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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会考虑你的建议。这需要时间。”

“在这场内战结束之前，您都有充足的时间。”人类使者恭敬说道。但话下的意思却是内战结束就没时间了。

莫尔卡理解了他的意思，事实上到了如今的地步，大皇子邪的意图也已经清晰表露。只是大部分文明都陷入他所勾画出的美好里，却忽视了美好之下的阴暗。博托克一族通过惨重的代价明白了这一点，却明白的有些太晚。

没有人会看到一个实力大损的种族而不去下手的，以博托克族如今的状况，就算邪不动手也会有其他种族动手。在第二世界貌似严谨的规则之下，其实还是赤裸裸的弱肉强食。想到这里，莫尔卡的枝叶突然疯狂摇曳，颤抖不休！

因为他赫然发现，原来在不知不觉中，自己已经变成了邪口中的‘大蛋糕’！

邪没有骗他们，他确实准备了美妙的未来，只是，这个未来的享用者，却不是他们。

人类使者下去之后，莫尔卡用了七天的时间去收集信息。又用了七天的时间去思考。等到第三个七天，他终于下定了决心。

一张古老的树皮，被纤细的树精送到了人类使者面前。上面有着血淋淋的气息。那是莫尔卡的气息，这块树皮，就是从刚他身上扒下来的。

这是个残酷的宇宙，莫尔卡从来不相信有什么可以不劳而获。而在这博托克族末路的关头，他更不想出现一丝一毫的动摇。既然他已经决定，就要为这个决定付出代价！这个代价曾经也奉献给博卡族，但如今，却被他奉献给了人类，并且，更加厚重。

结盟！

决绝契约。

以博托克族所有生灵的一部分作为契约载体，在命运上留下古老的烙印。从此以后，博托克族必按契约行事，否则就会被命运所弃。这块树皮当然不会承载博托克一族的所有生灵部分，但它是从莫尔卡身上剥下来的，也就具有了同样的效力！

因为整个博托克族，就是博托克古树的化身啊……而莫尔卡，就是博托克古树的重生。

一人既一族，并非神话，也非玄幻。

望着这块树皮，人类使者似乎也明白他的重要性。郑重行礼接过……同时奉上议长早已准备好的协议。

到这个时候，除了礼仪方面的缺陷，实际上人类已经达成了与博托克一族的同盟协议，并且深刻到同生异死的那种。同，是同生共死的同，异，是同生共死的异。（别乱想，小刀没打错，你们没看错。）

人类在这份协议中，占据了绝对的主导地位，甚至可以看作是博托克一族的宗主。

这就是莫尔卡的决断！既然要投靠就要付出诚意，两面三刀是换不来好结果的。之前与博卡族不也是同盟？可结果呢？

所以他必须付出更多，这部分，就叫做忠诚。就好像古老的大混乱时代，坠天使一族与克罗迪尔一样！生死相托！

人类使者显然也想到这一点，才会交接的干脆无比。仪式什么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把好处先拿到手里。这才是议长的风格。礼节什么的，可以吃吗？

不过莫尔卡也不傻，所以在后来的见面中他又提出个问题。就是他与人类结盟，人类又用什么来保护博托克，或者说他们自己的成果呢？

人类使者的话也很坦诚，坦诚到令人心碎。“我只是人类派出的最不成器的使者，而这样的使者，此刻还有很多个。”

“很多是多少？”莫尔卡还有些不死心。

“九十七人。”人类使者诚实的回答，那种可以气死人的诚实。“每一个退出内战的种族，我们都派出了使者。”

“我……”莫尔卡突然很郁闷，因为他这时候赫然发现，在自己以为族群奇货可居的时候，人类却已经遍撒罗网，他也仅仅是罗网中的一条小鱼而已。可以想象，当这场内战结束，人类的势力必然突飞猛进，甚至膨胀到一个连博卡人都要警惕的地步。

无它，只因为人类的眼光与手腕。

这就是阳谋！和邪的做法一样，只是更加有效，更加迅捷。

邪用百年时间谋划了这一切，人类却只是站在他的阴影下，轻轻松松的就借着他的力量完成了。虽然效果没有直接吞并那么好，可这种雪中送炭的同盟，也何尝不是一种力量的凝聚？

人类的智慧与能力，可见一斑！

到了这个时候，莫尔卡当然不会再担心族群的安危了。就算人类此次派出的使者有一半失手，可剩下的一半仍然会汇集成一股强大的势力，再加上人类本有的松散联盟，就会形成一个以契约文明为骨干，松散联盟为枝叶的庞然大物！就算大皇子邪最后取得了博卡族的王座，又如何敢轻易触碰？

这个世界，还是要用实力说话的！可怜邪千辛万苦的策划多年，最后却只能达成两个目标，胜利果实被生生切去了三分之一。如果莫尔卡是他，一定会气死。

不过他并不知道的是，实际上人类为此也付出了巨大代价。

遥远虚空的母舰中，议长正默默的望着一具缓缓送入花园的尸体，面色铁青。

那尸体遍体鳞伤，一半已经残缺，但那张粗犷的脸上，却还带着桀骜不驯的笑容，手中也依旧紧握着一柄折断的巨斧。从他那最后的姿态来看，显然至死仍然酣战不退。

破光七殿，最强硬的男子。

“粗暴”……巴斯！

战死！！

享年二百三十一岁！！

第993节　蒙贝托家族的哀伤

“巴斯……”

议长的脸色铁青，手指在巴斯的尸体上微微摩挲。掠过一道道伤口，一块块血迹。

巴斯的尸体明显处理过了。可仍然无法掩盖他骄傲的部分。在他身上，每一道伤痕，每一点干涸血迹，甚至是每一处断裂的骨骼。都是他的勋章……

甚至包括，失去的那部分身体。

议长慢慢的摩挲着，在巴斯身边停下脚步，他很平静，但那铁青的脸色又告诉众人，他有多么的不平静。花园中的空气都仿佛凝滞，让每个人感到窒息。如此不知道过了多久，议长才缓缓开口。

“除了萨尔琼斯，都出去。”

“是。”没有人敢多发一言，都已最快的速度退下了。因为他们都能感觉到，在议长那淡淡的声音下，涌动的如同岩浆般的怒火。议会的议长，从来都是以一副敦厚长者的模样出现在世间，从未有人见过他发怒的样子，或者说……见过的人，都死了。

很快，花园中就只剩下议长和萨尔琼斯两个人，议长这才停下手指，最终落在巴斯额前的一个血洞上，那是他致命的伤口，带走他生命的一击。但他的感觉却告诉他，这个血洞不是从额前打进去的，而是从脑后贯入。

“他……怎么死的。”

“博卡族，神殿骑士团，第一军团的围攻。”萨尔琼斯面无表情的翻动着光幕，语气平板的回答。“战斗发生在突袭任务之后，为了保护友军撤离，巴斯带领小队与追击来的神殿骑士团交手，战斗中，神殿骑士团第一军团长突然现身偷袭。包括巴斯在内，巴斯小队的七名行星级，一名恒星级全员战死。殿后舰队三十七艘大小战舰，包括船员在内，三十八万六千人，全军……覆没。”

“是役，无人逃生。巴斯的尸体由敌方转交。”

砰！

花园上空的穹顶突然出现一丝龟裂。议长久久无言，过了许久才一声叹息，自嘲的说道。“无人生存，就连尸体，都由敌方转交？”

“是。”萨尔琼斯议员回答，又看了一眼智脑。“敌人损失也不小，证据表明，神殿骑士第一军团被巴斯重创，三名恒星级大骑士和十二名行星级……”

“不用说了。”议长突然打断萨尔琼斯的话。仰起头，目光望着外面的虚空。

“失败者，不需要数据来掩饰耻辱。胜利者，也不需要数据粉饰荣光。如果巴斯还活着，一定不喜欢听到这些毫无意义的战报。”

议长的手指轻轻触碰了下巴斯的胸口，那一道几乎将他切断的巨大伤疤，轻声说道。

“因为他永远将荣光，带在身上。”

“出去吧，萨尔琼斯，我想静一静。”

“是，议长。”萨尔琼斯站起身，走向门外。但就在即将离去的时候又停下脚步，背着身子对议长说道。

“我能理解您的哀伤，但请您克制，不要忘记了……您……”

“我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也知道自己不该做什么。”议长打断了萨尔琼斯的话。头也不抬的说道。“相信我，我比任何时候都冷静。”

“……”萨尔琼斯沉默，然后微微点头。“但愿如此。”

萨尔琼斯离开了，花园中只剩下议长一个人，和半具残破的尸体。

议长转过身，将旁边的酒柜打开。从中拎出一大瓶威士忌。打开，给自己倒了一杯，然后他掰开巴斯的手指，将那柄断裂的巨斧拿下，又将酒瓶塞进去，将巴斯的五指合拢。

“喝点吧，孩子。我记得这是你最喜欢的烈酒，你不是说，只有娘们才喝那些软绵绵的甜酒吗？今天，我就如你所愿，陪你喝一杯。”

议长仰起头，一饮而尽。又拿出一瓶新酒，给自己倒上。

“还记得么，二百多年前的孟克顿行星？你刚走出丛林的时候？那时候你可是方圆数百里最有名的伐木工呢。身体很棒，是个棒小伙子。”

第二杯饮尽，议长给自己倒了第三杯。

“你总说，男人就要对自己狠一点，那时候你就表现出战士的天分了。还记得你那时候总喜欢打架吗？尤其是打群架，每次都弄的浑身是伤，却每次都打的酣畅淋漓。你说，战斗就是最好的生活方式，打就要打个痛快，挑就要挑个强者。”

“我将你带出来了……”

“带出那颗小小的星球，因为我觉得，你这样的家伙，不应该沉寂在茫茫的丛林之中，你的手不应该用来伐木，而应该做一点更有价值的事情。”

“你开始走向战场……成为一名附庸。我给你选了个好宗主，他和你一样能打，能拼。你和他很像，因为你必须像。不管是性格，还是相貌。当然，你会认为那只是巧合。”

“后来，他死了。”

第三杯酒，饮尽。议长的眼睛有点模糊了。他并不喜欢烈酒，也不想去压制醉意，因为他想醉，想麻痹。在这数百年中，第一次觉得自己软弱。人造月光下，他的身体一点点佝偻，显得那么的淡薄，那么的脆弱。

他的肩膀颤抖，没有声音。手指哆嗦，失去力量。

“那是你成为陨星级的一天，他死了，带着你的荣耀。你说要为他复仇，我却告诉你还太弱。给你埋下仇恨的种子。因为我觉得，这会给你带来力量。”

“事实证明，你成长的比我想象的还要快。你很快就进入了行星，亲手将那个杀害你宗主的人干掉。当你站在他尸体之上仰天怒吼之时。你知道我都有多欣慰吗？其实，那本来是我应该做的事，但我却让给你了。”

“因为你比我更需要宣泄，更需要成长。”

“我为我的儿子骄傲，因为他就算是死，也给我培养出一个新的男子汉。”

“但是……”

手指陡然用力，酒杯在议长的手中砰然爆碎，议长仰起头，声音陡然放大。

“你让我，如何在面对你的离去！？”

“如何面对我的后代，我的传承的消失！你继承了你父亲的刚强，却没有继承他的智慧！难道只有用伤痕和痛苦，才能填补你心头的空虚吗？你称呼那为荣光，但你是否想过，有一个老人，看着他子孙不断增添的勋章时，是骄傲，还是悲伤！？”

“蒙贝托家族的男人！什么时候需要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