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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阀-第40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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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当众臣苦苦相劝时,折彦质突然瞧见枢密院一位都承旨踏入殿中,一看这情形,似乎失了方寸,立在殿门口不知所措。他悄然离开位置过去,问道:“何事?”

那枢密都承旨看到他,不由得攥紧手中的物件,犹豫道:“枢相,金军破了滁州真州,兵分两路,一路攻扬州,一路攻和州,企图从这两处渡江,令尊已集兵于和州坚守,是否立即报上?”

折仲古心头大惊,扬州有瓜洲渡,和州有白桥渡,都是可供大军通过的大型渡口若失此两地,挡在金军和行在之间的,便只剩一条长江了

只是在这种场合,他身为西府首脑,万不能乱了阵脚。当即藏匿了那份军报,并严厉告诫下属,不可张扬此事。

“另外,东京留守张所携韩世忠,率军过江,已抵行在。另外留守司将岳飞,率部抵达,并向枢密院报备。”

折彦质点点头,摒退了下属,不动声色地回到班内。当时那殿上百官,都急着劝谏皇帝落跑,也没谁去注意他。只有何灌悄声问道:“何事?”折彦质轻轻摇摇头,示意他别问,何灌会意,不再多言。

“卿等体国恤君之心,朕深知。然折赵御敌江北,兼有长江天堑,金贼欲过大江也非易事。此时若走,恐失军民之心”注意赵桓这句话,他不是说我作为大宋的皇帝,誓守此处,激励军民,决不后退而是说,现在还没到落跑的时候,我要是走了,军民百姓会失望的。毕竟前不久,朕才亲自下诏,言之凿凿地说不会后退一步。

耿南仲不愧是赵桓作太子时的旧人,以首叩地,嘭嘭作响,痛哭失声道:“臣等不畏死但畏国家无主求官家暂且隐忍,避北夷锋芒而后,诏西军入援,再图恢复”

折彦质何灌等人同时色变情况再紧急,你也不能这么说陕西现在的是什么情况,谁也不知道,搞不好正打得火热,怎能入援?

只是这么多大臣都劝退,他们几个也不好出头去反驳,否则就跟大多数朝臣站到了对立面。

赵桓心中委实拿不定主意,心中不胜其烦,挥手道:“此事容后再议,当务之急,是勉励将士奋勇作战,阻金贼于江北罢了,都退吧”

群臣哪里肯依,抛开忠君爱国不说,他们的妻儿老小都在镇江行在,要是不撤退,大家一起完蛋因此那垂拱殿上哀声四起,都求皇帝放弃行在。

赵桓一拍御案,拂袖而去留下满殿大臣,痛声疾呼

折彦质见时机已到,来到参知政事赵鼎面前,将他请到一旁,小声道:“江北有军报至,情况不容乐观,可速往面君。”

赵鼎猛然侧首,盯着折彦质片刻,颤声问道:“到何处了?”

“已破真滁二州,正攻和扬。”折彦低声道。

赵鼎大惊失色那离镇江府,岂非一江之隔?何灌也凑上前来:“休要惊慌,御营司在江南尚有三万兵,江中亦有水师,金军想渡军绝非易事”

“嗯,东京留守张所亦引残军渡江,他本人业已入城,此事尚有转机,可速速面君奏对”折彦质补充道。

赵鼎代理宰相,为政府之首脑,略一思索,当机立断道:“我等同去见天子,劝谏就在镇江督战务必阻敌于江北,再遣使者入陕,诏西军入援若何?”

折彦质与何灌对视一眼,莫说西军现在可能自身难保,就是无事,这陕西江南相隔万里之遥,等他们来救,要到几时?现在只有两条路,要么挡住金军,不使其过江。要么就真如殿中大臣所请一般,护着官家,逃吧一直逃到金军放弃追击为止但这样作的后果极其严重,那就不止是中原沦陷这么简单,南方都有可能不保到那时,试问普天之下,还有哪里何以立足?让天子去四川么?

折彦质将这一层言明,赵鼎切齿道:“且不理这事,先顾眼前走”

他脚刚一动,冷不防旁边窜出一个人来,一把扯住他衣袖,厉声道:“局势颓败至此你等还要作甚”

几人骇了一跳,定睛一看,却是耿南仲。赵鼎一面往回扯,一面道:“正因危急存亡之际,我等才要……”

耿南仲扯住衣袖不放,不等他说完,一口截断:“满朝文武都劝退,你等身为宰执却一言不发我还不知道你等心思?就想将官家留在镇江险恶之地,以全你等名声”

赵鼎大怒吼道:“总强似你一味逃跑”

耿南仲不依不饶,就是扯住他不松手。何灌勃然色变,上前一把掀起他手,护了赵鼎就走他是什么人?当年拥立新君的功臣一直受到赵桓信任

耿南仲整个脸都垮下来,见赵鼎等人出了殿,急忙找到副相黄潜善道:“事急赵鼎等人必去面君劝留,我等万不可使其得逞可愿担风险,与我闯宫面圣?”

黄潜善面色一凛,迟疑片刻后,朗声道:“事关国体,何计风险?拼却头上乌纱不要,也当保天子平安”

“好再找数位重臣,随我走”

却说赵桓离了垂拱殿,忧心如焚地往后宫走,那左右内侍小跑着跟在后头,大气也不敢喘一下。结果没走到几十步,突然看到官家半边身子一歪,摔倒在地上。骇得内侍们一拥而上,将皇帝扶起。

赵桓患有一种唤作“风疾”的病,发病时手脚麻痹,站立不稳。原来在东京时便曾发作过,但并不常见。却因到了江南,或许水土不服,此时又崩发了。内侍们将皇帝抢入寝宫,乱成一团,急召御医来诊治。

那赵鼎折彦质等人一路追来,却见肉侍宫娥们来来往往,慌慌张张,折彦质上前扯住一个问道:“何事惊慌?”

“官家风疾发作”内侍颤抖着回答道。

三个在场重臣不禁骇然这个节骨眼上,可出不得这种事还指望着天子效仿真宗澶渊故事,督战镇江呢

“天子旧疾发作,如之奈何?报是不报?”何灌向赵鼎问道。

赵鼎一时也没了主意,这时候去闯宫见驾,显然不合时宜便向折彦质道:“枢相以为如何?”

折仲古愿意冒风险来闯宫见驾,但现在天子病发,就另当别论了。思之再三,正要说话,却见御医自宫里出来,三人上前拦住,询问天子病情。

“官家忧虑过度,以致疾发,下官已开安神通络之方,服下之后,当无大碍。”那御医回答道。

待御医走后,三人正商量要不要使人通报,却听何灌忽然道:“太上。”

赵折二臣同时抬头望去,果见太上皇引三五内侍正往天子寝宫来。自赵桓南巡之后,再加上即位多年,自认根基稳固。而赵佶也一反当初刚退位时在江淮地区的所作所为,不过问政事,醉心于书法丹青之中。赵桓但放松了对太上皇赵佶的严格控制,只是他仍旧不能离开皇宫一步。

“臣等拜见太上皇。”三位重臣躬身施礼。

赵佶看了一眼,其中何灌是他的旧臣,其余两个都是儿子新擢。因他不过问政事,遂什么话也不说,径入皇帝寝宫而去。

时赵桓卧于御塌之上,一名内侍正替他按摩手脚,见太上皇到,便告知了赵桓。一听父亲到了,赵桓强行起身,目视赵佶问道:“太上何以至此?”

“无他,皇帝久不来见,老父思儿心切,特来看看。”赵桔答道。

赵桓哪里肯信这话?他还没忘记当年太上皇在江淮地区不愿还朝,让他寝食难安的往事。而且,宣和末年,父亲把皇位禅让给了他,同时也将一个烂摊子交到了他手上。这些年,不知累他多少。

“国事如此,朕分身乏术,还请太上和太后谅解。”这lun理纲常,虽强调君臣,亦重视父子。即便在公你是君,但在私,你还是人子。

“皇帝这是……”赵佶这才发现,儿子似乎不太对头。

赵桓强打精神:“哦,小疾发作,并不妨事。”

“皇帝虽为国之君主,然有群臣辅佐,不必事事亲为,要保重身体才是。”太上皇似乎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赵桓盯着父亲看了半晌,似乎想从对方脸上看出他是真不知,还是假装的。良久,才沉声道:“金军已兵临江北。”

赵佶闻言一怔,似乎没听清楚,疑惑道:“什么?”

赵桓叹了口气:“金军已克中原,兵临江北。”

“这,这怎会,那岂非……”赵佶震惊,语无伦次。

赵桓见他如此模样,心中暗道,若不是太上在位时骄奢无度,好大喜功,哪里会有今日之局面?当初国势一日不如一日,你为了奔逃,匆匆将大位禅让给朕。如今,朕总不能将担子撂给未成年的太子吧?

心中越想越气,遂生硬道:“局势混乱,城中宫中都忙于应付,请太上还宫。”

赵佶缓缓起身,似乎被这事骇得失了神,喃喃道:“何至于此?何至于此?”如今反复念叨数次,才往宫外而去。

赵桓盯着他的背影,神情愈发凝重,却见太上皇走出没几步,突然回道:“宫外何灌等臣似乎有事面君。”语毕,径直而出。

至宫外,三臣见礼,赵佶也不知是怎么想的,对三位当朝重臣道:“国难当头,诸卿当努力奋发,辅佐皇帝共体时艰。”

这三个也觉得他这话说得有些突然,但还是躬身道:“臣等谨记。”

“皇帝患有风疾,如今复发,需要休养。你等若去奏事,最好不要太久,容皇帝歇息。”赵佶说道。

三位重臣面面相觑,不得不再次躬身应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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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五十五章激战江北

不多时,便有一内侍出宫而来,召赵鼎等三人入内晋见。这三位当朝重臣,都备好说辞,入得宫去。但见天子合衣卧于御塌之上,遂上得前去,大礼参拜。

“方才在殿上,你等并不表态,何解?”赵桓此话一出,便把赵折何三位惊了一跳。当时殿上情况那么混乱,数十位大臣苦劝撤离,没想到官家还注意到咱们。

何灌是武臣,这种情况下不便去挑头,折彦质也不说话,赵鼎将牙一咬,朗声道:“陛下,朝中文武多劝撤离行在,但臣窃以为,此时若抛弃镇江,后果不堪设想”

赵桓微微起身,目视折彦质与何灌二人,问道:“折卿何卿也是这个意见?”

折仲古略一迟疑,俯首道:“官家,以目下情况来看,委实还不到放弃的地步。”

这话倒引起赵桓注意,命内侍拿了个枕头垫在背后,半坐起身问道:“你且说来。”

折彦质却不急于说,而是将藏匿的那份军报取出,双手呈上道:“这是前线方才发回的战报。”

内侍取过,呈于圣前,可皇帝这些日子听噩耗听得太多,以至于对军报都有一种恐惧感了,轻轻挥手道:“朕就不看了,你直说吧。”

折彦质闻言,硬着头皮道:“金军兵分数路,已攻下真州滁州,目前正威逼扬州和州二处,企图借渡过江。”

皇帝当时就慌了猛然弹起来,一把掀开身上的锦被,厉声道:“什么?你是说,在朕说话此刻,金军有可能已经在渡江?”

何灌见天子慌了神,赶紧劝慰道:“陛下勿忧扬和二州聚集折赵主力,金贼一时难下。且江中尚有水师,应可抵挡。”

赵桓这时候哪里听得进去这些话他只在乎金军和他只隔一条长江了本来,他还指望着折可求和赵点两军,能挡住北夷,使他们不能靠近江边一步。可现在,这希望似乎落空了一想到这会儿金军说不定快登上南岸,他一颗心沉沉坠下去,眼神游离,六神无主

正在此时,外头传来喧哗之声,赵桓如惊弓之鸟一般,骇然道:“宫外何人喧哗?出了甚事?莫不是……”

随侍在旁的内侍赶紧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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