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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被荒山看不见的毒气侵脑，他们也变得嗜血了？

拨开那层层叠叠堆积的巨大宛如芭蕉的叶子，迎面便是满目疮痍。

这样的场景并不陌生。

当日被魔教围困于石桥的场景便是如此，眼前又是黑压压的黑衣教众，不得不让人心惊胆战：魔教到底有多少人？这些人又是从哪里出来的？

除了黑衣魔教教众，还有许多其他门派的人。正道魔教，死了却都在这暴尸荒野，不得已而合葬在一起。也许他们的怨灵久而久之还会结合在一起，成为有灵识的恶灵，到那时。才是真正的不分彼此，部分正道魔教。

触目惊心的残肢尸骸遍地都是，荒山的土壤黝黑湿润，却也如同生灵一般，贪心地吸吮着肆意的鲜血。

正中央是鬼车庞大的尸首，几个脖子交互交缠，有一只横亘着，还有一只仰天，相同的便是每一只脖子都像第十只那样没有了头颅。鬼车九头，其实却有十条命，当前面九只头颅被斩下，它会长出最后一只。

而如今，这只巨大的妖兽倒在地上，却像是普通的大鸟，毫无气息地躺在这里，不过是等待成为虫子的养料。

此时距晨曦不过半个时辰。

众人也只能猜测，空竹和其他各派都等候在此，只等太阳出来便可以一举出动，岂料魔教早已等候在一旁，半时辰前便突然出现在鬼车栖息地，魔教人数众多，半个时辰之内竟将这里几乎夷为平地。

千离半天不能呼吸。

眼前这样的画面，已经在她面前出现了好几次了，便是不提她认识的单独的人，不管妖，还是正道，或是魔教……哪一次都是死伤无数。

一个魔尊觉醒，就能颠覆天下？

还是一个都死过一次了的魔尊，筹集这些就能让他复活？？

好笑……

真是好笑……

深吸一口气，那股绕着花香的血腥味直冲鼻端，她心里疼痛得有些麻木，可四肢百骸早已不听使唤，源源不断地吸收了些什么，身体暖洋洋的，负手在背后。

苏慕白旁若无人地穿行过尸体，目不斜视，地上的血迹沾染他洁净的袍子。他也视若无睹，最后他站定在那九头鸟面前，弯下腰，伸出纤细白皙的两根手指取下了那朵紫背天葵，从袖中掏出一块洁白的方帕，擦干净包裹上，重新换回袖内。

回过头，却对上千离的脸，脸颊渐渐消减的弧线，陌生却又有几分熟悉的眉，眼梢微微上扬，晶莹剔透的红色眸子，仿若历经沧桑的湖泊再恢复了澄清，那双眼便这样看着他，身后肆意飞扬的发丝和衣服的颜色也是一样，美得妖冶。

千离伸出手，晶莹的红眸变换着色彩，声音模糊不清，如梦似幻，“正是你这样的人，才会令我对人间失望，可也只有你这样的人，才能让天下安定……”

她的声音仿佛最圆润的玉珠掉落在最薄脆的瓷盘，粒粒玲珑，字字悦耳，有些像是千离本来的声音，却也有些陌生。仔细看千离此刻的眉眼，似乎也是如此，明明还是那张脸，可多了些意味不明的东西，她整个人便不同起来。

“何方妖孽！”

伴随着晴明稚嫩的嗓音，紧跟着出现的是洛枫的剑，不容情地朝千离劈来。

千离头也不回，身形微微一动，已经到了苏慕白耳边，吐出一句：“怕吗？”

被那阵馨香的气息扰乱，苏慕白微一失神，洛枫的剑已经收不及或许不想收，直接到了他面前，眼看便要成为两半。

他微微苦笑。

第一次，觉得自己无所适从，第一次觉得满腹算计却无计可施。

【……113　变脸】@！！

第60120章　114　庄梦蝶？蝶梦庄？

洛枫却大惊：为何千离的速度会如此快！她以妖魅般的速度避开了他的剑。还趁机扰乱了苏慕白的心神令他防不胜防——可由此也更坚定了他的想法，此刻的千离已经不是千离。

可此时剑势已出，眼看剑尖即将cha上苏慕白喉咙，洛枫倒是想刹住，可这样一刹住，他自己肯定会有影响。而这一剑出去，也不一定会要苏慕白的命——

苏慕白还是那样云淡风轻，却不由得闭上了眼，可等了一会，意料之中的痛苦却并未出现，却是千离伸出手，轻而易举地将那剑夹住了。

千离也不管洛枫脸上的惊讶，只对苏慕白微微一笑，“你在想什么？”

苏慕白依旧是那副表情，挂着淡淡的笑，“死其实很容易。”

“不，不对。”千离摇摇头，“其实是救人一命很容易。”

苏慕白也不知为什么，听着现在这个千离的声音，会情不自禁地生出一股钦佩敬仰，不仅是他。其他人也是如此，此刻的千离，就像是指路人，虽然说得含糊，可他不自觉地会以为她说的就是他想的。

千离又道：“连我都能救你——那你一定能救更多人。”

他苦笑道：“应该说我死很容易。”

千离一笑，上前扶起了他的手，黛青色的眉微微皱起，又舒尔展开，“谁说的？”

她伸手一拂，苏慕白只觉一阵春风拂面而来，全身前所未有的舒展，听到悦耳的鸟语，鼻端是芬芳的花香，“这……”

“你我深知天下必将大乱，你相信你能做那个人，那我给你最想要的健康，能让你继续你的宏愿，因为那也是我的。”

苏慕白一震，“你到底是谁？”

“千离”微微一笑，“这个重要吗？如果你非要知道，我就是千离，可你还是会觉得疑惑，但那却是另外一个问题了。”

苏慕白皱眉，低头看自己的双掌，身体从未感觉过如此舒展，如此有力，一切病痛似乎都消失无影无踪。他从来不会因为生来多病的身体而自怨自艾，甚至眼下的舒适令他十分清醒，这一定不是真的！

他只是这么一想，“千离”似乎就觉察到了，她轻轻一笑，“如果你不信，可以当做这是一场梦，我可以告诉你，你根本不需要费心找那些药方上的东西，时候一到，我们之间的禁制会自然解除，当然你也可以继续去找那些东西，反正到了时候，你自然就明白了。”

“千离”再拿手往他额头上一拂，顺带将他一推，“不过，我也要提醒你，路是自己选的，命却是我给你，等你真的完成了大业，我也还会要回来的。”

被她一推。他往后退了几步，忽然睁开了眼睛，眼前是千离的脸，似梦非梦。

她却是一副津津有味的样子，意犹未尽道：“慕白哥哥，你太厉害！站着也能睡着！”

苏慕白一怔，这个千离便十分熟悉了，俏皮机灵，他装作活动了下手腕，看了看洛枫，他依旧一脸淡然，仿佛什么都没发生——刚刚一切宛若真的是他一个人的梦。

想起梦中那个“千离”最后的动作，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额头，那里凉凉的，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对。

千离看他的动作，一手依旧拉着晴明和讹兽，也伸手摸了摸自己的，“真奇怪，这次为什么你拿到紫背天葵，老君这个金印也没反应？”

苏慕白怔了怔，手里的紫背天葵，面前是鬼车的尸体，可是其它地方空无一物，一具尸体也不曾见，更不见一丝血迹，只有鬼车倒在血泊中。

司空见惯和景戈查探了一圈，回来道：“想必是空竹等人将鬼车制服了，大概半个时辰前的事。”

苏慕白眯了眯眼睛，　“魔教没有出现？”

“不知道。不过鬼车确实少了颗头颅……也许……”司空见惯也只是猜测。

第一次觉得有些头疼，苏慕白摇了摇头，扶住了自己的额头，喃喃自语，“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大概空竹他们来迟了一步，魔教已经先把鬼车灭了，然后空竹他们就追上去了……而我们也来迟一步，不过刚好捡个现成的便宜啊！”千离喜滋滋的。

晴明却不高兴地扁嘴，“我不要离开你……”

千离摇了摇手，“就算没有神赋禁制，你也可以来找我玩啊……我也可以去找你玩，我还没去过皇城呢！”

晴明眼睛一亮，“那我陪你四处逛！皇城可好玩了！”

千离一笑，“好啊！”

苏慕白身形一晃，他只能苦笑着以为，可能真的是累了，从这里再进去，应该就到火森林了，那下一个应该是旱莲。再次摸了摸额头，天山老君留下的金印依旧毫无反应，他摇摇头，想起梦中的“千离”那一推，自嘲道：“总不会真的将老君留下的金印去掉了吧？”

洛枫奇怪地看着他。推了他一把，“走了！”

平时这样一推，虽然外表看起来没影响，但苏慕白其实会觉得很痛。他的身体其实就是内部开始破碎的木偶，只是外表看起来无大碍，稍微重一点的力道都能让他痛不欲生，只是他习惯了，也能够忍耐，所以没有人发现过——但洛枫这一推，他却意外地发现身体什么感觉都没有。

这……

他颤抖着左手，探上了另一只手腕。无师自通的医术，对于自己的身体再熟悉不过，可是刚一探到那有力的脉搏，他彻底呆了……

洛枫看他一脸的痴呆，颇觉得惊讶，“喂！”

却被他反手拉住，“洛枫，你帮我把把脉……”

洛枫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他却坚持如此，而且手都伸到面前来了，他也只好无奈地把了上去，他又不是大夫——“你没病？！”

那一声惊叫不大不小，却正好能让所有人听到。

司空见惯还好，本来说苏慕白有病，那也只是江湖传闻，就算亲眼所见都有可能是假。但千离、景戈这些人来说，他们平素都是亲眼见到他每天要吃多少药，发起病来又是怎样的凶险——后来虽然为了来荒山一气服用了些豺狼猛药，但那也是在直接拿命扛着的。

听到这里，景戈先是一喜，却也并没有多少相信，第一个上前试验真假。

“你们又不是大夫……”千离不以为然道，“你们也会把脉？”

“根本不需要把脉……”闻动直接拉她过来，探上了苏慕白的手腕。

苏慕白不知是不是兴奋，就这么一直伸出手，让所有人轮流把脉。千离皱着眉，根本不需要是大夫，这样的脉搏比她还健康，又怎么会是个病人——还是病入膏肓的那种？！

可她也曾经试探过，苏慕白以前的脉搏微弱得几乎让人感觉不出这个人还活着……她还曾笑言，若不是颜伯这样的神医，一般的大夫直接回把他当死人处理！

看苏慕白的神情，他也很惊讶，一夜之间缠绵多年的病就好了？！

千离想了想，这不是梦吧？就算是梦，也不应该是她的吧？“慕白哥哥……你是不是在做梦？”

洛枫直接拿剑柄敲在她头上，面无表情道：“是不是梦？”

“痛！”千离捂住头。愤慨道，“关你什么事！我又没说是你做梦！”

苏慕白lou出比平日和煦十倍的笑容，“这不是梦，小离，不过还要谢谢你！”

“谢我？关我什么事？”

“当然要谢你，也许是因为你神赋的关系，我病才会好的，谁知道呢？”苏慕白笑得高深莫测。

所有人都一头雾水，包括千离。

苏慕白却背过手，“我们还是快走吧，前面要到火森林了。”

他声音轻快得好像变了一个人，步履也雀跃了很多，他还深吸了一口气，忽然回头笑容满面地拉着千离开始跑起来，越跑越快。

他好像这是第一次跑，瓷白的脸很快染上一层绯红，气息也有些紊乱。

千离虽然莫名其妙，却也忍住不想打扰。第一次看到他脸上有如释重负的轻松，第一次看到他有真正的表情，第一次……觉得他像个真正的人……

苏慕白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