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萱暖流年寂-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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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子抬起头,看着漫天浸染着橘红,看着苍穹下的云卷云舒,朗声问道:
“暖暖,荷花开了,我们的荷花开了。你还喜欢吗?”
一年一度的花灯会热闹不减去年。盏盏花灯亮起时,让人不觉内心震颤。烛火斑驳,人影憧憧。月色正浓,与花灯争辉夺彩。熙熙攘攘的人流涌动着,川流在细碎的小串灯练成一线的街市上。看着望其项背的人群,一身雪青的男子手底下不禁握紧,转头望了望身边面无表情地女子。原来紧锁的眉心慢慢舒张开来,又翘起熟悉的笑容:“暖暖,别怕,我陪在你身边。”
路过一个小摊面时,男子拿起一盏空白的花灯,又拿起摊面上的毛笔,轻点砚台上的浓墨,笔走龙蛇。提腕收笔,放下铜钱,神神秘秘地把花灯藏在身后,又拉起身边的人儿匆匆走过。
脚步在一座拱桥边停住。拱桥的乌漆漆的投影在河水中被拉扯得弯弯曲曲。河水上的浮灯随波上上下下,映射在河面上的光芒也被水波扯得长长短短,没了形状。岸上人声鼎沸,水上光影陆离,桥边情话窃窃,自由暧昧的气息缓缓逸散出来。
“暖暖,记得这里吗?我在这里亲了你哦。”满眼闪烁着欢喜,男子把身后的花灯拿了出来,放在女子的手掌心里,自己又覆手握住女子的手。
“暖暖,如果不记得这里,你一定记得这句话。君当作磐石,妾当做蒲草。磐石无转移,蒲草韧如丝。”男子一字一顿念着自己在花灯上提笔写下的话语。“暖暖,我再亲亲你,你肯定就好了。”
他说着,伸出双手,插进女子浓密的发丝中,将自己的唇瓣贴了上去。还是这清凉的触感,让人在喧嚣中一下子就安定了心神,还是这熟稔的甘甜,让人抱住了就不想放开,还是这摄魂夺魄的明灭暧昧,让人彻彻底底地沦陷。
“嗯……”
耳边似乎有一声娇吟,男子忙松开,悬着一颗心在嗓子眼中定定看向面前的人。
沉默地看着,却是一无所获。
刚刚那一秒,就像是昙花一现,仿佛幻觉。
这个夜晚青衣男子睡得无比安稳,那一声若有若无的娇吟给了他莫大的鼓励。
“阿岚,阿岚,是你吗?阿岚?”
迷迷糊糊当中,他被来来回回的呼唤吵醒。坐起身时一阵狂喜将他没顶。
另一个黑黢黢的身影端坐着,趁着月色,可以看到她目光如炬,正直直向自己望来。女子突然低下头,小声低呼:“阿岚,我好像睡了很久,让你照顾了很久。”
短短一瞬的怔忪过后,男子回了神,紧紧将女子搂入胸膛,像是要把她融入自己的骨血当中,再也不分开。
“嗯。暖暖,我是阿岚。”
女子也伸出手,抱住男人的窄腰。眼泪扑簌簌得留下来,不一会,就濡湿了面前人的前襟。
感受到一丝温热从侧脸滑落,女子疑惑不解地抬起头。
月华如灯,照的屋内透亮。
男子的眼眶雾气一片,早已是潸然泪下。
女子上前,含住一滴滴的晶莹。“阿岚,别哭。暖暖以后不会让你这么哭了,暖暖定会用生命爱你。不让你受伤害了。暖暖错了,我怎么能不相信你……”
“胡闹。暖暖,是我用生命来爱你才是。”
一室微光内,却是两人哭作一团。
暖暖,你等了我千年,我只还了你三年,还有剩下的九百九十七年是让我来好好补偿你的,不,是以后所有的日子。
这几天,镇子上人口相传了这么一件事情。那俊俏的菜农小哥的媳妇呆症终于好了,两天站在一起,啧啧,真真儿就是天造地设,珠联璧合。那媳妇儿面相虽不是那么出彩,可不知怎的,看着就是讨人欢喜。
“许阿娘,你看看我家娘子。以后可千万不要再撺掇我了。”叫做阿岚的男子撑着乌篷船,漂遍了街头巷尾,笑眯眯地告知着这个消息。
“啧啧,你小子这么可开心了。你家小娘子真是好福气,有你这么个死心塌地的官家小娘子,你且上来,让阿岚自己送菜去,许阿娘和你念叨念叨。”边磕着葵花籽儿,许阿娘边眉飞色舞地说着。
“许阿娘,那劳烦你照顾我家娘子了。”
“你小子还客气起来?”
暖萱将这一老一少的对话记在心里,唇边是雏菊一样的微笑,淡雅可人。
入夜了,阿岚还是习惯性的给暖萱擦拭着脸庞、手脚。
“暖暖,今儿许阿娘给你说什么了?”
暖萱骨碌骨碌转着黑白分明的眼珠子,神秘一笑。“许阿娘啊,她说……说……”她欲言又止,硬是把下半句话堵在嗓子眼里。
“她说什么了?你倒是说呀?”阿岚一阵焦躁,急忙追问。
“呵呵。她说你是个好官家。懂得疼人,最重要是用情专一。”
阿岚登时涨红了脸,低下头支吾着。
“对了。许阿娘还说后悔没听你的话,瓜子儿咳太多,嘴上出了泡。”
“哎,这个许阿娘。早就让她注意点了。不妨事的,明儿个我给她送点下火的物件去。看她早上还嗑得津津有味,这下可吃到苦头了。”
听着阿岚在一旁絮絮叨叨,暖萱没忍住,一下笑出了声。
“你怎么比个婆娘还要絮叨些。”
阿岚抿着唇,眼睛别向一边。端起面盆抬步就走。耳后回响着暖萱一串儿银铃似的笑声。
你的温柔,暖了寒冬
吹了烛光,滚上炕头时,暖萱一把环住阿岚,偎进了他怀中。
“你变了很多,变得温柔,变得宽容,变得懂得关心。我从没想过你会为我改变。”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变为断断续续的啜泣声。
阿岚慌了手脚,连忙安慰着:“你胡说什么。我是君岚啊,我一直都是这样的啊。”
“琉祭,谢谢。谢谢你一池的红莲,谢谢你让我千年的苦守不是徒劳无功……”
男子明显身形一颤,垂下眉梢,瞳仁逐渐变成清透的火红。“哎,暖暖,我可以这么叫你吗?”
“好。……”
“暖暖,你还恨我吗?”
“我想恨你,可我又苦恼究竟从哪里恨起?我应该恨你。可我不想恨你。爱一个人本就已经够苦了,何必苦上加苦地去恨?琉祭,君岚已经不在了,你不用这样的,看到这样的你我会心痛。你是你。我现在爱的是你,琉祭。”
“此话当真?”
“绝无虚言。”
“暖暖,只愿我们永生永世交颈而眠,共应朝阳。”
“琉祭,只愿我们分分秒秒相思相守,风雨同舟。”
十指相扣,扣住的是两颗真心。
青丝相结,结住的是一世羁绊。
“君当作磐石,妾当做蒲草。”
“磐石无转移,蒲草韧如丝。”
时光荏苒,三年岁月悄然溜走。三年的时间好像什么都变了,也好像什么都没变。
朝晖随着河水前赴后继地向前流动,光辉瞬间就被朵朵微澜吞下了肚,却又在下一秒欺压在了水花头顶,互相打闹着,光影波澜一路狂奔。细听之下的哗哗声也因此充斥着欢喜热闹。美好的一天也由此拉开了帷幕。
琉祭撑船穿过一座拱桥时,桥上一位精神矍铄的老者喊住了他:“阿岚啊,白伯的儿子带着我的大胖孙子回来了,一会来家里坐坐,热闹热闹。”
白伯笑得欢喜,咧着唇,嘴里为数不多的牙齿锃亮。
“白伯,好嘞。”暖萱接过话头,笑嘻嘻地答道。
提着新鲜蔬果和暖萱亲手做的精致糕点到白伯家时,那早已是门庭若市。刚走到门口就被七大姑八大姨拉进了屋里。镇子本就不打,六年下来几近无人不知道无人不晓。看来白伯是差不多把全镇人都请来热闹热闹了。
吃过些家常便饭,大家就围坐在一团唠起了嗑。东家长西家短的,谁家的捞了条十斤重的大鱼,谁家的女子许配了个什么样的夫家,又有谁家的娃娃不听话跑去偷桃结果摔掉了一颗门牙。天南地北的,说了个遍。最后话题才有绕回到正事上。
“白伯,你家小子出去这么久做了大生意吧!”
“白伯,你儿媳妇还真是兰心蕙质,贤良淑德!”
“白伯,你这大胖孙子今后定当福禄寿享之不尽、用之不竭!”
……
“阿岚,你皱什么眉头啊?”
“暖暖,白伯的孙子怕是活不过十岁。”
“怎么会?”
“命盘如此。”
“哎,多好的人。却要饱尝白发人送黑发人的苦楚。”
琉祭微微一笑,信步走到那白胖小子的面前,蹲了下来,给他的白嫩藕臂上系了一条红绳。“小子,哥哥送你条红绳保平安,千万不要摘下来。”
小孩子约莫七八岁的样子,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暖萱也蹲了下来,宠溺地揉了揉小孩子微黄柔软的碎发。
“暖暖,你放心吧。绳子上有我的仙印,黑白无常来收魂时定不敢动他一分毫毛。”
众人看着桌脚边上,阿岚夫妇逗弄着白胖小子,不由调侃起来:
“我说阿岚,你也该努努力,也生个小子。”
“是呀,暖丫头,你也该努力才是。”
你一言他一语说的暖萱面上一阵燥热,抬头看向琉祭,他也是红着一张俊脸。可嘴里还是一个劲儿应承:“是啊,是啊。阿岚定当全力以赴。”
暖萱不由狠狠剜了他一眼。
时下是冬天。虽然南国的冬不似北国那般天寒地冻、滴水成冰的,但气温也终究是偏低的,人们把脖子、手掌通通缩进衣服里,脸上可还是让寒风的利刃刮得通红,邻里间说个话,腾腾的雾气就冒了出来。
冬季的天儿也人模人样儿地犯着懒,黑的早亮的晚。早早拜别白伯一家,回到院子里终究是踩在了白天的尾巴上,只是蒙蒙泛灰,没黑透。
“琉祭,喜欢小孩子吗?”
望着暖萱踌躇犹豫的神色,还有桌子上零零散散的枣子、龙眼、花生、瓜子,琉祭当下就猜了个七八分。
“不喜欢。小孩子哪里好,吵得慌。”
“对不起。”
坐在炕头,他拉住暖萱的双手就往自己怀里塞去。
“暖和点没?我看你都被冻傻了,竟说胡话。”
暖萱勉勉强强挤出一个笑脸,挣扎着要把手拿出来。“你才傻,怪冷的!”
“不冷的,娘子开心,纵然是摄了我的神魄我也二话不说。”
“莫在这乱嚼口舌的。不过我倒真是痴傻了,就算是生出娃娃,也只怕是个不神不妖的小怪物。”说这话的时候,暖萱的脸色很复杂,期待又畏惧。
“不说这些有的没的。娘子被褥里寒气逼人,为夫给你暖暖……”说着,一双手就不安分地向暖萱的衣带摸去。
原来闪着温暖火花的屋子在一声声嬉闹中暗了下来。
门外的西北风绕着枯槁的枝桠乱跑,不时发出呼呼的吼声。
隔天早上起来去送菜的时候,许阿娘一语惊醒梦中人。
琉祭使足了劲赶回家。“暖暖,要过年了。咱去置办些年货吧。”
暖萱穿着兔毛滚边玫红色小夹袄,蹬了一双兔绒缎面的玫红色高帮靴,照旧坐在船头,任小舟载着他们穿梭自如。
把船停在桥边,踩着石阶上了岸,琉祭拉着暖萱径直进了一家她没来得及看招牌的店铺。
“阿岚,带娘子来想买点什么?”
“娘子,你自己来看吧。”
暖萱看着琳琅满目的饰品,还有黛粉胭脂,眼花缭乱间已是晕头转向。
琉祭轻轻叹了口气,驾轻就熟地挑选起来。边挑选边对着暖萱说着,像是在讲解什么。
暖萱一个劲儿小鸡啄米似的点头,琉祭的话左耳进而右耳出。
“暖暖?”
“恩?”
“听懂没?”
“没。”
琉祭只得耸耸肩,一脸孺子不可教也的神情。
话头却叫店家给接了去。
“暖小娘子,你这官人手下功夫堪称一绝。往年都是他来给你选胭脂水粉,再装扮到你脸上的。你不知道,在他手底下,你可真是……”
“毛嫱章袂,不足程式;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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