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漕运码头-第7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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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全说:“你姓什么?”

燕儿说:“我姓王,叫王小燕。”

顾全说:“你认识王春明吗?”

燕儿突然惊愣住了:“你……你怎么知道王春明?”

顾全说:“王春明是我舅舅,小时候我在上刘家村住过很长时间。”

燕儿“啊”地叫了一声,险些从椅子上摔下来。

顾全急切地问:“王春明是你什么人?”

燕儿说:“我……我爸爸……”

顾全一步蹿到了燕儿的身边,紧紧地拉住了她的手:“这么说,你是表妹了?”

燕儿说:“我知道了……你……你是全子表哥,我听爸爸提过你……你在的那时候……还没有我……”

顾全一下子扑到了燕儿的身上,声嘶力竭叫了一声:“天呀……”

燕儿也一下抱住了顾全,放声大哭起来:“表哥呀……”

两个人的哭声把周三爷惊动了,他急忙进屋,见到两个人紧紧地抱在一起,哭作一团,顿时懵了……

※※※

冬梅像一颗挂在树梢上的海棠,还没有等到秋风秋雨秋霜的侵袭,便过早地成熟了。熟透了的冬梅在枝头上挂不住了,摇摇晃晃地总想坠落下来。

是妞妞开发了她,使她在毫无心理准备的情况下,一下子从女孩儿变成了女人。她在朦朦胧胧中便豁然知晓了男女间的一切奥秘,在一连串慌慌乱乱的动作中便失去了童贞,尝到了饮食男女的真滋味儿。

这滋味儿很苦,苦得她像是受了一次刑。听孙嬷嬷说,女人的日子是由一串疼痛拼缀起来的。月经开始的时候肚子疼,入洞房的时候下面疼,生孩子的时候更是疼得不想活……那疼痛冬梅忍受住了,她没有喊叫。疼过之后便是麻酥酥的周身颤栗,像扎准了穴位运行着经络一样。麻酥酥的感觉过后,又是一种畅快,从未有过的畅快。这畅快让人想喊,想拼命,想死。这畅快很过瘾,很诱人,很难把持控制,只要尝到了就再也忘不了了,只要尝过了便还想尝……

冬梅成熟了,成熟了的冬梅从枝头上坠落下来,掉进了一个极大的陷阱里。这个陷阱深不见底,但里面却不是漆黑一片。而是有光亮,有鲜花,有荆棘,也有毒蝎。陷阱就是一个巨大的诱惑,巨大的吸引力,使冬梅挣脱不掉,越陷越深……

一天到晚,她总是想着妞妞,想着后花园那间装杂物的小屋。她神情变得恍惚起来,吃饭没有胃口,坐着就打瞌睡,可是躺在炕上又睡不着。她的脸色憔悴起来,孙嬷嬷问她是不是病了,她说没有。

妞妞每天都来,有时候上午来了下午还来,甚至晚上还要偷偷地再来一次。妞妞来了就直奔后花园那间小屋,那里是他们的乐园……

这是一个霞光妩媚诱人的傍晚,铁麟早早地从外面回来,本来想躲进书房做点儿什么。可是他在外面跑了一天很渴,孙嬷嬷给他泡了一杯茶,他端着茶出来,想到后花园的小亭子里闲坐一会儿,放松一下疲惫的身心。

铁麟把茶杯放在石桌上,满有兴致地欣赏着满天落霞,突然一阵奇怪的声音从小屋里传出来。这声音很熟悉,又很陌生,他心里一动,立即起身朝小屋走去。小屋的门没有闩上,实际上这门也是没有门闩的。他轻轻地推开门,眼前那一幕把他惊呆了……

小屋里,冬梅和妞妞正在恣意张狂地进行着男女之事。冬梅仰身朝上,痛快淋漓地欢叫着,突然一个影子遮在她眼前。她干张着嘴,把所有叫喊出来的声音都吞了进去,呆愣愣地看着怒目而视的铁麟。妞妞还毫无察觉,继续舍身抽送着,刚刚发育成形的小肩膀上爬满了一层圆滚滚的汗珠儿。冬梅完全被吓傻了,妞妞终于发现了冬梅的异样,惊愕地叫着:“冬梅,冬梅,你怎么了?”

冬梅说不出话来,目光呆呆地盯在妞妞的身后。

妞妞不由得朝后望去。

铁麟正困惑地看着他们……

妞妞惊惶得急忙转身跪下,颤颤巍巍地说:“大人……饶命啊……”

直到这时候,冬梅才猛醒过来,抻过衣服盖着胸部,也慌忙跪下来:“老爷……饶命啊……”

铁麟似乎刚刚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一句话没说,转身而去。出了后花园的小屋,他一边朝前院走,一边急切地喊着管家的名字:“曹升……曹升……”

曹升听到喊声,急忙跑过来:“老爷,奴才在。”

啪的一声,一个嘴巴扇在了曹升的脸上。孙嬷嬷、夏草、秋叶也闻讯赶来,见铁麟发了这么大的火,不知道出了什么事,都呆愣住了。

曹升捂着被打疼了的脸,惊惧地问:“老爷……出……了什么事?”

铁麟叫喊着:“这还问我?这个家你是怎么管的?你到后院看看,那两个小畜生都干了些什么?”

曹升急忙朝后花园跑去,夏草、秋叶也跟了过去。

铁麟怒气冲冲地出了院门,朝前院走去。

孙嬷嬷追了出来:“老爷,到底出了什么事,干嘛生这么大的气呀?这么多年了,您可没动手打过谁。”

铁麟说:“你自个儿去瞧吧,瞧瞧我这个巴掌打得该不该?”

铁麟出了仓场总督衙门后宅,朝前面的大堂走去。他气得肚子鼓胀,眼睛发花,脚步都是踉踉跄跄的。他不知道自己要到前面去干什么,只是想离那两个小畜生远一点儿,早点儿把那丑恶一幕忘掉。

一个衙役急忙迎上来:“大人,大运西仓监督金汝林求见。”

铁麟愣了一下,问:“在哪儿?”

衙役说:“在签押房里。”

铁麟说:“让他到西花厅见我。”

衙役跑着去传讯,铁麟朝西花厅走去。进了西花厅,他坐下来喘着粗气,久久不能平静。

金汝林进来了,见铁麟的脸色很难看,关切地问:“大人身体不舒服吗?”

铁麟挥了挥手让他坐下,没说什么。

金汝林坐下了,还是不放心:“大人,您要是身体欠佳,我改日再来吧。”

铁麟长出了一口气,努力使自己的情绪平息下来:“说吧,什么事?”

金汝林犹豫了一下,从怀里掏出几页写满了字的纸。

铁麟接过来看着,纸上那些字在他眼前晃动着,模模糊糊的半天也看不清楚。

金汝林注意到,铁麟捧着纸的两只手一个劲儿地颤抖。

铁麟终于把纸上面的字看清了。

金汝林还是有点儿不放心:“大人,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铁麟说:“嗯,是有点儿事,不过跟你没关系。”

金汝林说:“我能效什么劳吗?”

铁麟说:“不,不用……这些材料是从哪儿来的?”

金汝林说:“您知道大运西仓有个李疯子吗?”

铁麟立刻想起来了:“是不是那个挑水的疯子?”

金汝林说:“正是他,他叫李桑林。他,还有刘大年……就是那次难为您的那个仓书……他们跟三年前死去的那个黄槐岸都有关系……”

铁麟立刻警醒起来:“什么关系?”

金汝林说:“三个人是拜把子兄弟……李桑林一直不相信黄槐岸是暴病而亡,总怀疑是被人害死的……”

铁麟问:“他就是为这事疯的?”

金汝林说:“他根本就没有疯,是装疯。”

铁麟“唔”了一声,深深地点了点头。

金汝林继续说:“黄槐岸死了以后,李桑林到处为黄槐岸鸣冤叫屈,许良年指使原来的通州知州韩克镛把他关进了大牢,他这才装起疯来的。”

铁麟说:“这些情况你是从哪儿得来的?”

金汝林说:“我刚才提到的那个仓书刘大年是许良年的女婿,有些情况是林满帆从他那儿探听出来的。”

铁麟问:“林满帆是谁?”

金汝林吃惊地问:“大人不认识林满帆?”

铁麟说:“哪个林满帆?”

金汝林说:“就是大人写的条子,让卑职给他在大运西仓安排个差事……”

铁麟还是没有想起来:“什么时候的事?”

金汝林脸上的汗涌了出来:“啊……有……四五个月了吧……他原来是个运丁,扬州人……啊……媳妇叫樊小篱……”

听到樊小篱的名字,铁麟心里轰地一震。他立刻记起了运河边上那一幕,急忙说:“是了是了,我想起来了,这个……林满帆干得怎么样?”

金汝林立刻放心了:“很精明,很能干,是个可以依赖的人。对大人的恩德念念不忘……”

铁麟仔细地研究起了那纸上写的材料,谨慎地说:“这么说,穆彰阿真的是他们的后台了……有证据吗?”

金汝林说:“据李桑林讲,黄槐岸已经掌握了他们足够的证据,他们贪污的每一笔账黄槐岸都记得清清楚楚。”

铁麟说:“可惜黄槐岸已经死了。”

金汝林说:“据说那些证据还在。”

铁麟说:“在哪儿?”

金汝林说:“李桑林说,黄槐岸有一个小铁匣子,如果能找到那小铁匣子……”

铁麟问:“他说了到哪儿去找那小铁匣子吗?”

金汝林说:“有个女人……叫小鹌鹑……”

又是小鹌鹑……这个神秘的女人到底在哪儿?还有那更加神秘的唐大姑……想到唐大姑,便联想到唐大姑给他那锦盒药丸,继而又联想到刚才那两个小畜生……

金汝林走了以后,铁麟半天都没有离开西花厅。他手里那几页纸,沉甸甸的压得他喘不过气来。如果真是这样……那朝廷就要有一场你死我活的拼杀……这是王鼎大人和穆彰阿之间的拼杀……这场战争是不可避免的,但又不能轻易地挑起来……要确保王鼎大人在这场拼杀中的胜利,就必须要为他提供铁一样的证据……可是,怎么才能找到小鹌鹑呢……

天已经黑了,曹升悄悄地走进来:“老爷,您该用餐了。”

铁麟默默地站起身来,跟着曹升朝后宅走去。

到了书房门口,他突然发现冬梅和妞妞直挺挺地跪在那里,默默地流着眼泪……

曹升悄声问:“老爷,您瞧……”

铁麟说:“你去通知许良年,把他的宝贝儿子领走。”

妞妞一听,吓得慌忙朝铁麟磕头,磕得石台阶咚咚的响:“大人……铁大人啊……您千万别把我交给许大人……孩儿愿意伺候您……求求您了……孩儿到了许大人手里就没命了……铁大人……救命啊……”

铁麟看也不看他一眼,便朝自己的书房里走去了……

第二十五章

陈天伦驾着一叶扁舟,轻如掠水飞燕,顺流而下。他头戴斗笠,手握长篙,拨拨点点,完全像一个悠闲散淡的渔夫。他驾舟南下,出于两个目的。一个是目前正是漕粮上坝的高峰,浙江、江西、安徽、湖北、湖南的漕船都已经过了淮安,头尾衔接地塞满了三千里大运河,浩浩荡荡地扬帆北上。陈天伦要依次查看一下将要抵通的漕船,以便向坐粮厅禀报,安排收兑事宜。二是听说最近河西务的造假贩假市场又猖獗起来,无论是坐粮厅还是通州衙门,对这个由贫苦农民繁殖出来的市场都束手无策。打一下消停两日,消停两日便又像雨后的毒蘑菇一样满地破土而出。夏雨轩说是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铁麟说,即使斩草不能除根,可草还是要斩的。不斩就会泛滥成灾,就像农民种田,草不断地长,农民不断地锄,这样才能将庄稼保住。就是说,他们最近要对这个造假贩假市场进行一次大规模的围剿。夏雨轩说,趁着眼下牢房空着,先把这些刁民请进来吃几天窝头……

陈天伦撑着长篙,劈涛斩浪,扁舟像一片落叶一样顺流而下。满河的舟来船往,人声喧闹。陈天伦却觉得恍恍惚惚的,空空荡荡的,如入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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