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卧听未央曲-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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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彻脚步顿了顿,话语简洁:“会淋湿。”唤杨得意另打了一把伞,倏尔,他回头道:“雨天路滑,经过永宁殿,长秋殿和温室殿的时候更要注意些脚下。听到没有,阿娇?”
阿娇正欲答话,却瞧见窦绾猛一回头,眸色难明,心头突的一跳,匆匆答道:“诺”,怔了好一会儿,直到刘彻等人离开,才在朝雪的轻唤下回过神来。一小黄门急急忙忙跑进殿去,像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儿要禀告,夹杂着雨滴打在她们伞上的“啪嗒、啪嗒”,阿娇其实听不大清楚。直到返回她在宫中住处——临华殿的时候,才终于将那些零落依稀听到的话拼凑起来,他说的是:“……临江王刘荣,侵占宗庙,修建宫室,陛下听闻,征其觐见,但,其于至长安途中自杀。”
第四十三章 例会
澄音楼。
刘彻踏入密室时,一干长老已归坐待命,屏声敛气,有规有矩。今日是一月一次的例会,是以他自宫里的百忙之中抽得了空。
例会上,大长老报告了黯息派、琴阁与明楼近日的动向,倒无甚新鲜。左不过说的是秦落安未晞等人一些风流事罢了。前日于哪个花楼见了哪个姑娘,昨日与哪个勾栏小倌儿好上了,都是些难登大雅之堂的消息,却也值得他们一干人正正经经坐着听。
约莫一个半时辰,例会结束,刘彻令阿泉留下,道:“同我坐一会,喝杯茶。”
阿泉领会得,坐了片刻,待长老们散尽,才道:“郅都事情办得滴水不漏,众人皆知临江王是自杀,然临江王平日仁义,逼死他依旧给招郅都来不少怨恨。那,郅都这个人,我们是留,还是不留了?”
前世里,在刘彻当上太子之前,废太子刘荣是被郅都同样的手段逼死,但,当年是他父皇刘启为自己这位幼太子亲自谋划,自己手上未沾半分血腥。而今世,在澄音楼过早地交托到刘彻手中之后,刘启甚少过问江湖事,若被其知晓,他刘彻为坐稳太子之位,不顾与长兄的骨肉之情借澄音楼势力将其谋杀,倒又生出些是非。顾家兄弟相残一事摆在不久前,人人唾弃,今日落到他,不如将这桩事彻底埋葬,来得痛快……刘彻神色平淡,拿起一旁的茶杯,以杯盏浮了浮上头青翠的茶叶,抿了一口,觉得不错,淡淡道:“让垂星亲自办了他,做得干净点。”
“诺。”顿了顿,阿泉道:“属下另有一事要禀报主上。”
刘彻清了清嗓子,“说。”
“是前几天宫里那桩案子。与主上猜测的一般无二,煦禾翁主与自己的婢女交谈,却被朝露发现,由此给她招来杀身之祸。当晚她们主仆口口声声的刺客一事,其实也是杜撰罢了,只为掩人耳目。”
“难道……”刘彻望着他,问道:“既盲且瞎,自始至终都是煦禾假装,呵,她图什么呢?”
连刘彻也觉得奇怪了,煦禾其人,自小是极受宠的,在梁王宫里无人能出其右,大约是唯一能同未央长乐两宫溺爱的阿娇仿佛的小辈儿,但其绝情的性子却不知是从哪里遗传,为人狠辣,纵是前世,无波无澜地嫁进顾家,仍将自己丈夫谋害致死,后来与那二儿子勾搭成奸,等等……二子顾川郁?
刘彻放下手中的茶杯,换了个姿势坐着,听他道:“属下也曾百思不得其解,又遣人去查,直查到一位出自梁王宫,曾替翁主医治过几日,但后来却不幸暴毙的太医。从那位太医的家人入手,又结合其他线索,属下大胆猜测,煦禾翁主被下毒是确有其事,然药性不烈,两三日便痊愈。但之后假装,乃是因她爱慕顾家庶子顾川郁,才动了谋害未婚夫的念头。”
世人皆道煦禾与上将军之子顾川北情投意合,其实,若非要说有情,也只是顾川北一厢情愿罢了。
刘彻恍然,轻笑道:“传闻下毒一事,乃秦家小女与顾川郁联手,想来传闻十有八九为实,那毒倒更像是秦家女儿的恶作剧。”他又道:“未婚夫已死,但还未同心爱之人相厮守,这才装到了今日?”
“大约是作此想的。”阿泉继续说着,曾被火灼伤的声带发出沙哑的嗓音,“先前查到,那位大汉第一方士寻潸然,便是顾家庶子了。他被赶出顾府,也同翁主断了联系。主上曾说起过那则预言,其实是寻潸然能够想出的与翁主相联系的唯一办法了。翁主装作既盲且哑,虽被冷落了一阵,到底因她是嫡女,不敢亏待了的。另一面,也正因受冷落,才能时隔两年,也不必另行婚配了。”又唏嘘道:“这般说来,他们为了能两厢厮守,倒很受了一番苦头。顾川郁其人,原先是上将军之子,虽处处落了顾川北下乘,少不了委屈些,也不似今日,竟流落至……以坑骗为生。”
刘彻冷笑道:“谁让他有个像顾泊这般心肠冷漠的父亲,你道他真是为了家族名声着想才赶走了亲儿子?原是得知多年前以为晦气的小女儿,竟有生来御兽的天资。既然庶子碍着这么出色的女儿的路,自是留不得了。”
阿泉道:“御兽?那川仪姑娘……”又道:“原来是顾家的女儿。”
刘彻一挑眉,“川仪,自然不能是姓川的了。虽自小不被父亲母亲认可喜爱,独自生在穷乡僻壤里,倒出落得亭亭玉立,顾盼生资。”顿了顿,唇边勾起一抹笑,话锋一转——“比你妹妹,又如何?”
阿泉听刘彻突然提起从前的家人,一时惶恐,道:“琴兮姑娘与琴阁大长老赵氏,早已不是阿泉的妹妹与父亲。属下,也早就不是他们所认识的赵泉兮。自澄音楼火事之后,那个赵泉兮便已赴了黄泉葬身阴司,世人皆知。而主上方才提起,与川仪姑娘相比,赵姑娘如何,在属下看来,如同说此女子与彼女子之差别。属下的眼里看到的,不是她们如何年轻美貌,而是她们对澄音楼有利还是有害。依属下愚见,赵琴兮对澄音楼只有小利或小害,但顾川仪,虽曾与我们有大恩,却恐怕是来日大祸。”
阿泉的话说得十分诚恳,他所提出的也是曾经刘彻所担心的。顾川仪,在他们自睢阳至长安之途中,不幸遇猛兽侵袭时,从阴冷森然的蟒蛇洞前救下他们。此乃大恩。但黯息派是江湖第一大门派,若顾川仪果真被顾泊许为下一代门主继承人,于澄音楼之主刘彻来说,便是大敌。上天冥冥中注定,两人关系非比寻常且紊乱复杂。
但好在顾川仪被父母遗弃于幼时,并冷眼旁观两位兄长对继承人之位的明争暗斗,对黯息派成见甚深,在可以预见的将来中,顾川仪都不会返回黯息,尽管,那几乎是个江湖之主的位置。
为防顾泊或其他人找到她,刘彻更是将她安置在自己名下的鹤澧别院。如今主动权有大半落在他刘彻手中,他很放心。
至于阿泉的往事,刘彻淡淡笑着:“我是放心你的。”
第四十四章 嘱托
本章节内容作者正在修改中。。。。
第四十五章 拒宠
(注:再次提一提,本文中刘彻为皇后长子,平阳公主得靠后排。)
七零八落有人跪下,七零八落有人问安。如陈珣秦菡者,喝的酒不多,脑子甚清醒,是最早跪安的几个。
然,有些如刘娉或其他有幸曾了解过宾客名单者,反应便略慢些。因太子的出现,着实令他们有些出乎意料。这位除了皇帝陛下外最日理万机之人物,倒对这小小相亲宴不请自来了?一些自以为体察太子之心的人不免想,定是平阳公主与太子亲近的缘故。平阳公主本人,大约也作此想罢。
更慢些的是阿娇。是时,她正软语轻声地消着刘胜的气,恍然听得杨得意以宫廷内监特有的嗓音,还以为自己听错,好一会反应过来,见众人节奏不一地请安,这才盈盈下拜,“太子殿下长乐未央。”
最后一个面对着刘彻还未跪下的,是秦纷。
他将脊背挺得笔直,脸色淡漠,心里却知道自己正狠狠地同他较着真,他那么突然地就想起第一次见太子的时候。
那天在睢阳,秋日的阳光媚而不艳,轻风微拂过,刘彻坐在马车之内,与车外的安未晞对峙,而他,则立在客栈二楼远远观望,如同观望一场战争。他记得,当时的安未晞怀里还抱着阿娇,可是脊背却挺得那样直。他心里笑这人是不是脊椎出了什么问题才会这样呢。现在才知道不是。他和当日的安未晞一样,心里满满的不服气,不愿意向那个男人,屈膝下跪。尽管那个男人,不怒自威的神色,令他深感不安与惶恐。
还未来得及想得更多,阿娇偷偷用力将他的手往下拉,她神色紧张,轻轻地道:“见了太子便要下跪的啊。”
秦纷望着她笑了笑,终于跪下,“太子长乐未央。”拜倒下去的时候,反抓住阿娇的手,两人衣袍宽大,料旁人未必看得出,看见阿娇蹙了秀眉与他使眼色,感到一种如同做了坏事却侥幸逃脱的窃喜。他认真而诚恳地觉得,放不开这个女子,实在,放不开。
刘彻慢慢走近,眼神中忽有厉色一闪而逝,脸色仍旧似往日淡淡的,朗声道:“都平身吧。”他不动声色地将阿娇扶起,看着她与秦纷的衣袖一阵摩擦,客客气气地道:“适才瞧你受了些惊吓,”环顾四周,“可有人伤了本太子的阿娇表妹?”那目光状似无意地扫过了秦纷,终是微笑着落在刘胜脸上。
阿娇忙道:“不曾,这只是小误会罢了。”
平阳公主刘娉亦过来打圆场,“阿胜弟弟多喝了几口酒,撒撒小酒疯,也是有的。”
刘胜惭愧地笑,“愚弟又教皇兄见笑了,还望皇兄多包涵些。至于阿娇表妹,是皇祖母和馆陶姑母心上一块肉,我怎敢伤了她啊?”
平阳公主眼看着刘彻似乎不大高兴,却不知是何缘故,可怜她一番苦心请了长安城里最贵胄的贵胄,并不愿此宴就此了了,勉强笑道:“今日的宴会大家难得热闹着,独皇兄来迟了,按我大汉惯例,可是要罚酒的。来来,请上座。”她挽了挽阿娇,后者用汪汪的眼睛看了她一眼,没有任何效果,这才姗姗地跟上她的脚步。
阿娇终究是与平阳一起坐于刘彻两侧。
太子淡淡瞥了她一眼,垂着头不知在想什么。他沉声,吩咐道:“继续吧。”
杨得意很是伶俐,尖着嗓儿道:“歌舞起——”
一时又复适才和乐。然,毕竟是有些微区别了。陈珣自阿娇落座之后,目光一刻不能稍移,眸色沉沉,望不分明,而与秦菡谈笑则更觉索然无味。
其实秦菡心中亦不得宁静,对自家兄长担忧不已。他虽有几分傲气,却不是这等执拗于大汉皇朝礼节之人,适才他久久不向太子跪安,失礼至此,刘彻虽嘴上未提半句,但难免有些想法。但今日之事,她明白,同陈娇也脱不了干系。秦菡怒饮了一杯酒,不由得把过错都推将至阿娇身上。害得秦纷在太子面前失仪,因为陈娇。害得赵琴兮对秦纷绝望而拒嫁,因为陈娇。害得秦家的小孙儿流落在江湖不知何处,因为陈娇……但令她颇感无奈的是,若她哥哥心中没有陈娇此人,凡此种种,又岂会发生呢?
阿娇杏眼微合,长长的睫毛微微覆下,默默以垂头表示不满,却见刘彻与刘娉始终没有搭理她……脖子微酸,她转过头望了刘彻一眼,正对上刘彻眼角淡淡的森然,他好似专心望着眼前的歌舞,目不斜视。
阿娇自沉静了一会,才听到刘彻向平阳公主道:“近日同曹寿处得可还好?母后说,你们前几日闹了点别扭。”
刘娉摆弄着裙角,淡笑着道:“天下男子,大约都是爱慕美色之流,连皇兄你,或是娉儿的夫君,都不能例外的吧。前几日,我同他闹了公主脾气,也不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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