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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连续轰鸣的电闪雷鸣中，子安看到小白的脸色灰白，她的嘴唇也失去那种糖果冻似的粉红莹润，变得青紫。
“再坚持一下小白！”他紧紧抱着她，想要把自己身上的温度传给她一些，可是，他也一样冷得不断发抖，牙床咯咯打着颤。
“很快就会日出了，太阳出来之后……”子安一阵发抖，无法继续说下去。
小白的眼角渗出两滴大大的泪珠，她的嘴唇颤动着，“艾尔……”
他转过头，看到艾尔扒在船体上，一点点匍匐过来。
他本应该暗中祈祷艾尔在装好能源核之后被海浪卷走的，可是，他这时反而觉得欣喜。
他伸出手，抓住艾尔的手臂，把他拉过来。
三个人劫后重逢，在风雨声中傻笑了一会儿，一起蜷缩在救生舱口，小白拉下重力平衡系统的手动擎，大家期盼着。
过了一会儿，除了更加肆虐的风雨波浪，什么都没发生。
重启失败了。

、142

第一百四十二章
重启；失败了？
小白怔了怔；把制动擎又拉下来，再拉上去。那种没有任何后续的咔塔声在越来越密集的雨声中听起来十分刺耳。
任何事都没发生。
她愣了几秒钟，看看艾尔；又看看子安，突然哈哈大笑。
不知道是因为太冷还是觉得太好笑，她的笑声听起来很怪。
她笑了一会儿，终于颓丧的垂下头，“我们的能源不够用。也许只差一点点，可是；毕竟不够用。”
“对不起。我是个不称职的船长。”也许是冷得太久了；小白不再颤抖了。
身体在最初遭遇寒冷时都会自动通过肌肉的颤抖激增热量；而一旦体温太低，这种身体的自救方式就会停止。
她抬头看看天空。
虽然雨还不断瓢泼而下，可是风却渐渐停了，海浪也不那么大了。
“也许我们坚持到太阳出来，就可以……”艾尔也不断打着冷颤，这种声音实在难以起到安慰的作用，“我们，可以……想办法，把船弄到岸边……”他伸出手指，指尖颤抖着指向一个方向，“洋流的方向……已经改变了……我们……”
小白明白他的意思。
洋流的方向再次改变了，他们的船最终还是会被冲回岸边，这一次，他们可以在水流的帮助下，推着船避过礁岩，把船推上岸。
如果这次大风暴在他们的战斗服耗尽能源之前来，那该多好。
艾尔和子安曾经想过对着海水发射能量激起大海浪把船推到岸边，可是，他们互存顾忌，都担心对方在发射能量时“一不小心”把留在海中准备推船的自己“误伤”，而小白也觉得这方法太过危险所以并不支持。
如果早一点使用这方法，也许就……
啊，现在想这些干什么。
小白看到子安在解衣服，她按住他的手，摇摇头，“如果你这时候脱下衣服，会比我更早冻死。”她也对艾尔摇头，“你也一样。艾尔，如果船可以被冲到岸边，打开舱门之后，需要你的光能源才能重新起飞，你不能死。至少不能比我死得早。”
艾尔没再说话，他跳进水里，把小白从水中推上来，子安拉着她的手，让她躺在船舱上，“我们三个……轮流……在水里。”她能看到他的胸腹肌肉都在不由自主颤抖，知道他冷得厉害，可是却无能为力。
为什么，眼泪还是热热的呢？
子安搓着小白的四肢，“喂，别睡着！知道么？”
她点点头，“嗯。”然后又想起来，“我们的食物！”
很遗憾，他们费尽心思储存的那些蘑菇早在暴雨中遗失，他们所剩的，就只剩下那点从救生舱中抢救出来开始就一直珍重的保存着的巧克力。
把巧克力吃下肚，三个人心理上得到了安慰。很快，这点巧克力让他们觉得胃部开始温暖。
“要是杰克和露丝带了巧克力没准就能撑到救生船来呢！”小白张开接了点雨水喝。
“杰克和露丝？”子安和艾尔都不知道这两个人物是谁。
小白笑了笑，对艾尔伸出手臂，“我来换你。你上来休息一会儿。”
“我来！”子安按住小白，跳进水里，把艾尔推上去。
小白又休息了一会儿，看到子安在水中不动了，她没再说话，直接跳下来，拍着他的脸，“子安！子安！”
他没有艾尔耐寒，战斗服又早就失去了调节体温的功能，在冰冷的海水中很快冻得四肢僵硬，半昏迷着。
艾尔赶快把他拉上来，“小白，你上来！”
她摇摇头，“艾尔，记住我刚才说的话，要是你死了，我们就全死定了。我忍不下去的时候会叫你的。女性的……”她开始不住打寒颤，“女性的体内，脂肪比男性高……平均10个百分点……脂肪可是……很好的绝……绝……”她想了几秒钟，发觉自己想不起“绝缘体”这个词。小白立即警醒，她知道自己的神智也开始涣散了。
“和我说话！和我说话！”她大喊两声，开始背舰长守则，背了几条，语句错乱，前言不搭后语。
子安睁开眼睛，“喂——”
小白停下来，“你醒了？”
“天就快亮了。”子安指着天空，雨丝也渐渐小了，可是滴在头上一样冰冷，海面这时比起不久前的狂暴，可以说是温柔的。海浪推动着飞船，微微起伏，带着他们，向不知名的海岸线缓慢行进。
遗憾的是，借着微弱的天光，小白看到，他们仍然身处茫茫大海，根本看不到陆地的边缘。
这星球上也没有类似飞鸟的生物，所以，他们无法确定自己究竟离陆地有多远。
他们互相激励，说着话，艾尔和子安又像平时那样不断互相讥刺，斗着嘴。
这样子，他们才能忘记寒冷。
又过了一会儿，经过几个小时的寒冷，在雨中与风暴巨浪搏斗，他们都感到饥饿，那点巧克力的热量，根本不够。蘑菇星球的海中除了小小的藻类，根本没有其他生物，这时想找点东西吃很难。
小白叹息，“我能想到的最好吃的东西，是金灿灿的松饼。浇上枫糖……”
艾尔也很神往，“啊，松饼……这时候最好吃的当然是热乎乎的松饼，我觉得自己可以吃一打。格子饼也很好，在蛋浆里，不放糖，加很多牛油。”他说着，肚子响亮的咕噜一声，立即被嘲笑了。
子安嘲笑完艾尔，陷入沉思，大家都等着他说此时最想吃的东西，他却沉默着。
小白戳戳他，“喂，该你了！”她有点担心子安是不是快撑不住了。
他低着头，小声说，“彩虹颜色的棒棒糖碎块。”
“嗯？”
“……真是奇怪的品味。”
他脸上出现一抹红晕，小白更担心了，把额头贴在他头上，“你发烧了么？”
子安后退一点摇头。
艾尔又开始打着冷颤，小白跳进水里，帮子安一起把他拉上来。
“为、为什么、天、亮了，水、水还是这么冷啊？”她一进水就打起颤，手指尖和脚尖都觉得像被无数小针扎着一样疼。
子安和艾尔都不说话。
其实，小白自己也知道，太阳出来之后，海水这种比重的液体，要几个小时之后才会热起来。
他们的希望，是在海水热起来之前漂流到陆地。
又过了一阵子，他们在换班的时候，爬上船舱都会很费力，因为手指已经僵硬麻木，任何的碰触都觉得刺痛。可是日光并没有变得更加强烈，也丝毫看不到陆地的踪影。
子安和艾尔都脸色青紫，并且神智开始出现混乱。
小白看着昏蒙的天空和海天合一的地平线，对自己说，我必须做出决定了。作为一名船长，虽然是名很烂的船长，但是，该做的决定还是要做的。
小白又爬上来船舱的时候咬咬自己的手指，让它们恢复知觉。
她打着哆嗦，解开绑在救生舱的工具带，从其中一个袋子里取出在飞行器上拆下来的视图工具，手指颤抖着启动，调出飞船的工程线路图，让水中的艾尔和她身边的子安都能看到，“这里，修好重力平衡系统之后，把这个安装上……”她指指工具带上的一个口袋，“这是最后的零件，修好了之后，再试着重启。如果还不行的话……”她胸口微微起伏一下，看着海天相接的地方，“等飞船被冲上岸，强行打开舱门！”
她说完，看着子安，沉默了一会儿终于说，“我……我记得我们一起下过军棋。”
子安隐隐觉得十分不安，小白脸上有种决绝的表情，他下巴颤抖一下，点点头，“是的。”
“你说过，我是那种不在乎己方伤亡的冷酷型指挥官。再高级的将领、战舰，在我看来都是棋子。为了取得胜利，即使让主将阵亡也没关系。”小白微笑着，目光又投向艾尔，他扒在船舱上的双手不断轻微抖动，手指也早就由苍白变成青紫，“我……我希望……不，我命令，作为船长，我命令你们活下去。”
船体不能同时支撑三人的重量，可是，却可以同时负担艾尔和子安的重量。
再轮流由一个人泡在水里，最后的结果，很可能是三个人都因体温过低死去。
艾尔必须活下来。
子安的生存几率也更大。
所以，我，必须要做牺牲。
小白不再说话，她站起来，朝船头走去，“我会再检查一次能源核是不是安好了。”
子安和艾尔这时候明白了她是要做什么，艾尔挣扎一下，越是着急越无法使用冻僵的四肢，他的力气让船来回晃动，小白看起来随时会掉进海里的样子，他只好大叫，“小白——别跳下去！”
子安跳起来要追她，走了一步被腰上仍然拴在救生舱上的带子拉倒，他把带子扯断，扑过去，抓住她的脚踝，“不行！”
他的眼泪涌出来，颤抖的手指一阵阵钻心疼痛，“你忘了么？我们最后一次下棋的时候，你输给我两个子，你说过，会为我做一件事！我现在就要求你，留在船上！”
小白流泪微笑，“我也记得，我说过，我只做我能做到的事。你的要求，对不起，我做不到。”
艾尔趴在船尾，船身无法同时负担三个人的重量，只要他再动一下，小白也许就会趁势摔下去，而已经冻僵的他，或者子安，不可能把她及时救上来。
他只能焦急绝望的大喊，“你说过我们要一起活着！你说过！”
小白愣住，她确实说过这样的话，也是在一个很冷很冷的地方，她说过，不管多么艰难，他们要在一起，一起活着。
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她不忍再看艾尔的脸。他这时流泪的脸，和她记忆里重合。
是啊，我多么想和你一起活下去，可是，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我要你活下去。活下去，艾尔！
她扭开子安的手，“松手！你不可能一直阻止我！你自己也清楚！这是最合理的计划。”
“我不管什么合理不合理！”
“你这么做只是在浪费时间，如果艾尔不及时上来就会冻死，他冻死了谁为你提供能源让飞船离开这地方？”小白继续扭他的手，“我这个船长，挺没用的，既不会急救，也不会野外求生，但是，作为船长的荣誉我还是有的。放手！”
“我不放！你根本不是什么船长！是我骗你的！”子安大吼一声，一挥手打在她后颈上。
小白昏迷之前暴怒，哗变！又哗变了！作者有话要说：小白一直深信自己是船长，所以才会坚定的做出这样的决定。子安反复的暗示加强了她的荣誉感。作为一名合格的船长，必须保持理智，并且优先考虑乘客和船员的人身安全。
当然，这也是因为小白从来都不是一个会对别人说“你牺牲吧，让我活下去”这种姑娘。



、143

第一百四十三章
子安看着小白软软躺倒；抓着她的肩膀把她抱着怀里，像个小孩子一样大哭。
他哭了几声，用手臂擦一把脸，自嘲着笑；“男人哭哭啼啼的样子真是难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