵人家好以势凌人,娶来未必家宅和睦。”盛凯听了,暗松一口气。
那头林家接了林辰书信,道是一切安好,正用功读书。林老秀才也放下心来,唯林秀才娘子心里不痛快,却因林皓这回真个是闯了祸,眼睁睁看着林皓随父母搬出去居住。若说林家人心内没一丝儿沾光的心,自家人都不肯信,看林辰得为太学生,前程就在眼前,且入住侯府,几房的心都如热炭团儿一般。待林皓害得洪谦也叫参了,这心才息了,又叫江州知府管得严,又有街坊邻居指指点点,却都不敢生事了。
洪谦亦有书寄往知府张嘉莹处,张嘉莹接了书信,自知如何办理。办好事,便又回信洪谦,两下一来一往,也结成朋友。
洪谦了结琐事,真个舒了一口长气,两袖清风又往来巡国子监、太学,复往石渠书院里见学子。那苏先生虽还是奉朝请,却在书院里如鱼得水,见洪谦来,难得没因他遭劾而板起脸来说他,反安慰道:“你并不曾做错甚么,如今你亲戚又少,林家虽是远亲,轻易也丢不得。有些事儿,早些发出来总比他们惹下天大的祸事再牵累到你来得好。”
这般和蔼,倒将洪谦吓得后跳一步,苏先生老羞成怒:“你跳个甚!跳个甚!这般不稳重,也就比褚梦麟那个牲口好一点儿!”洪谦忍不住大笑道:“我总还是个人。”苏正道:“你总要好好做人才好!褚梦麟又叫弹了,你知道不知道?”
洪谦道:“纵妾行凶?不是已判了?难道还有旁的?”苏正冷笑道:“嫡庶不分,乱了伦常。”洪谦想了一想道:“御史还弹他?他家乱政又不是一年两年了,怎地现在又有人提起来了?”苏正道:“往年他闹,只是风流罪过,今年却越发不像话了。”
洪谦一想便明,这褚梦麟有些个本事,有些个事上还要用着他,他好个色,只消大节不亏,朝廷便也睁一眼、闭一眼,只要他养得起、睡得起,不是强抢民女,睡几个女人全由他,也不是犯法。这一回却是挑战礼法,御史再不能容他。
又一而再、再而三扫了李长泽的脸面,李长泽往年不好动手,也是为着女儿,也是为着脸面。现在褚梦麟那头先出事,当朝扫了李长泽的脸,李长泽做官的年载比褚梦麟的岁数都长,门生故旧满天下,如何不为李相公出气?
又是铁御史出马,这混淆嫡庶的罪名,比前番纵妾行凶还要狠。官员当“以身作则”、“言传身教”,为百姓守礼守法之表率,褚梦麟此举,实是德行不配为官。
洪谦笑道:“也是他活该了。”心内实惊苏正消息之灵通,转忆起苏正原掌御史台,御史台的消息灵些,也是就有之义。只不知前番自己被参,是黄灿下手太快,还是苏正离京太远。
苏正道:“那就是个牲口!”洪谦笑而又笑,却又问于苏正:“我也听着郢侯家事了,只消郢侯孙儿顺嘴儿管那婢子叫一声外祖母,褚梦麟登时要丢官儿。然李相女儿与孙外还是褚家人,又当如何了结?”苏正道:“此事自有公论。”洪谦一点头,不再过问此事,转问起朱珏来,又说朱珏与苏五姐婚事。
朱珏是苏正孙女婿,苏正岂有不尽心教导之理?又说洪谦:“休要甚样好人都往太学、国子监里丢。”洪谦道:“他是勋贵出身,也该交些个朋友才是。”否则两边儿都讨不着好。
苏正道:“做人哪能面面俱到?两头都想要,便两头都得不着好。不若勤恳踏实,一条道儿往下走。他在勋贵里算个甚?”洪谦见苏正是真心为朱珏打算,心道珏哥实不是个呆木老实之人,心思也是灵活的,若苏半仙儿真个打的是这个主意,却要提点珏哥一二,叫他不该耍聪明时休要乱动才是。
又陪苏正说些闲话,却抽身寻朱珏,如此这般嘱咐一番。
洪谦回到京里次日,朝会上铁御史果然参了褚梦麟,官家无奈道:“审罢。”褚梦麟是个官儿,又涉吏部,他家中事京中已是街知巷闻,各有证据。判来当是免官、发还原籍,褚晋的太学生是自家考的,留京,褚梦麟诸妾之子以不敬嫡母反以婢妾与嫡母同,革功名。
李长泽以病为由,要留女儿于京。褚梦麟倒有几个肝胆相照的好朋友,也有为他说话的,却拗不过朝廷公议。
那头温驰更绝,亲来接这褚大姐儿,且说将那庶子要去子留母,只问岳父大人:“我该做的便做了,您女儿叫我儿子以婢妾为外祖母,小婿家中父母心实不喜,不知又要给个何等样说法?”他自以受气,又年轻气盛,竟是逼着褚梦麟,褚梦麟家中如何处置,他便依样画葫芦。
褚梦麟恨令女儿和离,褚大姐儿也硬气,真个要和离,温驰便要褚大姐所出之子。褚大姐不与他,他又将褚氏父女一状告与京兆,京兆自将孩儿判与温驰。褚梦麟待不服时,李长泽却病好了,扬言要李五姐与褚梦麟和离,且将褚晋勾来李家过活。
褚梦麟登时傻眼,李五姐一生温良恭俭让,他实舍不得。左右为难之下,只得允了温驰将他外孙抱走。李长泽将褚晋唤至跟前嘱咐道:“好生照看你这外甥,他有甚为难的时候,只管将他抱来养活两日。”褚晋面上似悲似喜,哽咽应了。
事情至此,也算完结,不想这褚梦麟家大业大,离京非止携带许多行李,尚有不少人口。时间又仓促,便转将一些个下人或赠或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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