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旋风-第29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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摸黑纺棉花，不纺花的时候将纺花车搁在衣物上边。牛棚门口往北开，南墙上有二尺见方一个通风窗孔，冬天糊上两张窗户纸挡风，南墙的东头有两个向外清牛粪用的小孔。天暖和了，为消除牛圈里浓烈的臭味，黄菊将通风孔的纸撕了，阵阵凉风灌满了牛棚。
www。shubao2。com发布 十五的月亮穿过二尺见方的窗孔，在西墙上划了一个金色的方块，黄菊锄子一天地，没有点灯，也没做针线活，精神疲惫地躺在软床上。西墙上的金色方块悄悄地移到床上，将黄菊古铜色的大脸罩住，没有光彩，只有无奈。黄菊顺着金黄色的光柱望出去，黑蓝色的天空月明星稀，高悬的大银盘内绘制着一幅玉兔捣药图，旁边的老槐树下，常娥在轻歌漫舞，吴刚在把觞畅饮。黄菊在想：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俺为什么只有缺没有圆，只有悲没有欢，只有离没有合呢？这云深雾重路途渺茫的日子何时是个头。
www。shubao2。com发布 黄菊正在联想翩翩，暗自伤怀，突然听得门外刘桂巧的声音：“大嫂在屋里吗？”心想：夜猫子嚎没有好事！黄菊还未从床上坐起来，刘桂巧捂着鼻子进了牛棚，说：“哟！看大嫂清闲的，这么早就躺下了？”
www。shubao2。com发布 “刚给牛拌过草，等吃得差不多喽再拌一槽，不喂饱牛哪能睡呢！”黄菊坐在床边上，金方块罩着她上半身。
www。shubao2。com发布 刘桂巧点了两脚挨着黄菊坐下，摸摸软床下的麦秸，关心地说：“大嫂还睡软床呀？天暖和了，把麦秸抽出来吧，垫两块木板睡。”
www。shubao2。com发布 “现在还不很热，停两天再说。”
www。shubao2。com发布 “大嫂，俺有件事想对你说。”
www。shubao2。com发布 “啥事，说吧。”
www。shubao2。com发布 “其实俺是多事，该联官给你说，谁叫咱是妯娌呢？别看俺有时好使个性子，咋咋呼呼的，俺这人呀有口没心，一会儿就没事了。亲不亲一家人，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哩，俺从心眼里还是和你近，听说个事就想对你说，你听了以后别伤心。”刘桂巧借着月亮观察黄菊的脸色。
www。shubao2。com发布 黄菊的上半身像蜡烛一样在金方块里，古铜色的脸上没任何表情，然而心底开始翻滚？看来刘桂巧此来没怀好意，狗嘴里吐不出像牙来，须加提防才是，口气很柔和地说：“有啥伤心的？说吧，大嫂岁数大点，经得事多，不管什么事都能扛得住。”
www。shubao2。com发布 “俺大哥……”刘桂巧刚吐出三个字，黄菊就扛不住了，本来就翻滚的心立刻顶住嗓子眼，惶遽地问：“他怎么了？”
www。shubao2。com发布 “俺大哥在外边又娶了新嫂子。”刘桂巧不加任何俺饰地告诉黄菊。
www。shubao2。com发布 晴天霹雳，黄菊顿时觉得天旋地转，小牛棚摇摇欲坠，月光就像一把利剑直刺心房，天塌了地陷了，黄菊绝望了。整日担惊受怕的事终于落在自己头上，虽然俺也曾想到可能会有这一天，但是当假设变成真事降临到自己头上，黄菊还真有些承受不住。黄菊想恸哭一场，对谁哭，对谁诉？面对着刘桂巧，她正想看俺的笑话呢？黄菊想到闹，公爹临终时有遗嘱在先，托给叔叔管的，现在他不能不管，找叔闹去，唉！人家在外边已经娶了，谁还能管得了？叔叔也是爱莫能助，瞎叫叔叔生气，闹也没用。黄菊想到死，这并不难，一会儿桂巧离开，屋里有现成的绳子，可俺死了翠英怎么办？黄菊深陷在欲生不能欲死不罢的泥潭中，痛苦难忍。
www。shubao2。com发布 黄菊的身子被霹雳击得晃了几晃，金色的方块将她扶住，没有倒下，强忍着泪水默默地呆了很长时间，慢慢从噩梦中醒来，唉！天要下雨地要起风，有什么办法呢？ 她瞅瞅坐在身旁的刘桂巧，明显地感觉到她在幸祸乐灾，说：“感谢大妹子对俺说这事，他娶就娶吧，俺知道了，你回去睡吧，有啥事赶明俺跟联官说。”
www。shubao2。com发布 “大嫂还信不过俺？”
www。shubao2。com发布 “不是。俺觉得你大哥不是那号人，他又没回家又没来信，你怎么知道的？眼见为实，耳听为虚，就是他要娶，也得先和俺离呀？”
www。shubao2。com发布 “信不信由你，俺既然今格特意来对你说这事，就有根有据。你也不要再存有幻想了，你和大哥的离婚手续去年就办好了，是区里赵区长亲自办的。赵区长当时就叫联官做你的工作，他不愿对你说，怕你接受不了，怕你伤心。你若不信问孔庆辉去，他知道的比联官还早，这种事都不愿对你说，瞒了你半年多了。俺出于好心，过来告诉你，你还不信，好心当成了驴肝肺。”
www。shubao2。com发布 “赵区长知道你大哥在哪儿，他怎么帮他办这种事，为什么不对俺说？”黄菊提了一连串问题。
www。shubao2。com发布 刘桂巧说：“你别问哪么多，赵区长是大哥的战友，去年来以前大哥托他办的，这你信了吧？不过大哥现在什么地方，他也弄不清。”
www。shubao2。com发布 黄菊说：“既然是这样，俺还有啥说的？强扭的瓜不甜，捆绑不成夫妻，他咋高兴咋去，他过他的舒心日子，俺受俺的罪，啥人啥命，自认命苦吧！”
www。shubao2。com发布 刘桂巧说：“大嫂能想得开就好了，俺也放心啦。不过呢，俺还想劝说大嫂几句，不要太死心眼，你以往吃亏就吃在死心眼上。大哥不要你了，你还不要他呢！离开他就不能过了？问题是咋个过法？死守着，那才是绝顶的傻帽，天底下男人多的是，他能再娶你就能再嫁。你看三嫂，人家心眼活想得宽，早早走了，小日子过得多熨帖？”
www。shubao2。com发布 黄菊无心批驳刘桂巧的话，只有简单地应对着：“一个人有一个人的活法儿，一个人有一个人的脾气，俺不眼气别人。”
www。shubao2。com发布 刘桂巧纠缠不放，说：“大嫂才三十刚出头，正是好时候，往后的日子长着呢，哪能一个人傻守着？现在是新社会，男女平等，提倡改嫁，寡妇活头改嫁的多呢，又不是丢人的事？人往高处走，水往低下流，再找个男人，过两年有个孩子，和和睦睦一家人，高高兴兴过日子，吃香的喝辣的，享不完的清福，多好！大嫂若有意，俺帮着你张罗，两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三十多岁的光棍汉一划拉一大把，挑着样的找，怎么样大嫂？”
www。shubao2。com发布 “享福受罪是前世修下的，俺前世没修下，今世没福份。”
www。shubao2。com发布 “大嫂还迷信，信命害自己。事在人为，鱼游深水，鸟攀高枝，一个大活人咋在一棵树上吊死？”
www。shubao2。com发布 “一女不嫁二男，俺是一条道走到黑。”
www。shubao2。com发布 “一条道走到黑要看道路平不平？前边有陷阱你也往里跳？谁不知道人到悬崖要回首，苦海无边回头是岸呀？俺村有个老婆子，十八岁结婚，三天头上男人就死了，多少人劝她改嫁，她就是死抱一女不嫁二男的信条死不回头，现在咋样？六十多岁了，无儿无女无依无靠苦孤伶仃，看那日子过得艰难的！自找苦吃，没人可怜。”
www。shubao2。com发布 “那是她命里注定的。”
www。shubao2。com发布 “大嫂，俺为你好，才来劝你几句，外人谁管你？人家都躲在旮旯里看笑话呢。咱都是女人，女人就是不如男人，何况咱都是穷老百姓？没有男人陪着的女人是最痛苦的，你看人家有男人的女人，白天不用下地，夜晚男人抱着，家里遇到困难有男人挡着，没人敢欺负。两口子男欢女爱，生儿育女，日子多快活？咱村又不是没有寡妇活头，你看看哪一位不是整天愁眉不展，受苦受累，唉声叹气！”
www。shubao2。com发布 “人比人比死人，一个人过日子安稳。”
www。shubao2。com发布 “安稳啥？谁不知道寡妇门前是非多，唾沫星子能淹死人？那一位寡妇的身后没有一大堆闲话？你要当心，事一出说什么的都有。人的嘴是圆的，舌头是软的，心在肚子里，谁想咋说就咋说，别看话不起眼，有的话比刀子都厉害，杀人不见血！”
www。shubao2。com发布 黄菊对刘桂巧的纠缠很烦，又怕说话硬喽惹出事端，她闹起来没完，只好耐着性
www。shubao2。com发布 子说：“不做亏心事，不怕阎王召，身正不怕影子斜，别人的嘴俺堵不住，自己的心俺能管住。”
www。shubao2。com发布 “大嫂，看来俺的话你是听不进去，守空房的滋味可不好受哇。”
www。shubao2。com发布 “桂巧，你就省点心吧！大嫂守空房不是三天两天了，不用你提醒。大嫂不是杨柳条，一阵小风就吹得摇摆不定，八、九年都过来了，什么孤独、落寞、歧视、闲话，大嫂习惯了，不足为怪。”
www。shubao2。com发布 “俺不信，你冬天钻被窝里边不凉？”刘桂巧开始用夫妻生活方面的体会打动黄菊。
www。shubao2。com发布 “不凉。”
www。shubao2。com发布 “下地干活不累？”
www。shubao2。com发布 “不累。人活在世上就是要干活的，光吃不干活，还不如脱生个猪。”黄菊的话中有话。
www。shubao2。com发布 “俺不信黑家你在被窝里不想那事？”
www。shubao2。com发布 “干一天活累个臭死，没那闲心！”
www。shubao2。com发布 “那可不是闲心，你又不是没开脸的大闺女？又不是没经过那种事？尝过的滋味能忘喽？”
www。shubao2。com发布 “早丢在脑后了。”
www。shubao2。com发布 “忘不了，别看你嘴硬，心里放不下。暖烘烘的胸膛，麻酥酥的享受，比上天都舒服。只要享用一回，终生难忘，更别说守着男人天天晚上都办那事？”
www。shubao2。com发布 “大妹子，别在俺跟前海说这些脏话，你不嫌败兴，俺听着脸红，两口子在被窝里的事，也能当戏文在大庭广众面前当歌唱？”
www。shubao2。com发布 “俺说大嫂忘不了吧？只是不好意思启口，俺劝大嫂改嫁，并无恶意。找个男人夜夜钻在一个被窝里，说私话办私事，多美！”
www。shubao2。com发布 “大妹子没别的事你回家吧，你就是说破天，大嫂也不为所动。”
www。shubao2。com发布 “大嫂不想找男人，也不想要个孩子？”刘桂巧死皮赖脸地就是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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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ww。shubao2。com发布 “就是找到，闺女也要嫁人，找个婆家一走，还不是跟没孩子一样？”
www。shubao2。com发布 “闺女是娘的贴身小棉妖，儿子亲，找个媳妇不孝顺也是枉然。”
www。shubao2。com发布 “大嫂的脑子是榆木疙瘩，谁不知道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男人的被窝，守着黄金万两，不如守着个贴心的男人！”
www。shubao2。com发布 “黄菊起身去给黄牛添草料，说：“天不早了，桂巧你睡去吧，俺既然嫁到姚家，就没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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