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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马逊女王-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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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愤怒!
塞壬万里迢迢地回家,精疲力竭地苦苦呼唤族人,可是,她听见了,她的族人众星拱月一般萦绕着昔日的伙伴,为她祝福,为她护卫,为她歌唱,为她本已圆满的幸福锦上添花——她离去的这段日子里,昔日默默无闻的小女孩,摇身一变,成为了万人瞩目的公主。
希亚含着泪,呼唤:“塞壬?睁开眼睛看看我,你回家了,我是希亚!”
塞壬的眼睛慢慢睁开了,依然是那双墨绿色夺人心魄的眸子,她缓缓开口:“是的,希亚——公主——殿下——”
希亚的脸色,从狂喜转为尴尬,继而变得僵硬。
她们彼此对视,听得见咯吱咯吱冰面碎裂的声音,她们互相问:这段日子里,发生了什么?
身后,苏歌拉娜和星云祭司交换了一个神色,深不可测的。
“回家吧。”兰戈率先开口,女王不在,她们三个就是领袖。
苏歌拉娜想了想:“我的意见是先回禀女王陛下,不过,回家再说也好。”
星云大祭司的嘴闭得很紧,但是脸色已经出卖了她的反对意见。
希亚大叫:“当然先回家,塞壬需要休息!”
三比一,星云祭司很少在没有神的旨意的时候发表自己的意见,于是默默回过头,无语。
“索利芒斯……抱歉,我过几天出来找你。”希亚对远处的男伴挥了挥手,扶起塞壬向王国入口游去。
苏歌拉娜故意落后,回头问:“祭司,预言上说的,会是塞壬吗?”
星云大祭司冷冷:“一个亚马逊姑娘,将会从外族白皮肤魔鬼那里带来背叛和毁灭,我看不出除了塞壬还能说谁。”
苏歌拉娜的目光望向苍穹,今夜月明星稀,瞧不出星辰的轨道:“陛下知道吗?”
星云回答:“当然。”
苏歌拉娜有些激动:“这就是陛下不去寻找塞壬的原因?这对她是不公平的。”
兰戈插话:“苏歌拉娜,智慧的引导者,你认为全族人的命运比不上一个人的?说心里话,我们不是希亚,每个人都清楚陛下的抉择,可是我们都没有进言,不是吗?”
苏歌拉娜没有说什么。
星云平静地开口:“我只是一个观测星辰轨迹的人,我什么都没有说过。”
索利芒斯远远观望,他不知道那些人在说什么,但是明显可以感觉有什么极其重要的事情发生了——但是,还有什么比今天晚上更重要的呢?
他的姑娘,他的希亚,他已经得到了。
(四)航海篇
Act 1 风暴角
昨天深夜,
我曾瞥见
新月将残月拥抱;
船长!船长!
我真担心
会有凶险的风暴。
海波翻涌,生命的伟力在无限度地放大,亚马逊河之畔的一只幼小美洲豹在缓缓长出斑点的皮毛,刚刚张开的眼睛学会了警惕,而与此同时,千百里外的一丛珊瑚正在衰老死去,把暗灰的骨骼留在祖辈的墓岩之上。无数的生命按照千万年来的法则生长呼吸,迈动着缓慢到几乎不可察觉的进化步伐,在以往的亿万年岁月中,它们都是这样的生长着,不曾想过会在某一天,某一个时刻,被一个神奇的物种打破亘古的平衡。
那个神奇的种族,有着这个星球上最为珍贵也最为可怕的好奇心。
早已被风暴侵蚀地陈旧的船帆顽强地贮立在天与海之间,某一个阴云密布的日子,罗盘的指针坚定地指引着未来的方向——归航,远航,再归航。
不出意外的话,梅迪纳的船队将在七个日出和日落之后抵达葡萄牙的里斯本,在瓦尔德兹伯爵的小庄园做一个短暂的停留,然后乘上准备好的马车,进行一次轻松惬意的旅行,回到塞维里亚的老宅去。
在过去的若干年中,象若干有野心的航海家一样,瓦尔德兹伯爵父子已经把经营的重心转移到了里斯本,至于盛开着蔷薇和玫瑰的老庄园里,只有寂静如修道院的安宁,当然,还有一位到了待嫁年龄的小姐,也就是斐帝南念念不忘的心上人,薇娅。
“真像骑士小说里写得一样,年轻英俊的骑士念念不忘心目中高贵的公主。”迭戈远远地望着斐帝南,他衬衣半开,领口里露出结实的胸膛,在海风之中显得分外英俊潇洒。
梅迪纳摇摇头,在淡水比黄金还要珍贵的船上,他看上去也已经和大多数水手一样,狼狈而且粗犷,他低声调笑:“然后呢,两个骑士决斗?活下来的那个娶了我们的妹妹?”
迭戈皱着眉头:“哥哥,我想不明白,斐帝南哪里不如劳瑞那个蠢货,你的话在父亲那里一向有分量,不如——”
梅迪纳拍拍弟弟的肩膀:“小伙子,你不明白,在劳瑞和大多数所谓贵族的心里,一个塞维里亚就是全世界,哪怕英国人也一样是土著,他们的生活简单到可以用雷阿尔来计算,只要换了一个烤面包的厨娘就是天翻地覆的变化,亚马逊流域的全部财富还不及塔霍河的金沙有意义——不巧的是,我们的父亲大人虽然比较喜欢珠宝和黄金,但是内心深处,和劳瑞他们是一样的。斐帝南对于我们来说太过保守,但是对爸爸来说,则太不切实际了一点。不管那个家伙发多少遍誓从此不再航海,但是,你要想指望他老老实实过日子,嘿嘿……他对火枪的构造,比对《圣经》的章节更熟悉。”
这个叛经离道的譬喻让迭戈吐了吐舌头,他是了解这位兄长的,梅迪纳和达马属于一类人,如果贩卖人口可以赚取足够的利润,他们不介意把圣母连同圣婴一起贩卖到美洲去。
“那怎么办?”迭戈撞了下梅迪纳:“你看看斐帝南,他已经在船头站了半天了,如果到了里斯本发现薇娅要嫁的人不是他——哥哥,我怕会出事,我们要不要现在告诉他?”
“要去你去——站住!现在告诉他,出事的就是我们了。”梅迪纳压低声音:“如果不是怕出事,我大老远的回去干什么?迭戈,劳瑞那个家伙看斐帝南不顺眼已经很久了,即使斐帝南没有动作,我看他也不会安静。”他的眼睛里露出一丝难得的温情:“我们回去不是帮斐帝南打架的,看看爸爸的意思,还有……薇娅自己的意思,如果我的妹妹确实认同劳瑞做她的丈夫,我不会让那个家伙破坏她的幸福。”
迭戈有些羞愧,是的,他一腔奋勇,却独独忽略了妹妹自己的考虑。作为家庭的长子,梅迪纳风流荒淫,但是从来不会在薇娅面前表现出来丝毫,他大肆嘲笑其他没有头脑的女人,把她们哀求的眼泪当成自己风流史上的徽章,但是对于自己的妹妹,他却称赞她如同天国的百合一样纯洁朴素。塞维里亚的贵族中流传着这么一则佚事,说是一次清晨国王特地遣使召见年方十八岁的梅迪纳,而梅迪纳立即自称骑马摔伤了腿不能前去觐见,后来别人才知道,他和薇娅约好当天去花园种桃金娘,国王的使者到来的时候,小薇娅已经举着小铲子在哥哥房间等待出发了。
用斐帝南的话来说,梅迪纳这种毫无道德观念和廉耻信仰的人,玩弄过的女人比一般人见过的还多,出卖过的朋友比一般人交过的还多,但唯独在宠爱自己妹妹这方面,是无可指斥的。
“梅迪纳,你在长篇大论地说些什么?”斐帝南走了过来,长腿轻快地敲着甲板,“每次发现你说话超过三十个单词,我就怀疑有阴谋诞生了。”
梅迪纳笑了:“我们在聊薇娅的婚礼。”他的脸上带着近乎专注的,毫不掩饰的溺爱。
“抱歉不能帮你实现梦想了,好朋友。”斐帝南抱了抱梅迪纳的肩膀,诚挚地开口:“不过我向你保证,我会给薇娅幸福。”
梅迪纳看着他的眼睛,慢慢说:“薇娅当然会幸福——即使撒旦要伤害她,我也会把那个魔鬼扔回地狱去。”
或许是梅迪纳过分的狂妄激起撒旦的挑衅,本来就阴暗低沉的云层忽然被暗红的霹雳撕开,暴风夹着雨点劈头盖脸地砸向船舷,妒妇一样撕扯着船帆。怒海惊涛,船队立即被山头一样的巨浪冲散,在天地的声威里,他们显得如此渺小和无力,“落帆——落帆——”水手们死死拉着绳索,如同狂风中的蚂蚁死死抓着小树叶。
又是一个大浪打来,邻近一艘船只转舵不及时,主桅轰然断裂,而声响被完全掩盖在波涛的咆哮中,被风扯紧的帆索如一把快刀,刹那间把一个年轻水手拦腰绞成两段。桅杆连同巨大的船帆砸在海浪里,猛地一带,船,翻了。
几个盘旋,大船连着一船的水手沉没,漩涡吞进自己的战利品,又吐出几块残渣,漂在浪尖上,夺夺夺得敲着斐帝南他们所在的船舷,如死神的扣门。
“梅迪纳——”斐帝南忽然发现梅迪纳已经不在身边,他大喊,但声音立即湮没。
梅迪纳艰难地冲上甲板,趁着船又一次摇晃,几步冲到斐帝南他们身边,伸手晃了晃一个白铜的瓶子,大声喊:“斐帝南,来点?”
斐帝南吼道:“拉斐的船沉了!沉了!你这冷血的混蛋。”
梅迪纳单手打开瓶塞,灌了一大口:“唔,真可惜,那艘船上有上好的腌鳕鱼……斐帝南别管了,你又无能为力,来,这种烈酒,只有大风暴下酒才他妈够味儿。”他瞥了一眼脸色惨白的迭戈,微笑着大声说:“别怕,小朋友——你要把这当成家常便饭,然后……爱上这种时刻。”
他低头唱起一首古老的不知哪个国度的歌谣,声音有些沙哑,在暴风里,已经变成了不成调的吼叫——
昨天深夜,
我曾瞥见
新月将残月拥抱;
船长!船长!
我真担心
会有凶险的风暴。
这家伙真是疯子!斐帝南想。在这艘船上,只有他们两个是镇定的,不同的是,斐帝南的镇定是勇气和坚定,但梅迪纳却是……兴奋,他是一个天生热爱征服各种挑战,并且为之疯狂的人。
“去——”梅迪纳一扬手,逆着风扔出空酒瓶:“去——去亚马逊,告诉那群土著们,我——来——了——”
风卷着酒瓶吹回,险些砸到梅迪纳的头,空瓶落在甲板上,沿着倾斜的甲板一路跳跃,哐啷啷地不知滚到哪里……
暴风过去之后,连续十几天海浪都没有平息,不幸的消息随着数不清的残骸一起传回里斯本,港口传出一波又一波司空见惯的哭泣,叹息和焦虑。
只是这些哭泣很快被新的欲望和新的启程替代了,黄金海岸,航海世纪。
盛极一时的港口和那些野心家一起,被铭刻在大时代的纪念碑上。
欢呼和哭泣一样寻常而且必须,无数杀戮无数拼搏无数掠夺,为的,也只是亲人一声平安的欢呼而已。
在一声又一声的欢呼与掌声中,财富被卸下,荣耀被记录,历史被续写。
一日,一个不大不小的好消息夹杂着欢呼声传出:梅迪纳•;瓦尔德兹子爵的船队,归航了。
里斯本东北角的一处庄园里,一位年轻的小姐闻讯立即晕了过去,侍女们挥舞着沾满香水的手帕弄醒她之后,那位小姐喜极而泣。
当然,除了这位小姐之外,绝大多数人都皱了皱眉头——梅迪纳回来了,这其实不算是什么好消息……
“迭戈,没想到薇娅也到了里斯本,我打赌,不用到大门口,这姑娘就会象一只唧唧喳喳的云雀一样跳出来。”梅迪纳舒服地伸展着两条长腿。
“你输了,梅迪纳。”斐帝南微微一笑。马车辚辚驶过大门,仆人们走上前拉住驾车的马匹,恭敬地请三位少爷下车。
“看来这丫头长大了”,梅迪纳解嘲地笑笑:“她一定在客厅里急得团团乱转,对不对,罗尔丹?”
高大俊美的红发侍从微微躬身:“不,少爷,小姐在房间里,为少爷的平安归来感谢圣母。”
“感谢谁?圣母?”梅迪纳脸色微微一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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