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坚强的公子-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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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做过矿工,挖过不少煤,只挖过一次乌金。乌金很罕见,但很少有人识货,所以买家很少,价钱也压得低。乌金只有经过锤炼才能用来熔铸兵器,况且也不是普通铁匠能够锤炼出的,必须是极富阅历与经验的名工大匠才行,成本很高。对于不好收藏的强盗来说,完全是赔钱货。
如果他们因为这被白衣人追杀,真够冤的。
我赶着驮着箱子的几匹劣马一路翻越了几座山,到达了山脚的一处村落。这村子不大却有着众多的树林把它包围。四周安静,空气清新,让人陶醉。一株有腰粗的香樟树充当迎宾使。上面系着许多五颜六色的结,有布结、有草结。。。。。。视线从这里发散,不远处的茶叶田梳成鬈发像云梯架上山麓。村子里的东面和南面栽满了竹子,风一吹,哗啦啦成了半月样儿的竹海,沙沙作响。
灰天的模糊的基线勾勒出破败的黑瓦平房的轮廓,墙根处疑似有青色的苔痕。平房的木门两旁是褪色的对联,中央是一个倒贴的“福”字,亦即福到的意思。可是福并没有降临,灾难却自顾先行。
这瓦房里的人一个都不剩,死绝户了。
惨遭灭门的这户人家不是什么没落贵族,都是些穷苦老百姓。
我去隔壁的一家,这家是三进三出的宅子,大户人家,更惨。令我触目惊心。死的人狰狞恐怖,模样惨烈,甚至有些心肝都被掏了。其他的门户,无论是草棚还是瓦舍,都是类似的情景。
这里遭受过屠戮。零星的火光还跳跃在焦黑的木梁之间。尸体的焦味让我呕吐,我弯下腰,吐到酸水都出来了。
整个村子在我到来之前已化为荒冢,却在美丽外景的掩盖下令人浑然不觉。
这是强盗所为,还是山神庙出现过的那个白衣人所为?
不遑多想,马蹄之声忽近。又急又响,人数不少。
我一踢瘦马的屁股,让它们带着乌金赶紧滚。马儿屁颠屁颠地往密林方向而去。然后,我找到一处未燃尽的草堆,钻了进去。
马蹄之声在这片村庄作了短暂的停留,并且有人音掺入进来。我在草堆里听得不是很真切,只断断续续听见“曹无伤”、“太师”的絮语。
我想,这人祸即便不是白衣人所为,也必与他有莫大的关联。
声音过了很远,我从草堆里爬出来。我几乎来不及怜悯那些遭受飞来横祸的村民,就去找我的那些马了。
穿过紫竹林拥抱的慵懒阳光,我看到枝头上一丛丛挑动的桔子,青黄色像一串纽扣。
那些瘦马像是在林子里迷路了一样,马蹄印相当散乱。我无法按图索骥。
我往里走,林子愈发葱茏幽深,悠远静谧。渐渐地,我注意到地上有些细碎的石子,像路引。我踩着碎石子到一个三岔口。三岔口有一座娇小但不娇嫩的土地庙,里面香灰四洒,香烛横卧,像是许久没有人祭扫的样子。
我望着土地公公的塑像发呆,我自己也迷了路。突然被人拍了一下肩膀,紧接着就是山雀一样的喳喳笑,嘿,傻愣什么呢?
我回头一看,哈,原来。。。。。。我不认识。
“你是谁?”
“我是土地公公的孙女。”
“土行孙?”
“嘻嘻,你看我像不像?”
我左看右看,上看下看。她小脸蛋长得标致,脸颊上有不少雀斑,身形瘦弱,扎着两根麻花辫子,有着说不尽的顽皮之气。
我说:“你是土地公公的孙女,一定认识路,可不可以带我出林?”
她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说:“可以呀,不过我要是带你出去,你打算怎么谢我呢?”
我迟疑了,但很快就想到了。
“我有几匹马,马背上有箱子,箱子里有宝贝。那宝贝给你好不好?”我试探地问。
她兴高采烈地拍着手道:“好,好,爷爷,我赢了。”
我感到诧异,诧异到苍老的声音响起。
“傻妮子,哪能这么快露馅儿!”
原来早有预谋。
“爷爷,我才不管呢,反正你输了。”她嘟着嘴,“你要说话算数。”
那个她叫爷爷的人从土地庙里爬出来。如果是在夜晚,你一定觉得这种情况很恐怖。但在白天,心理负担要轻许多。
她的爷爷形象很邋遢,戴着一顶破瓜皮帽,身上的衣服什么形状都有,最要命的是他的白胡子居然打了无数结,看上去像珠帘子。
“你不就是那个。。。。。。”我忽然忆起,他酷似那个到我店里讨饭吃的老乞丐,但此时若兜人老底,不免有失厚道,只得说,“您老贵姓?”
“免贵姓张。”
“您老这身打扮。。。。。。”
“如何?”
“恕我直言,有点邋遢。”
“哈哈。”老头子乐呵呵的。
“我爷爷叫张邋遢。”孙女抢白道。
老头子胡子一翘,瞪了孙女一眼:“咦,胡说什么?”
我看不惯他的吹胡子瞪眼,揶揄道:“老人家设局诱我,莫非就为了那几块烂石头?”
张邋遢一脸不屑:“现在的年轻人咋都这样,说话这么冲。”
孙女接口道:“年少不免气胜,为老恐有不尊。”
张邋遢用食指戳孙女的头:“死丫头,说话没个谱。”
孙女装作委屈的样子:“爷爷,我这不是挺靠谱的嘛,哪儿不对呀。”她说着还抱住她爷爷的腰,一个劲地撒娇。
“爷爷你说,说的是不是实话。”
张邋遢缠不过她:“好、好,你都对。。。。。。是爷爷错了。”
这祖孙俩的交谈是多么温馨的场面。不知是感动,也许是瘮得慌,我的眼角湿润了,想起很多过去自己也曾拥有过的温情。
孙女在得到爷爷的道歉之后天真无邪地到我的面前,一伸手,拽住我的膀子。
“来,跟我走。”
老头一脸无奈。
我跌跌撞撞被她拉住胳膊,她一直向前,每遇到一处乱石堆就转。我暗自奇怪,为什么这乱石堆在这竹林之中分布的很有诀窍。每次遇到乱石堆所隔的时间大致相同,而且所行之路程也大体相当。我正自疑惑着,小姑娘一语惊醒:“到了。”
我看看四周,竹子似海,尚在其中。
“到了?这是哪儿?”
小姑娘一板一眼说道:“你所站的位置就是中五。”
我茫然,她的话我是一头雾水。
“小丫头片子,瞎说八道。”老头子怪罪道。
小姑娘一撅嘴:“爷爷,难道我说的不对麽。。。。。。”
张邋遢一见自己的孙女又要耍宝,只得无奈地点点头:“哦,对对。”
“这是我爷爷所布的‘八阵图’,反复八门,按遁甲休、生、伤、杜、景、死、惊、开——”
咳、咳。老头子咳嗽了几声。小姑娘乖巧地住了嘴,然后话锋一转:“厉害吧?”
我不懂,未置可否。
她把手掌一摊。
我错愕道:“什么?”
“少装蒜,拿来。”
她说话的腔调突然变得成熟起来,而且还模仿着混混的口吻。
“乌金?就在这林子里,目前我没找着,要不你再找找。”
“哼,骗人。”她一抹眼睛,那好像是在为哭造势,“爷爷,你管不管啊,他欺负我。”
老头子一看孙女又来这招,赶紧地安慰她道:“乖孙,别闹,不就几块破石头吗?回头爷爷给你买好吃的。”
孙女撅嘴道:“我不要好吃的,我就要破石头。”
张邋遢哄来哄去,孙女始终不松口。他只好对我吹胡子瞪眼:“年轻人,你愣着干什么,还不找你那破石头去。”
我一听如遇大赦,溜之大吉。兜兜转转走了老远,我终于与竹子厘清关系。正暗自庆幸时,天上有一老鸦飞过,“呀”的叫声忒不吉利,把我拉回到郁闷之中。
我问自己,为什么要逃呢?
这祖孙演的双簧套走了乌金,我不但拱手相让,还心虚。
我突然明白过来,只不过已没有勇气回头。




 第十四章 刺客非客

在苗家集复见白衣人的时候,他完全没有了那晚的怒嗔与暴戾,气宇不凡,形容秀美,是个不折不扣的美少年。
他在一家名叫“潘家楼”的酒楼吃饭住宿,而我则在楼下的小摊点买了点馒头咸菜,草草吃了些填饱肚子。
待到晚间初鼓之后,白衣人出了酒楼。他的夜行衣是白色的,因此在晚上很醒目,当然也只有骄傲的家伙才敢如此明目张胆地做出头的椽子。他一路蹿房越脊,身态甚是轻盈。我不会轻功,但是腿脚便利,比照他的速度还算跟得上。白衣人跃过两条街,几个兔起鹘落,进了苗家集最宏伟的苗家大院。
我遛弯到大门外,无计可施。院墙高耸,爬上去估计都不知道怎么下来。看着大门顶上悬挂的灯笼,我想到一个不错的主意。
我把腰带解下来,系在一块砖头上,然后用力向上一抛,正砸中一个灯笼,呼地掉下来。再砸另一个,也掉下来。然后我扯着嗓子喊,不得了啦,着火啦,快救火呀。我边叫边跑,跑到离偏门不远的一处隐蔽之所不跑了。
门户打开,一阵紧迫的锣声响起:“救火啦,救火啦,快来救火。”很快,一派人头攒动的场面,有提水桶的、端盆子的、背着沙袋的。我从地上抹了点灰敷在脸上,匆匆混入喧闹的人流,在人潮中打昏了一个家丁,手法隐蔽,就好像家丁自然晕倒一样。
苗家大院有待客厅三间,分前、中、后三厅。我把家丁背到前厅外的花圃,扒了他的衣服。这时,我看到一黑一白两道人影“嗖嗖”地在柱廊里扑腾,他们的动作很快,一会儿就不见了。
我换好衣服,径直入了前厅。接着惨叫声传来,前厅一片混乱。一个衣衫污秽不堪的妇人捂着耳朵从后面奔至前厅的中央仆倒,吸引了大厅内所有人的目光。包括我。
两个男人冲上去,搀起妇人。妇人哭哭啼啼,脸蛋惨白,手捂的地方,血潺潺地流着。其中年长的那个男人扒开妇人的手,发现她的耳朵没了。年轻的男人吓得差点没背过气去,幸好有家仆扶着,才能勉强站立。
忽然年长的男人像是想起了什么,他一拉年轻的男人:“快看看客厅的东西。”他们执灯急行,边走边叫嚣:“不好,中了调虎离山之计!”
我一听打了个激灵,跟着那对男子越过前厅,到了后面的中厅。
那年长的男人一看桌子,空无一物,颓然跌坐在桌旁的太师椅上。两人怔了多时,年轻的男人说道:“爹,银子没了。”
年长的男子苦笑道:“得而复失,命中注定不该是我们的。”
我忖道,这必是那两黑白人影所为。我悄悄退了出去,直奔后厅。未到后厅,只见院墙之上有白影浮动。我连忙一个就地十八滚,滚到柱廊的石阶下。伏身盘柱而上,贴住房檐。爬树和爬柱子一脉相承。往下观看,又不见了那道影子。
白影是白衣人无疑,此番做起贼的勾当。但是黑影又是何方神圣?可以肯定他是瞄着白衣人而去。
天蒙蒙亮。
我蹑足潜踪,跟在那个黑影身后。走了好远好远,到了一座门头。古朴的院子,红漆斑驳的门楣,长在屋角处的马齿苋和车前草迎风摇曳。青苔悄悄爬上石阶,湿湿润润的。谁要是不小心踩到上面,保不齐要栽个跟头。
白影和黑影一前一后进了这院子。
借着这东方鱼肚白的天光,我略略分辨出黑影的轮廓。黑影未蒙面,远观应该属于长相英俊那一型。黑影扒着窗户往里看,然后朝屋内扔进一片纸,急急转身离去。
我顾不得追他,跑到窗边欲看个究竟。屋子里一个仆人模样的人,前仰后合地在一张交椅上打盹。烛火忽明忽暗,很快有了动静,打瞌睡的人也醒了。我一见此地有戒备,不宜久留,也准备离去。
突然见树梢晃荡,又一道影子攥住树梢,将身子悠起,趁势落到耳房上面,一俯身往前一纵,跳到大房斜坡。
屋子里出来一人嚷嚷道:“何方小贼,敢来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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