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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人杰-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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婶婆婆说:“他可是个好人。当年打鬼子,后来打老蒋,全国解放了又当咱村村长。本来上边调他去县委当部长,他说自己文化水少,说啥也不去。他对己严,对人亲,处理啥事都是公平待人,所以全村大人小孩都尊敬他。咱们村,只要他说一句话,大人小孩都服从。就说咱村从五八年办大食堂吧,他从来不多吃多占。后来粮食紧张了,外村干部有的多吃多搂,多贪多占。看咱们村干部,从来是自吃自己那份,都是他带的好头。他当村干部这么多年,没有人说他一个‘不’字,今后你要听他的安排,办好咱村的学校,这件事可是他的心病啊!”
李明珍忙说:“婶婶你放心,我能碰上这么个好人,也是我的福份呢。”
预产期越来越近,周玉带一个毕业班,所以连星期天都不回家。照顾李明珍全靠婶婶。李明珍身子越来越笨,这可忙坏了婶婶。为了照顾好李明珍,她把被褥搬到侄媳妇炕上。她给李明珍烧炕做饭,烧水洗衣,擦洗身子,照顾得无微不至。
进了五月,婶婶整夜穿着衣服睡觉,睡觉也睁着一只眼。叔叔周显亮在饲养棚里竖着耳朵听消息。
五月初八这天深夜,李明珍腹痛异常,婶婶急忙去请接生婆。接生婆快六十岁了,解放前十里八乡都请她接生。周玉就是她接生的。现有了卫生院,接生技术先进了,她就不再干这行了,但她接生经验丰富。很快给李明珍作了检查,说:“马上送公社卫生院!”这一下喜坏了婶婶,踮着小脚去叫车。一出门,大马车早在门口候着。马上返身和接生婆一起把李明珍扶上马车,盖好被子。婶婶刚想上车,周显亮从车里提出两条鲫鱼说:“老太婆,你的任务是在家里熬好鱼汤,准备催奶。我们去公社卫生院。”婶婶生来倔犟,非要跟车去皇台公社卫生院,周显亮就是不依,摇着鞭子,赶着马车走了。她在后面喊,马车越走越快,一会儿就没影儿了。她跺着小脚,又气又急,带上院门,黑灯瞎火深一脚浅一脚地顺路追赶。湾道山离皇台公社三里多路,她跑了半个时辰,等她跑到公社卫生院时,听见婴儿的大嗓哭叫,一屁股坐在卫生院大门的石阶上,高兴地哭了:“是个大孙子,是个大孙子啊!”
李明珍生产顺利,孩子身体健康,只是又黑又瘦,生下来象只猫崽.周玉忙着毕业班,星期天抽空把细粮、供应付食送回家。叔叔周显亮是大队饲养员。每天喂牲口、搂草、拾柴,挤出时间去七里河摸鱼。把摸的鲫鱼熬汤催奶。婶婶去各家讨鸡蛋。有了吃喝,增加了营养,奶水充足了,孩子有奶吃也就不哭了。这孩子食量大,每天奶头不离嘴,只要吸不到奶头就咧开小嘴儿哭叫。
过了夏天,湾道山小学该复课了,李明珍急着准备开学。为了生源,经常到各家各户去做学生家长的工作。有的家里人口多,生活还顾不上,没心思让孩子上学。有的家庭重男轻女,女孩上学念书越多越赔钱。女孩长到十来岁就要让她们去地里干活。李明珍反复做家长的工作。有的家长通情达理、有的家长是榆木疙瘩。但李明珍做工作能够深入浅出,事理结合,几个“老榆木疙瘩”都被李明珍打通了思想,做通了工作,答应孩子上学。李明珍为了开学做准备工作,就把孩子扔给婶婶。孩子离不开妈,其实是离不开奶头。李明珍出去多长时间,这孩子就哭多长时间,等李明珍回来,那孩子还是一把鼻涕一把泪,哭得好伤心!婶婶听惯了孩子的哭声,把孩子递给李明珍时总是说:“看孩子比干活还累,可是不让我听孩子哭叫,我还不习惯!”
李明珍把奶头递到孩子嘴里,立刻不哭了。
婶婶用指头点着孩子的笑脸儿说:“不哭了,不闹了,就知道吃了?哭哇,叫哇,闹哇,让奶奶听听呀?”
孩子长到三个月,吃得多,但长得不大,过过秤,只有七斤,干柴瘦小。婶婶说:“孩子长大了,該起个名了,好拉扯呀!”
李明珍说:“那就让俺叔给起个名吧。”
婶婶说:“让他起名?他大字不识一升,还是让周玉起吧!”
正说着,周显亮揹着柴禾回来,他右腿有伤,走路一瘸一拐,把柴禾放下说:“咱起不了大名儿,总可以起个小名儿。爷爷早就想好了,俺孙子就叫大壮,长大了就是个结结实实的壮小伙子!”
李明珍听了说:“挺好,就叫大壮,小名叫大壮!”
湾道山小学开学了。全村七十五名适龄儿童,入校七十名。李明珍每天八节课,教四个年级的课程。小学课虽不深奥,但占用时间。所以白天只能回家两次给大壮喂奶,而且发现孩子越吃越多,奶水却严重不足,即便喝鲫鱼汤,也催不了多少奶水。周玉抽空到处去买代乳粉、藕粉。奶粉凭票,没有票,就用高价去买。就是花高价也不易买到。那时买一辆“飞鸽”自行车要花六百五十元。一斤小麦三元,一个烧饼一元。一斤奶粉十五元。周玉每月工资七十四元,这在皇台镇算高工资。一个月为大壮买吃喝就得用去一半多。余额全支援了嫁到西山的珍珍大姐。为了孩子,他不得不忍心把心爱的“飞鸽”车卖掉,以补贴家庭生活。大壮经常闹病,腹泻发高烧。这时周玉已送走了毕业班,空闲时间多了,每天下班回家。大壮发高烧时,二人就抱着孩子去公社卫生院打针、灌药。李明珍每晚要批改学生作业、备课、写教案。所以,每天累得一挨枕头就睡着了。大壮又哭又闹,她真不愿睁眼。大壮体弱,医生也看不出是什么病,就是发烧、腹泻、瘦得皮包骨头。抱在怀里连头都抬不起来。
李明珍怀疑自己得了病,挤时间到卫生院一检查,医生告诉她:“你有喜了。”李明珍十分惊讶,怀孕有几个月了没有一点反应,不喜酸辣,不爱发火,也没呕吐,身体也没有变化。只是奶水几乎断绝,几个月没来例假。难道无声无息地怀上了第二个孩子?
一九六零年皇台镇夏天干旱,山上梯田颗粒未收。近秋又下蒙蒙细雨,山坡地庄稼,遍长虫害,生产队无钱买农药,几乎绝收。只有田地里的红薯长势良好,每亩地可收六千多斤。湾道山社员秋收分配以红薯为主,萝卜、白菜为辅。这一年,全大队决算,每个工值九分钱。转眼过了年,开了春,湾道山大队开始青黄不接。一九六一年春天,社员生活最艰苦,很多家庭吃不饱,人们把能吃的、好吃得留给了孩子、老人,自己去村外挖野菜,摘树叶。把野菜、树叶洗干净兑上些谷糠、红薯干粉蒸菜窝窝吃。有周玉的供应粮二十七斤,再到处购买高价粮,一家大小五口免强糊口。叔叔在饲养棚喂了十几只草鸡,每天有三四只草鸡下蛋,全给大壮吃了,大壮才没有饿死,……
这年四月六日是农历第四个节气——清明节。
头天晚上,婶婶在东屋咕咚咕咚砸烧纸,今天早晨天刚亮就把周玉叫醒:“周玉呀,今儿是清明!我把烧纸给你放在灶台上了。”婶婶对二十四节气很有研究,记得最清楚就是清明节,每年这天都提前告诉周玉:别忘了,给你爹娘送钱花。周玉对“送钱”不认可,对亲人寄托哀思却是千真万确的。周玉一岁时,叔叔周显亮被抓壮丁、爹爹周显光被坏人打死。那时婶婶的女儿珍珍三岁,一家四口,孤儿寡母。地里耕、种、锄、收;家里缝、补、浆、洗,都压在两个小脚女人肩上。……
李明珍喂了大壮几口奶水,就把大壮交给婶婶照看,转身跟周玉去东山岗烧纸。
爬上东山岗,是一片青松翠柏。坟地口立着一座石牌坊,正中刻着“福荫仁德、流芳百世”八个大字。过了石牌坊便是周家先人的座座墓塚。按辈分,周玉爹娘的坟排在东南角。别家坟头只立一块石碑,而周玉爹娘坟头前并排竖了两块石碑,一块是叔叔周显亮给爹立的石碑,另一块是县政府给娘立的烈士纪念碑。在周玉爹娘坟东边还有一个大坟头,坟头前立有一块无字碑。三年来,每年烧纸看见这无字碑,周玉都好生奇怪。每次回家问婶婶,婶婶总是支支吾吾说不清,也不知是真说不清呢,还是不愿说清?。……
二人跪在坟前,看着风助火势呼呼燃烧的烧纸,周玉的两眼便湿润了。一边用木棍翻着烧纸,一边默默地念叨。六岁时,为了让周玉识文断字,娘和婶婶扭着小脚每天轮班揹着他去上学、下学。娘和婶婶有一个“制钱儿”要花在周玉身上,有一口好吃的,也要分给周玉和珍珍二人吃。娘和婶婶千辛万苦拉扯姐弟二人长大,周玉一辈子也忘不了娘和婶婶的养育之恩!周玉想着想着便落下了泪,李明珍也抽泣起来。走出坟地,下了山岗,这时太阳刚刚升起。干活的社员还没出工。山上山下一片静谧。走到岔道口,周玉要赶早自习走了。李明珍看看山,一片青绿,望望天,一片瓦蓝,看着周玉走远了,也扭身回湾道山。
李明珍回到家,心里好像长了草,不知什么原因令她坐卧不安。到了学校,上午讲了四节课,下午又讲了四节课,讲得口干舌燥,又累又饿。回到家来,抱着大壮两手打哆嗦。斜着身子躺在炕上给大壮吃奶。大壮嘬不出奶水,又哭又闹,李明珍心里难过。二月天[指农历]是狗脸,说变就变,上午还是青天白日,下午阴云密布,傍晚下起了细雨。
周玉下班回来,浇个落汤鸡。一进屋从破大衣口袋里掏出一封电报,说:“明珍,你看了这封电报,要稳住,千万别激动。”李明珍感到心慌,以为是周玉的“父亲”孙运达来的电报,因为从毕业到现在已近三年,周玉和她结婚之事没敢告诉“父亲”。只有周玉的“母亲”贺家梅知道此事,三人只瞒着孙运达一人。
电报写道:“你父于十一月五日因病死亡,速来办理后事。”发报签发日期是一九六零年十一月七日。这就是说,父亲在五个月前就已经去世,但电报却刚刚到手。李明珍又急又恨,急的是,一心赶回去办理父亲后事,恨的是,这份电报整整走了五个多月!李明珍哭了:“人都去世五个月了,还办什么后事啊?”
“那也得去呀,因为咱们看到了这封迟到的电报。我看这么办,你明日和大队请假,后天回天津。”
“可盘缠路费咱都没有,我可怎么去呀?”周玉二人已经工作三年,省吃俭用,手里本应有些积蓄。珍珍大姐十六岁出门,至今已生了四个孩子,前三个是儿子,后一个是女儿,女儿比大壮小两个月。人多,劳力少,生活特别困难,一家六口住两间石头房,全家盖两条破被。大孩子穿的衣服是爹娘的旧衣服改的,小孩子穿的是哥哥剩下的破衣服。所以,周玉和李明珍省吃俭用的钱都支援了大姐一家。现在,李明珍没有了工资,又添了大壮,周玉那七十四块钱要养活十一口人,所以根本没有结余。
周玉说:“不要紧,卖了自行车,咱还可以卖手表。”
李明珍说:“卖手表可以,你去把我这块手表卖了,你那块表不许卖。”说完,从左手上摘下那只“小英格”表。这块表,是母亲在五七年春天给她买的。
周玉说:“你这块表不能卖,这是妈留你的纪念,我这块上海表卖了算了!”
李明珍说:“这块‘小英格’表虽是我妈给我的,但可以多卖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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