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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阀-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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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里一惊,徐卫上前一看,只见徐太公躺在床上,拳头紧握,双目紧闭,牙关咬得“格格”作响,胸膛不住起伏,看来病得不轻。
趁着郎中给太公瞧病的机会,徐卫向嫂子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九弟啊……”徐王氏泪流满面,摇头道:“唉……”
“我说你们光叹气有个屁用!到底怎么回事,倒是说出来啊!”徐卫一跺脚,大吼道。
徐王氏吓了一大跳,害这小叔子又犯浑,赶紧止住哭声,道出了事情的原委:“今早你刚出门不久,县里的梁县尉就来了。没说几句,就听两人吵了起来,我当时没听太清楚,梁都头好像在讽刺公公‘掉毛的凤凰不如鸡,没牙的老虎被狗欺’,等我觉着事情不对过去的时候,梁县尉已经摔门走了,公公气得不行,就……”
“操!”徐卫一双眼睛顿时窜满血丝,红得吓人。
此时,那郎中已经把完了脉,徐卫抢问道:“怎么样?”
那郎中可是知道徐九的恶名,一时竟不敢答话,徐王氏一见,说道:“请外面说话。”说罢,便领着郎中向外走去,徐卫正想跟上,忽听背后太公叫道:“老九。”
回到床边,徐卫俯下身去:“在这儿呢。”
“是不是点了乡兵?”徐太公微微张开眼,吃力问道。
“嗯。”徐卫点了点头。
徐太公狠狠咬着牙,捶床道:“虎落平阳!虎落平阳啊!”
见他情绪激动,徐卫忍住自己的怒意,悄声劝道:“你别动气,没什么大不了的。”(因为工作原因,从早上出门一直加班到现在才回家,今天更新有些迟,对不住大家了。还是劳烦大家有票的投几票,没票的收藏一下,感谢。)
第十章 牛逼老爹
徐太公又闭上了眼睛:“你不懂,想当年你爹浴血奋战,全身受创十余处,才换来一顶五品乌纱。可如今致仕回乡,却是人走茶凉,连梁横这种猪狗般的东西也敢在我面前狂吠……”说到此处,一阵猛烈的咳嗽。
如果此时太公睁着眼,定然可以看清徐卫脸上骇人的神情。
“罢了,是爹害了你……”徐太公睁开眼,一双浑浊的眼中竟已噙满了泪水。
徐卫心中没来由的阵阵酸楚,小声道:“不就是点个乡兵吗?有什么大不了的。”
“放屁!老子说的是这些年没把你管教好,才让你成了个游手好闲的泼皮无赖!快到弱冠之年的人,一事无成,老子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已经是指挥使了!”徐太公破口骂道。
徐卫撞了一鼻子灰,又不想顶撞他,只得点头道:“得得得,我是个泼皮无赖,您老歇着吧,我不招您恶心了。”
“这倔老头,还真是喜怒无常。”徐卫在心里苦笑一声,转身就走。
“回来……”刚走两步半,徐太公就叫道。
又站回床前,徐卫见太公直勾勾的望着自己,那浑浊的眼睛竟似清澈了。
看了许久,徐太公叹道:“还是你娘说得对,你长得最像我。你现在的样子和我年轻时一模一样,仪表堂堂,英武不凡,那些小媳妇大姑娘见了都直流哈喇子。”说起这话时,他双眼放光,一脸的向往,仿佛又回到了年少轻狂的时候。
“他这到底是夸我还是夸自己?”这个问题在徐卫脑子里一直绕。
正郁闷时,又听太公说道:“你武艺倒是练得有模有样了,可上阵打仗不是你在夏津县城里耍横。人家看你是我儿子,让你几分,你就自己觉得天下第一,不可一世了。敌数人,可用拳脚,这点你不缺。可敌万人,却得用脑子……”
“我脑袋瓜里装的该不是碗豆花儿吧?”徐卫暗道。
两父子大概从未如此沟通交流过,一时陷入尴尬的沉默,徐卫现在纵然能说会道,面对一个喜怒无常的倔老头子,还真不知语从何起。良久,忽听徐太公急道:“老九,你打开那口柜子!”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一口黑色的大木柜靠在墙角,仿佛千百年来未曾移动过分毫。如方打开木柜,一股霉臭味熏得他差点抽过去。定睛一看,这里面装的怎么都是破烂衣裳?拿起一件直裰,只见好几道口子,好像还带着淡淡的血迹。
瞬间,徐卫明白过来,这是老爷子的血衣,是他为国尽忠,浴血沙场的见证。这柜里的每一件衣裳,恐怕都代表着一场战斗,老爷子这一辈子走过来,也算是轰轰烈烈了。俯仰无愧于天地!
接连翻看了几件血衣,徐卫心里头不知道为什么堵得慌。这时,又听徐太公无力的声音从背后传来:“衣裳下面有件铠甲,你取出来。”
扒开那堆血衣,下面果然有一个布包,打开一看,是一副叠得整整齐齐的铠甲。由甲叶串联而成,入手感觉颇为沉重,应该是铁制。显然,这件铠甲并不是普通士兵的装备,因为每一片甲叶都打磨得十分光滑整齐,泛着黑色的光亮。
捧着铠甲来到太公床前,老爷子不顾徐卫的劝阻,执意下床,接过铠甲,竟要亲手替他穿上。看着风烛残年的徐太公,吃力的替自己披上掩膊,绑上身甲,每一个动作似乎都快耗尽他最后一分力气。甚至在绑身甲时,他不得不歇了歇,喘上一阵,才能继续。可老爷子又是那么的细心,每一处都整理得非常仔细,仿佛妇人们在做针线活一般。
艰难的替儿子穿上铠甲,徐太公再也支撑不住,坐在床边上气不接下气。待稍稍缓和,他从头到脚打量徐卫一番,见儿子英武不凡的模样,脸上露出一丝笑意:“到底是我徐彰的种。”歇了歇,喘上口气,接道“这件铠甲大有来历,原是老种经略相公的战甲。当年我军克米脂,久攻不下,经略相公召我前去,就一句话‘破城,赠吾铠甲!不破,取汝人头!’就这么,我带着两百弟兄,身披重甲,杀开城门。战后论功行赏,我两百弟兄,止余七人……”
或许想到战死的袍泽,徐太公神色为之一暗,说不下去。
“一将功成万骨枯,古今同理。”徐卫低声说道。
徐太公听到这话,惨笑一声,摇了摇头。半晌之后,他又抬起头打量了徐卫一阵,不过这次,目光始停留在儿子脸上。
“您不觉得我比您年轻时候还俊?”徐卫见他双眼泛红,故意说道。
果然,徐太公哼了一声:“我年轻时比你俊多了,滚吧!”说罢,躺回床上,再不言语。
徐卫走到门口,忽然回想起昨晚自己房外那声沉重的叹息,一个“爹”字几次要破口而出,但好似有什么东西堵在喉头,怎么也叫不出来。
出了房门,看到徐王氏已经送走了郎中,正站在屋檐下暗暗垂泪。
见小叔子出来,徐王氏赶紧拿衣袖拭去泪痕,徐卫问她大夫怎么说,她也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前者心里知道,情况恐怕不乐观。
见嫂嫂那副伤心的模样,徐卫本想安慰几句,却不知语从何起,只得说“当儿女的,尽到心也就是了,嫂子不用过于伤心”云云。徐王氏嫁到徐家十余年,一手将小叔子拉扯长大,何曾听他说过如此体己的话,一时间,那眼泪止不住的流。
傍晚时分,徐卫正挽着袖子,骑在院中那块长条大石上“霍霍”地磨着刀。愣是将一把锈迹斑斑的朴刀磨得通体雪亮,锋利无比,拿手指轻轻一刮刃口,竟划出一条血口来。立马安上刀柄,正高兴时,忽见杨彦马泰二人直闯进来,一个提把柴刀,一个扛柄板斧,都穿一身牛皮甲,进门就叫道:“九哥,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徐卫正为太公被梁横气倒的事一肚子鸟气,听到这话,喝道:“乌鸦嘴,什么叫大事不好?天塌下来了?”
杨马二人跑得气喘吁吁,特别是马泰,因为身体肥胖,这会儿满脸油汗,铠甲里的衣裳全贴在身上,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还真是。”
杨彦接口道:“梁横那王八蛋,咱们徐家庄拢共点了三百多壮勇,他硬是拉走了两百人,说是带到县里去。这还不算,他拉走的全是二十岁以上,四十岁以下的精壮汉子,留给咱们的一百多号人,不是老弱,就是十几岁的生瓜蛋子,娘的,这回歇菜了。”
徐卫狠狠咬了咬牙,愤声道:“不怕,活人还能让尿憋死?反正还有时间,好好筹备,那些贼要真杀到徐家庄来,咱们来个坚壁清野,以逸待劳。”
马泰抹了把汗,摇头道:“哥哥,没那功夫了。我姑父带着全家老小,刚逃到我家来避难。说是那伙贼人,劫掠了武城县,正奔夏津而来,恐怕天黑就会到。要去夏津县,徐家庄首当其冲。我娘已经在收拾东西,准备到大名府暂避。”
闻声而来的徐王氏吓得面无人色,颤声叫道:“这可怎么办?公公卧床不起,咱们能逃到哪去?”
徐卫一时沉默不言,如果真像马泰所说,贼天黑就会到,那徐家庄可就真危险了。娘的,梁横一定是知道消息,才匆匆忙忙的拉走了两百人马。这孙子,明知徐家庄有难,却不通报一声,下回撞见,一刀结果了他!
见半天没人说话,徐王氏小心翼翼的问道:“就快天黑了,九弟,咱们怎么办?”公公年迈,又卧床不起,丈夫公干在外,小叔子可就是家里的顶梁柱了。
“嫂子别慌,万事有我,你照顾老人家,我去去就来。”徐卫说着,提着刀大步向外走去,杨马二人紧紧跟在身后。
刚出门,就撞上张庆,背着一张弓,悬着一壶箭,正要说话,嘴才张开,就听徐卫说道:“来得正好,你马上去通知保正和那个,那个乡兵头头,让他们集结人马,带上家伙。”
张庆本来一脸焦急,见徐卫沉着的模样,心里稍安,点头道:“好!我马上去!”
徐卫一巴掌重重拍在他肩上:“兄弟,这回不是在县里打群架,是真刀真枪的干!”
张庆一咬牙:“我晓得!”说罢,转身就走。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将刀扛在肩上,徐卫沉声问道:“武城县在什么方向?千牛山又在哪里?”
杨彦略一思索,回答道:“武城县在夏津正南方,相距九十多里地,千牛山就在两县之间,离夏津县估计五十里上下。”
五十里?那今天晚上必到无疑!
“九哥,咱们怎么干?”杨彦的声音透露出些许紧张。
“老千设局骗人之前,会将四周情况摸透,再散布消息,引人上钩。咱们现在首先要做的,就是勘察地形,然后再散布消息,引贼上钩。只要他们上了钩……”徐卫的脸上,闪现出与其年龄极不相符的残酷。(看在默然这么早就更新的份上,兄弟们是不是赏几票?)
第十一章 什么叫畜生
当下,三人同行,将徐家庄四周地形详细勘察一番。那徐家庄背靠大山,只有一条小径通往山上,庄外的麦场前,就是一条宽约丈许的小河,一直流向县里。而河面上,仅有一座木桥相连。
站在桥头,徐卫正拿着一具连枷伸在河里,测试着河水的深度。见连枷的木柄大半陷入水中却还不见底,便说了句:“够了。”
“这水可深,记得五岁还是六岁那年,你跟人打赌,一头扎进河里,半天不见冒泡,还是马二把你捞上来的。当时太公吓坏了,呼天抢地的。”杨彦说道。
徐卫脑中,立刻回忆起方才老爷子吃力地替他穿着铠甲的情形……
日头西斜,天色渐暗,徐卫知道时间所剩不多,当即打道回府。刚进庄,就远远望见自家门前黑压压一片人潮,挤了个水泄不通。娘的,我让你集结人马,你怎么集结到我家门口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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