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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醒桃花-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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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我想起来了,十年前来了个奇怪的中年男人,他说和小妹有缘,能渡她避开死劫,所以阿恩……小妹的哥哥借了她二十年寿命。”难道是因为如此,他才会遭逢不幸?
    “不对,她起码还有五十年寿,共续了六十年阳寿。”因此他遇到的于神恩是生灵,而非亡魂。
    一听他准确无误地说出真正数字,朱秀婉眼神闪烁地不敢看向母亲。“那位先生说小妹未来的丈夫是福厚寿长的男人,所以从他身上偷点寿没关系。”
    她隐瞒一部分真相是,其实她当时也急了,听见男友捐寿二十,她也未加犹豫地慨允二十年,以为只要救活小妹,什么都不重要。
    “没关系……”司徒离人哑然失笑,有些无力。
    若他判断无误,师父口中福厚寿长的有缘人便是他,而他被偷寿多年居然犹不知情,真是……真是……好个老顽童呀!
    继而一想,未来的丈夫?!那不意味着两人终将结成连理,便当妹会成为他的妻?
    师父虽爱捉弄人,但不至于无中生有,乱撮合人,他们之间必有一定的缘分在,他才会逆天借寿,甘受折福之罚。
    “是呀!没关系,那人不会在意的……”一道灼热的光射向左颊,司徒离人顿了顿,问道:“你们在房里摆了镜子吗?”
    “镜子……”朱秀婉咦了一声,陡地想到是有那么一面镜子。“有面铜制的古镜,镜面都蒙了尘。”
    “可以让我摸摸看吗?”又是古镜……这……
    “好,我先拿下来。”她踩上一床空床,拆下挂在墙上的八卦镜。
    刻纹鲜明、带着灰尘的铜镜一放上司徒离人手中,一阵偏阴的灵动力藉着手心冲向他体内,一股强大的力量震得他双手发麻,不紧紧捉牢会有坠地之虞。
    许久许久之后,他才幽幽地叹了口气,苦笑地将镜子放在病人头侧,对着镜面比划了几下,原本模糊不清的镜子竟洁亮无比,照得人炫目。
    唉!师父又骗了他,说什么阴镜早已损毁,湮没在尘嚣中,那么他手摸的古镜又是什么呢?
    和放在竹芦里的阳镜其实是一对的,出自同一工匠之手,只是纹路略有不同,一雕凤,一刻凰,合为“凤凰于飞”,也就是世人所称的阴阳镜。
    “小妹什么时候会清醒?”她得预做准备,像是衣服鞋子之类,虽然她还是有些怀疑。
    “一个月内。”拖久了对她不利。
    魂回体才是完整,出了躯壳易遭鬼差拘捕。
    “真的?”她寻求保证。
    他含笑以对。“金钱上有需要帮助的地方吗?我想她的开销应该不少。”
    住院费、医疗费、饮食和其他杂物,想必相当沉重,没点家底是撑不起来。
    “不用了,当年那笔想买房子的头期款,大概还剩七、八万,而且每月都会有一位善心人士汇钱进来……”她不知道他是谁,但她感谢他。
    “四万对吧?”他的钱。
    “咦,你怎么知道?”朱秀婉诧异地睁大眼,一脸不可思议。
    但笑不语的司徒离人抚着清秀小脸,以指轻梳披散在枕头上的黑发,暗自警悌自己,师父的奸狡不可不防,哪天被他卖了还愉悦地替他数钞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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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咦,谁在摸我?!
    骤地从硬邦邦的竹床弹跳起身,惊魂未定的于神恩慌乱地看看四周,她以手覆面感受刚被抚摸过的触觉,不太清醒地以为犹在梦中。
    一阵风从窗外灌入,她顿然打了个哆嗦,神智为之一清地睁大明亮双眸,有些莫名地想着自己身处何地,为什么她会在这里?
    感觉她好像睡了好久好久,一觉醒来后特别疲倦,脑子里浑浑沌沌的,很多事都想不起来,也忘了该记住的人。
    不过有一个人她是不会忘记的,那就是搁在心底深处的那个人,他是她最深的眷恋,一辈子也要牢记在心的思慕对象。
    想起临行前落下的那个吻,虽然在眉心,但还是让她像个十七岁的少女掩着嘴,吃吃偷笑,一副得到世上最大宝藏的开心模样,笑得眼都眯成一直线。
    原来她真的很喜欢他,喜欢到全身会不由自主的颤抖,想着他的时候想笑,念着他的时候想笑,爱着他的时候更想笑……咦,爱他?
    是爱吗……她反覆自问,面露困惑,十七岁的女孩不懂爱情。
    “好无聊喔!不知做什么才好……啊!来寻宝,看看他偷藏了什么宝贝。”嘻嘻!一定很有趣。
    于神恩有如淘气的孩子,想偷窥心爱男孩的秘密,好知道他喜欢什么、收藏什么,平常做何消遣,有没有偷藏不良书刊。
    这边翻翻,那边瞧瞧,她丧气的发觉司徒离人是个无趣的男人,除了一堆她看不懂的书外,私人物品少得可怜,连她那间小鸽笼似的阁楼里的东西都比他多。
    好吧!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来一次大扫除,看不见的他肯定不晓得墙角堆满灰尘,一堆蜘蛛在角落结满丝网。
    想到什么就去做,她勤快地打扫着,洗了衣服床单,还把重重的棉被拿出来晒太阳,一排飘动的衣物恍若某牌洗衣粉的广告画面,让人看了心情愉快。
    “咦?有面镜子,看起来好旧,顺便洗一洗吧!”
    于神恩没注意镜面上有张黄色封条,她直接泡在泡沫水里用力搓洗,将上头的铜垢清得干干净净,光可鉴人,还它原本的光泽。
    突地,一道光打在镜面上,折射到她脸上,莫名而生的晕眩感让她几乎拿不住铜镜,她赶紧将镜子往一旁的小凳子上放,头放低,等天旋地转的感觉过去。
    好一会儿,她才觉得舒服点。
    可是这时候她忽然感到有件事很奇怪,她明明做了一天的事,为什么不会饿呢?
    风在头顶上吹着,树叶发出沙沙声响,孤单一人的她越想越害怕,越想越心慌,孤寂的暗影朝她围靠,逼得她不得不把身子缩小再缩小,缩成小人球。
    但是越滚越大的恐慌仿彿一只手,直向秀颈掐下,她大叫一声拔腿就跑,想躲开无所不在的上万只枯手,它们紧追在后。
    随即,她更惊慌地发现自己走不出去,有一道无形的墙挡在前面,不管她怎么冲怎么撞,都会被弹落于地,根本无法离开。
    试过几次无功而返后,她跌坐在地,双手抱膝,头低垂在两膝之间,嘤嘤啜泣。
    “哎呀!怎么有个可爱的小姑娘在这里哭,谁欺负你了?快告诉老哥哥,我帮你打他,替你出气。”
    一听见人声,哭得满脸泪的于神恩连忙抬起头,想诉说自己的委屈和无助。
    但是一见到自称“老哥哥”的男人,她泪不流了,噗哧地笑出声,笑逐颜开地看着真的很老的哥哥,驱走了无人作伴的寂寞。
    “哟哟哟!又哭又笑,黄狗撒尿,你羞羞脸,哪有人刚哭得唏哩哗啦,这会儿又笑得好像捡到黄金,你是小坏蛋。”欺骗老人家的同情心,坏小孩。
    “人家才没有哭得唏哩哗啦,是天上下雨了。”她赶紧用手背胡乱地擦掉泪水,不承认自己没用的哭了。
    “哈哈……小花猫、小花猫,你是小花猫,哥哥请你吃鱼。”真有趣,跟人一样大的小猫咪。
    半百老人手舞足蹈地拍着掌,指着她一张大花脸哈哈大笑,被逗得很乐似。
    “什么小花猫……”她从流经脚旁的小小溪流看到自己脸上没擦干净的泪痕,也跟着笑了。“讨厌啦!人家才不是猫。”
    泼了水,她又洗了一遍,清清秀秀的一张小脸少了猫爪痕。
    “不讨厌、不讨厌,哥哥喜欢猫,你还我一只小花猫来,我要跟猫咪玩。”脸脏脏的才可爱,这样玩起来才不用怕弄脏脸。
    反正已经脏了,再脏一点也没关系。
    于神恩小小地偷瞪他一眼。“你老得可以当我阿公了,还好意思自称哥哥。”
    欧阳不鬼笑咪咪地装帅,“你没听过人老心不老,而且哥哥我才五十有七,还年轻得很,哪当得起你的阿公,少占我便宜。”
    “占你便宜……”她心想,哪有便宜可占。“我才十七岁耶,你足足大了我四十岁,我叫你一声阿公刚刚好。”三轮多一点点呐!不服老都不成。
    “十七岁……”他笑意有点收的搓搓下巴,瞅着她的目光略带深思。“嗯!嗯!是人非人,似鬼非鬼,原来是你来了。”
    当年的小女孩终于出现了,不枉他和阎王老爷讨价还价,又送金屋、又送美女地划掉生死簿上的卒年,多添了好几年寿。
    嘿!嘿!嘿!不晓得那愣小子收到这份大礼有没有吓一大跳,真想亲眼目睹他吓傻的表情,好让他笑到归西的那一天。
    “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好毛喔!他看人的眼神。
    于神恩有十年的时间是空白的,即使实际年龄已经二十七,可是心智发展以及人生历练停留在发生车祸的那一年。
    更别说欧阳不鬼没头没脑的一番话,正常人听了也会觉得莫名其妙。
    “似懂非懂,不懂也就算了,我懂就好。”他摇头晃脑,似在吟唱。
    “嗄?!”好怪的老头,乱不正经的。
    欧阳不鬼忽然很神气地仰起下颚,以斜角三十七度睨视。“小丫头,你刚才在哭什么?说出来,哥哥帮你解决。”
    “我……”她羞赧地红了粉颊。“我出不去。”
    “出去哪里?”是谁挡了她了?
    于神恩一脸沮丧地指指他来的方向。“那里有道墙,我过不去。”
    “墙?”他回头看了一眼,立即明了她所指之意。“没问题,哥哥带你过去。”
    “你行吗?”她略带迟疑的说道。
    “行,怎么不行,你敢瞧不起我?!”他一拍胸脯,雄风万丈。
    只要是男人,不论老少,没有不行的,一句行不行攸关颜面,不行也要说行,绝不能让人看出他不行。
    而且欧阳不鬼可是阴阳师司徒离人的师父,他一手教出来的徒弟所设的结界,他怎么可能解不开,青出于蓝未必胜于蓝。
    嗯!嗯!这点他常常挂在嘴角,耳提面命地要徒弟谨记在心,别为了出锋头而让师父丢面子,“尊师重道”才是为人的根本。
    “你……你不要瞪我啦!我相信你就是了。”他瞪人的样子好可怕,好像来催讨房租的房东先生。
    “这不叫瞪,是气势,你懂不懂呀!看我这双眼凶不凶,像不像曹操?”他的好气魄ㄍ一ㄙ不到三分钟,一下子就破功了,跳上跳下地威迫她认同。
    “呃,曹……曹操是谁?”她真的不认识他嘛!干嘛又瞪人?
    鼓起腮帮子的欧阳不鬼生气地指着她的鼻。“哼!不懂事的孩子,你没前途啦!”
    “我……我只想出去……”于神恩嗫嚅地一启樱唇,看他的神情微带惧意。
    “出去哪里?”他故意粗声粗气的转过头,不看她。
    “出去……呃,出去……”他一问,她又茫然了,捧着头想了老半天。“他……他叫我等他,可是我等不到他……好久、好久了……等不到……”
    “他是谁?”欧阳不鬼偷看了她一眼,马上又像个闹别扭的小孩子将视线往上调高。
    “司徒……呃,司徒离人。”她很高兴地笑了,因为她没忘记这个名字。
    “哎哟!什么司徒离人,难听死了,是谁取的烂名,以后叫他小心,小小人就好,多好听呀!又好记。”他压根忽略那个“烂名”是他取的事实,批评得一无是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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