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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君,带我回家吧-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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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在林间如骅骝逡巡,白光亮堂堂地洒遍梅林。从林间展翅而飞的鹤群,仰天长鸣。他侧了侧脸,看向同女子站在一处的青羽,又看了看眼前跪地的红衣女子,眼波流转间,仍是那一派温柔:“姑娘,你们是谁?”





、053。梅山闲情

时光,有时候是很残酷的东西,他望着眼前女子悲伤的脸庞,脑海深处有什么渐渐涌出,一段一段,接二连三的出现。
梅山难得飘的是鹅毛大雪,盖了一山的雪绒。
总角模样的小童搓着手,蹲在火炉前烧茶水,小脸冻得通红,吸了吸鼻子,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前段时日,山下不是送了过冬的衣服么,怎的不穿上?”书房的门从里推开,一身白袍的男子摇头抚上童子的额头,“速去穿了来,小心着了风寒。”
男子的身上透着墨香,隐隐还有丝丝梅香,那白袍洁净合身,看着就像是能融进天地。
“我的先生,您倒是行行好,平日里您怎的穿白袍白衣都可,这书法作画的时候还麻烦换身颜色啊!”
童子却是并不急着去穿衣,拽着男子的袖口就是一阵嚎啕。
这山上,十里不见一户人家,平日里的吃穿用度全是他下山买回来的,偏生他家先生这么多年身边单只有他一个伺候的,这白袍上沾了墨迹或是颜料什么,可都是得脱下来由他洗的。
先生扬扬唇,袖口上的墨迹该是之前在房中作画沾上的,旁还带上了少许的胭脂色,倒的确是又脏了件衣裳。
“先生是又在画梅了吧。”童子吸了吸鼻子,鼻头红彤彤,“这时节,院子里的梅倒是稀稀疏疏开了不少。过几日先生可是要我下山买点酒来,待雪停了,便又可坐梅树下歇歇了。”
抬头望向院子边上的梅,寒冬下开了不少,粉得一片娇艳。
“可。”
然则,那一日,仍是一身白袍的先生,坐在梅树下,缓缓饮着温热的青梅酒,一旁摆着棋盘,偶尔抬手执起一子,或黑或白。
童子端着一盏药碟走来,瞥了眼先生身后的梅树,撇撇嘴。
“先生若是想这般,也总得等身子好点,都还病着就出来饮酒,下次那些公子们再来拜访时恐怕又要怪罪我了。”说着,童子便要伸手折下树上一枝梅,“待我为先生折几枝梅,先生赶紧回屋歇着吧。”
“莫要折。”
那枝头的梅,淡淡的粉嫩,才缓缓舒展开*的模样。“便让她好生开着吧,莫要折了,我回屋便是。”
于是,先生起身,掸了掸衣摆,身后的童子弯下身去收拾棋盘,随着先生走了几步。突然平地起了阵风。
虽说隆冬已过,但身上的寒还是无可抵御,可这一阵的风,确实带着暖意,像极了三四月间拂面的春风。风中,残卷着些许重瓣梅花,绕着他二人一圈又轻轻飘远,然后才是盈盈落地。
身后似乎有人踩着积雪的声音,很轻,该是个身形很瘦弱的来客。
只是……何时来的?
停歇了一段时间的雪,突然翩然而下。身后的脚步声就停在几步之遥的地方,还有轻得几乎感受不到的呼吸。
先生回身,眼眸中是一女子银红色的纤长身影。这女子,妆容素雅,眉目清淡,额间好像有朵花状的花黄,看着不像是寻常访客。
他动了动唇,眉心微微皱了下。
“先生。”那女子蓦地开口,眉眼弯了弯,竟是如沐春风般温柔的笑意。
“小女子梅娘,为报先生之恩而来。”
那一笑,满山梅花刹那盛放,万千芳华,夹着雪片散满天穹。
似梦似醒间,无数个零碎片段在脑海中闪过,有她在梅枝上蹁跹起舞的,也有她坐在树下抱着一只羽翅黛色的小鹤休憩的,那些过往的记忆,一点一点翻涌出。
不知不觉,有风吹来,落花打卷从眼前飘过,落在她浓密的乌发上。他垂下眼,看着她捂脸抽泣的动作,微微笑道:“我竟然……会将你忘记。”他抬头,看见前方一双幽深漆黑的眼。那是一个完全陌生的男子,生得俊雅清逸,只是那双眼里有一种对他而言奇怪的情绪。那是一种尊敬,还有一丝……疏远。
“梅娘,司某无用,竟然会将你忘记。”先生伸手,扶了扶梅娘的胳膊,起身看了看周围,又道,“我本该已死,这里又是什么地方,为什么和梅山的景致毫无差别?”
梅娘微愣,身后的青羽却是一把抓住先前那女子,推到先生身前:“这件事,只怕还需得她来好好解释一番。”
只见女子一改方才大怒的神态,跌坐在先生身前,怯弱地打着哆嗦,神情有些微妙,看见先生朝自己看来,忙轻声道:“我出生时,先生……先生已经在这了,无色境中不干净的东西太多……我只是……倾慕先生,想要保护好先生不受打扰……先生,其他的我并不知情,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梅娘擦干净脸上的泪痕,看着女子,眼波一转,接口问道:“这梅山又是怎么一回事?”
此地情景,不免与千年前的梅山重合,隐隐透着一丝妖异。
女子摇头:“我本由无色境中的怨气生成,探究不了人心,更别说无从知道外界到底是怎样一副模样,我见着先生时……他已住在了梅山上,与这些花木飞禽相伴……”
先生点点头,声音若有所思:“那时刚睁开眼,什么都不记得,只觉得这里环境熟悉的很,便安心地住了下来,现在想来,确实奇怪得很。”
青羽左右四顾间,林中的鹤群像是觉察到同族的气息,陆陆续续朝着他走来,围成一圈,不住地仰脖鸣叫,情态亲昵。
“不管怎样,”先生看着青羽,像是依稀猜到他的身份,眼角带起笑意,“先进屋休息休息吧,有什么事,稍后再好生商谈。”他看向梅娘时的眼神,带着些许心疼,“你二人都累了,而且你的这位同伴似乎还受了不轻的伤。”
先生做了个邀请的手势:“这边请。”
青羽上前一揖:“令先生劳神了。”
看着他淡淡疏离的神情,先生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对着那女子颔首道:“我知你并不害人之心,不然也不可能陪着我在这住了这么久。女萝,去帮我备些茶水招待二位。”
名唤“女萝”的魔物似乎没想到先生会依旧愿意留下她,顿觉欣喜,忙不迭点头,从地上爬起,福了福身,应和道:“女萝这就去为两位贵客准备茶水和房间,还请贵客稍后片刻。”





、054。念奴娇

梅山此地果真有些古怪。
本该没有日夜之分的无色境,在梅山此地,却生生分出了日夜。女萝很快就为他们收拾出了休息的房间,他二人也是累极了,倒头便睡了过去。
算着时辰,差不多正是午夜,屋外万籁俱寂。
青羽睡得并不沉,耳边隐隐听到了些许琴声,声音稍远,自夜风中悠悠传来,如真似幻。
因白日见着了先生,青羽醒后就有些辗转难眠,索性放弃了再睡下去的想法,起身披挂上衣袍,出去走走。
出得房门,在于他而言极其熟悉的院子里走了几步,遥见先生正端坐在不远处的一座石亭之中,身侧放着一尊博山炉,沉香袅袅,青烟随风而动,闻之令人心旷神怡。
他往前,走近石亭:“先生。”
“公子醒了?”先生见了青羽,琴音稍缓,“白日里见着梅娘,想起很多事,一时难以安枕,便到院子里先坐片刻,不想让琴音扰了公子的休息。”
青羽走到先生身旁坐下,石亭建在院中高处,坐在其间,放眼望去入目的皆是漫山遍野的梅林,月夜下的林子里娇嫩的梅花舒展着枝桠,风吹来,就像是涌动着一片暗色的云海。夜深人静,他二人的交谈在树叶簌簌声中,显得格外的清晰。
“先生当真不知自己是何时来到这地方的吗?”
“公子是怀疑司某的话,认为司某一早便知自己是到了哪里,却在梅娘面前假装什么都记不得?”
“青羽并非怀疑先生,只是先前同梅娘一起在这无色境内遇着了一些事,故而对这处梅山有些担心。”
“为何担心?世间本就无奇不有,常言道梦由心生,或许,就连你们所知的那个无色境,也不过是一场梦。只是在这场梦中,有你,有我,还有梅娘。”
“梦……”青羽想起先前梅娘瞧见先生时的举动,心中微涩,回头望向她休息的那间屋子,微微叹气道,“不管是梦也好,真事也罢,能让梅娘再见先生一次,无论结果会怎样,想来她都不会后悔。”
先生莞尔一笑:“我从不知,我能养出你这般清俊的人儿,想来还是因了梅娘的关系。记得你羽翅未丰时,便时常跟着她满山乱跑,一转眼,你都已修出了人身……看来,我在这已经不知多少年了。”
“先生……”
“好了,接下来你们有什么打算?”先生问道。
青羽遗憾地摇摇头:“想要离开无色境,并非是容易的事,我俩皆是被人设计陷害这才困了进来,想要逃离无色境,恐怕需要费上不少的功夫。”
先生摆摆手,说道:“既然如此,不妨暂且先住下,等养好伤,再另作打算。这里虽不是当年的梅山,却也是你们熟悉的景。”
青羽回想起当年在梅山时的情景,不由心生感叹。先生仍是当年的先生,他和梅娘却不再是那年的他们。时光匆匆卷走的不单单是千年的磨难,更有当年的那一份心意。
先生的身体并不好,尤其是每年春寒料峭的时候,总会发一两场大病,一病便要卧床数日方才有力气起来。
然梅娘来到梅山的这一年春,先生没有再病倒。彼时,他只是只羽翼未丰的小鹤,常年缩在先生身边。
先生虽带着童子孤身住在山上,却并非没有家人。每年仍是有后辈上山拜见,带来些家中的消息。这一次来的是他的妻弟,曾也是他的故交。如今倒也真的是故了。
“姐夫今日的气息看着平稳甚佳,想来顽疾是好了大半。”年轻的男子面上挂着笑,乐呵呵地同人对弈,“老祖宗可是日夜盼着姐夫能早日与姐姐圆房,诞下子嗣。”
先生却是不说话,只认真看着棋盘似乎正想着棋局,半晌按下一子方才抬头看了看日头开口道,“下完这一盘,你早些回去吧,别让老祖宗和你姐姐挂念。”末了又说,“平日里多帮衬着点族里的生意,如今这般年纪可莫要再整日流连花丛,过那*不羁的日子。”
“姐夫教训的是,只是……”他还待说些什么,却听见有女子的声音自一旁传来,回头去看,只见一女子信步走来,不时低头同跟在身边的几只鹤说着话。“原来传言并非空穴来风,姐夫这儿当真藏着一女子。”
先生垂眉,喝了盅酒:“何为藏?梅娘不过是帮司某照看这些鹤儿。”
他这一生,酷爱与梅鹤相伴,奈何两者都不是能终年相伴的,于是有时难免显得寂寥些。
他说着看了看似乎根本没把他人之言听在耳中的女子:“你也知司某平素身子不好,虽尤为喜爱这些长羽的孩儿,可惜有时根本无法顾及上他们,司童照看我一人已经吃力,只好麻烦梅娘帮忙。”
他侧过脸,抬手,拳头遮住唇,轻轻咳嗽了几声。
而后,便每隔数日就有一顶红顶软轿摇晃着抬进院里,约莫几个时辰后又抬下山去。
那顶软轿总会在下山时遇上梅娘,或携鹤同行,或孤身一人,却从未停下过片刻。这般日子大约是过了半年,山下的司府终是传来喜讯——先生有后了。
道喜的人踏平了司府的门槛,也纷纷上山扰了先生的清静。直到人潮退去,先生才在别处瞧见了正在给一只羽翅呈黛色的幼鹤梳理羽毛的梅娘。还是那般神情,却在视线对上他时闪过不知名的哀恸。
好像就这样过去了十几年一般,某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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