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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龙-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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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年文士折扇一合啪的一声在棋盘左上落下一子:“惜雨,你的心乱了。”中年男子平凡至极的脸上扬起无尽阴骘来,像是盯住猎物的毒蛇,让人毛骨悚然。
“国师所言极是,这一局,还未开始,我便输了。”
“都多少年了,还叫国师。”中年文士眉眼一斜欺身上前,骨瘦如柴的手轻蔑的捏着惜朝的下颚,喉咙里阴恻恻的滚出一句威胁来:“乖,叫声好听的。”
顾惜雨面上一白,尴尬的别过头去,闷闷应了声:“遥英。”
中年文士嚣张的狂笑起来,笑声之大,几乎要越过幽深的回廊传到朝堂上去,遥英一路狂笑,人却鬼魅一般消失在繁复的宫阁里:“你且按原计划行事,至于其他,不必忧心,我自会处理。”
刚刚接到密报的凌云暗自心惊,还好一路上对陆宁都照拂有佳小心谨慎。这看似文弱的公子果真是大有来头,还未到国都,国师便亲自传信,枢机大人要见他。在东临国虽以王为尊,但军国大事大多由国师定夺,至于这位近几年如日中天的枢机大人,手握的秘密更是数不胜数,随便拿出一个来便能让人万劫不复。
凌云现在想来也一阵后怕,在东临国若是有人一并得罪了这两个人,那后果一定是比死还可怕的,凌云暗自运功扫了扫身上的冷汗方才进到客栈里对陆宁嘘寒问暖一番,眼神中甚至还带上了几分祈求和谄媚。
陆宁何等人物,一扫凌云面上神色,心下了然,便知道信已送到,龙毅很快便会来寻他,当即装出一脸倦容,细声细气的说了句:“赶了许久的路,现下还真有些倦了,凌将军没什么事便出去吧。”
凌云闻言连连点头,忙不迭离开了。
片刻,陆宁觉察到身后的窗棂一阵轻响,唇边扬起笑意来,隔着窗纸轻轻呼了声:“行天。”
话音未落,龙毅一身黑衣已稳稳立在床前,陆宁虽觉得一成不变的黑衣有些单调,但到底还是没说出口,只拿浅色的眸子瞅着龙毅。许久,龙毅似乎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便没头没尾的说了句:“小五和小七已经得了吩咐去了。”
陆宁点了点头,半真半假的问了句:“毅,你没什么要对我说的么?”
龙毅闻言先是面上一红,良久才郑重其事的取出怀中的匕首,单膝跪地送到陆宁眼前:“龙毅一人一心,但凭随云定夺。”
陆宁面上瞬间便散出极艳丽的笑来,那笑深入灵魂带着无边的春/色,眼角眉梢都是风/情,这难得的媚/意对陆宁这等清冷的性子而言是极难得的,龙毅痴痴伸着手,眼底暗潮涌动就要呼啸着冲出来,陆宁却只是淡淡扫了那匕首一眼,半嗔半喜的回了句:“床底之间尽拿些煞风景的东西出来,委实是个呆子。”
龙毅一呆,手腕一旋,指尖匕首便隐了去,陆宁兀自按捺不住,修长的指节不安分的在龙毅身上游走起来,稍稍用力一扯,龙毅腰间的衣带便被抽了出来,龙毅红着脸将乌金灯笼从怀中取出来,递到陆宁眼前困惑的道:“这灯笼如此精致,我时刻小心不要将它弄坏了去,不知随云可以别的东西送我,亦好贴身携带不至误事。”
陆宁眼底笑意更盛,好似年年春天都开在隐园里的杏花,艳丽得灼眼:“既是灯笼,只要折了支架便只剩下锦缎做面的灯罩了,不过是薄纸一张贴身携带又有何难处?”陆宁说着便优雅的抽出灯笼中心的竹条,三两下便将灯罩展开放在龙毅手心里,手却固执的按着龙毅双手不愿再抽出来。
龙毅憨厚的笑了笑,袖口滑出一小团真气,和风一般把灯罩吹到空中,面上的银龙流云光华流转,栩栩如生好不漂亮。陆宁趁机把龙毅拨了个精光,乌金贴面的细绢落到龙毅肩上随着他漂亮的肌肉滚动着,陆宁侧着脸吻在龙毅温热的脖颈上,温润的细发和龙毅坚韧的直发的交缠在一起,绕成暧/昧的形状。龙毅微微耸肩将陆宁揽在怀里,安抚一般在他耳边吹气:“这欢好之事,怕是没办法再继续下去了,已经有生人上楼来了。”
陆宁讶异的抬头,地上衣物风一般从他眼前扫过,床边空空落落的,只有震荡不休的窗棂显示出刚刚有人离开,窗外冷风一扫,陆宁抱紧双臂一阵萧瑟,怀中空虚得让他几乎要哭出来。
陆宁还痴痴盯着窗户,房门便响了,陆宁一面暗自庆幸方才没有脱了自己衣衫,一面愈发怨恨起屋外的访客来。陆宁带着满腹的怨气一转头,却意外的对上一双熟悉的眸子,只得不冷不热的叫了声:“惜朝。”不动声色的收敛了所有情绪。
“随云一别数年,还是如此俊逸,到底是隐园里的星,果真不凡。”
“说吧,要你出手有什么条件。”顾惜雨面上犹自带着笑意,陆宁的语调却已经急转直下寒冷如冰。
顾惜雨眼底闪过一丝戾气,却很快便被隐了去,只是和颜悦色的回了句:“我怎么敢和星谈条件,不过是有个小小的请求,希望阁下能替我家主子报仇罢了。”
陆宁一声冷哼,声音颇大,甚至连守在屋外的凌云也听得一清二楚:“随云愚钝,不知道惜雨口中的主子是指东临宫阁中的那位国师呢?还是指在隐园中已经陨落的那颗星啊?”
顾惜雨对陆宁语气中直白的讽刺仿若未闻,云淡风轻的回了句:“惜雨自始至终便只有一个主子,随云又何来此问呢?”连语调亦是分毫未变,镇定得让人心凉。
陆宁视线直直盯着顾惜雨带着几分沧桑的侧脸,语速极慢的说道:“姑且信你一回,给我个身份,我便起身去南唐,不过要屋外的十八铁卫护送我同去。”
“行,我这就去准备,三日后你便启程。”顾惜雨说完便转过身去,要往外走,陆宁又慢条斯理的补上一句:“横竖也要花个十日吧,我可不愿意要一堆伤员保护,免得路上出了什么变故。”
两人都知道,这十八铁卫就算是跟着陆宁同去恐怕也是监视的味道更重些,况且陆宁自有自己的死士又怎会真的需要这些人保护,只是两人谁都没有说破,顾惜雨只是沉默片刻便干脆的答应下来:“随云既有此顾虑,那惜雨自然也不会强人所难,便依随云所言十日后再启程便是。”一说完顾惜雨便头也不回大步流星的出了客栈。
陆宁却颇有些疲惫的按了按太阳穴,侧着身子躺了下来。
依旧是那个满是水气的宫阁,只是这次两人身前少了棋盘和棋子,遥英负手立在望楼上,对着远处的烟岚感叹:“到底是隐园中的星,虽处逆境亦是不卑不亢倒还算是个人物。”
“国师……遥英准备如何应付。”顾惜雨刚一开口,便发觉自己的错误,忙不迭改了口。
“以不变应万变,我们只需将计就计便好了,何必急于求成反倒让自己失了先机?”遥英的话虽是问句,语尾却铿锵有力,显然已经有了结论,顾惜雨不再多言,静默了退了出去,高高的宫阁之下,重云翻腾跌宕,这四国的天,恐怕过不多久就要大变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想起棋盘的忠告改了名字。
、偷欢(上)
凌云矮着身子进到房中的时候陆宁正痴痴盯着桌上的油灯发呆。他连唤了数声陆宁亦没回应,影影绰绰的光影里,陆宁单衣薄衫,甚是凄凉。入夜了,寒露逐渐浓重起来,凌云轻手轻脚的关了窗。
陆宁一转头,黑白分明的眸子里流转着暗光:“凌将军,我有些饿了,去叫店家做点吃食送过来吧。”
“谢谢公子方才在枢机大人面前为卑职讨了几日养伤时间。”凌云低沉的声音里没由来的带出几分多余的热忱来。
陆宁整个人都半缩在被子里,似乎极冷,连面上神色也淡漠起来:“凌将军,我只是随意拿个借口拖延一些时日罢了,你既心知肚明,又何必无事献殷勤。”陆宁的话没头每尾便突兀的切断了,房中冷寂依旧,尴尬的安静里连烛火也有些模糊了,凌云在房中呆立片刻,始终找不到机会再开口,只好掩了房门离开了。
陆宁胡乱扯了衾被,将自己包裹起来,发髻散开,细发铺在陆宁削瘦的肩胛上,俊秀的眉目里带着浓得化不开的悲伤:“经年悠悠,终究还是连惜雨也一并变得面目全非了,如今的隐园到底还剩下什么呢。”
陆宁对着空无一人的夜空低声呢喃,双手攥的死紧,面上的茫然陌生好比两三岁不知世事的稚童。陆宁全身裹在被子里,无尽的凉意却海潮一般从身体深处翻卷上来,陆宁冻得难受,便下床想找个手炉,行至窗前一咬牙却还是把窗开了。
冰凉的冷风夹杂在冬日深夜呼啸的冷意里一股脑的涌进来,陆宁猝不及防几乎被掀翻在地,他单薄的身躯微微晃了晃,陆宁伸手按住窗边的案几,定了定神才取了桌上的烛火四处找寻一番,看能不能找出个手炉之类的东西来。
陆宁正弯着身子在大木柜的底层翻找着,门外便传来店小二爽朗的叫门声:“客官,您叫的饭食给您送来了。”
陆宁摇了摇头,暗自好笑,入冬不过数日,客栈而已又哪里会这么早备下手炉的。他心里虽难免有几分小小的失望,嘴角却兀自带着清冷的笑意,扬手开了房门,不知怎么的,陆宁并不愿意多开口说话,甚至连胡乱应个声的心情也没,宁愿多走许多步子也要自己去拉开房门,好似这一出声,压在心里的那些伤便会抑制不住冲出来一般,惹人笑话。
一开门,却正对上一双熟悉至极的眸子,这黑眸里的无数情绪,陆宁连做梦都忘不掉,初见时的隐忍,隐居时的委屈,甚至是浑身浴血的肃杀,但更多的却是那些木讷却朴实的温柔。陆宁失魂落魄的从喉咙深处滚出一个单字来:“毅。”只是语气音调却是带着陆宁自己也未曾察觉的脆弱和无助。
龙毅双臂一展,厚重的食盒便稳稳落在房间另一边的小桌上,很显然武功又精进不少。龙毅似乎隐隐约约感觉到了什么,伸开的手臂并未缩回来,顺势一带便把陆宁整个人都圈在怀里,离得更近了些,龙毅便越发察觉出陆宁周身的冰冷和僵硬来,皱着眉头将陆宁冰凉的指尖按在自己脖颈里:“东临国水气充裕,横竖也比漠北的兰极部落要暖上几分的,怎生手脚都这样冷,莫不是蛊虫又有什么变故?”
龙毅口中刚一说出蛊虫两个字来,陆宁便再也按捺不住心里的悲凉止不住落下泪来:“毅,我为了隐园将自己变成了怪物,如今却要亲手毁了它,以后我还剩下什么呢?惜雨这些年的所作所为显然已经和隐园建立天机阁的初衷相去甚远,可浑浑噩噩数年,我却没能经营出几分属于自己的势力来,事到如今我所能做的也不过是将这一切尽数毁了去,可若是如此这天下又将有多少人家破人亡流离失所了。”
龙毅虽不明白事情原委,听陆宁口气却知道他不过是要去杀人,当即语气便轻松下来,甚至还带着几分方才假扮店小二时的爽朗:“不过是去杀几个人,有什么大不了的,既然没用了,便一并杀了去,主子自打做太子起就是这样,现在不还是一样好端端的坐在王座上?随云何必为区区人命烦心。”
陆宁听着龙毅毫不在意的语气心下一凛,却意外升起几分扭曲的安全感来:“原来龙毅与我,从某种程度上来说都是一样,既然要活着便注定要踏着无数人的尸骨前行,那又何必虚伪的在意,脚下的尸骨在他们鲜活的时候曾经属于谁呢。”
没由来的陆宁回忆起某个杏花盛放的春日里师尊对自己说过的话来:“自古帝王皆无情,所谓成大事者至亲亦可杀之,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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