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饕餮娘子之岁寒记-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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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切片之后酒浸一下,以青蒜苗、酱萝卜条、酱油配猪肝又炒得一盘。

  玉叶不愿碰那些血肉腥臊,所以她只帮我焯小青菜,拿酱油,芝麻椒盐炒了一碟青菜面筋,我再把泡好的菇、木耳和肉一起剁茸,加

油、盐、少许甜酱搅拌,腐皮包出十几个结包,烧滚油炸,这时大骨汤正熬成浓浓白色,我舀出一大碗,在坛里夹了一大块子酸辣笋进

去,点几滴香油,再把炸好的腐皮结包泡进这汤里,另还有几小碟切碎腌冬菜和酱瓜茄,则都是给大少奶奶和二少爷他们吃粥的小菜。

  忙完一阵,我自己饿得头昏眼花,在橱里找到她们晚饭吃剩的冷米饭,下锅炒了炒,加点骨汤和腌冬菜稀里哗啦吃了两碗才算是缓过

力气来,大爷房里的小厮又走来道:“赵师爷要吃猪心,大爷叫小月姑娘赶快弄了来,师爷还说了,得切丁,加五香粉、红葱头和一点

醋,烧酒下大火炒了来才有滋味。”
 
  “知道了。”我只得答应着去做,玉叶端宵夜去给大少奶奶,二少爷因在老爷房里,按身边人先后的规格,还得我去送宵夜,我炒好

一道猪心,便匀出一小碗来,连粥、菜一起端去老爷住的院子。
  
  雨水一滴、两滴地打在瓦片上,发出细微清悦的响声,我从油烟火燎的厨房出来,闻到院子里树叶青草的香气,才觉脑子清醒些。进

了老爷的院子,就看见二少爷一个人蹲在过道里的炭炉子边给药煲扇风,我走过去:“哎?少爷,这院里的婆子呢?怎么不叫她们做?”

  二少爷抬眼看是我,又看见我手里的食盒:“我出来时不是跟你说了,身上不舒服就好好躺下睡一觉,怎么又去忙活这些?”

  我记着他应还没吃正经晚饭,便说:“刚好大爷那边陪客吃酒,我炒了几个菜,这里也给你盛了一点来,还有熬的粳米粥,你吃点吧!”

  二少爷听说到大少爷,脸色就有些阴沉下来,这时屋里二夫人走出来:“少爷!老爷的药好得没?”

  二少爷答应一句:“差不多得了,我这就端来。”

  我小声嘀咕问道:“这屋里伺候的人呢?怎么让你在这儿煲药?”

  二少爷一边用布隔着掀开盖子看了看一边道:“父亲病重,我亲手熬药铺床也是应尽的孝道,这里原伺候的张婆子据说年老手抖,前

几日把二娘得罪了,二娘一气之下将她赶了出去;至于丫鬟,文珍家里亲娘去世,告假回去送葬,另一个元珍……”他说到一半,脸色

更加阴沉,也不往下接着讲了,话头一转:“你别站着了,那边有板凳,你坐一会儿,我伺候老爷吃完药就一起回去。”说着他就把药

往碗里去倒,只是毕竟平时干不惯这种事,未免手忙脚乱的,又不许我帮忙,说是尽孝道的事该由子女亲手操办,那二夫人二回、三回

出来三催四催的,语气神态也不好,似也是窝着火没处撒的样子,二少爷也不与她计较。

  终于服侍好老爷熄灯睡下,二少爷领着我回往自己院子,途径大少爷的书房外间,远远就听得里面好些人酒兴正酣地热闹着,只是几

个男子的声音之间还夹杂了女子的声音,乱哄哄的说什么的都有:“大爷的事我们几个虽不敢说做得主,却也不是没点头绪的,这本账

今晚只烦赵师爷给你做得齐全没纰漏了,明日便好交差。”“我们爷儿们几个替你家大爷办事,你不也得谢我们呀?”“你一一敬我们

一杯才是!”“几位大爷饶命,我只会斟茶送水伺候人,喝、喝酒可不……”“哎!你可自己说的,只会伺候人……”后面的话越说越

不堪,二少爷一脸嫌恶地把我手臂一拽:“听什么?别站着,快走!”

  我已听出那屋子里告饶的女子,竟是二夫人房里那个叫元珍的丫鬟,吓得不敢再说什么,随着二少爷后边就走,哪知没走几步还又偏

生碰见麻刁利,他虚声假气给二少爷作作揖,就看着我道:“小月姑娘,我说到厨房竟找你不见,赵师爷还寻思着想吃韭菜肉的煎扁食,

我正去跟你说呢。”

  二少爷不冷不淡地接话道:“烦你去跟我哥哥说,我乏了,小月还得回去烧洗澡水,你叫他上外头找正儿八经的厨娘才是。”

  麻刁利不好反驳,就悻悻地让出路来给我们走了。

  回到这屋里,二少爷却并不要洗澡,仍旧说乏了,明日起来再洗,只要水和毛巾洗漱一遍,就脱衣上床睡了,我也就在外隔间帘子里

的榻上睡下,然而莆一躺下,才知道身上的骨头有多酸疼,身下即使垫了一床上好的褥子,也不顶事,我又不敢动,迷迷糊糊挨到后半

夜,大约寅时左右,按医家说的,经络大约流经到肺,就开始紧一下慢一声地咳嗽起来,鼻子里呼气吸气都有点堵得慌,微微地疼,还

渐渐地觉得寒冷,上下牙“咯咯”打架,我把被子从头裹到脚并且蜷成一团,却还是冷得心里很难过,想下床去把炭炉子点燃取暖,手

脚却绵得像日间在水里挣扎那般情景,有力也使不出来。

  恍惚间,不知是小武还是二少爷凑近床前问我:“要被子么?”

  我含糊点点头有气无力地:“被子在那边橱里第二格,菱花格子的……”

  被子拿来了,我闭着眼把全身裹得更严实些,可没多久,不知怎么从头到脚又燥热起来,鼻孔里气息烧火似的,睁开眼前,全是一撮

一撮目眩的白花,只有根底里一点意识到窗户外透进点光亮了,快该卯末了吧?天就要明了,不能贪睡……口渴得要冒烟了,可就是没

力气爬起来去倒水,却不知不觉,鼻子里闻到一股药味,又过了一会儿,就听到耳边有人说话:“这是我平日里喝的小柴胡汤,一时找

不到桂枝……你先喝一剂试试?”

  我朦朦胧胧地被人扳着爬起半个身子,碗递到嘴边却烫了嘴唇,洒了一脖子都是,但我已经没了力气,倒下来继续昏昏睡去。

  “……小月?小月?”我恍惚听得有人叫,声音走得近了,强撑着拉起眼皮,一袭灰色女尼的身影,该是玉叶:“小月,我今日必得

回去了,出来一遭这么久,看见师父恐怕还有一番责怪,只是你这一下子病倒,叫人放心不下。不管白昼夜晚,可都得捂着不叫风吹,

这病才好得快……柴胡汤里我减了人参,加了干姜、瓜蒌实和瓜蒌根,能解胸中烦渴,只是不知道这症辨得对不对……日后,小琥竟还

得托付小月你照看了……”

  话语断断续续,我听得云里雾中,犹在梦中,有时看见她嘴动,却听不清说的什么,终于见她起身要走了,背过身去,窗外的阳光金

黄柔和,将她衣袍上那比头发丝还细的灰尘都照得发光地飞,我心里油然觉得不详起来,待要叫住她,就是张不开嘴巴,动不得手指,

眼睁睁看她走了。

  额头里还是疼得“嗡嗡”响,汗把整个身体都泡在粘稠里完全软了没有知觉,只是眼睛上凉凉的,倒有些清楚,只是一片黑暗,这才

渐渐意识到原来脸上敷着凉水帕子,韩奶奶的脚步在帘子外走过:“昨儿庄子上新送来的几筐新鲜瓜菜,今天就说找不见了,那等下流

没脸没皮的货色,敢红口白牙说瞎话,非逼得大少爷把角门上夜的小厮给大骂一顿撵去送官,谁不知他们几个跟衙门的官差混得熟,怕

不是搬去人家里做交情了……咳!做这损人不利己的事,也不晓得积阴德,大少爷怎么就越发糊涂了?家里总丢东西,撵出一个两个,

最后只剩下他们那泼皮无赖,却不知是他们自己干的,还有王法么?……”

  韩奶奶这样发牢骚,也不是一日两日,但听见说昨晚有几筐新鲜瓜菜,才慢慢忆起昨晚我和玉叶在厨房做宵夜的情景,连忙挣扎起身

:“韩奶奶……”一起身,耳朵里就敲金打银的响,眼望出那边屋外,夕阳西下的光斜斜地爬在檐下一小片,竟是快到掌灯时节。我吓得

光着脚就踩下地,掀开帘子,韩奶奶猛一看见我,就皱着眉头走过来:“你起来做什么?烧得都说胡话的火人儿似的!才好一点,别撞见

风,还得再倒一遍!”一边数落我一边就走来把我按回床上,我一手捧着头四下张望:“二少爷呢?”

  说时二少爷就从里屋书房出来,手里还拿一支蘸满墨的毛笔,仔细看看我的模样:“可清醒些了?多得玉香拿勺灌了你几碗药才走的,

把汗出来就能好过点。”

  玉香,说的就是玉叶,她没出家前在严家用的名,所以严家人还改不了口,仍按这叫她,我记起梦里听玉叶说话的情景:“她回去了?

多早晚走的?”

  “没吃中饭就走啦,你快先躺下!”韩奶奶强摁我睡下去,这时唐妈拎着食盒一边迈过门槛一边嚷嚷:“不得了、不得了!”

  “什么事大惊小怪的?”韩奶奶正没好气。

  “澄衣庵的惠赠老师姑来啦!来找徒弟呢!”唐妈生怕被人听见似的,拿手半捂着嘴说。

  “玉香不是中午就走了?”韩奶奶顿时觉得不对:“专给她雇的车子去的啊!”

  “可不是么?那老师姑非说玉香出来整整两日不曾回去,现在来找上门了!不过这事倒还是小的,”唐妈瞪着眼压低声,把食盒放下又

走过来这边厢间看我,摸摸我的头:“哟!听说小月姑娘病了,还真烧得不轻哪!还好没泻肚子,不然怕不是得的时疫呢!”说完,她就

跟二少爷打个哈哈,走了。
 
  韩奶奶气得又是一顿嘀咕:“越来越没规矩的货!”

  韩奶奶伺候完二少爷晚饭,再新替我熬下一锅粥,收拾屋里停当就回去了。
  
  二少爷去老爷屋里问安,仍是留我独自在屋里,吃了点东西,模模糊糊刚想睡去,外间离远就有人杀猪似的喊:“不得了!不得了!二

夫人!大少奶奶……”

  我惊得头皮一麻,胸膛里心肝“噔噔”直跳:“又出什么事了?”只是爬不起来,床头小灯忽明忽暗,得拔下灯芯才能亮,我硬撑探起

身子,却找不到挑灯芯的扦子,无奈听着外面的叫声惶恐不安,连惹得不知哪里的狗也“汪汪”乱吠。我侧耳听去,有人在院子外面匆匆

跑过,依稀说的是:“元珍跳井了?打水的人发现的尸首?怎么打眼不见就没了……”

  我跌回枕头上,脑子里又是一阵纷乱轰鸣:元珍跳井死了?想起昨晚途径大少爷书房外听到的那些话,只是不知那些人又怎会拉了她去

陪酒。昨儿在水下饿鬼道时,桃三娘说过那话:许多钟鸣鼎食之家也难免个根株尽净的下场,徒呼奈何……看来真是应验得快,投水而死

的那妇人的家人,说是与严家大少爷私贩公粮的案子有关,看来也是真的了,大少爷现在极力讨好这些官府的人,想是做些周旋济事罢了



  我胡思乱想着,昏昏沉沉间不知不觉睡去。

  我这一程病,总是夜里交子左右时发热咳嗽,发完一阵冷又接着一阵热,非得挨到清晨才安稳些,一连三日吃不下什么饭。二少爷把平

日里替他瞧病的大夫请来看过我两次,药方子换着加减吃几服下去,也没太大效验。

  我怕病气传染二少爷,便请韩奶奶帮忙,将我床铺被褥又搬回先前刚来时的小屋,但二少爷却不让,说起缘故,多半也是前两日惠赠来

严家找玉叶未果后,严家第三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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