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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庭的扶苏花开的很茂盛，但人比花娇。渭嫣每日总是清晨而起，看着林佑在前庭习武。

林佑刺出的剑舞成了一道寒光，耀得渭嫣的眼睛都睁不开。待他一剑跃起，这剑势如破空而出。收回剑后，林佑停下来道：“渭嫣，你想会习武么？”

“想。”渭嫣不加思索。

林佑携着渭嫣的手，开始教剑。该怎么一弯腰，怎么再一刺剑，又怎么跃起。林佑手把手教的很仔细，而渭嫣的脸红了又红。

就这样，每日清晨渭嫣跟着林佑一起练剑。渭嫣刺出的剑，总是柔和，就像她看向林佑的眼神一般。

林佑不仅教了她的剑，还教她写字。

伏案桌上，摊开的白纸，墨香醇厚。而那些纸，有些已被墨染开，砚台下压着未写的白纸。

伏案桌旁的林佑握紧了渭嫣的双手。太近的距离，导致渭嫣能闻到林佑身上淡淡的药草味。公子，是病了么？渭嫣有些恍惚，但没问出口，公子的事情一向是不许旁人过问的。

思忖到此，渭嫣后退了几下，正碰上林佑的下颌。

林佑微微吸气，渭嫣慌忙的伸出手帮他揉那痛处。揉了半晌，渭嫣却见林佑也凝视着她，两相对视，她一时两颊一红，手中的笔竟兀自滑落。

渭嫣相信公子是知她心意的。

“一个十岁小姑娘还少不更事，就心里有了人。不知这算幸事，还是不幸。”授衣见着渭嫣一步步沦陷，很感叹。

“每个人都只能选择一次，我相信即使再让渭嫣选择一次，她还是愿意选择遇到林佑。”白宣很笃定。

“咦，下雪了。”白宣很惊讶。“这是跟着渭嫣记忆来的，什么让她印象最深。这时日就会跳跃到哪里。”授衣略加思索。

正看到，石子路尽处，已是花季年华的渭嫣缓步走来。此时的渭嫣，不再是当年那个瘦弱的小女孩，已经长高了不少，成了亭亭玉立的姑娘。细看眉眼，就知道，她已经褪去了旧时的迷茫，一双眸子更加有神。

渭嫣一头青丝随意的披在肩上，耳边一对水晶耳铛随风飘动，轻移莲步，又可见得头上系有一个粉色蝴蝶结，加上水红色的衣裙，让整个人显得清新脱俗。

渭嫣停在冬日枯萎的花旁，蹲下来喃喃自语：“公子三天没回了，莫非，他出了什么事。”

“小姐，小姐，公子回来了。”远处奔来一个小婢。渭嫣欣喜的站起来，迎着那小婢跑了过去，逮着小婢的手，浅浅道：“好芳儿姐姐，你可别唬我，公子是真的回来了么？”

“真的。”那婢女笑了笑，又道：“我没事骗你干嘛呢？”

“那在哪呢？”渭嫣焦急的探出头去。见远处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又低下头来。

“得了得了，见不着公子就念叨。见着了呢，又低头，小姐你真是太有趣了。”

婢女调笑道，退了下去。

林佑身着一黑色披风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一红色的披风。走进后，他伸手将红色的披风给渭嫣系上：“怎么没穿披风呢？天气这么冷，雪都下了。你穿披风不怕把你自己给冻着。”

渭嫣缩了缩脑袋，没说话。林佑又道：“我等会要出去，你晚上别等我了，自己先回你房乖乖的睡好。”

“等等。”渭嫣拉住转身欲走的林佑，从袖中取出一个白玉，递给了林佑。霎时，渭嫣的脸更加红了。

林佑接过白玉，见那玉色晶莹，尾端又刻有一个‘佑’字。林佑看了看渭嫣，淡定的耳根难得出现了一缕红。

“不值钱的，街市上到处都有，很便宜。”

林佑笑了出来：“不值钱？不值钱，那么你绣了一个月的绣画的钱，是用到哪里去了呢？”

渭嫣低下头，林佑拉起她的手，细细的看着她的纤指道：“这手指的伤痕虽不明显，但我仍是知道的。你既然在绣画，何不绣个香囊给我呢？”

渭嫣应声“嗯。”

“那么，我先去忙事情了。记得早些睡。”

道完这些，林佑又神色匆匆的走了。

当晚，渭嫣挑灯绣香囊。待到半夜时，丫鬟都已睡熟。渭嫣手中的香囊异常别致，整体是用丝线绣成，上面的扶苏花栩栩如生。尤其在蜡烛下一看，这香囊整体流离着金色，看起实在很好看。

用针挑起最后一根丝线，渭嫣拿过剪刀，剪掉多余的线头，香囊已成。抬头看外面已经寂静，公子应该回来了吧。

渭嫣系好披风，出了自己的厢房。本是大雪之夜，鞋子踏在雪地里微微作响，加上偶尔听到其他人的一些轻微的呼吸声，所以这声音在雪地里也被隐了。

渭嫣看见远处的明月高悬，落着的雪一朵朵像飘开的花。风很烈，前面不远就是林佑的住处。

那隐隐晃动的烛火，窗户里有人晃动。渭嫣犹豫了下，正要转身，但听到林佑的声音：“渭嫣。”

渭嫣以为公子出来了，但是一眼望去，仍旧是没有开门声。那公子是没发现了？但明明听见………。

“公子，在你心目中，渭嫣与江山哪个重要？”

暮色如墨，这一句在黑夜中听的分明。落雪轻声的落在渭嫣的头上，衣袂上，将她静静的掩盖着。

渭嫣心里一紧，听到那温柔的声音。仿佛是林佑轻轻笑起的声音，他道：“渭嫣怎么可能会重要？她不过是我的一颗棋子。养她多年，不正是为了真正的让她能有所作用么？”

“现在该用了？”

“对。我该送她去烟雨楼了。”

渭嫣后退几步，一张脸变得像纸一样白。最后，她无声的笑了笑，依着来时的路，回去了。

“烟雨楼是？”授衣见着渭嫣的神情就觉得有些不对。

“蜀国皇城著名的烟花之地。”

“卖身？”

“估计是的。”

授衣抬起头，正见渭嫣踉跄的背影。

第六章　为你卖身

清晨，林佑在正殿候了许久，都不见渭嫣过来吃早点。正想起步去看看渭嫣在做什么，方一抬头却见渭嫣已走了过来。

渭嫣的眼睛很红肿，林佑诧异道：“你怎么了？”

渭嫣勉强的笑了笑，将昨夜就做好的香囊交给林佑，推脱道：“这是我昨晚缝制的。做工还有些简陋，但是还是可以用。”

“难道你昨晚是做这个熬夜了？”

渭嫣不语，林佑轻轻的叹了一声，右手摸上了她的脸颊摩挲着，然后道：“我很喜欢，渭嫣你辛苦了。”

林佑将香囊放进衣袖里，又重新凝视着渭嫣。这眼光实在像一种打量，三分揣测，七分笃定。薄唇亲启，出来时是像带着微醺般的声音，有着自己独特的优越感：“渭嫣，你会是我，最好的食客。”

渭嫣无声无息的笑了笑，后退了两步，低着头学着其他侍从一样毕恭毕敬的叫了声：“是，公子。”

林佑起身站定，直直的看着渭嫣。

渭嫣低着头垂着眼，浓密的睫毛垂下暗影。一时周围很近，静的只剩下林佑透出的审视的目光。

一只手伸了过来，渭嫣顺着那手看上去，见林佑依旧是那温暖的笑容。

“那么，渭嫣，你愿意为我去烟雨楼么？”

渭嫣咬着唇轻轻的道：“公子需要渭嫣做什么，渭嫣就做什么。”这声音很低沉，没有一丝轻松。

“没有勉强？”

“没有。”

林佑带着渭嫣去了烟雨楼，这一日居然大雨磅礴。原本昨夜初雪，到了今日，竟成了冷雨。

渭嫣跟在林佑身后像一朵萎谢了的花。远处灯火通明的华丽楼阁，莺歌燕舞花香鬓影，笙歌不断，而楼中的欢客，正放浪形骸的纵情声乐。

再是大雨，也隔不掉那浓厚的脂粉味，以及酒臭味。这是渭嫣心目中的地狱。

可能是下雨天，导致门口根本没有姑娘。只有静静的两盏高悬的灯笼，发出暧昧不清的红光。

一念天堂，一念地狱。

林佑曾经亲手给了她天堂，如今也亲手把她推向了地狱。渭嫣站在烟雨楼门面前微微颤抖，却没再迈进。

这时，林佑已经一脚迈入大门，转过头来，见渭嫣没动。他眼眸闪了闪，伸手夺过渭嫣手里的骨伞。渭嫣愣愣的站在雨中，眼角已经干涩。

这雨毕竟有些凉，渭嫣在雨中像一个孩子，湿掉的衣衫，更加裹得她身形娇小。雨越来越大，天地之间迷蒙蒙的一片，只听得雨砸在地上的声音。

林佑透过雨幕，道：“渭嫣，你真的愿意当我最好的食客么？”

渭嫣一愣，咬住的下嘴唇流出血迹来，又被雨水冲刷掉。雨色如刷，让渭嫣的心疼得被插了刀似的。这把刀，深入肺腑，已拿不出来。

渭嫣深深的看着林佑，这漆黑的眉，挺直的鼻，凉薄的唇，如玉温润的面容。这是她十岁就开始铭记骨血的人。呵呵，公子你想要什么，渭嫣是没有理由拒绝的，难道不是么？

她左脚朝前迈了一步，嘴唇开阖成一道奇异的弧线，像是自嘲，也像是什么表情都没有。

渭嫣不怨，早在三千繁华岁月中，她已许了自己一生为公子，不悔。可是渭嫣也只是个女子，相思入骨已成蛊，再有千般灵秀，也抵不过抵死缠绵的爱意。

授衣望着渭嫣无助的背影缓缓消失，一抹嘲笑涌上唇边，但眼神却飘忽：“你们男子竟能薄情到这个程度，也算不易。”

“我可没有，你别一顶黑锅给我扣到底，我承载不起。”白宣瞪大眼睛。“再说了，我很深情。”授衣望向那眼睛，见不是平时的嬉笑，也有了几分尴尬。

眼前的景物忽的又换了，知道这已不是同一时日。

三月后，渭嫣一舞成名。

她在青楼中不叫渭嫣，叫仙儿。人人都道仙儿，舞姿优美，飘飘若仙，而人又生的十分俊俏，一颦一笑，万种风情。听到这话的渭嫣，正在梳理青丝的梳篦被发丝阻了，狠心一扯，那缕头发已飘到了地上。谁人能知道，她的舞原本只不过为公子而编。

渭嫣盯着那发丝瞧了许久，又抬头见铜镜中的自己。明明才三个月，她却像过了一生。

已是夜幕，老鸨推了门，满脸堆笑的对着渭嫣道：“仙儿啊，今晚可都是些大官。”渭嫣面无表情的掠过老鸨那张扑粉过多的脸，道：“有劳老鸨您了。”

“哎呀呀，这有劳什么嘛。但是，仙儿，可不是我说你，你看看你，人前欢笑，人后就愁成这样了。你是不是已有了心上人了，是不是林公子呢？”

“妈妈。”渭嫣起身逮住老鸨的手握了握，半带哀求的看着老鸨。

这老鸨毕竟也是女人，懂得渭嫣的心思。出门带着门时，又补充道：“皇家薄情，若你爱着公子，只怕是镜花水月，反倒没有现在随便选个喜欢你的人嫁了的妥当。”渭嫣在楼里只为老鸨赚钱，自己没有留下分毫。这点早让老鸨有些感激了，再看到渭嫣这么乖巧，这般贴己的话也说了出来。

渭嫣愣了愣，但旋即笑了，道：“谢谢妈妈的好意，仙儿心领了。”

“你说说，如果他们再见时，会什么场景？”白宣很有兴致。说道场景，授衣认为其实也简单得很，一个神女有意，襄王无心，再多的风花雪月也飘逸不了。

但白宣看着林佑道：“授衣，我觉得很多事情都不是这么表象的。”

“那你什么意思？”

“还是再看看吧。”白宣没有再说话。

这一晚，渭嫣总算见到了林佑。

渭嫣是踩着鼓点进台上的，她身着白底红边纱布裙，顺着刚刚抛出吊在横梁上的白色水袖似踏破红尘而来。而后这飘舞的水袖，佳人嫣然一笑，舞动的身姿翩翩然然，宛若仙女下凡，宛若化蝶轻盈，宛若九天仙姿。而在这面前，语言完全丧失了描绘的能力。

渭嫣顺着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