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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仅是年龄的关系，是你原本就比兰心理性。她只是一个小女孩子，又一直娇生惯养，没体验过生活的艰难和人心的险恶。”

茉儿微微苦笑，低下头，心想：直说就可。

只听温暖茗说：“我要求不多，只希望你能多体谅多容忍。家和万事兴，这样我就心愿足矣。”

茉儿点头，说：“我知道了。无为、不争，这是我的本份，不是么？”

温暖茗道：“你放心，我心中自有轻重，不会亏待了你们姐妹中的任何一个。”

这话说得让人无语。不是茉儿不肯相信，而是不能相信。什么叫公平？凡人都有爱好，人心更非铁石所铸，能够将轻重分得不差丝毫，总会有更喜欢，对某人更好。

有时候是无意。

尤其是男女之间的感情，难道好与不好，是靠外人评价吗？多一分少一分，还要斤斤计较的去比较吗？

感情是太长远的事，不是一时一刻能分得清的。可是茉儿却觉得未来很灰暗。如果温暖茗为她定的基调就是无为、不争，那么自己一点点的不服不愿不平不愤就是对他的挑衅。

忽然之间就烦躁起来，说：“我知道了。”紧闭着唇，阖上眼，不肯再说一句话。

温暖茗却似放下了心事，那一声放松的叹息让茉儿觉得心头涩涩的。

马车停住，王公公尖利刺耳的声音传来：“洒家在此恭迎温公子和温夫人。”

茉儿唰一下睁开眼，身上所有的寒毛都倒竖起来。温暖茗掀起帘子，先跳下马车，茉儿紧随其后，就看见了王公公那张胖脸。

温暖茗和茉儿随着王公公进了偏殿。夫妻二人行过礼，皇上微笑，说：“免礼。”

茉儿站在温暖茗后面，忽然多了一份勇气。原来，可以站在一个人身后，是可以有安定感觉的。有一个人站在自己身前，是能给自己带来力量的。原来，女子是如此的柔弱，是希望有力的肩膀来为自己支撑起一片青天的。

皇上看着温暖茗，说道：“今日叫你们夫妇来，也没什么事，做为长辈，又是指婚人，朕想送你们一份礼物。来人，呈上来。”

早有宫女恭敬的端上一个锦盒来，放到御案前。

温暖茗推辞道：“臣万万不敢。”

“你先别急，待看完这礼物再推辞不迟。”皇上勿自说着，伸出修长的手指，非常优雅的打开盒盖，脸上忽然露出一抹微笑来，说：“也许温爱卿并不珍惜，可朕是珍惜的很啊。”

“臣，不敢夺皇上所爱。”温暖茗一头雾水，只好诚惶诚恐。

皇上却不说话，只是从盒子里拿出一方白色锦帕，放在自己手心上，这才又说：“你父亲在朝中为官这么多年，是个难得的人才，更难得的是他脾气耿直，眼里揉不得一点沙子。听说他快要来了，朕想，如果他有所耳闻什么，恐怕对你们夫妻不利。所以朕今日叫你们进宫，并没有张扬，只设在这偏殿，就是不想让更多的人知道。”他瞥向茉儿，见她脸色微白，低头不言，心想：不知道一会你做何反应？

咳嗽了一声，拿捏的也够了，瞧温暖茗一脸迷惑，便道：“温爱卿，你且看看这是什么？”

温暖茗走上来从宫女手中接过这方锦帕，细细打量：料子是上好的贡锻，除了做工更细致，帕子中央有一朵已经干涸的血色之花之外，看不出任何端倪。便疑惑的问道：“皇上，恕臣眼拙，看不出这方锦帕有何与众不同之处？”

“呵呵呵，朕就说你未必会珍惜。这可是茉儿留在朕龙床上的处子之血。”

声音不大，却穿透了温暖茗的耳膜，他手一抖，帕子险些落地，怔怔的看着皇上，震惊的说不出话来。不可能，不可能。茉儿，怎么会和皇上？如果是，皇上又为什么要指婚？

“看样子温爱卿不信，那么问问你的爱妻，看她可会否认？”他看向茉儿。

茉儿的脸由白转红，又迅速转白。她怎么否认？她拿什么否认？皇上所言字字为真，却并不是温暖茗所想的意思。但皇上就是想要温暖茗相信他所思的想法才是皇上的想法。

茉儿看见温暖茗的眼中闪过的痛苦和期盼，觉得自己像一个罪人，别转了脸，低而清晰的吐出了一个字：“是。”

第三卷　第21章、荆棘路

温暖茗从未觉得茉儿像今天这样如此残忍。他在心里信誓旦旦的说着不相信，可茉儿一句解释都没有就坚决的承认了。

她知不知道她在说什么？她知不知道后果是什么？她知不知道这对于他来说又意味着什么？她平日不是一直都很聪慧么？现在又怎么了？

皇上点点头，说：“茉儿，朕以为你会为自己辩驳，会否认。”

“这是事实，铁证如山，茉儿无可辩驳。”她不接受他假惺惺的仁慈。如果他有一分善念，也不会在温暖茗面前歪解事实而让自己无路可退。

“好，茉儿，你可知道婚前失贞将会受到如何处置？”

“茉儿不知。”

“那好，温爱卿，你来告诉你的妻子，她将受到何等待遇？”

温暖茗打了个冷颤，突然清醒了过来，跪下道：“皇上，请您饶了茉儿。她年幼不知事，也不知道轻重，如果按常理重罚，恐怕……”温暖茗的声音低下去。这让他怎么开口？事关重大，除了自己的颜面，除了恩师的颜面，还有温家的颜面以及皇上的颜面。

“你的意思是，就这么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他毫不在乎孟、温两家将承受什么？随即又点头，道：“这件事，说到底也和朕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好像不该这么苦苦相逼，否则一点情份都没有了。”他背着手，走下龙椅，来回踱了几步，停下，看向温暖茗，问：“你们已经成亲，难道初ye就没有什么异常吗？”

温暖茗脸通红，却不得不答，说：“臣昨日宿在兰心的房里。”

“哦，难怪。你的无心之举倒不失为明智。朕且问你，一般的女子婚前失贞，尚且不为社会所容，你温家也是世族，可会接纳孟以茉？”

温暖茗不肯摇头。他牢牢记着自己对恩师的承诺。

“你可会接纳这样行为不检的女子为妻？”

温暖茗还是不肯摇头。

皇上走近他，弯下腰，极尽耐心的问：“要么你休妻，要么茉儿受罚。”

温暖茗费力的吐不出一个字。

茉儿一刹那间觉得失望。她在一边道：：“如果皇上有意纳茉儿为妃么？否则温暖茗不过一个臣子，难道他敢夺君所爱？”

“不，不，不。”皇上摇头：“是什么让你有这么荒谬的想法？难道朕真的昏庸若此，以至于要夺臣妻女？”

温暖茗越发愕然。既然他不要，为什么让自己休妻？

回头看茉儿，一时间五味杂陈，这决定真是难做。他是男人，茉儿已经是他的妻，他不能也不会抛弃茉儿。无论于公于私，他都决不会将茉儿推出去。

可是，让茉儿受罚么？他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不，他做不到。难怪茉儿来时说觉得凶多吉少。可笑自己还说一切有他。现在呢？

茉儿回避开这两个男人的视线。她只觉得可笑。自己站在这里，却像个局外人，等待着他们的发落。而这两个和自己有着关联的男人，不像在讨论一个人的归属，倒像在讨论一件衣服，一个玩具，一个皮球。

如果可以，她愿意自己选择去向。

茉儿上前一步，越过了温暖茗。原来，这一步，境地是天上地下之别。原来，这一步是安定与漂泊之别。这一步，是痛苦和幸福之别。

“茉儿斗胆，愿意领罚。”

两个同时看她。一个是得偿所愿，一个是不可置信。但都或多或少有着一份轻松。

尴尬的局面总得有人来打破。但不能是他们之中的某个人，因为要承担责任。也许他们一直等待的就是这样的结果。

皇上嗯了一声，道：“好，好。”

温暖茗拽住茉儿，说：“茉儿，不行。”转身对着皇上：“臣愿意替茉儿受罚。”

茉儿清冷的眼神没有焦点，穿越了眼前的桎梏，清晰的说：“我自己选择的路，我自己来走。”

皇上道：“孟以茉，你让朕刮目相看啊。好，就依你所言，让你自己走你自己选择的路。来人，准备。”

很快就有人进来，铺了一条路，从龙案到门口，不过十几丈的距离，两尺多宽，却是一条真正意义上的荆棘路。已经可以看见那两寸多长的尖刺，密密麻麻地纵横排列着。有宫人轻声唉哟了一声，是不小心碰破了手，立时鲜红的血渗入了荆棘之中。

宫人很快退下，茉儿一个人立在这条路的此端。

茉儿弯腰，撩起自己的裙子，脱下了绣鞋，除去了锦袜，一双秀气的脚就露在了空气中。她站直了身体，挺了挺胸，深吸了一口气，轻声说：“走出这个门，就一切了了。”

“不错。”皇上语气坚决。

温暖茗上前一步，像是要握住茉儿的手，却终于还是没有。茉儿双手提着裙边，缓缓的举步向前。

这条路不是很长，用不了多长时间。与自己的人生比起来，它不过占据了一小段的过程。就像它的滋味，苦而痛，也仍然不过是生活中的点滴而已。自己人生路还很长，不只有苦涩和痛楚，应该还有别的，肯定会有。只要坚持走完它。

茉儿抬脚，踏上了荆棘路。刺痛从脚底向上，传达到心脏，茉儿的全身就是一阵痉挛。

继续向前，第二脚落下，疼痛从抬脚的一瞬经过冷空气的洗礼，让神经变得更加敏感。并没有因为接受而变得习惯，也没有因为隐忍而变得麻木，疼痛还是疼痛。

茉儿能清晰的听到荆棘刺入脚底的声音，脚落在荆棘上的吱呀声。可是她不敢停下来，怕后悔，怕脆弱得流出眼泪。

鲜红的血液从脚底溢出，染红了茉儿身后的荆棘。苍白的脸上，只剩下一双无畏的眼睛，执着而坚定的注视着光明的门口。那里有希望，那里有自由，那里有空气。

为了光明，为了希望，为了自由，一切都值得。

门口的光线被遮住了，一个修长的人影站在那，看一眼茉儿的脚，厉声断喝：“茉儿，停下来。”

那是吴梦檀。

第三卷　第22章、无人站在身边

吴梦檀大踏步踏上荆棘路，伸手抱起茉儿，心疼的说：“你在做什么，茉儿？用你自己的一时意气来证明什么？难道这就是你应该背负的，无论发生了什么，也轮不到你来承受？”

“放下我。”茉儿轻轻的动动嘴角。与疼痛的对搞消耗了她所有的精力，她快没了力气。她怕自己一停下来就再也没有了勇气，她怕自己稍一停顿会忍不住失声叫出疼来。

皇上一动不动的稳稳坐着，对吴梦檀道：“如果你带孟以茉出去，就是温孟两家诛九族之时。”

“你，你说什么？”吴梦檀咬牙切齿：“你在威胁我？”

“你可以不在意两家近千口人的性命，但是孟以茉会在乎。你自以为是的以为在帮她，其实是在害她。”

茉儿再次重复：“放下我。这是我自己的路，无人可以代替。”茉儿几近哀求。皇上说的没错。如果能以自己的示弱，换来所有人的安宁，没什么不可以。

吴梦檀的手臂微微发抖，不为人知的震颤和愤怒让他觉得自己要发狂了。他点点头说：“好，从前，我从不曾知道男人原来是如此的懦弱，你们要用对女人的欺凌来证明你残存的一点高度。哈哈哈哈。”

他放下茉儿，转身就走。

茉儿想，无论多么艰难多么坎坷的路，都是有尽头的。也许在其中会以为自己下一刻马上就死掉，其实总是会熬过去的。